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奔离山谷不远,小溪一条闪入眼前,白玉天一提缰绳,马儿蓄势发力,朝对岸纵跃而起。
张燕儿心生惬意,一把抱紧白玉天的腰身,手儿不经意间感觉到一小片湿润,以为是白玉天的汗水。等马儿跃到对岸,平稳了四肢,心儿安稳了下来,伸手一看,手掌心微微有着血迹,顿时心生难受,小声说道:“白大哥,你的伤口在流血,疼吗?”
白玉天笑答道:“不痛。流一点点血是应该的,不流血才不正常。”
张燕儿将心疼转化为温言细语:“好男儿流点血是没什么。可伤口老不愈合,会损害你身体的,不能再跟人比斗了。”
白玉天:“今日特殊,只有选择裂开,下次不会有了。”
张燕儿小声问道:“范泰来大侠的剑法比北剑沈大侠的剑法还要厉害吗?”
白玉天答道:“范泰来的剑法虽厉害,跟沈前辈相比,多少有着一段距离。”
张燕儿很是疑惑:“那怎么跟沈大侠比斗没事,跟范大侠比斗伤口却裂开了?”
白玉天朝前方微微一笑,道:“跟沈前辈比试,遇强则避,跟范大侠比试,遇强则强。”
张燕儿道:“为什么啊?”
白玉天道:“我得伤他。要想不遭人非议,就得遇强则强,硬碰硬才行。”
张燕儿很是不解,问道:“为什么非得伤他啊?打败他不就可以了。”
白玉天道:“其实我也不想伤他的,只是不这么做又不行。”
张燕儿道:“怎么不行了?”
白玉天道:“刚才围攻我三叔他们的那些江湖汉子,之所以要对我三叔他们赶尽杀绝,不过是他们心存邪念,觊觎着西门清怀里的那两本武功秘籍。打伤范泰来,不过是杀鸡给猴看,惩一儆百。”
张燕儿道:“干吗要拿他开刀啊?听我爹爹说起过,范泰来于江淮一带人缘极好,威望极高,得罪他,就相当于得罪了小半个江淮武林。”
白玉天道:“要想地方民风淳朴,朝廷一般都从打压地方豪强着手,这叫惩强慑弱。在场的那些心怀鬼胎的江湖汉子中,就数范泰来的武功最好,声名最响,要想威慑住其他人,唯有拿他范泰来开刀了。”
张燕儿道:“就怕范泰来是个小肚鸡肠的人,忘不了今日的羞辱,日后对你不利。”
白玉天呵呵一笑:“你知道吗,真好人是没有敌人的。”
张燕儿道:“为什么啊?”
白玉天欢欢一笑:“敌人太多了,分清了敌人,就没有了朋友,生活岂不无趣。”
张燕儿乐乐一笑:“那往后我不帮你关注敌人了,免得你生活的不愉快。”
白玉天笑道:“这就对了。自君子的眼中看来,天下无一不可为君子;自小人的眼中看来,世上无一不可为小人。关注似是而非的敌人,就是给自己找不快乐,没必要。”见谢慕白、卓一飞、魏豹他们等在前方不远处,一声吆喝,快马加鞭而去。
江莹莹一等白玉天勒住马缰,迎了过去,说道:“哥,三叔他们伤的好重,你快去看看。”
白玉天跃下马背,抱下张燕儿,连忙奔了过去,握住宁镇安的手道:“三叔,你怎么样?”
宁镇安微微睁开双眼,微声答道:“贤侄,恐怕是不行了”
白玉天道:“三叔,你得坚持住,我爹爹还等着你去向他道歉呢。”
谢慕白厉声道:“什么坚持住。赶紧将他们身上的箭头拔除掉,时间久了,神仙难救。”
关心则乱,白玉天一时情急,竟将这事给忘了。听过谢慕白的话,连忙纵跃到马鞍边,取下包袱,飞跃回来,掏出药瓶子,取出药丸,给重伤的十三人每人服了一粒,拿出金疮药,交给卓一飞,道:“卓一飞,我帮他们逼出箭头,你帮他们上药。”
卓一飞接过金疮药,静待一旁。
白玉天让魏豹等人将宁镇安、西门清、归海明、陆连海等人扶正坐好,逐一用内力将他们体内的箭头逼出,卓一飞逐一帮十三人的伤口敷上金疮药,快速简单地包扎一番了事。
清理好伤口,魏豹带人找了一处风景好些的开阔处,将十来具尸体埋了。
白玉天带着卓一飞等几个内力强些的汉子,输送一些内力给十三人,打通他们凝滞的经脉,帮他们调息了一下内伤后,将人扶上马背,向不远处的小镇走去。
进得小镇,找好客栈,安排好住处,用过膳,白玉天给宁镇安疗过伤后,让江莹莹、张燕儿留下来照顾。出得房门,同着谢慕白,入得西门清、归海明的房间,给归海明、西门清输送了一些内力过后,见西门清有了睁开眼睑的力气,拿好凳子坐到床沿边,轻声问道:“西门叔,归海叔,我能跟你们说会儿话吗?”
西门清、归海明见白玉天对他们以叔相称,心里很是暖和,同声答道:“少侠有什么话,尽管说,不必有所顾虑。”
白玉天放好枕头,让西门清斜躺好来,小声问道:“西门叔,归海叔,按谢前辈的意思,那两本武功秘籍暂由我们保管合适些。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西门清看了谢慕白一眼,微声说道:“谢大侠,白少侠,不是我们兄弟不相信你们,只是”
白玉天道:“西门叔,有话尽管说,我们对你们峨眉派的武功秘籍绝无觊觎之心。谢前辈想暂时帮着保管,是怕武林人士心存邪念,若是你争我夺,必会引起武林纷争。”
西门清朝对面床上的归海明看了一眼,说道:“谢大侠,白少侠,我们兄弟也知道,凭我俩现在的武学修为,怕是难以护住这两本武功秘籍。只是,若将武功秘籍交给你们保管,我师兄的仇,怕是今生没法报了。”
白玉天愕然,不解。
谢慕白听过,感觉味儿不对,厉声道:“西门清,你师兄修心武强行修炼阴阳六合掌,走火入魔而死,何来报仇一说。就算要报仇,也是销毁秘籍,不步他的后尘。”
归海明一旁接话道:“谢大侠,我师兄之所以走火入魔,是在修炼阴阳六合掌的紧要关头,无暇分神之际,有人从背后偷袭所致。”
“偷袭所致!”白玉天极为惊奇,但很快就缓过神来,忧心西门清、归海明两人的人身安全,轻声问道:“除了你们俩,可有其他人知晓此事?”
西门清道:“除了我们兄弟,李亦儒前辈有可能也知晓此事。”
谢慕白道:“按你们的意思,李亦儒将秘籍归还给你们,意在借你们之手,找出当年偷袭暗算修心武的那个人,好在有生之年了结此事,图个了无牵挂。”
西门清道:“谢大侠,听你这么一说,李亦儒前辈归还秘籍,还真有可能是为了了结此事。”
谢慕白道:“就算要了结此事,他李亦儒也该跟我们说一声,不该让你们俩来冒这个险。”
西门清道:“谢大侠,我们的师兄就是师傅,由我们俩来冒这个险是应该的。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何况我们俩还半半是由她抚养成人,她就像我们的娘亲一样。”
谢慕白愤然说道:“西门清,归海明,你们既这般敬重修心武,为何致峨眉派的名誉于不顾,加入屠龙会甘为鹰犬?”
西门清道:“谢大侠,我兄弟加入屠龙会,只是想找出偷袭我师兄的仇人。”
白玉天极为吃惊,小声问道:“你怀疑偷袭你师兄的人,是屠龙会的屠龙?”
归海明接话道:“我师兄号称剑仙,武功修为于当时的武林来说,除了江澄清能跟她勉强一较高下,可说是毫无敌手。就算趁她练功之时偷袭得手,也绝非一般人所能办到。可我兄弟排查来排查去,那些当世高手,除了屠龙会的屠龙,其他人要么是我师兄的朋友,要么人品武功没话说,要么根本无理由偷袭我师兄。”
谢慕白道:“你们加入屠龙会这么多年,可查到是屠龙所为没有?”
西门清道:“在屠龙会呆了这么些年,跟屠龙相处下来,从他的生活习性与说话的语气可以推测出,他不过五十来岁,不可能是偷袭我师兄的那个蒙面人。”
白玉天道:“李前辈说,屠龙会三十五年前就存在,若偷袭你师兄的那个人是屠龙,应该是现任屠龙的师傅或长辈,上任屠龙才对。”
西门清一惊,顷刻间流出泪来,苦声道:“上任屠龙!那我师兄的仇,岂不是不得报了。”
谢慕白道:“有什么好哭的。若真是屠龙所为,消灭了屠龙会,什么仇都报了。”
归海明泣泪道:“可冤有头,债有主,我兄弟二十来年白做了亏心事,玷污了峨眉派的清誉,将来到得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我家师兄。”
白玉天见着两个四五十岁的男人泪流满面,心中极不是滋味,宽慰道:“或许偷袭你师兄的那人还活着,只是我们没找出端倪而已。”
西门清道:“是真的吗?”言语间,极像个孩子。
白玉天道:“我师兄秦浩明说,屠龙会跟白莲教的身后,有着一股神秘的力量。依我想,操纵那股神秘力量的人,大有可能就是上任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