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脸上不见半分担忧,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黑暗。
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里会不会有人抛尸,若是将尸体挂在两处墙壁之间再略施个障眼法,想必是个不错的选择。”
江素迈着轻快的脚步走进了这处窄巷,她没有点灯。闭上眼睛,一副享受的模样,任凭手指摸索在冰冷的墙壁上,感受着指尖的薄茧划过的凹凸不平地石头纹路。
“一不叫你忧来呀~二不叫你愁哇~”
她哼着小调,走的不紧不慢。
一柱香,两柱香,一百米,两百米。
这条小巷好像没有尽头。
江素渐渐意识到了不对劲,抬起眼皮,眉头紧蹙。
“我怎么还没走出去?”她掐指一算。
“未时,应是一天最热的时候,怎么会半点光不进,还幽冷无比。”
江素这回认真了起来,取出了储物袋中的烛龙灯,提在手中。烛龙灯是由成年的烛龙筋骨所炼,乃是中品法器,引燃后非使用者的灵力不可熄灭。
江素缓缓的提起烛龙灯在眼前,眉骨被映的深邃。掐诀唤出未时火,红焰跃于指尖。她指尖轻触烛龙芯,瞬间十米之内的景象清晰可见。
江素似有所感,身体后倾,懒洋洋的仰头,青丝后垂。见此情此景,稍稍叹了口气。
“不出所料……”
两面墙壁之间,少女的头顶之上,入目是无数具悬吊的尸体。
每具尸体皆是双脚被粗大又锈迹斑斑的铁链束缚住,头朝着下方,口齿大张,惨白的舌头长长伸出,舌尖呈分叉状,如蛇信一般点在鼻尖上。
江素举手提灯,让烛龙焰的光打在头顶,也就是距离自己最近的一具尸体上。
只见这具倒吊人双臂下垂,手指纤细没有纹路,指甲更是有两寸长尖锐锋利。
他垂下的手臂距离江素仅有一寸,若是她走路喜欢垫脚,保不准进了窄巷的半柱香时,就和这些手碰了个叮叮当当响。
思及此处江素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没有摸到口水。
她定睛打量这些倒吊人的装扮,皆是一身黑色寿衣,倒寿印于胸膛。双脚无鞋,脚腕处被铁链栓在空中,留下白色的锁痕。而铁链被长钉狠狠钉在墙壁上,整整齐齐,密密麻麻的分布在两面高墙之上。
恰如……排兵列阵。
这一刻江素识海中晃过一幕,身旁的不是两面白瓦墙,更像是修真界中不知何处的悬崖峭壁,寸草不生。
他们面目苍白毫无血色,脖颈处更是如同外面的白墙一般。双目紧闭,睫毛尽数散落在上眼皮与眼窝中。没有眉毛,没有头发。
“等等,他们的头发不会都掉在地上了吧。那我这一路走来岂不是踩着尸体毛发过来的!”
江素虽然不怕这些尸体,但是一想到自己鞋底粘了一堆毛发,胃中也不禁泛起酸水来。
“恶心。”
她连忙将提灯放在地上,定睛一看,地上半根毛都没有,泥土地潮湿又干净。江素见状安了心,露出满意之色。
“等等!”她突然怔愣住,“为什么土地是潮湿的,最近已是五月中旬早就入夏,中土之地何来的大雨?高墙之中更是……”
江素骤然从身后抽出柴刀肃杀,一个转身踩上墙壁借力,挥刀砍在位于自己头顶的这具倒吊人手臂上。
只见这人的手臂被砍飞落在远处的黑暗中。断处的白肉包裹住白骨,不见半滴鲜血落下,甚至隐隐冒着寒气,转瞬挂上了冰霜。
“冻死的?”江素微眯着,猜测到。
突然间一种尖锐的嚎叫声在江素的头顶响起,如同杜鹃啼血一般刺耳:“我的手臂啊啊啊啊啊。”
这句话的回音在窄巷中响起,一时之间江素只觉有成百上千只尖叫鸡在天上飞来飞去:“我的手臂~我的手臂~我的手臂~”
江素被吵得一手捂住一只耳朵,轻轻一跃,用另一手握着肃杀就像拍瓜一样狠狠地拍在这具倒吊人的脑瓜上。
倒吊人的头被她拍掉一半,脑花顺着刀面的方向飞到不远处的泥地上,滚了几圈,黄色浆液则不小心溅到了肃杀上。
江素微微皱眉,后又神态自若的收起幌子,用空出的手掐了个净身决丢在肃杀上。
……她甚至都不愿意擦擦她的刀。
见肃杀重新干净后,江素心满意足的打量头顶那具半个脑瓜的倒吊人。只见它用仅剩下的五官,嘴,下牙碰上牙幽幽说道:“你干嘛打人家啦,人家又没有做什么,只是在这里睡个觉而已。”
江素闻言莞尔一笑,她在修真界活了十五年,各种记录奇诡之物的书籍也没少看,从未见过哪个种族是人类模样倒吊睡觉。总不能是前世的西方盛传的吸血鬼?
修真界哪有吸血鬼,顶多是蝙蝠精罢了。
她颇有兴趣的开口问道:“哦?你们为什么要在这里作倒吊之姿,悬空而眠?”
倒吊人嘴巴微撅,委屈道:“这哪有什么理由,我从小就这样,我上边挂的三舅姥爷也这样,右数第二个挂的太太太爷爷也是这么挂的,眼睛一闭就是睡觉啦。倒是你,你是何人,又是怎么进入魔域的?”
江素闻言呆滞在原地,心跳骤然一停,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震惊道:“我在魔域?”
“对啊,这里是魔域鬼哭崖,我们都是崖边的鬼。”
“崖边的鬼~崖边的鬼~崖边的鬼~”
这时两处峭壁之上悬挂的所有倒吊人都紧闭双目大声嚎叫,尖锐之音直击江素的识海。她的神识隐隐有混乱欲奔走离体之兆。
“咣当”一声,肃杀掉落在地。江素腾出两手,死死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指甲竟抠进了自己的头皮。
这清瘦的少女此时双眼突出,血丝密布在眼白之上犹如血瞳,更有太阳穴附近的青紫血络爬上眼周。
她嘴角疯狂的向两边咧起,红粉的牙床和二十八颗洁白的牙齿尽数露出。上下牙不停的咬合,无意间将她的舌头撵成了烂肉,鲜血或是迸射入喉,或是顺着牙缝流出。
“你是何人~你是何人~你是何人~”机械一般没有感情的高音在江素耳边响起,江素的耳中缓缓流出两行血。
“闭嘴!”江素大喊,她随手扔出袖子中的琉璃瓶,琉璃碰石壁,顷刻碎裂。不知是什么香飘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