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宝五年开始,哈希姆家族就发动了对抗倭马亚王朝的战争,也就是你们所说的白衣大食。
哈希姆家族得到了大食底层民众和呼罗珊波斯贵族的支持,哈希姆家族首领叫做阿布阿拔斯,是一个非常卓越的领袖,他的都城在库法,我们年初从萨末鞬出发时,已经听说阿拔斯率领十万大军北上,即将和倭马亚王朝的军队进行决战,如果不出意外,阿拔斯今年将灭亡倭马亚王朝。”
太学的博学楼内,一名来自康国的粟特商人正用粟特语给二十几名太学生讲述大食局势的最新动态。
一般而言,商人是没有资格登上太学的讲台,但只有《西域风俗和语言》这门课例外,了解大食和波斯现状的,只有粟特商人,开办这门课的鸿胪寺只能请粟特商人给大家讲解西方最新局势变化。
《西域风俗和语言》并不是太学自身的课程,而是鸿胪寺和太学联合开设的课程,学制一年,用现在的话来说,它其实一门选修课,有兴趣的学生可以选读这门课程。
这门课虽然开设近十年,但选学的太学生寥寥无几,基本上都是鸿胪寺的年轻在职官员过来听课。
这门课主要是学习突厥语、粟特语和西域地理风俗,还有一些最新局势讲座。
李邺去年从朔方回来后,便进入太学学习这门课程,已经有十个月时间了。
他有朱雀心法为基础,记忆力强大,学得很快,成绩也非常优秀,无论突厥语和粟特语的读写听说他都基本掌握了,现在就是一个熟练使用的问题。
今天这个讲座叫做《白衣大食的最新局势》,李邺也知道一些历史,就在阿拔斯建立黑衣大食的第二年,爆发了黑衣大食和唐朝争夺楚河流域的怛罗斯之战。
这也是李邺要前往安西的最重要动机,他一定要参加这场大战,改变唐军失败的历史。
“下面各位有没有什么疑问,可以举手提问!”主持讲座的鸿胪寺官员在一旁笑道。
听讲座的学生一共二十三人,其中鸿胪寺的年轻官员有十五人,剩下的八人是太学生,李邺就是其中之一。
李邺举起手,也只有他举手有疑问。
“李公子请说!”
李邺进太学就是专门学这门课程,鸿胪寺的官员都认识他。
李邺起身用流利的粟特语问道:“我们都知道粟特九国是唐朝的羁绊国,都被封为都督府,比如石国是大宛都督府,康国是康居都督府,何国是贵霜都督府等等。
但不可否认的是,粟特九国同时也向白衣大食臣服,向白衣大食缴纳税赋,我想知道,粟特九国在目前局势下,有没有开始转变向阿拔斯效忠?”
不需要翻译,上面的粟特老商人听得很明白,他半晌叹口气道:“李公子说得对,粟特九国是小国,完全没有实力和强大王朝抗争,同时臣服东西两个强大王朝很正常,倭马亚王朝对我们的信仰也比较宽容,我们都信仰阿胡拉·马兹达大神,到处是祆教寺院,如果阿拔斯只是要收税赋,那么我们会同样臣服阿拔斯,但现在有个说法,说阿拔斯要求我们改变信仰,让我们很恐慌。”
李邺又继续问道:“如果强迫你们改变信仰,是不是粟特九国就会起兵反抗?”
老商人点点头,“应该是,可如果反抗失败,我想大量粟特人就会向东逃难,如果唐朝愿意出兵保护我们,那是粟特人之幸。”
李邺又问鸿胪寺官员道:“请问裴主簿,目前楚河流域是我们的势力范围,那朝廷有没有关注大食势力对楚河流域的入侵?”
主簿裴扬摇摇头,很肯定地回答道:“朝廷一直关注吐蕃的西扩,对大食并不关注!”
讲座散了,裴扬和李邺一起走出博学楼,裴扬拍拍李邺的胳膊笑道:“我明白李公子对楚河流域的关注,但事实上,朝廷对葱岭以西并不是很看重,否则也不会把碎叶军镇让给突骑施做王廷了,实在是地域太遥远,朝廷控制实力有限。”
李邺默默点头,这时,李邺忽然听见有人喊他,“三十八郎!”
李邺回头,原来是祖父的心腹王宽,他连忙迎上去笑问道:“比赛结果如何?”
今天上午是范阳军马球队和骁骑卫马球队的比赛,从时间上算,比赛应该结束了,李邺急于想知道结果。
王宽挠挠头道:“好像是骁骑卫赢了,我在路上看见骁骑卫的球迷欢呼胜利呢!”
“太好了!”
虽然比赛结果在意料之中,但李邺还是很激动,这就意味着他们五强出线了。
就算明天他们也输给骁骑卫马球队,但他们还是以三胜一负的成绩获得了五强赛第二名。
王宽很急道:“你快跟我走吧!伱祖父在等你呢!”
“有什么急事吗?”
“圣上要见你。”
天子要见自己,着实让李邺感到意外,他来不及换衣服,穿一身太学生的袍服赶去大明宫。
李林甫带着李邺向紫微殿走去,一边走,一边对李邺道:“和昨晚的事情没有关系,但和薛部落赏金有关,哎!这件事昨天被杨国忠捅给天子了,我没来得及阻止。”
“祖父详细给我说说赏金的事?”
“一边走一边说吧!”
李林甫边走边说道:“其实是葛逻禄和薛部落联合派使者去朔方,提出用百万只羊交换你,朔方节度府的折子送到了到朝廷,杨国忠昨天把折子递上去了,天子很关注此事。”
李邺点点头,事情都过去快一年,葛逻禄和薛部落又重提此事,必然是和草原的形势有关,薛部落是葛逻禄的小弟,为了得到葛逻禄的支持,很可能就会重算旧帐了。
“那天子是什么态度?”
“天子只是想了解情况,他不可能把你交出去,你不用担心!”
祖孙二人来到御书房,稍微等了片刻,一名宦官出来道:“圣上宣你们觐见!”
李林甫给李邺使个眼色,低声道:“要行大礼!”
李邺点点头,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御书房,李林甫躬身行礼道:“老臣参见陛下!”
“爱卿平身!”
“谢陛下!”
李隆基又看了看李林甫身后的李邺,笑道:“好像比去年长高一点了!”
李邺这是第三次见天子李隆基,第一次是在春狩飞龙葬礼上,第二次是他封金山县公,现在是第三次。
李邺连忙上前跪下行礼:“后辈小臣李邺参见吾皇陛下,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起来!居然穿着太学生的衣服,朕很喜欢!”
李邺起身道:“上午正好有课,怕陛下久等,就来不及换衣服。”
李隆基笑眯眯道:“朕也在太学给学生上过课,你就当朕是太学教授,我们随意聊一聊,赐坐!”
旁边的高力士吩咐宦官几句,两个小宦官各搬来一个绣墩,让祖父二人坐下,两人行礼后坐下。
李隆基又笑道:“朕今天想问一问薛部的事情,李少郎把去年发生的事情经过告诉朕就是了,不用太拘礼,随意一点。”
李邺去年的战报中没有涉及薛部落,连李林甫都不知道,朝廷更无人知晓,只有程千里知道一点点情况。
李邺沉吟一下缓缓道:“事情还得从去年那场唐军和同罗军的决战时说起,小臣在战场上遇到了一名同罗军万夫长,此人便是阿布思的女婿薛伦,他同时也是薛部落大酋长薛陀的兄弟。
小臣和他激战两个回合便将他斩杀,从他身上夺取了一只白玉葫芦,后来所有的麻烦就是由这只白玉葫芦引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