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曾听姬雪提起过,早年玄阳子门下还有一个弟子,那便是冉盛,如今玄阳子身死魂消,冉盛也是久不见行踪,紫竹峰里竟只剩下他一人。
时逢正月十五天陆元宵佳节,对于无量观而言却更有另一层含意,传说中无量观之开山祖师道一真人便是这一日生辰,故此从无量观在第二代掌门通衍真人起,就将无量剑会定在这一日开始。
剑会头天上午照例是由无量六仙率着门下弟子,在早早修建好的六合法坛上祭拜天地与无量观历代宗师先人,以示不忘根本。
仪式固然庄严肃穆,可对青云来说,仪式时间很长,分外无聊。
青云他自幼年之间就散漫惯了,即使在紫竹峰也是无人管教约束,不然但凡有点规矩,也不至于没有丝毫顾忌的与那天之娇女姬雪厮混。
如今看来,要让青云像木桩子似的在太阳底下站几个时辰,实在难受非常。
起初的新鲜劲一过,青云就觉得这也酸那也麻,其实以他今日修为就是站上三天三夜也绝不会有事,完全是心理作怪。
纪灵儿离青云最近,青云最初有心想靠近和纪灵儿说几句话,但想了想就作罢了。
原来是姬雪的眼睛片刻不离青云,青云顾忌姬雪的心情,只能自我约束。
但最怕什么来什么,纪灵儿靠近青云竟然主动与其攀谈,谈的无非也就是近日来过的怎么样,修行情况如何等,但青云却是苦不堪言,她分明看到姬雪看到纪灵儿靠近,眼神变的分外之犀利。
祭天道坛周围还站着许多位须发如雪、神态各异的宗门长老。
他们早不问俗务,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无量山各处洞天福地静修,又或云游四海,如闲云野鹤,但每三年一度的无量剑会,这些平素罕有露面的长老亦尽数出现,着实也是让剑会增色不少。
察觉到青云并无甚热情,纪灵儿也是识趣缓步远离青云。
但是纪灵儿走了片刻,青云却又陷入了百无聊赖,青云忽然想道:“横竖也是闲着,不如趁这个功夫再修炼一会儿。”
青云如今体内灵气已可任意游走每一处经脉,甚至可随意念而引发灵气罡风。
那三十六句修行口诀青云也已然尽数参悟,但就是修行口诀最后两句“地火无名冲太虚,金沙水拍云崖暖”,青云连日尝试不晓得多少次,却始终不得要领,险险又要走火入魔。
由于没有师傅指引,青云只当是自己火候未到,金水尚不足以压制地火之攻。
修炼片刻也是不得精要,他再次低下头去,在外人看来仿佛正垂首听教,实际上青云却是气凝丹田,抱一守元,徐徐催动灵气在全身经脉游走。
过了不多久,青云体内的灵气好似渐渐热起来,仿佛温暖的春泉在经脉里汩汩流淌。
“啊!”青云突然发出一声惊天怒吼,声音之大堪堪打断了祭坛之上的老道士讲经。
青云因为吃痛发出嘶吼,打断祭天讲经仪式之后,玄真子、玄雷子二人眼疾手快,竟然闪身之间就至青云身前。
“这是?”玄雷子发出疑惑。
“红色灵气氤氲周身,这是突破的征兆。”玄真子欣喜开口。
“大典还得进行,劳烦师兄祭出仙器隔绝此中气息,我为青云护法助其突破。”玄真子转而朝向玄雷子抱歉施礼。
“然。”玄雷子开口之际,一口金色巨钟瞬间罩住了玄真子和青云,几息过后,青云和玄真子的身形已然消失不见。
青云并不知道外边发生了什么,他此刻的丹田宛如熔炉一般越来越热,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宛如有一团熔岩在沸腾,说不出的难受与气闷。
青云摒除杂念,守着灵台一丝清明,将灵气缓缓送入丹田底部。
灵气渐渐的收缩,逐渐形成了一个鹅蛋大小的水珠在他体内九转金丹周边不住的环绕。
但在丹田热火的灼烧之下,那水珠不停滚动旋转,温度亦急剧上升,越来越烫。
而他的五脏六腑就好似翻江倒海一样灼热难忍。
“啊!”青云再度传出痛苦的声音。
玄真子突然提气发声:“守住灵台一抹清净,冲击九转金丹壁障。”
得玄真子提醒,青云再试,青云虽然人依旧笔直站立在原地,但身上衣裳早已湿透,淡淡的水汽不停朝上蒸腾,身躯也下意识的微微震颤,一张脸更是青红之间不断转变颜色。
随着青云的一阵巨动,终于是缓缓睁开了双眼。
“成了?”青云心里默念。
“好生狂妄的小子。”玄真子看到青云恢复了平静,嘴上出言开骂,但却没有掩饰眼中的喜意。
“多谢道长。”青云开口,他此刻神采奕奕,先前的痛苦已然消失不见。
青云能感受到体内的变化,伸手五指之间,分明有淡蓝色的灵气流转,显然已经突破至太玄蓝色灵气修为。
更为玄妙的是,青云甚至能察觉出自己的身体从这一刻起,好像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连每一口呼吸都可感应到天地因之产生的细微变化,这种奇妙的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描述。
芸芸众生,有意修炼成仙者何止千万,但他们当中绝大部分却只能止步于升玄修为,而无法达到初步沟通天地灵气的太玄层次。
时间飞逝,二人在钟内不知不觉已然过了两个时辰有余,外边的祭祀大典也已然落实帷幕。
玄雷子察觉到钟内的气息逐渐稳定,撤去仙家法宝聚灵钟之后,二人再度出现在广场中央。
而此时,玄虚子已然讲说完规则,剑会大比已经到了抽签定位阶段。
听到有人念青云子的名字,玄真子提醒青云上前抽去竹签,青云摇晃身形缓步上前,那玄虚子的眼睛突然盯上了青云。
“甚好,甚好。”玄虚子捻动胡须缓慢开口。
青云冲其微微颔首,示以感激,随即伸手探入一巨大的竹筒,青云搅动竹筒竹签,探手将其拿捏取出。
只见上边分明写着几个小篆文字:“甲组,第一十六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