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卫山闻言冷笑,递向唇边的酒碗却未停下,喉头间上下滑动,海鬼给他满上的那碗酒已然下肚。
“不喝你的酒,如何见到我想见的人。”
不动如山,安如磐石,杀神白卫山三十年戎马,从未惧过,从未怕过。
海鬼也被白卫山不怒自威的气势震慑,半晌后才又开口:
“白将军,你想见的人若不是我,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笑话!!!”
随着白卫山一声断喝,一只酒碗在他手中碾为齑粉。
“就凭这些下三滥的伎俩,也想阻我白卫山!!”
海鬼眼中闪过一丝惧色,已经喝了两坛为他特酿的“酒”,白卫山竟然还能有如此霸道的内力。
他自然不知道,白卫山的垠风真气游遍周身,随时随地都能护住心脉,哪怕是噬心蚀骨的猛毒,也无法在短时间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海鬼只是想当然以为只是毒物还未发作,便只好再做拖延,说道:
“真不愧杀神之名号,老鬼佩服!不过……难道白将军此行不是来找老鬼兴师问罪?”
白卫山冷笑一声道:
“你们能从下唐活着逃回此地,也算有点本事,但要让我亲自来,哼,你还不配!”
海鬼面露不甘,一口利牙磨的嘎吱作响,却无言以对,只能愤恨地盯着白卫山,左手紧紧捏住宽袖中藏着的把柄弯刀。
突然,一旁茅草屋里响起一声大笑,一个魁梧如山的大汉阔步走出。
那大汉赤裸半身,满身肌肉虬結,一把宽刃锯齿长刀被一根藤条随意绑在身后。
此人脸上横竖纵横几道可怖的伤疤,但比起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海鬼,已然是正常许多。
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带着海鬼和一众海匪在下唐堵截铁如归的海鲨帮二当家,独山。
独山走到海鬼身前,挡住他佝偻矮小的身躯,朝白卫山扬声道:
“白将军,海鲨帮二当家独山,在此恭候多时”
白卫山眉间微皱:
“二当家……那我找的人也不是你。”
独山却丝毫不在意白卫山言语中的轻蔑,反倒回身对海鬼说道:
“怎么样,我说什么来着,你这点秋风醉,就算再来上十坛,白将军也只会当凉水过腹。你也太小看南陆杀神了。”
说话间,白卫山却突然认出了眼前这壮汉,那日劫路也有他的份,遂说道:
“你这二当家竟亲自去我下唐劫道,怎么,九江的买卖已经不够你们做了吗?”
独山赔笑道:
“白将军言重了,我海鲨帮如今早已不做这些半途劫道的勾当。”
“不做劫道的勾当?”
白卫山脸上初露一丝怒意,但仍压住情绪沉声说:
“那是不是我还要谢你,代白某迎接那北陆来的铁勒世子?!”
独山依旧是面露春风,但这般温和的表情在他那张凶脸上实在是难看得很,然而在这层笑意之下,白卫山却很难看出此人当下心境。
很多人虽面无表情,甚至像海鬼那样没办法做出表情,但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一次呼吸快慢的变化,白卫山都能一眼看穿此人此刻是惧,是惊,抑或是喜。
这位海鲨帮二当家,城府颇深。
而独山面对白卫山的咄咄逼问,却是沉稳应答道:
“其中有些误会,还得由白将军想见的那位来解释个中缘由。”
白卫山拍案而起,垠风真气力透朽木,那乌黑桌面上两只空空如也的酒坛应声崩裂成数千片碎瓦,却未有一块碎片飞出这方尺桌面,就连那摇摇晃晃的木桌也完好无损。
“那便带我去见他!!”
白卫山冷然喝道。
独山看着一桌狼藉脸色稍变,长疤横穿而过的那只右眼微微颤动了一下。
白卫山,好一个白卫山!!!
他身后的海鬼却尖利着嗓子喊道:
“非善者入帮,须受三刀六洞,你想见大当家,先过了我这关!!!”
说完,那宽袖中隐藏的弯刀已然握在手中,作势就要向白卫山冲过去。
独山一把拉住了海鬼,叱道:
“你已经废了!还要把命搭进去吗?!”
海鬼回过头嘶声吼道:
“老鬼我只靠这双尾牙刀在江湖上混饭,这厮断我一臂,就已经要了我半条命!你让我如何能忍?!二当家,两坛秋风醉,他就是头虎鲸也扛不住,现在不过是强弩之末,故作声势,你让我杀了他!!你让我杀了他!!!”
白卫山脸上尽是不屑,抬手拔出绝地破风刀,浅红刀刃将一抹血色映在海鬼和独山的身上。
“来啊。”
海鬼在独山那铁钳般的巨手下挣扎要上,独山却如金刚附体纹丝不动,仿佛揪着一头刚出笼的野兽。
“海鬼!想要找死,就去自沉海底喂鱼,别在这儿丢海鲨帮的脸面!”
可海鬼却充耳不闻,满眼布满血丝,如同恶鬼修罗附体,见无法摆脱独山的巨手,竟反手将刀砍向独山那青筋裸露的手臂。
“找死!”
独山举起另一只手,狠劈在海鬼的脖子上,一股怪力自上而下贯透海鬼全身,他那瘦骨嶙峋的佝偻身躯登时如一摊烂泥般委顿下去。
这一掌让白卫山都不禁侧目,他虽然从未把海鬼放在眼里,但也看出这人武力并不弱,能仅凭一掌就将其击晕,那独山确实并不是寻常莽汉。
独山随手把海鬼扔在一旁湿漉漉的地上,溅起了一片污泥,见他胸口还有起伏,便不再管他,转身朝白卫山拱手道:
“白将军见笑了,请随我来吧。”
白卫山冷笑:
“这算什么?考验白某吗?”
独山朗声大笑,声若洪钟:
“白将军杀神之名冠绝天下,莫说考验,哪怕仅作试探也是自讨苦吃。这海鬼自下唐回来心有不服,得此下场也是活该,若白将军仍有芥蒂,此人任凭将军处置。”
“哼,我没那兴致。”
白卫山心想方才那独山明明也在旁边茅屋内,一开始便任由海鬼搞那一出,现在反倒摘得干净。
不过他根本不想搞清楚这些,若是还是有人做这些无聊的把戏,他自会用最简单的方式解决。
杀了他们,哪怕杀光这腌臜之地的所有人。
就不信那人不会现身来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