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鸣三声,东方一丝光亮划破云层,天地暗暗淡淡,蒙蒙一片。
白玉天躺在屋檐上,听到不远处有着偷鸡摸狗般的开门声,睁眼醒来。起身一看,只见靠东边的院落里,一堆男女步出房门,深深拥抱,难舍难分。
小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男子将女子连吻带抚地送出怀抱,越墙而去,身后淫语一片:“和风轻,星月沉。鸳鸯栖亦惊,黑白正相会。此时此景难为情,相思相见知何意?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趣。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今知相思绊人心,只盼明日早相聚。”
瞿府上下一片安静,除了白玉天,无人察觉到有此淫荡之声。
白玉天对那背影隐隐有些熟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难以忽视,连忙远远跟着那男子的脚步,尾随而去,只为探个究竟。
那男子离开瞿府,朝东边一路腾飞,越过一切障碍,出得衢州府城,在城外码头东岸数里远的地方,在一处庄园外停下了脚步,四围张望一眼,越墙而入,天空早已发亮。
白玉天来到庄园外的大门前,看了一眼,只见“曲柳山庄”四个苍劲有力的金色大字闪入眼球,让他望而却步。觉得强行闯入私人庄园有违大宋律法,不得不忍痛割爱,流连忘返地走离开去。
走离近二百来步远,还是舍不得离去,好奇心驱使他回转身,只因就在那男子四处张望的那一刻,白玉天认出了他,赵玉恒,心里总有些放不下。
赵玉恒为什么会在此?勾引蒋家大小姐意欲何为?丹阳子秦浩明是不是也来了?朱雀堂堂主苏真儿已勾引上了蒋龙威,赵玉恒何故还要来打蒋家大小姐的主意?难道蒋家大小姐与赵玉恒是青梅竹马不成?不然的话,怎么可能未婚就先同房,还那般迷恋于男欢女爱,几乎达到了愿将对方融化的地步?
白玉天带着一连串的疑问照原路返回,很快就回到曲柳山庄的围墙边,轻轻一跃,毫无声息地入得庄园之内,没有发出任何声响,连敏锐的看家犬都不好意思喘出半声粗气。
白玉天将自己化作一阵清风,穿梭于紫柳山庄之内,四处寻觅声音、人影。苍天不负有心人,白玉天很是庆幸地闻到了一处响动,悄无声息地靠了去,隐藏于房外的横梁之上,跟几只老鼠为伍做起了梁上君子。
里边有声音传出:“赵公子,你不会真看上了蒋玉凤那丫头吧?”
赵玉恒反问道:“曲堂主,若是我们帮她,她有可能成为龙威镖局的掌舵人不?”
曲堂主冷笑道:“赵公子,你要想明白了,自古江山传男不传女,龙威镖局自当不例外。”
赵玉恒道:“曲堂主,你可别忘了,大唐可出现了个武媚娘的。万一蒋龙威烂泥糊不上墙,或是死了呢,难道镖局就不需要主事之人了?”
曲堂主冷哼两声道:“赵公子,别说我没提醒你,总舵是让蒋龙威继任总镖头之位的。就算蒋龙威无故死亡,扶持蒋玉凤,你就一定能控制得住她?就不怕她一旦知晓了蒋道功的真正死因,知道了你跟她好的真正动机,跟你拼命。”
赵玉恒欢欢一笑:“曲堂主,你多虑了。蒋玉凤不过一个妇道人家而已,就算什么都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那三从四德、三纲五常奉行千年,可不是个什么摆设,任她蒋玉凤再强,也逃脱不了圣人给她编制的樊笼。”
白玉天心中叹息道:“是啊!大宋的礼教里,一个妇人反抗自己的男人,就是跟律法为敌,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遍体鳞伤。”
姓曲的呵呵一笑道:“赵公子,没想到你城府如此之深,我之前还真小瞧了你。不过,她蒋玉凤可不是一般的什么善男信女,倾心于你,不过是少女痴情,醉心于男欢女爱,逃脱不了欢愉二字。我曲某人还是盼望你别泥足深陷,天下最毒妇人心,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赵玉恒轻笑道:“最毒妇人心,那是无能之辈安慰自我的话,我赵玉恒才不信。”
曲堂主道:“赵公子,我说出来了就行,信不信由你。龙威镖局大敌当前,她蒋玉凤本该跟她哥哥同仇敌忾,一起对付白玉天,守住祖上的功业。不料她却为了一己私欲,暗地里招兵买马不说,还以美色为诱饵挖他哥哥的墙角。如此狠绝的女子,一旦上位成功,绝不会任由你摆布,我奉劝你还是别招惹她为妙。”
白玉天躺于横梁之上,听过姓曲的言语,很是赞同。心想,女人处于弱势,很容易受到伤害。但也比男人心细,一旦反抗起来,由于没受过什么良好的教育,行为偏激,自然无所不用其极。大部分男人越坏,在女人面前越自信,自是越难以抵挡得住。哪能能像性情乖巧的女人一般,拿着香枕可当宝剑。
赵玉恒道:“我不信吃不住这个女人。”
曲堂主叹息两声,道:“赵公子,主公的性情你是知道的,谁扰乱了他的谋划,谁就是不可原谅的罪人。”
赵玉恒好像被言语震慑住了,没有再哼声,屋内安静了下来。
白玉天觉得没有必要再听下去,轻轻下得横梁,悄无声息的飘荡开去,没给曲柳山庄带来任何不适。
话说张燕儿听过鸡鸣狗叫声,苏醒过来,整了整衣服,不见任何异样,放心下床。见着房门未栓,想起白玉天在外边守护着自己,赶忙出得房门。四下一个寻找,不见白玉天踪影,甚是不解,小声呼唤道:“白大哥,白大哥,你在那里?”
空荡荡的院子沉静一片,没有回音,张燕儿很是失落地坐到院子中间的石桌旁,以为白玉天说守护她是假的,郁闷不止,时不时往地上踩上几脚,拿泥土与小草出气。
张燕儿无比难过,看着院子外头的天空,被飞过的鸟儿一个引诱,很想挤出泪水时,白玉天从远处的屋脊上飘飘而来,像极了天外飞仙。连忙起身,对着飘然而落的白玉天冲了过去,一头钻入他的怀里,娇滴滴地说道:“白大哥,我还以为你丢下我一个人走了。”
白玉天刚知道了赵玉恒为什么要接近蒋家大小姐蒋玉凤,一回来还有美人投怀送抱,自是喜乐不已。高高兴兴地将张燕儿扶出怀抱,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她的眼角,微笑道:“昨晚都跟你说好了,不要老想着我不辞而别,我不会不跟你说一声就走的。”
张燕儿听过,转忧为喜,拉着白玉天走到石桌边坐了下来,柔声细语地问道:“白大哥,那你刚才去哪了?害的我好生担心。”
白玉天笑答道:“我听到你在床上翻了一个身,说了两句梦话,就醒了。后来看见一个贼人翻墙而出,怀着好奇心追了上去,顺便锻炼了一下脚力。”
张燕儿道:“什么贼人啊?你追上他了吗?怎么没把他抓回来?”
白玉天笑答道:“一个偷香窃玉的贼人。追上了,那人不用我抓,自会送上门来的。”
张燕儿听到“偷香窃玉”很是不解,翘着小嘴,低下头,晕红着脸,小声说道:“白大哥,你又在骗我,这院子就住了我一个人,那有什么香可偷、玉可窃的。”
白玉天见着张燕儿一脸的晕红,内心触动,瞬间想起了跟崔莺莺抱在一起的美好感觉来,毫无意识地抚摸上了张燕儿的肩膀,很想往她的小腰上移去,但又不敢,快速地将手缩了回来。
张燕儿很是失望,微微抬起头,小声道:“白大哥,我好看吗?”
白玉天犹豫片刻,微微笑了笑,道:“好看!见之心喜。”
张燕儿好生欢喜,小心翼翼地说道:“那要是月亮老人要我嫁给你,你说该怎么办?”
白玉天呵呵一笑,道:“那还不简单,陪着你一起看月亮,一直看到月亮老人害羞地躲进云层为止。”
这是什么话!晴天看月亮,阴雨天看自己。张燕儿听过,脸色立马阴晴不定起来。
白玉天见之,刚想宽慰两句,将“能感动上苍的人少之又少,能陪着这样的人一起看月亮,那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应当高高兴兴才对。”送到口中,不料瞿管家走了来,只好咽了回去。
瞿管家道:“白少侠,张姑娘,早膳准备好了。”
白玉天起身有礼道:“谢瞿管家。”见张燕儿没打算起身,小声说道:“吃完早餐,你陪我到外边走走如何?”
张燕儿听过,欢喜过来,一把挽住白玉天的手臂,朝瞿管家哼哼一笑,跟在其后头,朝院外走去。
三人跨过几道门槛,穿过一道长廊,来到客厅前。
净隐道长陪着一少女站在大厅门口聊着天,见白玉天走来,朝少女说道:“凤儿,那就是你爹爹帮龙威镖局选的总镖头,白玉天少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