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旷当然没有醉,他也不可能喝醉。
不知道是不是那时全力激发逍遥酒的副产物,他现在酒量见长,刚才那几十杯酒下肚,竟也跟没事人一样。
反倒把做东的林二酉给喝懵了。
“虽然状态栏没刷新出来,但我约莫是自己给自己手动加了个‘千杯不醉’的被动……”陈旷心想。
但有些时候,酒不醉人人自醉。
“你醉了没呀?”沈眉南那双与沈星烛极其相似又截然不同的眼睛近在咫尺。
“有点。”陈旷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沈眉南仔细看他的脸,目光描摹着每一寸轮廓。
实际上,只要没瞎,都能看出来陈旷其实根本没有醉的事实,他的脸庞白皙清隽,神情冷静自持,一点酒醉的迹象都没有,站起来的时候还稳稳当当的。
但少女看了一会儿,却笃定道:“我看你醉得厉害,我扶你去客房吧,免得你路上摔着。”
陈旷笑道:“多谢沈道友了。”
沈眉南犹豫了一下,伸出左手拉住他的手往前走,耳尖忽然有点红。
她嘟嘟囔囔地道:“那个……你、你叫我眉南就可以了,否则天底下那么多沈道友,我哪知道你叫的是谁。”
“好,眉南姑娘。”
陈旷从善如流,低声道。
低下头,看见少女脚下一个趔趄,变得同手同脚,嘴角一勾。
真不知道谁才是喝醉的瞎子……
林二酉给陈旷安排的客房就在下面一层,只需下楼再转个弯就到了,并不算太远。
沈眉南却一再嘱咐陈旷务必走得小心小心再小心,恨不得把每一级台阶的层高都给他事无巨细地报一遍。
这短短的一段路,硬生生走了两刻钟。
陈旷甚至都感觉自己的手心都要被攥出汗来了。
不过实际上,这只是少女握太紧产生的错觉——虽然她自己大概没感觉到。
沈眉南一路上像只小鸟一样叽叽喳喳个不停,似乎是想掩盖自己的紧张,倒是方便了陈旷套话。
沈眉南回头看了他一眼,好奇地道:“你到蓟邵郡来探亲的?你是蓟邵郡人?”
陈旷点了点头:“算是吧,小时候在蓟邵郡生活,后来离开了。”
他顺势反问:“那眉南姑娘你呢?”
“我?”
沈眉南一愣:“其实也没什么……我来蓟邵郡就是为了游历修行,增长见识……额……”
她声音越来越低。
“好吧。”
她顿了顿,忽然抿了抿唇,垂眸小声道:“我和别人都是这么说的,不过,其实我就是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玩的,你可不要和别人说啊。”
原来是离家出走……
她这个年纪,做出这种事倒似乎也不稀奇。
只是真叫人好奇,什么样的养法,才能同时养出一个沈星烛,一个沈眉南。
陈旷摇了摇头,笑道:“我不是问这个。”
“我是问……眉南姑娘是哪里人,家里人情况又如何?”
沈眉南磕巴了一下,回头瞄了他一眼:“家、家里人?”
陈旷点了点头:“嗯。”
他叹了口气:“实不相瞒,在下小时候与家人失散,如今说是来探亲,其实是来寻亲的,因此有些近乡情怯,不知一般人与家里人又是如何相处。”
“若是眉南姑娘能给我些许参考和意见,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眉南张了张嘴。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坎坷身世。
又是个瞎子,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成了修行者……
沈眉南见他表面风轻云淡,似是故作坚强,心里却不免有些担忧,只觉自己身负重任了,必须给出一些有用的建议才行。
然而想来想去,竟也想不到什么温馨场景。
不由得有些挫败。
她瘪了瘪嘴,有些气馁地道:“你可算是问错人啦!”
“我家里有一个双胞胎姐姐,明明一个娘胎里出生的,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果真是姐妹啊!
陈旷虽然知道答案,却忍不住调笑:“想必沈眉南是天。”
沈眉南的双马尾立刻欢快地晃了晃,铃铛叮叮当当地响:“我当然是天了,但是……但是别人不这么想。”
她的双马尾又蔫了,耷拉下来像两只垂耳兔的耳朵。
“我那姐姐,是清冷绝艳,举世无双,是注定天下无敌的寂寞仙姝,从小到大,我听他们夸她的话,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虽然,等她长大些了,他们连夸奖的话都不敢说了,只剩下战战兢兢,唯唯诺诺。”
“而我呢?”
沈眉南扯了扯自己的马尾辫,用手指绕了两圈,充满怨念地碎碎念。
“我迟她十年才出生,天赋平平,长相平平,放进人堆里看都看不见。”
“他们一句好话都没对我说过,总是你姐姐长你姐姐短,你今天哪里不如她,昨天又哪里不如她了……”
不……至少你还有一点不平平。
而且是非常不平平。
陈旷忍不住想。
当然,这种安慰的话,他还是没敢说出口,怕直接被扔进湖里。
但沈眉南这话肯定是有些过分自卑了。
她的眼睛与沈星烛一模一样,既然是双胞胎,长相定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一张瓜子脸明丽娇俏,活泼可人,带着一点肉嘟嘟的婴儿肥,多一分则憨,少一分则野,以词来评,恰似……点火樱桃,照一架、荼蘼如雪。
虽然因为年纪小而稍显稚嫩,但绝对也是一等一的大美人胚子。
“等等。”
陈旷脚下一顿,忽然发现了一个盲点:“十年?你们不是双胞胎么?你怎么会晚她十年出生?”
提到这一点,沈眉南更是来气。
少女柳眉倒竖,气鼓鼓地道:
“你不知道,全是这个坏女人的错!”
“我们本来是应该一起出生的,但是因为她在娘胎里就对我拳打脚踢,我又瘦又小,导致我娘以为另一个孩子已经断气了,便停止了生产。”
“就这么硬生生让我在娘胎里又待了十年,等我重新续上生机,才又一次分娩,将我生了下来。”
“我出生的时候,浑身上下全都是淤青,可惨了!”
沈眉南脸色严肃地描述当时事态的紧急。
“……”
陈旷抽了抽嘴角。
中途停止生产,又在娘胎里待了十年才生下来?
恕我冒昧,您确定这不是忘了把胎盘拿出来,然后生了个胎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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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艰难地写了一章,颤颤巍巍放个碗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