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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凭古战场”,实际上便是一处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秘境,至少应当也是上古时期至今,有上万年之久。
这秘境顾名思义,正是一处记录了过往之战的庞大战场。
但构成这个秘境的却并不止是一个战场,而是由无数个不断重现的战场幻境彼此交织而成的兵戈杀伐之地。
这秘境的源头至今未知,但世人皆知,这源头绝对不是简单的上古遗宝。
因为这秘境之中记录的战场,甚至包括了上古圣人之间的战斗!
所以,“武圣”才会进入凭古战场之中进行闭关,至今都还没有出来,正是想要通过观摩上古圣人的战场,来试图得到晋升参寥境界的顿悟契机。
不过如今看来,都临近出关了也没见“武圣”有什么动静,这参悟结果似乎并不理想。
这凭古战场五百年一开,一次仅仅开启三个月时间。
这三个月当中,只有最后七天左右,其中战场幻境的水平是大致最低的,会下降到中三品左右。
而在那之前,其中战场交替出现,极其不稳定,也包含了圣人战场。
所以,沧元各个门派势力,便彼此约定,最后七天之前,圣人若有需求,自行商量进入即可。
而最后七天时间,这凭古战场便干脆当做是历练各家弟子的试炼场用,其他人一律不得干涉。
开启秘境的阵法,则必须几个参与的势力合力才能打开。
至于为什么那么巧,偏偏有几个势力,就必须这几个合力?
你猜野生秘境哪里来的封印阵法……
这凭古战场一开始完全是开放的,压根没有封印,就等着有缘人自己进来,是后来这几个势力联合起来布置的乾坤术数,等于直接将凭古战场据为己有了。
从此,凭古战场的名额也就“把持”在了几个大门派势力的手中。
因此,陈旷瞬间明白了张智周的意思。
身为自由山大师兄,张智周肯定是能有名额的。
只要张智周把自己的名额让给陈旷,让陈旷以自由山弟子的身份进入凭古战场。
那么明天就出关的“武圣”,自然就和他擦肩而过,无法再回到凭古战场当中!
否则,“武圣”便是要打破共同制定的既有规则,和其他所有门派为敌。
就算是牧肇这样的直性子,也得掂量掂量这么做的后果……
不得不说,张智周这一招,确实是将现有的规则运用得出神入化,简直是老油条中的老油条。
他不发疯不谜语人的时候,完全无愧于自由山大师兄的名头。
这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唯一的问题就是,七天之后,陈旷从凭古战场出来,要面对的恐怕就是天罗地网的围杀了。
但对陈旷而言,七天时间,已经足够他的实力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且更重要的是,凭古战场当中将会聚集整个沧元所有顶尖势力的中坚和精英,届时其中的变数,陈旷能够操纵的余地就大得多了。
张智周看到陈旷脸色变化,道:“看来你已经想到了。”
陈旷点了点头,沉声道:“不过,这‘凭古战场’对你而言,恐怕也应当有不小的裨益,五百年才一次机会,你就这么放弃?”
张智周摇了摇头,道:“境界从来不是我的追求,现在我还有事情要做,没空去。”
他淡淡一甩袖子:“再者,五百年而已,又不是只有这一次机会了。”
陈旷哑然,他这是争分夺秒习惯了,还没有适应修行者的时间观。
理论上,辟海境便能够增寿八百年,到了宗师境,寿命便延长至两千年,圣人三千。
五百年,虽然称不上弹指一挥间,却也真不是遥不可及。
但陈旷还是道:“非在其位,而占其名,我良心不安,今后张师兄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帮忙,我义不容辞。”
既然都要冒用自由山的名额了,那陈旷也就厚颜无耻地顺杆爬,喊上一句师兄套近乎了。
反正在修行者之间,修为低者本来就可以出于礼貌和亲近,称呼修为更高的人为师兄师姐,哪怕两者不是师出同门。
张智周摇摇头,道:“也不必如此,此事还需夫子裁定,你若是心存感激,就当面谢谢夫子吧。”
夫子?当面?
陈旷一愣,道:“如何当面?”
张智周从袖子里面掏出了一张纸,叠成了个小人的模样,放在了破庙的地上。
他朝着那小人吹了口气,纸片小人瞬间站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背起手来,仰头看向了张智周:
“智周?倒是难得见你来寻我,说罢,这回是偷了人家的朱雀,还是抓了谁家养的吞天蛙?”
这小人的声音咕叽咕叽的,十分失真,像是一只橡皮鸭子被压一下叫一声。
一点也不像传闻当中站在学问巅峰的那位夫子,絮絮叨叨,倒像是寻常人家里的老人家。
陈旷面色古怪地看向了张智周。
话说,这术法的声音就不能调整的吗?
肯定能的吧……
他怀疑这位大师兄,是故意在诋毁自家夫子的形象,但他没有证据。
另一边,苏怀嬴的脸色更加奇怪。
原来之前被张智周抓来辅佐的,所谓的“鸡”,是朱雀,“蛤蟆”,是吞天蛙啊……
这样看来,似乎这人病得也不是很重。
这些妖兽若是年岁再长一些,是很有可能生出灵智,变成妖的。
那样的话,辅佐为帝王,貌似也不是没可能?
张智周蹲下来,看向那小人一脸严肃:“不是偷。”
“不告而取才是偷,我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花了三个时辰告诉了他们我的雄图伟业,令他们心服口服,自愿将手中的妖兽送给我的。”
夫子:“……”
那纸片小人在地上找了一会儿,找到了一根折断的小木棍,拿在手上掂量了一下,随后往前走了两步。
纸片小人猛地跳起来,用小木棍“pia”地打在了张智周的膝盖上。
他怒斥道:“你确实不是偷,你是抢!”
张智周倒抽一口气,连忙跳开来,道:“我这如何是抢?他们明明是自愿的!”
纸片小人道:“自愿?我现在就让你自愿绕着这破庙跑两圈!”
陈旷就这么看着张智周被一个不到手掌大小的纸片小人追着打了两圈。
最后还是那纸片小人累得不行,气喘吁吁地杵着那小木棍,放弃了追打。
张智周用手指拍了拍纸片小人的后背,给他顺顺气,呵呵笑道:
“夫子年纪大了,还是少动气,我下回绝对不会再偷,不对,是抢别人东西了。”
夫子冷哼了一声,看起来是一点不信。
陈旷表情微妙,张智周这种劝了白劝的“疯子”性格,简直就是最跳的问题儿童。
怎么偏偏就是自由山的大师兄……
趁着夫子歇息,张智周将大致的情况说了一遍,道:“夫子以为如何?”
纸片小人看向陈旷,上下打量了一阵,良久才道:
“可。”
这纸片小人脸上一片空白,陈旷也感觉不出来夫子对自己是什么态度。
但总归是认可了这件事,陈旷立刻学着此前见过的礼节一揖到底,诚心诚意恭恭敬敬地:“多谢夫子成全!”
这可算得上是救命之恩了,陈旷自然是感激的。
但随即,那纸片小人又走到他的面前,道:“你很好。”
“此前你所作的几首诗,我都听见了,只可惜你修的不是才气,否则我倒是愿意教你。”
陈旷瞳孔紧缩,听见了?
夫子现在人可是在阳国最北边的自由山中。
陈旷一路而来,那一首首的诗句,也基本上只有他自己和敌人能听见,多半敌人听完也已经死了。
因此,这些千古绝篇,反倒至今都没有什么传播度。
但夫子却说,他“听见”了!
陈旷心想,难不成,这世上所有的“文”,夫子都能“听见”?
这神通也太离谱了……近乎于道啊!
不是道域,而是真正的天地规则!
陈旷虽然不知“武圣”的修为究竟会是如何表现,但是此刻,他认为夫子的修为,绝对高于“武圣”。
陈旷腆着脸道:“现在教也不迟?”
夫子似乎瞥了一眼张智周,有些遗憾地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我来的迟了一些,不然确实与你有几分缘分。”
陈旷一愣,随即想到,夫子所指的,应该就是奚梦泉了。
他心中不免有些怨念,这老匹夫,教也只教了一点皮毛,却给陈旷打了个标记,别人也自动把陈旷划归到了奚梦泉门下,简直是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缺德!
夫子又笑了笑,道:“不过,若是你有心的话,等你从‘凭古战场’出来,可可否赠我一首诗?如此,我便心满意足。”
陈旷立刻点头答应:“自然可以!”
夫子抬起手,虚空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点了点头,随即,这纸片小人便飘忽地扁了下去,重新变回了一张纸。
张智周道:“好了,夫子既然答应,此事便妥了。”
他又拿出了一张白色的帕子,递给陈旷。
陈旷接过来,听见张智周道:“等时辰一到,你将这帕子系在自己手腕上,它自然会带你前往凭古战场所在的地方,届时,便看你自己随机应变了。”
陈旷点了点头,忍不住问道:“夫子可是圣人?”
这本来是一个并无意义的问题,因为只要了解了自由山的实力,便自然而然,会认为夫子就是道岸境界。
但张智周却摇了摇头:
“夫子他没有修为。”
陈旷惊讶道:“没有修为?”
张智周道:“一点也没有。”
“他在自由山不出门,其实不是隐居,是仇人太多了,得我们这些弟子保护他。”
陈旷:“……”
“那他如何教的你们?”
张智周反问道:“学问这种东西,教起来还需要修为?不过,或许等夫子哪天出山了,他一下就有修为了也说不定呢。”
陈旷无奈放弃追问。
这大约又是一个天大的秘密吧,不到那个层次,不可能了解其中的缘故。
他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命。
陈旷看向苏怀嬴,道:“殿下之后打算去哪里?”
“不必担心。”
苏怀嬴简略地道:“我会先回一趟梁国,如今有这‘溯回铃’,我已经算是有了自保能力,但我还需要提升一下修为,此外,梁国的‘土正官’可以作为我的助力。”
她低声道:“国运虽然重要,但龙脉却也必须保住,若是龙脉被镇压,整个梁国的格局被破,灵气必定流失……对修行者很不利。”
她看向陈旷,眨了眨眼睛:“正好现在周国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你身上,我的一些打算都可以提前了。”
陈旷哑然失笑,点了点头:“能帮上忙就行。”
小公主有自己的打算,那就再好不过了。
苏怀嬴犹豫了一下,又小声道:“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陈旷一愣:“什么事?”
苏怀嬴让他附耳过去,陈旷便低下头,听见她道:“我娘亲临走前,带走了你的尸身,还曾经对我说了一句话。”
其实当时楚文若只做了几个口型,但或许是母女之间的默契,苏怀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小公主接着却并没有开口,而是抓住了陈旷的手,在他掌心上写了八个字:
“天浑地圆,日月为假。”
陈旷怔了怔,苏怀嬴已经松开他的手,道:“我不知道娘亲去了哪里,但听闻北原之外,有一座属于妖魔的国度,也许可以去那里找她。”
陈旷深吸一口气:“好。”
苏怀嬴后退两步,陈旷站起来,将那白色帕子系在了自己的手腕上,看向张智周道:
“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做,还请张师兄帮我。”
张智周道:“在我能力范围内,可以。”
陈旷笑了笑,道:“不是什么麻烦事,请张师兄带我去个地方。”
……
陈旷和张智周站在上空,俯瞰着下方的阳国山河。
风流云动,那绵延起伏的山川和鳞次栉比的城池在眼前铺展。
此刻整个阳国依旧在一片混乱之中,但仍有一些地方,没有被纷争所打扰。
陈旷的眼中景象,则与此大不相同。
那山河之间,无穷的庞大灵气在不断地流散、凝聚,就如同一尊活物,正在呼吸。
这并不是错觉。
这灵气几乎覆盖了整个阳国,隐约间可以看出那修长蜷缩的身体形状。
阳国的山河,正在孕育一条真龙。
这庞大龙形灵气的首尾都已经清晰可见,但在那龙首的位置上,一双眼睛却还没有形成,只有一团灵雾。
而现在,随着这蔓延至阳国各处的战火,那龙形灵气的模样正在缓缓地消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