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崔靖的缘由,他们剩下的游湖再无人敢对着江不晚指指点点,说些什么了。
但就算没有那些讨厌的书生打扰,这趟游湖,对于向之寒来说,也并不愉快。
原本定好的二人行,身后却跟了一个小尾巴。
崔靖像是少一根筋一样,丝毫没有尴尬的觉悟,相反一路上侃侃而谈,问东问西。
向之寒几次三番看向崔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有种想用东西堵上的欲望。
向之寒:“崔兄还真是善谈啊。”
崔靖大大咧咧的说,“我在河道上常和河工们聊天,都是练出来的。”
他似乎丝毫没有听出向之寒言下之意,反而还很骄傲。
江不晚看着向之寒有苦说不出的模样,非常没道德的低头捂嘴偷笑。
向之寒察觉出江不晚的笑意,报复性的捏了下她的掌心,不疼但泛起阵阵酥麻。
两双手轻轻触碰,一点点的试探,不知是谁率先握上对方的手,两人十指交缠,紧紧相握。
夏季本就炎热,不多时,两人掌心出汗,又湿又黏,如果忽略心中的悸动,其实并不算舒服。
江不晚抬眸看向之寒,他似有所感,低头相视一笑。
他们十指交握,但各自又能有几分真心呢。
江不晚心不在焉的陪向之寒,心中暗自想着其他事情,她本以为杨策已是人间少见的妙人,没想到眼前的崔靖也给了她很大的惊喜。
她看得出来,崔靖和杨策都是一心为民的痴人。
河道一事艰难,若非一心为民之人,他们大可贪着朝廷的银钱糊弄了事。
反正年年发大水,此乃天灾,淹田淹房淹百姓淹不到他们河督府的衙门,但他们二人一人为治河,堪遍天下河道,一人则不远千里潜心求学,崔靖虽穿的贵人模样,可他那双粗糙的手,一看就是常年在河道上干活遗留下来的。
如今她最缺的就是像杨策和崔靖这样的人才,上界仙神沉醉情爱,不理事务,为保住他们职位,还封堵了两界飞升的通道。
她若想改变上界的局面,仅靠她一人之力不够,她需要新鲜的血液。
只不过,此事急不得。
因着有了崔靖的加入,兼之向之寒也看出江不晚似乎兴致不高的样子,三人便简单乘船游了一圈,然后上岸吃了个午饭,便打道回府。
崔靖因为要留在江不晚身边学习治河方策,所以暂时借助在江不晚家中。
“学生如今住在先生家中,日后又要劳先生指教。”崔靖从袖中掏出一袋银子双手捧上,“这些银子全当是学生的孝敬。”
江不晚也没和崔靖客气,动作利索的收下了银子。
“先说好哦,住我这儿可以,但我们不管饭。”江不晚为免崔靖多想,道,”不是我舍不得给你添上一副碗筷,只是我和夫君都不会做饭,所以一直是在外面吃。”
崔靖一脸跃跃欲试,“我会做饭,以后我可以负责给大家做饭。”
“做的好吃吗?”江不晚狐疑的问,自从经历过向之寒的厨艺后,江不晚现在对非专业人员,尤其是男性的厨艺已经非常怀疑了。
崔靖大大咧咧的说,“大家都说我做的好吃,这样吧,晚上我给大家做一桌尝尝。”
江不晚想了想,道,“也好。”
她从崔靖给她的钱袋中又拿出了一锭银子给崔靖,“你拿这钱去买菜吧。”
“不用,不用。”崔靖连连摆手,说,“我身上还有银钱,不劳先生破费。”
他说完,便拱手告退,走的匆匆,似乎生怕江不晚把钱硬塞在他手上似的。
江不晚笑着将银子又放回钱袋,这算什么破费?反正都是他的钱。
江不晚收好钱袋,转身就瞧见站在廊下正看着她的向之寒。
天边云朵似火,映照着整个小院都是金灿灿的,向之寒身上亦拢了一层金光,他站在那儿不动时,宛若一尊神像,深邃的桃花眼有情又似无情。
“夫君?”江不晚走上前,她顺势趴在阑干上,撑着脸仰头看她,“你站在这儿做什么?看夕阳吗?”
“看你。”向之寒说,“夕阳不及娘子万千。”
暮色落在她仰起的小脸,晶亮的眸子含着笑,脸颊不自觉的攀上朵朵红云,羞道,“夫君也学坏了,惯会拿好听的话唬我。”
向之寒倾身,微凉的手掌抚上她的脸颊,“晚晚,我竟不知你对河道有如此之深的见解,就连河道总督的副手都以你为师。”
“从前的事,你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来吗?”
江不晚对上向之寒深邃的目光,虽然知道向之寒一定对她的身份起了疑心,但她半点也不慌。
“关于以前的事,我还是什么也记不起。”江不晚说,“但奇怪的是,我脑子里总会突然想起许多知识。”
无论向之寒说什么,她就说自己什么也想不起来。
他若怀疑她的身份,让他自己慢慢想去吧。
难道还会杀了她不成?
杀?
江不晚心头一喜,她怎么没想到呢,她是历劫啊!
不经历坎坷磨难怎么能叫劫?还是什么劫比被所爱之人亲手杀死更坎坷了?
她想通这一关窍,兴奋的心跳如雷,是不是让向之寒亲手杀了她,她的情劫就结束了?
转瞬的时间,江不晚已经在心中给自己安排了好几个剧本了。
向之寒垂眸,目光晦涩的落在她张张合合的红唇上,这张嘴说出的话,到底有几句真,几句假?
“那本书呢?”向之寒问,“从何而来?”
江不晚眨眨眼,眼神无辜,“那天我和杨策聊天,我脑子里就突然冒出来许多内容,然后我又把它誊写下来的。”
向之寒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用那双黑色的眸子静静看着她。
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先前莫名对她怀有敌意的邪物和过人的身手以及远超常人的学识。
他的手慢慢向下摸到她的命门的位置,只要他肯,只需手下一个用力,江不晚便会立刻殒命。
江不晚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脸上还是一片娇羞之色,这是要杀她?
向之寒在那儿停顿片刻后,放下手,“当真玄妙,若不是晚晚从前看过的知识,便是神仙所赐了。”
江不晚有点失望,原来他不是想杀她,只是从命门处再一次试探她的身份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