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险殿出来后,陈登鸣心情颇为沉重,苏师叔这是为他在争取更好的修炼环境和更多时间。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即便他能抓住机会和时间修炼,以如今的时局,未来可利用的时间和发展空间,也是越来越少。
打来打去,有什么好的,大家守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修炼不好吗?
两相无事多好?何必辛苦修炼起来后,却要为争斗丢了身家性命?
这个问题其实很多人都在心里问过,但其实是最幼稚不过的问题。
一如丛林法则弱肉强食、海洋法则大鱼吃小鱼,修仙界中何尝不是如此。
一头成年蓝鲸一天要吃近七吨的小鱼才能维持,一位超越化神的合道修仙者,一次呼吸吐纳要吸收多少灵气才能维持?
甚至可能那种强者所需的,已不是灵气,而是珍贵的由仙人遗留的道力。
道力匮乏,自然也就会掀起竞争,而这种顶尖大能哪怕只是起一个念头,还未曾动弹亲自出手,掀起的波澜,就已经席卷了整个四海、四域以及域外。
…
“道子殿下”
才飞到山道上方,一声呼唤从下方传来。
陈登鸣讶然低头,就看到玉鼎真人叶永从下方飞上来,搓着手干笑道。
“道子殿下,哎,回首当初我们在开荒地同舟共济,联手击退炽炎血魔,过往种种经历,恍如云烟,转眼就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啊”
陈登鸣一怔,诧异看向突然在这时聊从前谈过往的玉鼎真人。
以他为人处世的经验,自然瞧得出对方这大概是有事相求,又不知如何切入开口,于是只好谈往昔唯一一次并肩作战的经历拉近关系。
陈登鸣微微一笑,给足对方面子附和道,“是啊,当初我也是初出茅庐,幸亏有叶长老你当时及时赶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我也难有今日之成就了”
“这,这不敢当、不敢当,道子殿下你太言重呐”
玉鼎真人脸上连忙摆手,脸上笑容却是很灿烂,心里长长松口气,暗赞道子殿下还是一如既往的谦逊有礼,当初长寿种时,投一票果真也是没白投。
“叶长老可是有事?”陈登鸣直接开门见山道。
“这是,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件事”
叶永干笑,旋即也不再扭捏,将所求之事道出。
片刻后,在玉鼎真人叶永的感激声中,陈登鸣婉拒了对方的谢礼离去。
这玉鼎真人所求之事,竟是希望他能出动一具分身,协同其一起去调查一起涉及魔修祭祀之事。
此事存在较大风险,邀请旁人一起去调查也是不妥,独自一人前往也不够稳妥,于是便想劳动陈登鸣出动一具分身。
分身即便牺牲了,损失也不大,总好过宗门直接损伤一位假丹,陈登鸣自然也是愿意答应的。
不过,这也是看在玉鼎真人的面子上。
换作旁人,陈登鸣也未必就要卖这个人情,制造分身,也是需要损耗道力的。
另外,他自己也是很想见识一下最近在四海肆虐的魔修,听闻这些魔修的力量很诡异,能令人莫名其妙突然发疯,也化身堕落成魔道中的一员。
这种古怪状况,也很有了解的必要,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
“才安稳修炼了一年,日子像是又要不太平了还好苏师叔说还有一段缓冲的时间。”
陈登鸣眉峰隆起,“反攻反攻若是真的打响,我这种四域内走出的修士,是必然会在前线打头阵的。”
眼看前方已到了洞府,陈登鸣放缓脚步,降落在山道踱步思索,不愿自己现在的心情,影响到师姐鹤盈玉。
他扪心自问,从小人物没什么宏大格局,只从自身利益出发的角度去思考,其实是不太愿意太早打回去的。
毕竟自觉实力还很低微,以元婴都不到的实力,将来打回四域,委实太危险。
可这种事,乃是由四海修仙联盟决定,连宗门几位老祖都未必有话语权,他更是没办法说‘不’。
他不知道长寿宗内有多少人愿意打回去,或许是有不少的,毕竟那是很多人从小生活成长的家乡。
但于他而言,对四域那块土地的情感,或许还没有南寻深。
要知道在四域,他也就只修炼生活了十七年而已,在南寻却是生活了八十多年。
如今,长寿宗好不容易在海外站稳脚跟,拥有四级灵脉福地修行,还发展起来了诸多依附势力。
真要再打回去,这些不易得来的资源,很可能又将失去。
“可惜,初祖还未返回,否则我宗倒是有不少话语权的如今就只能看四域的前辈在联盟上谈得如何了”
陈登鸣想到蜀剑阁的神剑道君以及五行遁宗的五行道君,还有曲神宗前辈。
这些化神道君,怎么也不可能坐视己方人太吃亏的才对,他一个金丹,现在操的是哪门子心?
“真把自己当长寿老祖了。”
陈登鸣自嘲一笑,重拾心情,走向洞府,鼻子已嗅到洞府内飘出的灵蔬饭菜以及熟悉的灵鱼汤的香味。
嗅到这熟悉而鲜美四溢的鱼汤,陈登鸣心中触动,不由想起了昔日在南域聚集地时的底层生涯。
那时的鱼汤,没有多少佐料,煮出的是鱼儿本身最纯正的汤汁,入口的鱼片也是肉质细嫩爽滑,保留的是最初的味道。
如今鱼汤的味道已不同了。
人心是否也不同了?
陈登鸣负手而行,凝眉思索,再度扪心自问。
这种心灵上的反省自问,时常会发生在他身上,或许这也是他能继承人仙道统心灵传承的缘故
数日后。
沉定海域,一处延绵不断的隐秘山谷深处,阵阵神秘而诡异的喃喃之声,从山谷中传出。
这里四面环山。纵观全谷,唯一一条狭窄的小路通向谷底,沿途草木葱茏,万紫千红,清泉潺潺,宁静动人。
但见谷底深处,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由简陋木屋组成的建筑群。
在屋前屋后的空地上,此时不少佩戴着邪恶面具的修士围成一个圆圈,圆圈中是一大片正在燃烧的篝火。
篝火上方搭建的高高祭坛上则有不少男女被控制捆绑着,发出挣扎的呜咽声。
这些人聚在一起念诵着什么法咒,空气中弥漫着某种古怪的气息,营造出一种祭祀的氛围。
夜幕渐渐降临,这场祭祀逐渐进入高潮。火焰熊熊燃烧出‘噼啪’之声,投下长长的火影,映照在一张张面具佩上,显得颇为狰狞。
月光透过山谷的云层,照耀下来,散发出一种令人感到异常诡异的恐慌。
然而,这并不影响这些疯狂修士的狂热。
祭祀仪式过后,高台上的修士已诡异的成了一堆枯骨。
一些戴着面具的修士将枯骨拾起后,带入山谷深处的深林内。
不少戴着面具的修士则在木屋中留下来守夜,仿佛要守护深林深处的某种秘密。
隐约从那深林中的雾气中,偶尔传来阵阵仿佛狂风吹浪般的呼啸,月色下似有道庞大的影子掠过,营造出一种令人不安的氛围。
数十里外,玉鼎真人叶永以及陈登鸣的一道天仙分身藏匿在云层中,以神识暗暗观察着那边充满了神秘的色彩,蕴藏着未知凶险的山谷。
叶永神色凝重,隐约能感受到那山谷深处透出一股诡异凶横的气息,仿佛隐藏蛰伏着一尊强横的魔物,不由看向陈登鸣。
“道子殿下,那山谷深处,看来很可能是藏着一头凶狠的大家伙啊,不知道是什么实力,我们现在是上报还是再试探试探?”
陈登鸣早已隔空进入分身来看看热闹。
过去几年闭关修炼,他经常会在闲暇之余,心神进入分身体内,如此即可随时跳出枯燥的修炼状态,在外界找些乐子。
但此时听到玉鼎真人叶永这问询,不由也是无语。
这玉鼎真人也真是够有意思的,明明这次主要是对方的任务,他派来一个分身跟着撑场子已经不错了,对方竟然还问他分身的意思,合着这现在是以他为主了。
陈登鸣操控分身看了一眼玉鼎真人,眼神淡漠。
表现出一幅‘我是分身,莫得感情,不要问我’的意思。
玉鼎真人碰了一鼻子灰,尴尬纳闷,“不对啊,我记得道子您的分身之前很灵动的呀,居然不能商讨计划?”
陈登鸣看了一眼玉鼎真人,淡淡道,“本尊给我下达的指令,是配合你行动,在你有危险时牺牲自己保全你,其他任何事你自己拿主意,我无法给出正确建议。”
玉鼎真人闻言顿时感动不已,就这个牺牲自己保全他,哪怕只是分身,他也感受到了来自道子殿下的尊重和爱戴。
“那还是先试探一下吧,这群魔修四处掳掠修士,连凡人都不放过,鼓捣出这种邪恶祭祀,不知是存了什么心”
长青城西区的散修杂户区。
一种压抑古怪的氛围在老巷深处酝酿着,凉气袭人,寒风扑面。
巷子深处的一个单门小房屋半掩着门,窗户纸后灯火昏黄,勉强照亮几步范围,更增添了几分诡异氛围。
周遭的一圈低矮房屋已是无人,家家户户的窗户和门上张贴符咒,洒了层驱邪的灵盐。
不远处的巷道中,十几人缩在一起胆战心惊看着宅子那边的情况。
人群中,一名容貌甜美,眼眸炯炯有神,皓齿微微外露的少女颇为醒目,此时却也紧张龇着牙盯着前方的状况,小声道。
“真,真真的会有黑白无常出来勾人的魂儿啊?”
一旁聚集的散修也颇为紧张,闻言道,“真,真的,就这几天,已经失踪好几人了。
之前夜里,白狗子还碰到一个,跟丢了魂儿一样自己出了城,下了海,白狗子劝都劝不住啊,那人很癫狂。
结果没想到,今儿个要轮到白狗子了?”
另一人奇道,“你怎么知道黑白无常会来勾白狗子的魂?”
“我,我就是知道,因为拦路鬼!”
“拦路鬼?”
“之前失踪的几人,据说都是拦住黑白无常勾魂,拦阻了丢了魂的人的去路,于是第二天夜里也就被黑白无常找上门了,据说这是拦路鬼。”
“真有拦路鬼?”
人群中的少女面色苍白,不自觉咽了口口水。
“陈小姐,你不是说你很有背景,也不怕鬼,怎么现在怕了?”
一名散修在此时笑着打趣。
人群中的陈依然顿时胀红了脸,轻哼道,“我,我当然不怕,要怕也是你们怕。”
不远处的屋脊上,身躯缩小数倍的黑云豹百无聊赖打着哈欠。
在屋檐下,驼子带着几名修士远远观察着那边陈依然的状况,为这大半夜也要不省心跑出来凑热闹的陈大小姐感到无奈。
什么黑白无常,鬼魂不鬼魂的。
大小姐您难道不知道,你老爹那幡里不知道拘了多少头鬼,黑白无常见了,都要说一声狠人,得绕着走。
驼子几人都是昔日从散修出身,知道散修都是没什么见识阅历,一点儿屁大的事都要小题大做,传出什么黑白无常的离奇传闻。
且散修本就是漂泊无依,居无定所,每日时常就会失踪几个,可能会突然就跑到其他地方,甚至有的就是因为犯了事招惹了人,不得不立即跑路,消失几个不是正常得很。
几人心里正不以为然想着时。
倏然感觉巷口似有阵阵沁人骨髓的冷风吹来,令人神情恍惚。
心神恍惚间,好似空中有雪花漫天,吹起风来更像是小刀飞箭一般,刮在人的面颊上凉意逼人。
远处灯火昏黄的巷道内,好似有一阵阵风声声,声音细小又嗡嗡响着传出。
‘吱呀’——
那单门屋子的门突然推开,在陈依然等人倏然反应过来瞪大的双眼中,一个行为举止怪异的人走出房门,沿着巷子深处声音传来的方位走去。
“耸——”
屋脊上,本快要睡着了的黑云豹猛地支棱起半个身躯,惊疑不定盯着前方走向巷子深处的人影。
在那巷子深处,隐约有一股令它都感到阴森心悸的气息弥漫,充满威胁以及一种怪异的诱惑力,似在蛊惑它靠近过去。
“白白狗子!”
有人惊悚得牙齿打颤,念出那修士的名字,跟着神情也恍惚起来,下意识迈出脚步走向巷子。
在其身旁的诸多散修,此时亦是仿佛丢了魂儿般身形摇摆不定,要跟随那白狗子而去。
不远处的驼子等人,虽是并未效仿,却也均是两眼呆滞迷茫地伫立原地,有些失神。
陈依然混在人群中,神情已经彻底迷茫了。
若非是脖颈前佩戴的一根项链前的宝石还在散发柔和光华,将她的身形定在原地,此时早已随着众人离去了。
“吼!——”
一声怒吼咆哮猛地当空炸响。
黑云豹卷起一阵狂风振翅飞下屋脊,刹那电射到了陈依然身前,一探爪就将之捞起,迅速带走,丝毫不去探索那巷道深处的秘密。
经它这一打岔,原本诸多丢了魂儿般的散修有些清醒过来,骇得瘫坐在地,有人则是神情突然癫狂狰狞,面部青筋凸显,发疯了般冲向前方的巷道。
“怎么回事!?”
驼子等人也是骤然一个激灵,惊醒过来,看到对面混乱的场景,眼神中的茫然逐渐成了惊骇。
几人立即抬头,看到黑云豹已载着陈依然离去的身影,顿时长松一口气,险些也都瘫坐在地。
这陈大小姐要是丢了,他们几个就算方才没丢魂儿,马上也要丢命了。
即便谦和的道子殿下不过问他们,黑风老大也绝对不会饶过他们。
还好,还好有筑基后期的黑豹前辈坐镇……
天险峰。
正处于修炼中的陈登鸣倏从一阵心悸状态中惊醒。
夜里仿佛有两道锐利精芒一闪而过,陈登鸣睁开精芒四射的双眼,目光惊异掐诀,面色微变。
一旁床榻上,鹤盈玉诧异睁开美眸,“怎么了?”
陈登鸣脸色阴沉,腾地起身,招手之间,对面一排衣架上悬挂的如意宝甲‘铿锵铿锵’飞来。
法袍亦是无风自动,灵光闪烁,飞掠而来。
陈登鸣一边将头发扎起,两鬓白发捋顺,一边尽量冷静道,“你给依然炼制的定身定心珠被触动了。”
“什么!?”
鹤盈玉俏面一寒,亦是迅速起身,显露出肚兜下的曼妙娇躯,快速穿上法袍。
陈登鸣皱眉,“我去就行了。”
鹤盈玉火速穿衣,掐诀施展了两个清洁术,妆容也不顾了,“不行。你是依然的爹,我就是她娘,谁威胁到依然的安全,我也不会饶过!”
…
…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