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山远,黄城照远影
时间来到酉时(下午五点),皇城内开始有车马往外走,这些都是已经下值的官员,能在皇城当值,不是位极人臣,就是清流显贵。
锦衣卫千户刘立诚恭恭敬敬地屹立在皇城正门:皇极门外一侧。
皇极门的正门此时是关闭状态,除非皇帝出行或者是有重大事件才会开启。平时百官都是从皇极门一旁的侧门进出。
数不清的车驾离开,当刘立诚看到一架淡黄色车驾的时候,他便吩咐身边的一个校尉,那校尉立即快步上前,和那驾车的车夫一顿交谈,随即很快便回到了刘立诚身边。
“如何?”刘立诚有些忐忑的道。
“那位大人说,今晚千户可以上门。”那校尉回道。
刘立诚闻言立即松了一口气的样子,笑容渐渐升起,不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那淡黄色车驾缓缓离去,一路往西去了。
那里是承平坊。
——
文轩坊百户所
经过一天忙碌的总旗小旗都已经回来,按照柳新的吩咐,来到了柳新的值房汇报情况。
首先开口的是郭镛,他这一日跑遍了内城几个百户所,和一些关系比较好的老伙计打探消息,因此他这里的情况是最多最杂乱的,但柳新很快从中归纳出了几点较为重要的内容:
第一点,这次的案子深受陛下重视,重视程度甚至还在各地匪患之上,这也意味着案子的不简单,背后可能涉及一些了不得的人物和事件。因此就算是几个千户都觉得案子有些棘手,要不是有刘立诚这个背锅侠,估计好多人都要头疼。
咦!背锅侠是什么?
算了,先继续思考下去,别打断了重要的思绪
第二点,这群被招入宫里的养马太监,自从入了宫,就和外界隔离。他们的妻儿老小甚至以为他们已经死了,如果不是这八个太监里有一个手段不错的,能通过贿赂一些小太监出宫帮忙带点的话,他们可能没有足够的内驱力将养马秘术的研究进行下去。那个替这八个养马太监传话的小太监已经被抓到了,但根据这个小太监的口供,他根本没有能力出宫,一直以来他都在骗那八人。而主动联系这个太监的那人已经死了,就是最后被毒死的那三人之一。因此这条不算线索的线索也就彻底断了。
第三点,关于这养马秘术,现在外面已经有流言,说是这秘法可以让中等马变成上等马。如今这天下养马者也是不少,正阳国内就有不少马场,几百年下来也已经形成不小的规模,但规模再大,马匹的质量却是无法保证。正阳国内的马匹质量九成以上都是中等以及劣等马,真正能够作为战马的上等马却是少数。而宝马良驹更是极为罕见,人工圈养几乎不可能出现宝马。因此这秘术的价值极高,也就有可能会吸引武林魔道,甚至是北蛮的觊觎。
第四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自从出了杀人事件之后,皇帝陛下就派人驻扎在御马监附近,进出都要紧密查验,既是保护也是看守。而看守这些人的包括东厂,锦衣卫以及勇士营,不过内奸定然不可能出自锦衣卫,因为前面三人死的时候,锦衣卫还没插手这件事。
东厂和勇士营已经是重点怀疑对象,因此目前涉及此事的御马监的主事三人崔文琇,池天雨,殷振川,以及勇士营千户匡赞元,还有东厂的一些人员此刻都已经临时关押起来,由东厂掌刑千户原东祥。这位原东祥在郭镛的讲述中是加重了语气的,后来又给柳新介绍了一下这位的与众不同,柳新这才了解。
这原东祥出身军方,是被米雨松挖来的人才,东厂之中风头一时无两,能力出众,又是米雨松的心腹。
如此一来,内部的这条重要线索其实锦衣卫是无法接触的。锦衣卫只能在其他方面想办法,而他今日在刘立诚眼里看来算是无心插柳的举动,无意中帮助他打开了局面。
杀手的尸体已经被刘立诚带走,听说那几个研究秘术的太监家中妇孺也被刘立诚派人保护了起来。
郭镛说到这里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柳新,发现柳新面色如常,心中不免一松,但同时也在心中暗暗道:
这百户果然还年轻,可能还没意识到自己的功劳已经被抢了吧。
不过郭镛也许并不知道,对于柳新而言,那些妇孺能够带来的线索毕竟是少数,真正重要的是那群杀手,找到他们,就离真相不远了。而且他也相信,刘立诚如果不傻的话,他的目标应该也是那群杀手。
其余两个总旗也把各自打探到的消息说了出来,但并不太紧要,一日时间也并不足以让他们打探到有用的信息,柳新早就预判到了这种情况,因此也不在意。
时间差不多了,柳新便命众人下值,于是各回各家。
就在柳新准备离开百户所前,程师兄匆匆而归,面色有些凝重,柳新明白估计是隐秘调查组那里有结果了,但他没想到速度会这么快,本来他预估至少也要两三日的。
“程师兄,可是那杀手有什么消息了?”柳新来到廊道上左右看了看,发现此时这百户所里已经几乎没人,这才回过头对程师兄说道。
程师兄点了点头,面色凝重无比,他压低声音,沉声说道:“我刚把你的描述说出口,那边就直接给出了答案,而且此人目前就在帝都,因此几乎可以确定!”
“这么巧!”柳新有些意外,他要找的人竟然这么好找么,也对,这么一个彪形巨汉,武艺又是如此高强,名气定然不小,还好他留了个心眼,没把此人的详细情况告知成国涛,只说这人武艺高强无比,身材魁梧,用大铁链子。柳新摸着手臂好奇地道:“这怪物是什么来路,一想起他来,我的手臂又开始隐隐作痛!”
“这人你还认识!”程师兄递出一张纸片道。
“不可能,我怎么可能认识”柳新一边否认,那怪物样貌那么突出,自己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更别说认识了,但当他看到纸条上的信息时,他才恍然大悟,原来所谓的认识是这个意思。
“布和!北蛮第十江湖百大榜这家伙是雪笙编进去的,我当时还问,这家伙虽是大成境,但年纪已经大了,几乎没什么潜力可言,放在榜内,可能很快就会被淘汰,到时候我们还要更新,好不麻烦。我记得雪笙那个时候神秘兮兮地告诉我,这布和别的不说,十年以内,他不可能被淘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么变态的身躯,就算过了十年,估计也还能保持全盛状态!”
柳新从惊讶里恢复过来的时候,程师兄却是一脸怪异的看着他。
“这江湖百大榜原来是你和邪门那位少主弄出来的,我也是今日才知道。”程师兄说的是实话,在这之前他对这个江湖百大榜有所耳闻,但一直以为是什么江湖势力编写,没想到竟然是柳新弄出来的,直到今日隐秘调查组那位组长小声的告诉他不要外传。
“闹着玩的,没想到江湖上的兄弟们都当真了!”柳新打了个哈哈。
程师兄却一脸严肃的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武林正邪魁首麾下的情报组织汇聚了无数消息,最后被你们二人汇总在一起编制出来,可以说世上再没有人比你们这份榜单更准确的了!”
“哈哈哈是嘛哈哈哈,程师兄谬赞了谬赞了!”柳新略显尴尬的道,这没办法,这玩意一开始纯纯是两人闹着玩儿的物件,可是放出去之后,却掀起了轩然大波,那榜单里的好些人都遭到了无数挑战,有几位大佬甚至直接放言,谁敢再挑战他们,他们就要下杀手了。当然说这种话的都是正道的,魔道那边可不管,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灭全家!
如果这榜单的始作俑者被外人知道,他和雪笙恐怕就要麻烦了,那榜单上随便一个都是惹不起的大佬啊。
“如果是布和,这家伙不是旺古部的大将么,怎么会出现在帝都呢?”柳新转移话题道。
“这布和是上个月进入帝都的,跟着一支商队,这支商队的背后估计是北蛮人。隐秘调查组也是无意间发现的,但是他们一直都很低调,也不怎么外出,因此隐秘调查组只是派人盯着。”程师兄道。
“难道要那养马秘术的真的是北蛮人?”柳新不禁细细思索,但有个问题,北蛮人如何能在皇城内杀人,如果能做到这一点,为什么不去杀皇帝?皇帝驾崩,正阳大乱,他北蛮不是正好可以趁机南下。
“我倒是认为是北蛮人动手的可能性很小。他们除了能混在商队中,几乎是没有地方可去的。他们的面容就是最坏的招牌,到了哪里都会有接连不断的麻烦!”程师兄说道,北蛮人虽然有商队往来正阳国内各地,但都是以汉人为掩饰,他们极少自己出面,一旦用北蛮人的脸,许多事情就会变得复杂和麻烦,其他的不说,有正阳人发现北蛮人,很可能二话不说上去掏刀子。
“如果不是北蛮人,那会是谁呢,对于养马的秘术,北蛮人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而且这布和又出手灭口。那几个杀手我们都查看了,不是北蛮人,难道是有人勾结北蛮!”柳新大胆地猜测着,那几个杀手都是汉人,布和出手灭口,手里又有弓箭这等违禁品,定然在这城内有内应。
“如果我的猜测没错,这个内应应该是能够进入皇城的人。但如果真的有这么个人,为何要杀那些太监?既然要杀,又为何一个一个地杀,而不是干脆利落的全部杀完。难道北蛮这边对秘术有想法,不然破坏才是北蛮人最擅长做的事情,现在这些事情对北蛮人简单的头脑来说,太复杂!”
“你还真的说对一件事情!”程师兄看向柳新的目光又有一些改变,似乎是觉得这年轻人不愧是宗主亲传,宗主号称武林第一智囊,柳新看来深得真传。“隐秘调查组还查到一件事情,布和所在的商队内,有一个人露了一次面,得到画像后我们连夜调查,结果发现此人很有可能是北蛮旺古部的王子少保,名叫必勒格。他是旺古部王子旺古大圣麾下三大智者之首,同时也被称为仅次于北蛮第一智者狐王子的人。”
“三大智者,这旺古部怎么这么牛,比我还能吹呢,北蛮人那群放羊的什么时候搞智力排名这种事情了!”柳新语气轻佻,但神色间已经凝重起来,他当然不会想当然地认为北蛮人就是智力天生低下的白痴,如果能号称是第几第几的人物,怎么都不会太弱的,只是为了掩饰自己的震惊,不由自主的就说了这些话。
“牛?”程师兄有些不解。
其实柳新也有些不解,他最近似乎老是不经过大脑思考地蹦出一些奇怪的词汇。
不过这点小意外小插曲很快就被震惊覆盖。
旺古部是北蛮四大部落之一,虽然不是最庞大的部族,但实力却是数一数二的,原因便是旺古部是唯一一个努力学习正阳,并且汲取正阳优势的部族,它甚至有自己的火器军队。要说正阳最忌惮的北蛮部族,非旺古部莫属。
一个布和就给柳新带来了巨大的,超乎想象的惊喜,以至于下值回到柳宅他也有些心不在焉的。
亥时三刻,承平坊内安安静静,平和一片。
承平坊是内城28坊之首,因为它紧邻皇城,同时也是真正的达官显贵,王族勋贵云集的地方。这里的每一座宅院,都代表着一位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刘立诚坐着小轿,缓缓来到了一座深宅大院前。
在承平坊内,骑马是不被允许的,因为马蹄声会惊扰到贵人。
下了轿子,刘立诚下意识地想抚摸一下自己的屁股,他没想到这轿子竟然比骑马还要磨屁股,但突然似想到了什么,手一颤,便摸到了大腿上。
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他抬步往前走,来到了正门口,抬头看去,他的眼里便充斥着尊重。
上官府
这是节制山东山西两省都指挥使、两省总督、晋国侯上官霸在帝都的府邸。
同时也是刘立诚所代表的武帝城的当代城主,刘立诚的身份,在这帝都已经算是不低,但若是在武帝城内,却只能算是个渣渣。
至少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原来从未来过这里,今日也是因为一件事情,才有了跨入这个门槛的机会。
上官府大门旁的侧门打开,刘立诚立即快步上前,里面有一个管家装扮的中年人,一言不发,带着刘立诚进入了宅邸。
一路向内,刘立诚都注视着脚尖,不敢抬头僭越。
很快,管家模样的人带着他来到了一间书房门口,道:“二少爷在里面等你!”
刘立诚连忙拜谢道:“有劳!”
随即进门。
这间书房并不是晋国侯的书房,但里面的陈设依旧让刘立诚震惊。
无数的字画,看似随意实则有序的张挂在各处,无数的藏书足以媲美当世大儒的藏品,家具都是泛着古意的梨花木,一看就是有了年头的,这种物件对于武人来说,也是有着相当的吸引力的,尤其是刘立诚这种当了几年朝廷命官的,就算是武官,也会对这些东西有一些鉴赏能力。
而最让刘立诚震惊的,却是书房正中悬挂的一幅字,上书一字:
鹤
这字的好坏当然不是刘立诚能够鉴赏的,但这鹤字的左下角,那方印章他却是认识,那是当今皇帝陛下的私章!
这也意味着,这鹤字是出自谁手!
心中的震惊还未散去,却听到一个清朗年轻的声音从一侧传来:
“刘千户!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
刘立诚转过身,却见一个身着淡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正在书案前提笔书写着什么,他的嘴角带着微笑,目光却依旧落在那书案上,没有抬头。
上官鹤,官任兵部武选员外郎,从五品,和千户同品,作为上官霸的次子,却是喜欢读书,更是中举,成为最年轻的兵部员外郎。
刘立诚立即上前,躬身行礼:“见过二公子!”
上官鹤不疾不徐地写完,这才抬头,看向刘立诚,面容温和:
“官场上你我同品,江湖中我只是后辈。如今我们已经下值,又不是在武帝城内,只是私下而言,我该称呼一声,刘大哥的!”
刘立诚立即诚惶诚恐:“刘立诚当不起二公子这般称呼,还是直呼我大名吧!”
上官鹤和煦一笑,起身来到一旁的茶几旁,指了指一侧的椅子道:“刘大哥,这是私下,就不要那么拘谨了,有什么话,坐下说。”
刘立诚连忙走了过来,等上官鹤笑着摇了摇头坐下,方才落座。
上官鹤给刘立诚倒了一杯茶,令刘立诚再次起身,显得拘谨不已。
“罢了,刘千户,我还是称呼你刘千户,这样你是否好受些?”上官鹤笑着问道。
刘立诚果然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变得小了许多,他勉强笑着开口说道:“二公子见笑了!”
上官鹤淡淡地道:“不知刘千户今日见我,所为何事?”
刘立诚听到上官鹤问话,当即说道:“我收到了一封书信,希望得到二公子的首肯!”
说罢,刘立诚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到上官鹤身前。
上官鹤接过仔细看了片刻,从始至终,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看完后上官鹤将信纸放在桌边,轻声询问道:“刘千户是准备投靠勋贵?”
刘立诚摇了摇头道:“非也。这陈念吉是拓跋云汉的义子。而拓跋云汉虽然是勋贵的一员,但一直超脱于外,和勋贵群体既不疏离,也不亲近。但勋贵们却不得不主动抱住这根大腿。因此我如果交好这陈念吉,锦衣卫里勋贵一派定然不会再对我下手,只要勋贵这方松松手,我也不至于像现在这么被动。”
上官鹤沉凝片刻后,重新拿起那封来自汉中的信,细细地咀嚼,片刻后目光锁定刘立诚,让后者心中一沉:“你是何时与这陈念吉勾搭上的?”
上官鹤的用词非常不客气,刘立诚立即惶恐起来,话说这陈念吉也不是他主动勾搭的,汉中离帝都千里之远,他又如何有这能力。但此时却明显不是解释的时候,作为武帝城的弟子,和勋贵一方有所联系,但并未提前上报,这就已经是很严重的问题了。
他如果解释当时只是为了给自己多留一条后路,并未考虑太多,只会显得他既没有忠心,又没有脑子。
于是咬了咬牙,刘立诚只得说道:“陈念吉此人有大用,我调查过此人,虽然是拓跋云汉的义子,但却是个纯粹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如果不是有拓跋云汉这棵大树照拂,他早就被人吞得连渣子都没了。如今他犯下的事情越来越多,汉中那里实在罩不住他了,因此才会找其他出路。而我现在手里已经搜集了一些他在汉中的罪证,以后就是拿捏他的筹码!”
上官鹤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将那书信叠放整齐,退回了刘立诚的面前,刘立诚紧张的看着上官鹤,良久之后,上官鹤突然微笑,他语气依旧温和:
“好了,刘千户,我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做得不错。最关键的是,我相信你的忠心!锦衣卫是个重要的职位,如果能借拓跋云汉的影响更进一步,对我武帝城当然是好事。只要你有信心掌控住陈念吉此人即可!”
刘立诚在心中长呼一口气,他悬着的心终于落地。这封书信里的内容其实并不复杂,就是陈念吉让刘立诚帮他在帝都某个差使。当初这件事情还是刘立诚主动提起,那老柳百户病重时他就已经去信给陈念吉,问他对帝都锦衣卫的职缺感不感兴趣,只是一直没有回信。
而后来想把柳新踢走,也是因为一直等不到陈念吉的回信。现在那柳新已经通过考核,这陈念吉却是来信了,他犹豫再三,想到了来找这位上官二公子帮忙。
因为已经经过考核的柳新,想要将他踢走属实不易,如果等御马监的案子继续查下去,刘立诚因为办案不利,被另外三方势力联手踢出局的速度可能比柳新那里找个由头让他滚蛋的速度还要快,因此刘立诚思虑再三,只能硬着头皮来了此处。
他现在对御马监的案子一点头绪都没有,柳新那里虽然替他找了一些线索,但后续查下去,他依旧没什么信心。
“二公子,这件事,还需要二公子鼎力相助!”刘立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提了起来。
上官鹤:“说说!”
于是刘立诚将柳新的事情说了一遍,上官鹤听罢,淡淡地道:“这事好办,等我消息!”
次日当值时分,柳新和程师兄刚到文轩坊百户所门口,却见一个小旗官已经在这里等待良久,等见到柳新,便径直上前,粗粗行了一礼后便直接开口道:
“兵部下了令到千户所,千户大人命我将这令函面授给柳百户,请柳百户接了吧!”
柳新从那小旗官手里接过令函,匆匆扫过,面色一变。
兵部令函的内容很简单,让锦衣卫启用考核,而那附着的名单里,只有柳新一人的名字。
柳新面沉如水,冷冷看完后,头也不回地就进了百户所,程师兄一脸怪异的跟了上去。
那来报信的小旗官见状冷哼一声,已是不将柳新放在了心上,毕竟这人也就两日的百户当当了。
内城某处酒楼上,天字一号客房内部装潢极为华贵,用的都是上好木料制成的桌椅,地上也是名贵的西域地毯。
中间的圆桌上满是珍馐,而落座的却只有两人。
“康平伯今日能给小弟这个面子,小弟真是荣幸之至!”刘立诚给对面那人倒了一杯酒,殷勤道。
对面那人笑容满面,满面红光,身材魁梧,他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随后说道:“好酒!刘大人,不要叫我的爵位,我们同是锦衣卫百户,那样叫多生分!”
“哈哈哈,那小弟就直呼邵大人了!”刘立诚笑着又给对面的邵士望倒了一杯酒。
邵士望,锦衣卫外北城千户所千户,康平伯。
邵士望笑着接过第二杯酒,但却没有喝,而是直截了当地问道:“刘大人今日所为何事,就直说了吧,别等会酒劲上头,说了什么可就记不住啦!”
刘立诚笑着看向邵士望,自己先是仰头喝了第二杯酒,在邵士望的微笑注视下,缓缓说道:“秦国公的义子,不日就会到我这内东城千户所任百户一职,我想这等消息,还是尽快和邵大人您知会一声,到时候请邵大人多多照拂我的这位百户!”
邵士望闻言先是脸上的笑容一滞,当他仔细观察过刘立诚,发现后者没有喝多胡言之后,方才继续绽放笑容,只是这一次,他满面红光,拿起酒杯再次一饮而尽,随后高兴地说道:“刘老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