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津门诡事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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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诈尸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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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大胆儿在殷枭小腿皮下,发现了一把小钥匙。这钥匙和常见的黄铜横开锁钥匙不同,这把钥匙很小,像西洋玩意儿,但也不像一般的西洋锁的钥匙。这钥匙呈圆柱形,圆柱中空,里面嵌着一个六棱形内芯,实在看不出是干什么用的。

    韩大胆儿觉得,这钥匙可能是重要线索,所以留了个心眼,并没把钥匙交给梅本事,而是私自藏了起来,准备拿去给老白小犹太看看,说不定能查出是干什么用的。

    案子结了,梅本事带着结案卷宗,和韩大胆儿、范统一起离开小西关监狱。出来的时候天都快亮了,短短十多个钟头,发生了太多变故,仨人都是精疲力尽。韩大胆儿是累的,那二位是吓的,这二位除了吃饭拍马屁别的本事没有,昨天犯人暴动幸亏有韩大胆儿在,要不俩人直接就原地归位了。

    梅本事和范统也是没心没肺的玩意儿,刚从小西关出来就饿了,四处张望,想找总厅派来送他们那辆小轿车,那哪儿找去,总厅的司机还能在这等你一宿?被窝里不比这舒服,人家早回家梦周公去了。

    韩大胆儿昨中午那顿酸沙紫蟹,就让梅本事和范统搅和得没吃痛快,昨天下午到现在又什么都没吃,刚才忙着破案审讯,倒不觉得,这时候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梅本事和范统昨天倒是足吃足喝,但到了现在也饿了,仨人就想找地方吃东西。离着老城里不远,老城里南门外有个卖馄饨的大老李,馄饨做得地道,可他专做夜宵,这时候也早收摊儿了。幸好天快亮了,西门外卖早点的煎饼果子摊儿已经出了,仨人赶紧摊了几套煎饼。

    范统左手一套右手一套,两面开弓还不耽误说话,就问起,那第二起凶案,王金山心脏被挖了,也是顺气窗扔出去了么?可在气窗外却没找到。

    韩大胆儿就随口说,可能是被同屋的陆小艺吃了,其实他也是乱猜的,监狱里好几个三阳教内奸,指不定被谁扔哪了呢!范统听完却一阵恶心,加上昨天闻的血腥味,当时就觉得连嘴里的煎饼都齁腥气的,连煎饼也没心思吃了。

    梅本事吃着煎饼还给那俩人画大饼呢,说什么案子报上去,上峰奖赏一到,这俩人不免升官发财,到时候由他做东,到先得月饭庄摆上两桌。先得月掌灶的高恭祥,是义和成大厨怪物刘四的高徒,手艺那可不赖歹,尤其拿手的“雪衣油盖”,用的就是掐窝紫蟹……他说得怎么来怎么去,怎么捣鼓怎么做,就像他真会做赛的,把个没出息的范统,馋得直流哈喇子。

    韩大胆儿对梅本事的为人,那可有所耳闻,他是狗掀门帘子,全凭嘴对付。跟他一起办事真叫,大伯子背兄弟媳妇——受累还不落好儿,到了领功的时候,就不是他了,功劳非让他一个人给占了不可。

    其实韩大胆儿兴趣是破案缉凶,锄奸拿贼,所以什么功不功劳他倒不在乎。反正之前被所长抢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都习惯了,不过他这回可猜错了,万料不到,这监狱的案子报上去没几天,一纸提升调令就下到了三所里。

    韩大胆儿这回是二踢脚上天——高升了!被连升三级,级别和三所所长平级,还被调到了天津警察厅侦缉科,在梅本事手下,专门负责刑侦破案,缉凶拿贼。

    怎么回事儿呢,要是放着别人,梅本事这次一准儿是独占功劳。

    可一来韩大胆儿是高宝生找来的,他和高宝生又是发小,要真把功劳都占了,高宝生就别做人了,高宝生那暴脾气指定饶不了他,还不得找上门,把他们家砸了!

    二来这次案子能破,韩大胆儿功劳是有目共睹的,就算梅本事不报上去,监狱长那边也得上报,最后还得落得自己里外不是人,与其监狱长报,那还不如来个顺水人情自己报呢。

    最重要的一点是,梅本事看出韩大胆儿是个人才,缉凶破案是把好手,这次梅本事被派下去当专员,破了案得到了提升,在侦缉科专管刑侦,这手底下要没有俩能人,就日本船满丸(完)了。

    梅本事这人,人缘不怎么地,找不到什么人愿意在他手下干,这韩大胆儿就爱破案,又不爱抢功,正是人才难得,所以就把韩大胆儿也报了功,当然功劳指定是在梅本事之下,不能抢了他的头功。

    韩大胆儿高升了,最生气的还是李秃子,可没办法啊!现在韩大胆儿成了警察厅的领导,和三所所长都平级了,李秃子只能暗气暗憋,夹起尾巴做人了。

    韩大胆儿得了几天假,放完假就要到总厅上班。眼看这两天快到他舅舅生日了,他老娘让他买点东西,去北运河边的虎庄,看看他舅舅。谁成想,韩大胆儿这一去,却碰上件诡异奇事——“诈尸”!

    所谓诈尸,也叫尸变,就是人死后,尸首再动起来。传说人死后遗体停灵七日,谓之头七。头七之内,如果有野猫半夜跳到遗体上,碰巧这时候在打雷闪电,灵前的长明灯就会即刻熄灭,尸首则会窜跃而起扑击活人,这就是诈尸。

    诈尸的时候,如果尸首抱住活人,便会死死抓住仰面躺倒。虽然尸首不再动了,可抓住活人的双手,就赛两把钢箍铁钳,任你多大力气都掰不开他。可也不能让尸首抱着活人一块下葬呐,所以只能打断尸首双臂筋骨,或者干脆砍断尸首双手。

    若说死者是外人还好办,要是自己亲爹亲娘或者家里至亲,谁能下得去这狠手,所以但凡有白事,家里养猫的都得把猫送走,还要有人守灵,说是看守烛火长明灯,其实主要是别让野猫、黄鼠狼这样的小动物靠近,回头诈了尸。

    可万一不幸,办白事的时候,遗体真诈尸了,怎么办呢?其实还有个办法,就是拿根扁担或者木棒,把尸首拍倒,让尸首抓住木棒扁担,大不了锯掉扁担两头,再把死人装棺材里,让死人带着扁担下葬,总好过砍胳膊敲手,让人死后还不得全尸。

    这民间土办法,可不是瞎说的,那是前清蒲松龄先生的《聊斋志异》里写过的。聊斋里写过一个叫《尸变》的故事,讲的就是死人诈尸扑击活人,当时活人没办法只能绕着大树跑,尸首最后就死死抱住大树,活人才得以脱难。可一般家里办白事,哪儿这么寸劲儿,正好有棵大树,让尸首抱着。再说,扁担木棒总是好找的,万一尸首真抱住大树不松手,想要下葬就得锯大树,那可费了牛劲了!

    总之这些诈尸的传闻,都是听说的人多不胜数,亲眼见过的却凤毛麟角。至于这虎庄诈尸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你还得听我给您从头讲起……

    韩大胆儿他妈娘家,原本住在北运河边的虎庄,韩大胆儿的姥爷早年在郭店街古玩铺当学徒,出徒之后也开了个铺子,就举家搬到了鱼市街,家里一儿一女,女儿就是韩大胆儿他妈,儿子就是韩大胆儿的亲娘舅。

    韩大胆儿爸妈成婚之后,他舅舅继承了家里买卖,买卖一直做得不错,着实挣了不少钱。他舅舅原本喜欢清静,一直想搬回虎庄生活,后来老家儿故去之后,就索性搬回了虎庄,翻盖扩建了老宅院,又置不少地,当起了地主。闲暇时在栽花弄草,钓鱼种菜,在那个天下纷乱的年头,日子过得不知有多逍遥惬意。

    眼看着就快到他舅舅的生日了,韩大胆儿他妈最近风湿犯了行动不太方便,就让他去买点东西,去趟虎庄瞧瞧他舅舅。

    韩大胆儿知道舅舅爱吃河海二鲜,就赶早去了趟金刚桥鱼市。鱼市又叫鱼锅伙,由一些把头、恶霸把持,靠着海河上下游的渔民供货,整天在此交易渔获。渔船随到随卸,交售给渔行。那时候鱼市鲤鱼、鲫鱼常年有货,带鱼、黄花鱼、对虾、螃蟹等则季节性供应,最有名的就是三岔河口银鱼。

    这时候时令正对,韩大胆儿特意一早来骑车来鱼市,就为了给舅舅买最爱吃的银鱼紫蟹。买完之后他又去刘记酱牛肉铺,买了一大包酱牛肉,在祥德斋买了藤萝花饼和核桃酥,还有一瓶金星牌玫瑰露,一瓶五加皮。前车把上、后椅架上都挂了一大堆东西,这才骑着车,沿着李公祠大街,往北运河虎庄方向去了。

    韩大胆儿骑车过了穆家庄就到了北仓,再往前不远就是虎庄。

    天奇庙后面的穆家庄,一直都是天津回民的聚居地。而北仓从元代到明清都是天津卫屯粮之地,清雍正年间更在此地建仓廒屯粮,因位置在天津城北,所以称为北仓,地名沿用至今。

    到了北仓沿着北运河往北不远,有一大片庄子,就是虎庄。虎庄靠近运河边,有些打鱼的渔户,剩下都是些种地的农民,民风淳朴百姓安居,庄子内外一派祥和安宁景象。

    韩大胆儿的舅舅住在庄子紧头儿的一套宅院,他车子刚骑进庄子,就见不远处有一家正在办白事。人有生老病死古来常事,可韩大胆儿一眼就瞧见,这家白事与众不同,因为别家办白事,大门口都贴着“恕报不周”四个大字外,可这家除了这四个大字之外,门楣上还贴了一张,黄纸朱笔书写的“镇鬼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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