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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月如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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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文才武略少年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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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月过去,铁如归与吕少卿二人已是提头知尾,十分熟络。

    吕少卿虽是大纨绔,但待人真诚,不藏心机,加之原先对蛮夷世子原本刻板的印象,已被温润如玉的铁如归一举颠覆,一个月相处下来竟颇有相见恨晚的感觉。

    不过,能让他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做这个世子伴读的最大原因,还是那夜初会后,吕定国说的那番话:

    “今日起,侯府账房不会再给你拨一文钱,你也不要想着四处赊欠让老子替你还债,稷下城任何一间酒楼窑馆,只要他们还想在这稷下城开下去,都不会再接待你!”

    自此以后,胡昂更是寸步不离地跟在吕少卿左右,不要说踏出府门,就连稍往前院走两步,都会得他一句:

    “侯爷有令,若非侯爷应允,少主不可离府,请少主自重!”

    吕少卿此时才感到他这所谓名门贵胄,也不过是笼中鸟雀而已。

    这一个月里,何老夫子也是一反常态,尽心竭力教二位公子读书。

    更为让吕少卿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老夫子竟然能坚持一个月滴酒未沾!

    “夫子啊夫子,你是不是被吕定国威胁了?是你就眨眨眼,我马上去找他理论!”

    何善学却一副高深莫测:

    “少侯爷,来日方长,来日方长……”

    今日,侯府书房内,何善学正持着一部《昊礼注疏》滔滔不绝:

    “周末才此本《昊礼注疏》,详述大昊前三百年官制,然昊礼注家颇多,其中诸多内容皆莫衷一是,以注疏卷一其中所述秋官为例,周末才注为执掌刑狱之官职,唐本鹤则注其为粮官,但终究是因年代久远,无从考证……”

    吕少卿听得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何善学在讲什么,只觉得昏困至极,百无聊赖地磨着桌上的一方云砚。

    铁如归虽然要比吕少卿听得认真,不时照着何善学所讲在书上做着勾批,但这昊礼对他而言实在艰涩,也只是听了个大概。

    早课结束,两人都感觉仿佛已经过了一整天。

    何善学授学其实已算随性,多是旁征博引,引经据典,从不让两位公子抄背书目。

    铁如归在宁州时受东阳郭熏陶,对南陆文史很感兴趣。

    东阳郭回宁州后,铁如归便潜心受教于何善学,深感这下唐第一博学绝非浪得虚名,对各科课业也是非常认真。

    吕少卿则只对县志、郡志一类有些上心,遇到不感兴趣的课业,皆是敷衍了事。

    然而,昊礼此科确实晦涩难懂,也难怪连铁如归都感到甚是无聊,难以消化。

    就在何善学收拾好那厚厚几册《昊礼注疏》准备走时,铁如归突然开口:

    “夫子,学生有一事想请教。”

    刚刚起身伸了个长长懒腰的吕少卿一听,立刻一个头两个大。

    “如归,早课已结,你怎么还要麻烦夫子?”

    何善学却颇感欣慰,没想到这北陆夷族世子竟然这么好学。

    “无妨,无妨,世子请讲。”

    铁如归浅施一礼,娓娓而道:

    “学生此先读了一本《柳眠四声考》,对其中切韵四声不得要领,望夫子解惑。”

    一旁的吕少卿一拍脑门,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何善学点头笑道:

    “四声之学老夫也是浅通其要,不过老夫倒是认得一人精通音韵之学。”

    “不知是哪位博学?”

    “此人少时成名于鄢都,现任下唐郡学政,名叫方唱晚。”

    此话一出,吕少卿立马来了兴致。

    “方唱晚?!我熟啊!”

    铁如归笑道:

    “少卿倒是交游甚广,又是酒逢知己?”

    吕少卿摆摆手道:

    “谈不上,谈不上,知己谈不上,酒倒是喝过几回。”

    何善学闻“酒”字,不自觉地抹了一下唇边白须,但还是忍住心中瘙痒,说道:

    “正是正是,少侯爷与方唱晚早先结识于醉……”

    “醉怀居”三字还没出口,却被吕少卿慌忙打断:

    “醉……醉酒当歌,人生几何,好了好了,老夫子不用介绍我与方唱晚如何相识,就说他能不能来侯府教什么……什么音韵?”

    何善学奇怪这向来任意妄为的少侯爷什么时候得知好歹,竟对醉怀居都羞于启齿。

    转念一想,想必是自己这几日的诗文熏陶致其转性,得意地扶着白髯道:

    “礼乐声学本也是必修科目,若是有大才来教自是极好,只是这由谁来教,老夫可说了不算。”

    吕少卿则是大手一挥,道:

    “这事老夫子莫管,明天我就去找老爹,让他安排方唱晚进府,那下唐学政不是老爹给他当的吗,让他来教教我们也是本职所在。”

    吕少卿自然不是为了学什么礼乐声学,完全是出于想多找一个熟人进府的私心,可当着铁如归的面却还硬要拗出一副大公无私的样子:

    “难得我们如归世子好学如斯,我大昊也不能失了礼数,世子想学什么,我们就得找人来教什么,不能藏着掖着,何老夫子,你说对不对?”

    何善学大笑道:

    “少侯爷说的极是!”

    ……

    下午,照例是由十万先勇亲兵教头白卫山授武课。

    较之何善学枯燥乏味的文课,吕少卿却更为厌烦白卫山的武课。

    前些日子他本对习武之事有些兴致,虽然此前白卫山一直让他对着木桩假人挥劈乱砍,但总算持刀在手,好歹让他感到一丝一直心之向往的江湖豪迈。

    然而,自从铁如归和他一起习武,白卫山却整日让他俩扎马步、练步型、练腰法、搬沙袋,每天被折磨得腰酸背痛,一个月下来,连刀都没摸过。

    好在今日白卫山说要叫他们刀式,要不然吕少卿已经憋不住要去找他老爹抱怨,让他换个人来教了。

    铁如归的伴当南山今天也要跟着他去教场,说是怕刀剑无眼,伤了世子。

    其实自上次在下唐官道遇劫之后,铁如归早已不再是原本那个连刀都提不起来的小阿摩柯,也再也不惧刀剑相向。

    不过看在南山赤诚忠心,也只好让他抱着自己的荒月长刀跟在身后。

    到了教场,眼见白卫山和吕少卿已经先到。

    吕少卿在那儿胡乱挥舞着一把纹钢长刀。

    他回过身,一眼看中南山怀里形制质朴却暗藏锋芒的荒月,叫嚣着:

    “如归,你那把刀看起来不错,借我使使。”

    南山紧紧抱住荒月,满脸戒备。

    吕少卿也不强求,朝站在教场高台上的白卫山喊道:

    “喂!老白,你看如归世子带了这么把好刀,今天怎么说你也要多教两招!”

    白卫山冷冷看着,目光在荒月刀身上多留了片刻,随即沉声道:

    “把刀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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