越之西界,所谓干越,越之余也。
余干县东,余水西岸有一大庄园,唤名胡家庄。
庄主胡一秋,从小就有一个梦想,成为一个四海为家、情深义重、遍地撒种额,不!是成为一个畅行江湖、情深义重、遍地知己的侠客。走到那里都有人遥相呼应,吃上两斤熟牛肉,喝上一壶上等女儿红。
梦想总是美好的,现实却往往有些打脸。
胡一秋见自己,文不能进士及第,武不愿驰骋疆场,只好痛下心来,沿着那条江湖路前行。偷鸡摸狗,烧杀抢劫,揭坟盗墓,甚至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视生命如同草芥。简单粗暴,快意恩仇,无恶不作,无礼至极,道德沦丧,形如叛逆。
读书人以“儒以文乱法”为耻,江湖人以“侠以武犯禁”为荣。
胡一秋认准路线,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十几年风雨无阻,一如既往。终致走投无路、垂死挣扎之时,在一高僧明智上人的规劝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重归正途。
从那里来,回那里去,叶落好归根。
胡一秋受其点化,回到余干,盖起一座庄园,弘扬江湖正义,摇身一变,成为了江湖朋友口中的胡大侠。
从此借用“胡大侠”一名,大胆经营,势力之大,面子之广,朋友之多,江湖中人,一时难有与之匹敌。
这不,女儿怀春,一纸书信发往各地,前来求亲者趋之若鹜,数不胜数。
胡一秋迎接过各地前来的求亲者,心中犯难,不知该将女儿许配给那家后生。
还好管家胡海主意多多,一个建议,对求亲者的年龄、长相、文采、家世、人品等审定过后,增设擂台,以武功定胜负,甄选佳婿。
世家子弟,大多相貌堂堂,却花海圣手;腰缠万贯,却挥金如土;四肢发达,却绵软无力;肥头大耳,却经纶不修;人品端方,却仁德缺失;来自武学世家,却对擂台比武敬畏不已。
胡一秋江湖行走几十年,深知名利二字来之不易,全靠打打杀杀。而打打杀杀背后,能够依赖的除了阴谋诡计,就是自身那精湛的武艺。
为了自家女儿的幸福,还有自家威望能有个长治久安,入围者必须擂台上见个真章。二十五岁以下的青年才俊聚集一堂,比拼过家世、长相、人品、文采后,被带到高高的擂台前。
大多数人虽见到高高的擂台两腿发软,但胡燕青小姐的美貌在前,胡一秋于南方武林的威望在后,硬是拿出前所未有之勇气,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胡海见面试者站于擂台之前,激情满怀,很是高兴。让自己的儿子胡青云第一个走上擂台,好来个抛砖引玉,拉开比武招亲的序幕。
胡青云站在擂台中央,对着台下的青年才俊将手一拱,畅言道:“兄弟胡青云不才,愿请赐教!”
浮梁瓷都四贤见无人有勇气上台赐教,很是高兴地走上前去,自己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青花瓷传承者,外号‘白如玉’,纵步一跃,来到胡青云的跟前,将手一拱,口中唱过“莫笑挖山双手粗”,对着胡青云就是一套拳脚相加,杀气腾飞。
胡青云只不过一个抛砖引玉者,哪敢反击,三两下就被白如玉放倒在地,勉强爬起,落败下台。
玲珑瓷传承者,外号‘明如镜’,纵身一跃,立于舞台中央,口中唱过“工成土器动王都”,对着白如玉双手一拱,道:“请!”
白如玉腾空跃起,一掌直取‘明如镜’的脑门。
明如镜一个闪身,双拳齐出,击中白如玉的跨下。
白如玉应声倒地,差一点就“欢娱”不保,落败下台。
粉彩瓷传承者‘薄如纸’见好朋友白如玉落败,恨意难平,纵深一跃,上的舞台。口中念过“历朝海外有人到”,拱手礼也懒得用,飞身一脚,踢向‘明如镜’的胸前。
明如镜不以为然,双掌齐出,硬接这一脚。谁知力道不够,被踢出五步开外,一个没站好,掉落擂台,落败。
高岭崎岖为坦途。色釉瓷传承者‘声如磬’见好友‘明如镜’落败,跃上擂台,对着‘薄如纸’大喝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薄如纸’冷笑道:“文化对武功,本就弱势,何须文质彬彬。”
‘声如磬’听过,血海翻涌,宝剑出鞘,对着‘薄如纸’就是一招针捅纱窗,一捅就破。
‘薄如纸’手无兵器,难以招架,为求保住身体不受伤害,跳下擂台,自动认输。
瓷都四贤一个比试,‘声如磬’独占鳌头,站立于擂台之上,豪气满怀。
台下观众不愿买账,其中乐天镖局的大公子乐天知轻轻跃上擂台,对着‘声如磬’冷笑道:“你一个工匠之子,何故要走这是非之路,还不给我滚下去。”
‘声如磬’书读圣贤,仁义包天,哪听得进这等粗浅言语。
一个激动,什么礼数都免了,拔剑就刺,不分东南西北。
都说爱美人胜过爱江山。
‘声如磬’为了美色,什么都可以抛诸脑后,今天他就要来个‘爱美色胜过爱性命’。
乐天知正是用剑好手,见‘声如磬’剑法凌乱,正是自己的下酒菜,挑了两个空当,稍加还击。
三两下交手,‘声如磬’深感不敌,没让乐天知大打出手,就自动败下阵来,落败。
乐天知轻易获胜,觉得没发挥自己真正的势力,有些过意不去。正想显摆一下,不料自有不怕死的送上门来。
有人看不惯乐天知那一身傲气,跃上擂台,握紧祖传宝剑,神韵加持,一派大家风范。
乐天知见来者五官端正,弱不禁风,冷冷一笑,大气道:“乐某从不与无名之辈交手,报上名来。”
青年男子对乐天知不屑一顾,嗤嗤一笑后,冷言冷语道:“秋浦九华山少主,黄承运是也。”
九华山武学闻名遐迩,深不可测,黄庭道人更是了得,闻名江湖数十载,只跟‘剑魔’比武输过一招半式,从无败绩。
乐天知听过黄承运言语,心中寒意顿生,冷不防一剑刺出,就想来个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很是不巧,黄承运也是个偷袭高手,假装不知,等乐天知的剑锋快刺到身前,疾速一躲,将早已准备好的一剑还之过去,直取乐天知的命根子部位。
乐天知正为自己偷袭得手而高兴,意外出现,猝不及防,为求自保,只好丢掉手中长剑,全力后撤,落败。
黄承运见乐天知丢剑认输,为显摆自己乃是有教养的一族,很有派头地将乐天知礼让下台,威风凛凛地站立于擂台中央,等着“不自量力”前来赐教。
胡海见黄承运出身名门,长相俊美,武艺不凡,很是喜欢,对着台下喊话道:“要是没有挑战者,九华山少主黄承运,就是胡家庄择婿的最佳人选。”
言语一散,台下一片惊慌,交头接耳不断,就是难有愿意上台一试者。
黄承运见台下不妨多让,很是感谢,拱手道:“黄某不才,多谢台下朋友承让。”
胡海往台下打量一番,见无人愿意上台,赶忙让人拿来大红花,就要给黄承运戴上。
“慢着!”一个清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气韵闲适,内劲十足。
黄承运侧脸一望,只见声音后边,一袭白袍从荷塘对岸踏浪而来,三两下纵跃,飘飘然地降落在擂台之上。
胡海正眼一瞧,只见年轻人一袭白色锦袍,秀发飘逸,黑眉晶目,玉鼻直挂,方口轻闭,白净的肌肤透着光亮,来者正是赵玉恒。
赵玉恒将黄承运轻描淡写一番,手折纸扇,轻轻一摇,侧目道:“公子何必如此性急,这么好的一朵大红花,不是谁人都有资格佩戴的。”
黄承运见赵玉恒外表不逊于自己,举止却比自己更大方,心里不免有些见生,道:“不知公子年华几何?二十、三十,还是四十?”
赵玉恒笑答道:“风华绝代,二十有四。”
黄承运笑道:“我乃九华山少主,不知公子何方神圣?”
赵玉恒冷笑道:“擂台之上,全凭武艺,只认拳脚,何来出身一说。”
黄承运见赵玉恒言语冷淡,自感多说无趣,宝剑出鞘,道:“公子用何兵器?”
赵玉恒纸扇一摇,冷言道:“跟粗鄙之人过招,纸扇一把;跟君子过招,宝剑一把;跟好友兄弟过招,拳脚一对。你既不是君子,又不是兄弟好友,自是纸扇一把了。”
黄承运听之,极为满意,一剑刺出,花开五朵,朵朵白莲。
赵玉恒轻轻一跃,后退两步,撇过剑锋,纸扇收拢,点向黄承运右臂腋下,直取极泉穴。黄承运回剑格挡,再将剑锋一转,剑尖上挑,直取赵玉恒的咽喉。赵玉恒一个侧身,用纸扇对着黄承运的剑身一拨,凌空一掌拍出,直取其胸腔。黄承运见掌风袭来,侧身躲过。赵玉恒手指快如闪电,直取黄承运的膻中穴。黄承运目光如炬,可惜来不及躲闪,膻中穴被点中,身子一颤,胸腔麻木,气血闭塞。赵玉恒乘胜追击,呼然就是一掌,黄承运连人带剑,跌下擂台,落败。
台下青年才俊四五十,见赵玉恒身手如此凌厉,自问不是其对手。
一个惊叹,两个拜服,唉声叹气一片,连连摇头,好想来个不欢而散。
胡海见赵玉恒获胜,上前有礼道:“敢问公子来自那里?”
赵玉恒回礼道:“天水一阁。”
一个世家子欢言道:“好名字!塞上有江南,天水装一湖。”
两个穿着鲜丽的佳女子在不远处的阁楼里偷偷观战,见过赵玉恒那矫捷的身手与俊朗的外表,两眼一个忧虑,下得阁楼,不安的步子落满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