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那龟山中神人的身份已经尽数摸清。”
东京汴梁城,作为大宋的都城,这汴梁城可谓是繁华至极,只张择端一副清明上河图,就足以让后人得知这东京汴梁城是何等的繁荣昌盛。
然大宋自太祖赵匡胤开国以来,传至赵顼已然整整六代君王。
六代君王坐天下,这大宋又是不可避免的出现种种问题。
内有冗官冗吏,外有辽国虎视眈眈。
尤其是自宋真宗时,大宋与辽签订了澶渊之盟后,大宋为了维持这脆弱的和平每年都是要向这辽国奉上不少岁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这岁币不过是花钱买平安,同样也是在养虎为患。
可在宋太宗赵光义雍熙北伐失败之后,大宋对于这辽国更多的还是心存敬畏。再加上燕云十六州的失守,更是让大宋对于辽国没了底气。
光是每年的岁币,对于大宋来说便是一笔不小的开支,更不用说随着大宋的势颓,这大宋周边又有着一个个小国开始对大宋虎视眈眈。
大宋西北地有党项人建国,名为西夏。
西边有国名为吐蕃,甚至于就连西南方又有段氏在大理建国。
北方的辽国,西北的西夏,西部的吐蕃,西南方的大理。恐怕连宋太祖赵匡胤自己也不曾想到,自己定鼎中原之后,自家这江山竟在后世成为了一块谁看上都能咬上一口的肥肉。
宋神宗赵顼启用王安石进行变法,也是立在这般的背景之下。
冗官冗吏的严重,每年的岁币,让大宋的财政更进一步的收紧。若是王安石的变法成功,虽不能让大宋荡清宇内,至少也是可以使得大宋再维持个几十年的繁荣似锦。
只可惜随着王安石变法的失败,宋神宗赵顼这几年也是失了往日的几分锐气。他虽然想要继续推行变法,可朝中少了王安石,他想要再有行动可谓是难上加难。
尤其是随着年纪的上涨,赵顼也是感到自己精力大不如前。
再加上曾经变法失败的一部分原因是那庙堂上那些人以天变为依据,这般情况下,宋神宗赵顼对于鬼神之说也是继承了传统艺能,开始慢慢的上心起来。
只是宋神宗总归还是明君,对于这鬼神虽是敬畏上心,倒也不至于举国之力求仙问道。
但是大别山,古称龟山。
龟山中麒麟生降,神人现世的消息传的越来越广。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这龟山神人道场一事不仅不曾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的消失,反倒是愈演愈烈。
这自然也是引得宋神宗赵顼越发的感兴趣起来,他宋神宗少年之时也是胸有抱负。只是这庙堂上掣肘太多,人心纷杂,纵使胸有抱负,却也只撑得起王安石两次变法。
哪怕王安石此时已经辞官,可宋神宗依旧是维持着流于表面的变法,这也证明着宋神宗赵顼心中血未冷。
只是宋神宗也清楚,自己虽然勉力维持变法事宜,可这一场变法的失败却是可以预见的。
这般情况下,骤闻时有神人出世,赵顼也想问上一问神人,赵家的气数还有几分,宋有宋一朝的未来会是如何!
“且说吧!”
赵顼听着身边大伴的开口,脸上也是带上了几分兴致。
袁胜在龟山中闹出的动静实在是太大,大到赵顼听了那一日的光景也清楚,那绝不是什么江湖骗子可以弄出的动静。
不管是方圆百里都可得见的雷霆麒麟,亦或者是那神人放无量神光普照百里。
这等种种光景,绝非江湖骗子可以弄出来的事情。
他虽有心想要去到龟山,去见上一见这传说中的神人。可奈何案牍劳形,再加上朝中暗流涌动的复杂形势,纵然他贵为九五之尊,却也是被局促在这小小的皇城之中。
“官家,这龟山神人原名王棋,乃是淮南西路六安治下霍山县小王村人。”
“有密司查了这王棋籍贯,时年一十有五。”
“神人王棋自去岁时得罪乡间大户王家,举家逃离龟山中,做了山中隐户。”
“待到今岁三月,有小王村人言说大户王家遣人入了山,将包括王棋在内一家三口尽数杀害。”
“只是不知这神人王棋得了何等缘法,待到五月时,龟山中多有黄妖传说。”
“黄妖能开口说人言,有烈马大小,其奔走之间有如一道黄色雷霆。小王村人皆知,这黄妖本是神人王棋家中黄狗,活了有十岁有余。”
“乡间人多是猜测神人王棋得道时死而复生,这黄狗跟着蹭了造化,才是由凡犬化妖。”
“待到六月廿九黄昏时分,龟山上突兀间覆盖三十里黑云,黑云间有雷霆闪烁。”
“片刻之后,雷霆中又有湛蓝色雷霆麒麟生降,雷麒麟生降之间,搅动的三十里黑云尽数散去,而后才是神人王棋大放无量神光。”
“而后半月,龟山中多有江湖客来往其中。”
“这些江湖客有人一日间功力大进,有老道士一日间鹤发转乌,有当地儒生一口咬定自己养了一口浩然正气,只是观察之后,儒生养的不过是一口真气。”
“依据这些江湖客言说,神人道场中有仙气逸散,有奇花异草。”
“哪怕无缘吞食奇花异草,只是呼吸这仙气,也有百疴不生之效。”
“前日,龟山中有一白练横空浮世,白练莫约用了十个呼吸跨越数十里地,去到霍山县。”
“密报中言说,白练中乃是一人影。”
“那人影有御风控火之能,只半炷香功夫就是将大户王家尽数化作飞灰。”
“白色人影或是神人王棋,或是另有分说,可这神人王棋种种行为却是皆有数百上千人亲眼所见,想来应是真神人不虚。”
赵顼身边的太监大伴躬身俯首,轻声将自己得知的有关袁胜的种种讯息一一言说。
尤其是这太监大伴说着那江湖客的种种遭遇时候,言语中又是掩饰不住的羡慕。
既是天龙世界,这太监自然也不会不通武学,能够长伴赵顼左右,这太监大伴一身武学造诣也已是达到养出真气的水准,所谓摘花飞叶皆可伤人便是此等境界水准。
这等实力水准纵然是放在江湖上,也是高人水准。
可太监大伴用了四十年时间方才贯通十二正经,开得奇经八脉,养出一身着真气
再听闻有儒生不过是入了神人道场,就是养出真气,这如何不使这太监大伴感到羡慕,甚至于这太监大伴自身也是对于这神人道场多是心向往之。
“死而复生,麒麟生降,放无量光,又有凌虚御空,驾驭风火之力……”
“大伴,这般人物往常在江湖上可曾有听闻?”
赵顼的脸色也是微微变动,半晌后他又是轻声呢喃,将目光放到了面前的太监大伴身上。赵家往上五代皇帝中,曾经可也没少过将武道高人认成神仙中人的笑话。
这倒也是正常事,至少赵顼自己就是知晓,那些江湖客养出真气后,御使真气几乎可横空挪移数丈,行动之间更是身轻如燕。
“这……”
“回官家的话,这般人物江湖上开国以来从未有所听闻。”
“纵使那最近些年说出天下武学出少林的嵩山少林,其开派祖师达摩也不过是留下一苇渡江的传说。”
“凌虚御空十余里地,这般人物已然超出常理。”
“纵使一身真气浑厚,最多不过是飞跃十数丈便已是极限,更不用说十个呼吸飞跃十数里地。”
这太监大伴听着赵顼的话,微微沉吟之后又是缓缓摇头。
正是因为自身就是通晓武学,且是将武学修行到极深的造诣,这太监大伴才知道那传说中的神人凌虚御空十数余里地多么夸张。
“不是江湖人……”
赵顼听着太监大伴的话语,眉宇间目光又是闪烁起来。他微微沉吟之后,又是亲自研墨,片刻之后,赵顼又是手信一封。
“且遣人将信送入临川先生手中,先生见了我信,自是知晓官家意思。”
赵顼将手中信交给面前太监大伴,在见着太监大伴离去之后,赵顼又是走出御书房,只看着天上星河灿烂,看着汴梁城中万家灯火。
可无人时,这大宋官家哪里有市井之辈说的那般潇洒,眉宇间有的不过是苦闷郁结罢了。
“时有神人以降,我虽不是贾谊那般不问苍生问鬼神之人,可这大宋,到底会走向哪般?”
许久之后,这赵顼又是轻声感叹,这声感叹却无有一人听闻,不过是随风消逝在夜幕间。
而于此时的龟山,那些江湖客口中的神人道场中,老黄狗却是随着自家小主子一同站在山崖边,眺望着天上的点点繁星。
此时袁胜身上一袭锦衣,付手站在山崖间抬头看天。
那天上万千星斗与那一条宛若贯穿宇内时空的星辰长河,这一刻却是尽数倒映在少年眼中。
若是那些江湖客或是市井之徒看的这少年一眼,恐怕便是丝毫不怀疑这少年就是这山中神人。
可少年看天,眼神中却是凭空多出几分不爽利的情绪来。
少年背后的老黄狗虽不知道自家主子在看些什么,可自那一日起,老黄狗也是发觉自家小主子看天的时间越发久远起来。
尤其是那种眼神,就宛若是自家小主子在与某个看不见的存在对峙交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