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心神宝石被盗至今已有一个多月,一个多月的时间,人世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加上他的心神宝石又被人所吞,是福是祸尚未可知,情况不可谓不紧迫。
这么长时间,那拿走他宝石之人早已是不知去向,按照常理而言,人海茫茫,想要找到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但是李敬道不同,心神宝石本就是他的,按理说原本只需要念动五脏神咒语,便可将其召回,如今或许是被人吞了的缘故,他不仅无法召回,便连所在方位也只能隐隐感召出个大概,具体位置无从得知,这让他很是不解。
他没有过多耽搁,出关之后的第二天,便随同着黄一心下山离开了。
此时此刻,玄丘山高空之上,李敬道捻着诀,念动真言,脚下云雾缭绕,黄一心则紧紧拉着他的袍子,一人一妖,迅速飞驰而去。
他以「太阴炼形」重塑身形,上解成仙,早已炼就仙胎,与那重如山岳的肉体凡胎自不可同日而语,兼之六大神通之一的身通,业已能够驾雾飞举。
所谓身通,即是能飞行上下,履冰涉水,经山触石,无望慑碍,分形散体,干变万化,形长充于八极,短入于毫微。
当然了,未经修持,又缺了心神,其中一些离谱的操作他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便连这驾雾飞举之法,也就昨天练了那么几回,能够带个妖施展开来已实属不易,哪里还敢奢求太多。
云雾飞举之间,李敬道只觉得罡风阵阵,吹得衣袂猛烈后翻,朝下望去,山水树木转眼即逝,可谓迅捷无比。
这还只是驾雾,相较而言跟坐轿子差不多,若是腾云之法,上得九天之上,那简直就是千里马。
一日之间,游遍三山五岳,五湖四海,朝北海而暮苍梧,何等的逍遥自在,洒脱无羁。
至于黄一心,虽受灵光点化成就人身,称得上是得道了,可让她似李敬道这般飞举而行,终究是难以办到,顶多,也就能弄阵怪风贴地爬云。
眼下她身处高空,双眼紧闭根本不敢往下看,两只手死死拽住先生的衣袍,更不敢松开半分。
李敬道循着心神宝石所在的方位径直追去,每每驾雾飞行一二个时辰,便降下云头查看方向,顺带歇息。
如此往复有三四次,足足飞了近一天,最终赶在黄昏入夜之前抵达了阳平县。
阳平,隶属京畿东路,归大名府管辖。
这赫然已经出了幽州境域。
阳平县城,城门尚且未关,除了几名门卒倚立两侧,几乎没什么人来往进出,显得有些冷清。
李敬道沿路朝着城门而去,当即准备入城。
通过咒语召唤感应,他得知那心神宝石就在此地,而且范围不远,
城门守卒见是一名年轻道人大步走来,原本不以为意,甚至都不准备盘查,不过当看到他身后的黄一心,目光一凝,顿时警惕起来。
“站住,哪儿来的?进城干什么?可有路引?”
左侧一名守卫手中长枪一横,挡在二人身前。
一个年轻道士带着一个姑娘,原本就够奇怪的了,关键这姑娘头发非黑非白,乃是淡黄色,这就不得不惹人怀疑,两人别是番邦派来的探子。
李敬道哪儿来的什么路引,他连道箓都没了,再者后面这妮子也不是人,根本解释不清楚。
他懒得与人纠缠,索性调动法力袖子一挥,施个障眼法,领着黄一心大摇大摆的进城而去。
等到二人完全消失在城门口,那名守卒打个激灵,清醒过来,举目左右望了望,挠了挠后脑,一脸的疑惑不解。
“奇怪,我刚刚……分明看见有个道士的?”
“哎,你们有没有看见一个道士和一个黄头发的姑娘打这儿进城?”
他朝着一旁的同伴开口发问。
“哪儿有什么道士姑娘的,还黄头发,我看是你想姑娘想的生癔症了吧,哈哈哈……”
几人哈哈大笑,唯余下那人陷入自我怀疑。
落日西斜,天色渐渐暗将下来,城内街道上,商贩们已经开始张罗着收摊,行人渐少,远没有白日那般繁华热闹,但烟火气息仍是十足。
黄一心眨巴着眼睛,左顾右盼打量着周遭环境,心里既有些畏怯,同时又大感新奇。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到人类城市,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难免有些不适应。
其身心状态,便如同刘姥姥进大观园一般。
“先生,那盗走您宝石之人便是在此处么?”
黄一心看了一会儿,将目光移回到李敬道身上,顿了一顿,还是开口问了一句。
“应当是在这一带,你不是见过他么?”
李敬道随口回道,脑海浮现出一张面容。
那人拿走他心神宝石的时候,自己的三魂七魄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不存在相见不相识的情况。
“嗯!只要他出现,我肯定能认得的。”
黄一心点了点头,接着又感到有些自责。
“唉,怪只怪我,若是我当时早出来一刻,亦或是追上前去,也不至于让先生丢了宝石。”
关于宝石丢失一事,李敬道并没有瞒着她。
黄一心本来就是这件事情的目击者,听说之后略一回想便明白了过来,心底只觉得懊悔不已。
“这怪不得你,你有你的灾劫,贫道自然也有贫道的劫难,天命如此,一切自有定数。”
天命,道家信天命,但天命却并非一成不变,不然又何来修行超脱之说,化灾渡劫,即是打破定数,要不然又怎么会讲“我命由我不由天”呢?
李敬道话音落毕,忽而目光一闪察觉到什么。
抬头朝着前方望去,但见一股浓烟滚滚冲天而起,周围一众行人驻足而立,目视此景议论纷纷。
“着火了,着火了。”
“看上去那好像秦大侠的府上,秦大侠家着火了。”
“哎哟,大家快去救火啊!”
若干人等一边吆喝,一边朝着起火地点跑去,有去瞧热闹的,也有真心想去救火的。
李敬道远远凝视着这一幕,法力运转,目通鼻通,一幅画面浮现眼前。
火光冲天,熊熊烈焰焚断横梁,“咔嚓”一声顶盖倾塌,瓦片簌簌落下,啪嗒作响。
宅院当中,一具具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男女老幼无一幸免,浓郁的血腥味儿充斥着整座府邸。
“这是……被灭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