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一言不发地走进来,硬邦邦坐下,面沉如水。
“这间是我住的。”
越欣欣给他倒了一杯茶,假装随意地提了一句,并且把“我”这个字咬得很重。
陈默的眼中闪烁一下,扭头看房间里的摆设。
床上只有一个枕头,一条被褥,书桌上全是越欣欣的文稿、书籍、录音笔、照相机,看起来的确没有第二个人。
他的脸色缓和下来,从越欣欣急于解释的神情中,他读懂了一样东西,她似乎很在乎有没有被误会,尤其是被他误会。
陈默心里软了一下,胸中怒火消去一大半。
但愿是我想多了吧!
“那他呢?”
“当然是住另外一间!”
越欣欣终于找到机会,把合租好好地解释了一下,并且说明了自己为什么从原来的单间搬到这里。
陈默低头抚摸着白猫的长毛,这回轮到他尴尬了。
刚才冲进门来,不分青红皂白甩了好大的脸色给人看,这下怎么收场呢?
正想要说些话,缓和一下气氛,却见应大力噔噔噔跑进来,熟门熟路来到床头,拔下充电器,拿起手机。
“还没充满呢,那再充一会儿!”
又放下手机,插上充电器,噔噔噔跑出去了。
陈默再次瞪起眼睛。
“他的手机,为什么在你床头充电?!”
越欣欣无语,差点没跳起来踹一脚应大力。你特么故意进来捣乱的吧!
拔下手机和充电器,一齐扔给应大力,砰一声关上房门!
关门的时候,听到应大力在外面喊:“欣欣,有什么事你只管喊我,他不走,我也不会离开!”
陈默冷哼一声,咬牙切齿道:“墨竹书院好好的房间给你不要住,非要住在别人屋里!”
越欣欣挠着头笑道:“书院同样不是我的房子,要不就是欠房租,要不就是欠人情,其实是一回事!”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能用钱解决的都是小问题。用钱都解决不了的,才是最大的问题,比如健康、关爱、安全、生命!
有些看起来不需要钱的诱惑,到最后需要付出的,往往是比钱更宝贵的东西!
“那你住在这里,付的是房租,人情,还是其他的什么?”
陈默锐利地盯住越欣欣,仿佛说出一个字的谎话也能识破。
“额……”
她只好坦白说出另一个原因。
“其实我是有意避开墨竹书院。”
“哦?”
陈默挑起眉毛,因为什么,我吗?
越欣欣叹口气。“我需要普通人的生活!”
她想念从前的日子,在派出所到处采访编稿,与同事们嬉笑打闹,下班后与大金小黑厮混消磨时间,到处探寻美食,宅在家里刷剧看小说。这些平凡日子当中的点点滴滴,全都回味隽永,让她着迷留恋!
相对于墨竹书院所代表的阴界,她更热爱阳界的生活,那些普通人的柴米油盐、喜怒哀乐,仿佛空气一样看不见摸不着,却充斥每一寸空间,成为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陈默陡然松一口气,还好,不是因为我!
心底里他是有过担忧的,所有的学生都敬重爱戴他,但也没有人敢靠近他。越欣欣会不会也是如此?
现在放心了,她不是。
但随即又隐隐地不忿起来。书院禁锢你了吗?我拿绳子捆住你了吗?你不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
见陈默的脸色又开始变得铁青,越欣欣慌忙转移话题。
“你来这里找我,干嘛呀?”
“没干嘛!”
越欣欣疑惑,没干嘛你跑这儿来?这大概是气话!
她把陈默放下的茶杯重新端起,放在他手里。
“陈老师,你肯定找我有事儿!说吧,我赴汤蹈火!”
见她一脸诚恳庄重,陈默渐渐有点坐不住。
因为,他真的没有什么事!
他最近虽然忙着带鬼修学生们探索新罗天寰宇,另外还要撰写著作,但也不是一点空都没有。
一个人的时候,他忍不住想越欣欣在做什么。而且这种想法越来越频繁地跳出来,让他甚至没办法安心写书。
这时候碰巧白猫回到书院,好像是回娘家探亲一样,总算能够抚慰他的心。
但第二天白猫又消失不见了,这让他气得摔书本。
还不如不回来!
一定是那个越欣欣教唆的!我得找她去!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多日来的不安一扫而光,他没有多想就径直跑来公寓。
直到这时,越欣欣认真严肃地问他有什么事,他竟一时语塞!
沉默半天,只能反问一句。“什么时候还我灵儿?”
越欣欣回头看了看正与小黑亲热的灵儿。
“我没拴着她呀,你要你抱走呗!”
随即又狡黠地补充一句。“假如你留得住的话!”
“那我就把你的猫和狗全都带走!”
越欣欣一听,赶紧投降。
“别别别,有事好商量!墨竹书院阴气太重,小黑还好,大金去了非死不可,你行行好,让他多活几年。”
“那你又在这里做什么?外面那个人,你不怕他死了?”
越欣欣瞥一眼门外的应大力,他装作看手机,在客厅里慢慢踱步,实际上时不时往她房间里瞅一眼,算是替她看着陈默。
“应该没事吧!我又不是鬼修……”
但是话音底气不足,她想到接连几次遇到鬼修上门找麻烦,还迫不得已对应大力施了三十六护法阵。
“而且你在他面前穿成这样,像什么样子!就算是一个毫无城府的男人,也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的!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他要是敢对你动手动脚,你难道会饶了他?那么,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陈默一口气说出一大通,把心里的怒气全都撒了出来。
越欣欣扶了扶额头,听得我头疼!
突然体会到孙悟空被念紧箍咒的感觉!
她弯腰从床底下取出一箱黑啤,呲一声拉开,仰头咕咚咕咚喝个精光,然后两眼发直,打出一个大大的饱嗝。
呃——
陈默怔怔地看着她,这女人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她怎么这样喝酒?还随便打嗝?
越欣欣再接再厉,抽出第二罐,索性一屁股坐在书桌上。
书桌比较高,正对着陈默,越欣欣坐上去的时候,睡衣裙摆自然张开,露出雪白的大腿根部。
她的腿修长而光洁,线条匀称而紧致,一路向上微微趋于饱满,最后隐没于黑暗之中。
陈默的目光自然垂落,落入那片光洁与黑暗的交叠重影之中,随即猛地醒过神来,闪电般收回,却发觉越欣欣正调皮地看着自己。
她故意的!
陈默霍然站起,突然有点不知所措。
刚才还振振有词,现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心猿意马,想入非非,这些词怎么变得有点扎心?她在用我的话讽刺我!
陈默仰天长叹,活了这么多年,被一个二十出头的孩子教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