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耕与秋收后,各地的卫所进入大规模的操练状态,为了保证操练的效果,设置了不少的监督机构。
此时大明勋贵武将力量还存在,并没有设立兵备道,有文官来监督,而是有勋贵参与。
北平府最大的勋贵是燕王,自然是他带队官员将领们,巡视各地的卫所。
此项工作极其的重要和繁琐,葛诚已经开始和外面的官员接触,协商布置准备事项。
朱棣知道葛城很忙,不过还是招他来,告知要延缓几日。
“这是为何?”葛诚纳闷道。
朱棣笑道:“老大要先去卫所摸查一番,看看有多少因为残疾而陷入贫困的军户。”
葛诚不知道他们父子又出什么幺蛾子,追问了个详细,得知原委后,才恍然大悟。
王爷为了培养大公子,连重要的巡视工作都能延缓几日,可见大公子如今在王爷心里的分量。
“希望大公子能明白王爷的苦心啊。”葛诚一句话说到朱棣的心坎里。
“可怜天下父母心,咱倒不在意老大能多孝敬咱,只希望他能真正明白军户的苦,懂得军户想要的是什么。”
听到朱棣的话,葛诚却不以为然。
大公子要真是不懂孝心,恐怕王爷又是另外一番态度,听别人的话只能信一半。
葛诚一眼看穿燕王的意图,满脸的笑容,“王爷没有为大公子安排人手,又没有特意的交代,看来王爷想看看大公子自己能做到什么地步。”。
对儿子的态度,朱棣没有什么好隐瞒长史的,直言相告:“咱在塞外的时候,收到王妃的家信,说老大突然开窍,咱当时还没明白王妃信中说的什么意思。”
“咱当时想啊,老大能开什么窍呢,他往常虽然不够机灵,但也不傻,一直做得也不错,等咱回到北平才知道,王妃说的什么意思。”
朱棣脸上终于有了为儿子自豪的父亲的神色。
诚如长史所言,在这种微妙的时机,上策是什么都不做,以不变应万变。
当他看到儿子的努力,而且做的事逐渐出成果,朱棣虽然是藩王,却也是父亲。
儿子的投入和认真,让朱棣不愿意采纳长史的建议,轻易出面阻止儿子。
小心谨慎是需要的,但是为了鼓励儿子,朱棣却愿意冒些还能接受的风险。
“老大独自去各地卫所闯,虽然不会有人出面拦着他,定人会有人来问王府,你出面打发掉。”
葛诚连忙答应,燕王说不出手,实际上还是出手了。
……
朱高炽不知道父亲为自己做的事情,不过朱棣能支持他,他已然内心感激。
“大公子啊,我们对卫所两眼一抹黑,难道真的一个地方一个地方的跑?”张全为难的说道。
“当然了,难道还想偷懒不成。”朱高炽知道这件差事很辛苦,不过再辛苦他也得去做啊。
跑遍整個北平府的卫所,其实很繁琐也很枯燥,但也会让各地的卫所认识他朱高炽。
张全的身份不同,看不到玄机,朱高炽却很明白这件事的重要性。
见大公子都不怕辛苦,张全也只能硬着头皮跟着,但还是说道:“可咱们连卫所所在的位置都不清楚,难道一个个去问。”
“咱们这不是去找向导么。”
朱高炽不耐烦的说道,长随不停的提出问题,却不会解决问题,所以他只能是长随,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人。
身边伺候自己的人,不需要太聪明,否则也不好。
张全听到大公子的提点,看了看方向,脱口而出:“原来要去找朱能,他肯定熟。”
“卖蜂窝煤咯。”
街道拐角处,出现一个老汉推着一辆独轮车,独轮车上的蜂窝煤用薄木板隔开,每层摆放的整整齐齐。
老汉身上竟然不脏,除了身前围着的一块布,被染成了黑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
朱高炽停住脚步,主动让到一旁,老汉连连道谢,等老汉走过,朱高炽没有离开,一直盯着老汉的背影消失。
张全忍不住好笑道:“大公子是因为自己的发明的生意,所以才有兴趣么。”
朱高炽摇了摇头。
“卖蜂窝煤的人越来越熟练了。”
“这不是应该的么,已然过了许久,跟卖油翁一样的道理,自然会手熟。”张全倒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也能说明蜂窝买卖的越来越好。”朱高炽笑道。
还能这么看待事情,张全眼睛眨了眨,他越来越跟不上大公子的想法了。
……
在胡同里的密集的房舍中,有处院子里,朱能和几名同袍在屋里喝着茶。
煤炉的风门闭着,炉口上水壶里的水始终保持半沸腾状态,而紧闭的风门,一块蜂窝煤能烧许久。
而且围着煤炉,人们会感到暖和。
几个汉子围着煤炉,一边喝茶一边闲聊。
大公子亲自来探视过朱能,连王爷竟然都来过,虽然朱能是不会往外面说的性子,可谁让他有个大嗓门婆娘。
众人都晓得朱能的才能,传到了王爷的耳朵里,以后必然有朱能的前程。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们,几人都为朱能高兴和兴奋。
“最近北平城中,不少人家已经开始用蜂窝煤,我过几日也让家里换了。”
“你还没换?”朱能一脸的诧异,自己家使用蜂窝煤这么久,用蜂窝煤的好处,他们应该早就看见了。
那汉子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刚准备开口解释,朱能却笑了,说了:“你性子就是这么迟缓,倒也说的通。”
蜂窝煤虽然有优势,但是想要百姓一下子全部接受也不可能,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
不少人习惯了用柴,以及对新事物的下意识抵抗,虽然蜂窝煤总体上比木柴有优势,但也产生了很多不好的言论。
“我哪里迟缓了,你可别小瞧我,我这是稳重。”那汉子大言不惭的骂道。
听到汉子厚脸皮的话,周围的人忍不住笑骂了起来。
“咚咚咚。”
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又不是逢年过节,往日里的朋友都在,朱能一头雾水,会是谁呢。
“不会又是贵人吧。”
那汉子打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