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崇若是知道李道成要来东海找他,肯定极为高兴。
毕竟如今这个劫数,还显得弱了些,都没死几个人,实在算不得什么杀劫。
虽然待在青州的确有些危险,但李父终究是肉体凡胎,这十余日一直赶路,李父其实已经极为疲惫,只是他这人性格憨直坚韧,认定了一件事,便不再想其他。
既然要尽快离开青州,那便是再累,累的将自己累死,也不会说半句言语。
李道成却不是粗心的人,即便追兵甚急,他还是带着夫妇二人入了东京,打算好好歇息一晚。
为了让今夜休息的安心些,进了城,找个了客栈,安顿好二人后,李道成准备出去将身后这些尾巴好好教训一顿。
“大郎。”
听得父亲喊声,李道成暂停脚步,转身拱手问道:
“父亲大人有何吩咐?”
李父没有立时说话,而是走到近前,仔细打量了李道成一番后才说道:
“我很笨,当初你娘疯疯癫癫的走了,我不去找,我怕她活不下去,一边是你,一边是你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我选了你娘。”
李父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可惜不知道怎么表达,说出的话,也是冰冰冷冷,换了常人,恐怕不但感受不到其中的歉意纠结,还会认为这位父亲实在冷血。
李道成却是感应大成的人物,能清晰的感受到父亲心中的小心翼翼,他只是真的不会说话而已。
况且,李道成从未怪过他,起先几年,他只是每日盼着父亲带着母亲回家,待得王崇门下之后,父亲的形象也渐渐被老师所取代。
又过了几年,他道法小成,五台立派之后,他也请了许多人打听,却没有半点消息,他只以为父亲母亲定然是遭难了,心中只有难过,哪有半点怨恨?
“儿子不怪父亲,男子汉大丈夫,便该舍了性命保护妻女家小,儿子在家,有叔叔伯伯婶婶,不一定会死,母亲却不行,儿子觉得父亲做的对。”
其实这等事儿,哪有什么对错可言,只是取舍问题罢了,如是心胸狭小些的,定然是要怨恨的。
只是李道成经历多,过的苦,但也成熟的早,加上有王崇这個老师教导,心胸开阔,常怀感恩之心,看待问题也常常能抓住重点,故而他理解其父当初的选择。
李父眼睛稍好,心中有许多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最终只憋出了一句:
“你要小心,要是情况不好,你就先走,不要管我们,伱母亲不会有事。”
嘴笨,不代表人笨,李父看的清楚,知道因为自己的拖累,李道成才无法脱身,也知道即便再如何,妻子也是姜伯尚的爱女,无人敢害,至于他自己,他没有考虑过。
李道成闻言,展颜一笑道:
“做儿子的不能保护父母,还学这道作甚,父亲安心陪着母亲便是,谁敢伤害二老分毫,儿子让他生不如死。”
说罢!也知道父亲嘴巴,不善言辞,抱拳一礼后,便化为虹光冲上东京上空,一声轻喝:
“全部给贫道滚出来吧!”
随着轻喝,方面百里元气震荡,五行紊乱,法术神通失效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瞬,七八道身影现了踪迹。
其中一人便是才见过不久的丞相府长史张处端。
张处端嘴角扯了扯,躬身行礼:“见过小公子,小公子别误会,我等都是来保护小姐和小公子的。”
说着还摆了摆手,数道身影默契的飞到张处端身后,同样躬身行礼。
这一番却是立刻分出了敌我。
李道成也不管张处端几人,转身看向了聚在一处严密防守的另外三人。
看着李道成不苟言笑的模样,领头的蓝衫髯须汉子,心中发寒,抱拳一礼道:
“我等并不想与真人为敌,只是军命难违。”
李道成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就在蓝衫髯须汉子松口气时,却听得李道成道:
“还算知些礼数,也罢,便不杀尔等,滚得远些吧!莫要碍眼。”
李道成这口气实在嚣狂,好似在呼喝自家仆人小厮一般,蓝衫汉子三人同时一怒,但终究是亲自见过李道成凶威的。
不但铁青着脸忍下了心中之气,离开之时,还不忘抱拳一礼,显然李道成的说的话“有礼”,三人是记在心中了。
“小公子”张处瑞看李道成没有大开杀戒的意思,也自上前了一些,想要套套近乎,结果才刚一动,“锵”的一声,一道白光漫天游走,散发着阵阵森寒之气,将其接下来要说的话,又生生噎了回去。
“你们也是一样,有多远需滚多远,莫碍眼。”
李道成也算经历了几个劫数,但终究缺了蜀山那等一步一劫的环境,心性修为只能算是尚可,平日之时,还看不出缺陷。
今日其父真情流露,却是触动了他的心弦,他现在已经有些烦了,只想要去东海,见一见老师,说说心里话。
在他心中,父亲的形象,其实早就被王崇顶替了。
张处端苦笑连连,既不敢不答应,又不敢离开,毕竟他家相爷也很是凶狠,他两边都不敢得罪。
就在几人踌躇,李道成越发不耐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你们先去吧!”
随着声音响起,一个身穿锦衣华服的老者,自虚空踏步而出,笑盈盈的看向李道成,眼中极是满意。
张处端几人大喜,连忙躬身道:
“尊相爷令。”
姜伯尚摆了摆手,待得几人离开之后,才笑道:
“好孙儿,怎得不叫人。”
李道成这个‘成气’孙儿,嘿嘿一笑道:
“外公是嫌孙儿闹得不够大,还想再来一次?”
李道成救母之时,可不甚和谐,将这位位高权重的大丞相闹得颇有些灰头土脸。
还因此得了个美号“爷慈孙孝”姜慈祥。
说的就是这位大丞相当时气急败坏的破防模样。
如今李道成旧事重提,便是这位活了数千年,‘肚子里能撑船’的大丞相,也不由有些气急。
“前事莫提,老夫此来,就是接回你和你母亲的,萧让这老匹夫,生了个骚女儿,如今已经得了陛下支持,老夫也拦不住了。”
李道成闻言只是冷笑一声道:
“外公不必说了,他萧让算个什么东西?大离王朝算个什么东西?
想让我父顶锅,让他萧让泄愤,我第一便不同意,我母亲也不会同意。
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大不了就杀他个天翻地覆。”
李道成说到最后,杀气越来越重,声音也是越来越大,整个方圆千里,都能听得这一句“杀他个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