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
“简方亮竟然天生异体,心脏与常人迥异,生在右侧,我也是第一次见!”王掌班正在向原东祥汇报,柳新坐在原东祥下首。
王掌班有些奇异地看了柳新一眼,后者明明身穿锦衣卫鱼龙服(回了东厂之后,柳新就去换上了,他怕自己忘了自己是锦衣卫),却一脸平静地坐在东厂衙门里,仿佛他就是东厂的人一般。
更奇怪的是
王掌班看了脸色平静的原东祥一眼,继续说道:“他现在是失血过多,陷入了昏迷,但没有性命之碍,休养两天就可以了,但是什么时候能醒,便不知道了。”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受伤的兄弟们好生休息,伤势痊愈了再回来!”原东祥吩咐道。
王掌班应了声是便离开了原东祥的值房。
值房内陷入了沉默
良久的沉默之后,原东祥蹙着眉,看向柳新道:
“柳百户,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柳新讶然的看向原东祥道:“原千户,你竟然看出来了,我也觉得我忘记了什么,可能是案子的某个关键!”
原东祥感觉自己头上垂下几条黑线,他提醒道:“这里是东厂衙门!”
柳新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点了点头道:“这里地方小了些,毕竟是皇城内。但是装饰得挺精致的,比锦衣卫的好!”
“”
原东祥感觉自己不能再和柳新绕弯子,正准备开口赶人,却听柳新说道。
“原千户,你莫不是要卸磨杀驴吧!”柳新目光灼灼地看着原东祥。
原东祥无语地看着柳新,叹了口气道:“我不是那种人,军人嘛,一诺千金!”
柳新眼神中带着怀疑:“那你为何总提醒我这里是东厂,莫不是要赶我走!”
原东祥有些尴尬地道:“你老是在这呆着也不是事,刘立诚那边应该等着你汇报呢!”
柳新摆了摆手道:“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位刘千户我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抽走了我百户所的所有校尉,一兵一卒都不留给我,现在回去,还不知道如何对待我,还不如呆在东厂躲个清净!”
原东祥脸上出现一丝怪异,语气奇怪地道:“你难道会怕了他不成?”
从王掌班偷偷的汇报中,以及这些时间的接触中,原东祥不难看出柳新的能力其实和他表现出的不符,至少在刘立诚面前表现出的只是他隐藏后的能力水平。
从柳新查出毒药的来源,后来又查到此案可能和北蛮人有关,而后来也证实了,御马监案的背后的确有北蛮人的影子。
因为这个缘故,提督大人和原东祥细细地谈了一次,牵扯到北蛮,那么这桩案子便小不了了!
也因为案子的升级,提督大人直接明说,只要在这件案子里有功的,案子顺利的话,事后封赏不会少。
而当时原东祥就提了一嘴柳新的存在,在提督大人那里留下了一点映像。
其实说起来现在的东厂和锦衣卫权柄是类似的,甚至是重叠的,但是皇帝陛下明显更信任东厂,因为东厂有米雨松作为提督。
而锦衣卫建立时间太久,里面山头林立,几乎各方都有触角伸在里面。导致锦衣卫不是不能用,而是不敢用,不敢重用!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米雨松在经过皇帝陛下的点头之后,直接明晃晃地将手伸入了锦衣卫,造成了现在锦衣卫内部,整个南镇抚司其实就是米雨松的手下。
但是因为南镇抚司名义上是监察锦衣卫内部的部门,锦衣卫上下并没有太大的阻力。
可渐渐地,米雨松准备将锦衣卫内部的这部分权柄扩大,这一点原东祥是清楚的,甚至已经着手抽调一部分东厂骨干人员,随时供米雨松提调。
而在锦衣卫内部,米雨松也通过南镇抚司那边的人注意着,随时挖人。
而柳新更像是一个主动投怀送抱来到原东祥怀里的,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原东祥认为柳新符合选拔的要求,但是还需要再观察。
毕竟柳新是外来的,时至今日柳新来到帝都也不过数日而已。
许久的沉思后,柳新开口打断了原东祥的思绪。
柳新道:“原千户,我刚刚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说着柳新从怀中取出一叠书信,交给原东祥。
原东祥疑惑地问道:“这是?”
刘新道:“这是桂钦臣和桂婉秋之间的联络信笺,不多,只有四封!我一直在想,桂婉秋为何会成为北蛮人的暗杀目标,而且直接出动北蛮在帝都展现出的最强力量,似乎势在必行!”
原东祥闻言表情立即凝重,看向手里的信笺,然后似是想起什么,抬头问道:“那日救下桂婉秋的,除了你之外,还有一个和尚和一个道士?”
柳新点点头道:“没错,那个和尚和道士修为不浅!”
原东祥点头,北蛮的那个巨人一般的家伙修为已是巅峰的存在,自己和刘立诚两位大成联手也只能落个不败,而且后者明显没有全力以赴。
一个和尚一个道士,修为不浅的话,应该是来自那几座盗佛两教的名山。
这是一个很不寻常的信号,和尚还好说,如今的正阳对待佛门还是比较宽容的,毕竟当初的复国之战,佛门出力不小。佛门高手出动了好几位顶尖强者,帮忙对付掉了北蛮天国的许多高手。
但是道教已经好几百年默默无闻了,原因也简单,以前的正阳国教便是道教。虽然正阳依旧是正阳,但是双方不是同一条血脉,虽都是安氏一族,但毕竟是两个祖先,我现在是皇帝,你们那一脉已经灭国了,没有资格出现了。
于是之前的国教道教,也就不被如今的皇室接纳,毕竟道佛的本质相似,有一家就行了。
道教在这百年间,入仕的有点名气的道士,只有寥寥数人。
如今帝都内出现一个修为不俗的道士,这是又一位道教入仕的高人,还是预示着道教又将复出?
杂念一闪而过,道佛的事情不关原东祥的事,他只要在汇报给米雨松听的时候不要遗漏即可,但真正重要的是手里的信笺。
北蛮人要灭口的原因,定然是有关于御马监案的相关线索。
现在简方亮还在昏迷中,唯一的线索可能就在这些信笺中了。
于是原东祥不再犹豫,打开信笺。
信笺一共四封,第一封字数最多,表达的是数年没有联系的思念,多是一些问候。
比如你好吗,吃了吗,吃得好吗,诸如此类。
第二封第三封是双方一些情况的互相交流,有一点让原东祥比较在意,那就是桂婉秋在信笺中提到了蓝衣会,这个帝都的黑道组织他是知道的。他更是知晓这个蓝衣会的会长和江阴公之间的关系。
但江阴公正在谋划的事情,只是军方的一次争权,对于东厂而言并不是坏事,对于皇帝而言更是一件好事。
因此东厂对于这个黑道组织只是关注着。
看到第四封时,原东祥眉头不由自主地微蹙起来,柳新虽然看过了信笺,但是他没看出什么东西来。毕竟他来帝都不久,很多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更没来得及和程师兄细聊,因此原东祥能看出一些东西来,他并不吃惊。
“原来如此!”原东祥突然精神一震,站起身来,脸色少见地有些激动。
柳新扬眉,道:“看出了什么?”
原东祥看了一眼柳新道:“你应该看过这些信笺了吧。”
柳新坦然点头。
原东祥继续问:“是不是没看出什么?”
柳新继续点头。
原东祥笑了笑道:“正常!”
什么意思?
柳新不解地看着原东祥,后者的笑容里带着一丝得意。
为什么要得意啊喂!我根本不理解你这笑容是啥意思?
好在原东祥并没有吊胃口的意思,他将第四封信笺递给柳新,说道:“桂婉秋是顺天赌坊的掌柜,算是半个黑道中人。”
“原千户你落伍了,桂婉秋现在已经是完整的黑道中人了!”柳新突然插嘴道,他没有看信笺,因为看过了,他没看出有什么,就是正常的沟通交流,兄妹之间的那种。
原东祥一愣,用疑惑的目光看向柳新。
柳新突然一笑,表情和之前的原东祥一模一样,带着一丝丝的贱,一丝丝的得意,他顿了顿,给了原东祥感受他笑容的时间,方才继续道:“因为桂婉秋已经加入蓝衣会成为了副会长!”
原东祥一脸黑线,沉默半晌后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桂婉秋加入蓝衣会的事情他竟然还不知情。
柳新嘿嘿笑道:“她是昨天加入的蓝衣会,在遇袭之后。你没接到消息是因为她加入蓝衣会成为副会长后,已是夜深,后面就是宵禁。宵禁一结束我就赶来,东厂就算接到消息,也还没来得及汇报给你,毕竟这只是小事。”
原东祥嘴角抽了抽,柳新这个家伙就是故意报仇,自己的那一抹得意的笑让他不爽了,他竟然找办法当场又报了回来。
“这的确只是小事!”
结束了无聊的闹剧,原东祥继续说道:“黑道之中有许多小手段,其中就有一些常人不知道的密信的书写方式。这第四封信笺中就有用密信书写的一段内容。”
柳新闻言重新拿起信笺,细细地看了一遍,依旧没有发现。
原东祥看到柳新一脸迷茫的样子,心中顿时就满意了,他解释道:“桂钦臣的密信中藏了一段话,意思是他从和他联络的那个文臣和范安的交流中得知,他们想要的东西不全。如果想要获得一套的东西,可能得去另一个地方。”
顿了顿,原东祥看了一眼西方,道:“文臣应该就是简方亮了。而那个地方,则是汉中军马场!”
柳新皱眉,疑惑地道:“想要的东西,应该是养马秘术吧?”
原东祥点了点头道:“没错,养马太监八人,都是御马宗出身,但是他们每个人分工不同,各自掌握着秘术的一部分。我现在觉得,八个养马太监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和简方亮合作。毕竟皇帝陛下曾经许诺,只要养马秘术成功,就会放他们离开。”
“估计难吧!”柳新插了一嘴。
原东祥不搭理柳新,继续说道:“在这个前提下,或许有人会为了金钱或者其他利益铤而走险,但我估计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如此,就比如桂钦臣,他十几年苦练,修成了大成境的武道修为,似乎就是为了自由。这一点从他和桂婉秋的来往信笺里可以明显的感觉到。范安可能是简方亮和其余七名养马太监之间的沟通桥梁。”
站着说话有点累,关键是柳新端坐着,原东祥感觉自己吃亏了,于是他也坐下,方才继续道:“如果按照桂钦臣密信所写,简方亮可能没有得到所有的秘术部分。而这一部分内容,或许就在汉中军马场。”
“汉中军马场又是什么所在?”柳新不懂就问。
原东祥摇了摇头,道:“我只知道汉中军马场是正阳军方最大的军马场,每年可供军方的合格战马超过万匹。或许养马秘术接近成功,已经下放到汉中军马场进行大批量实验!这一点我要和提督确认一下!”
柳新点点头,或许就是如此。
值房内又陷入沉默
许久之后,原东祥站起身道:“柳百户,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请随意吧。我得去请见提督大人了!”
柳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问了一句,原东祥脸色顿时一垮。
“时辰不早了,东厂管饭的吧,我吃完饭再走!”
——
当日傍晚,下值之后,晃悠了一天,旷工的柳新在自家门口遇到了辛苦劳碌一天刚刚下值归来的程师兄。
“你这一天跑哪里去了?”程师兄问道:“你可知道原东祥派人找了你好几次,似乎有急事,前几日还想方设法留在锦衣卫,今天这是怎么,不想干了?”
柳新嘿嘿笑道:“我正在抱大腿,要是抱上了,程师兄就等着和我一起吃香喝辣吧!”
“你在想屁吃!”程师兄突然爆了一句粗鄙之言:“你不就是搭上了东厂原东祥嘛。”
“嘿嘿!”柳新笑着拉着程师兄的手,联袂进入柳宅。
“程师兄,我这叫见好就收,有大腿抱,干嘛不抱!”
程师兄啐了一口道:“你成了阉党,可不好听!”
“程师兄,我觉得你是在嫉妒我!”
“哪有!”
“东厂的提督是米雨松,那可是宗师啊!宗师门下,谁敢说是阉党!”
“哼!”
“是不是刘立诚今天给你气受了!”
“知道就好!”
“消消气,今天得到的信息有点多,我们边吃边说?”
“怎么了?”
“御马监的案子差不多了!”
“当真?”
“当真!来嘛,我们细细说!”
——
夜幕降临,临近宵禁时刻,外城的街道上,行人开始最后的疾走,赶在净街鼓响起前回到自家老宅。
但总有些人有着特权,净街鼓响起,宵禁之后,依旧能在街上行走。
锦衣卫千户邵士望就是其中之一。
今天邵士望心情不错,因为赌坊的账簿已经送到他的案上,超额完成任务,他还能从中抽取不小的一笔钱财。
因此下值之后,他叫上几个心腹手下,在外城有名的花楼,明月小楼一聚。
帝都之中有四大花楼名扬四海,其一曰槐影亭,其二曰望空台,其三曰明月小楼,其四曰鹊栖阁。
四家花楼同气连枝,听说幕后都是同一个大老板。
因为名气大,背景硬,四大花楼从不留人过宿,除非是其中的花魁主动。
然而花场之中比拼的不只是官职,还有相貌,财力,才趣等等。
因此邵士望没有幸运地得到某位花魁的赏识,只能在宵禁前离开明月小楼。
喝了不少酒的邵士望脑子有些晕沉,正在轿子里打瞌睡。
突然间
邵士望睁开双目,原本迷离的眸子骤然清醒,然后他猛地往前扑倒,轿厢发出噗的一声,一支羽箭洞穿了轿厢,穿透了前面一位轿夫的身子,最后深深插入地面!
邵士望一下子从轿帘内扑了出去,翻身而起,目光瞥了一眼依旧在摇晃不已的箭羽,目光森然。
他竟然在帝都城内遇到了暗杀!
他是有爵位在身的,可以建立自己的护卫队,只不过他的爵位比较低,护卫队的数量不能超过四十八人,此时跟随他的只有六人。
毕竟帝都之中伯爵多如狗,侯爵满地走,大家都要低调,否则别人看你碍眼怎么办。
虽然只有六个护卫,但这六人的实力都是一等一的。
锦衣卫是公家的,护卫队是自己的,邵士望当然在自家人身上花费更多,不止是钱财,更多的是精力!
邵士望曾经重金求得一合击之术,六人便是最低的人数要求,六人合击之术,可以提高战力。
邵士望自己尝试过,他能应付六人合击,在十二人合击下勉强不败,但遇到二十四人合击,也就是这本合击之法的最高配置下,三十招都撑不过去。
六人合击,堪比小成巅峰!
且因为是六人,持久力远胜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