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遗物啊,这个名字倒是比代号好听。”
在陈清身后,一名女子的声音传来。
夜半时分,如果是宿舍楼里有女生上楼也不是不可能。
可她的话音一落,陈清便攥紧了手中的箭头。
“不用这么紧张,至少目前而言,我们不是敌人。”
陈清转过身,将面皮揣进了兜里,心里瞬间泛起了恐惧。
他目光所见,那身影自己分明熟悉,她那碎裂的头颅、被泡的肿胀的身体……
还有她那……与照片一致的身躯。
她怎么可能还活着!
可他强忍着,用好奇的语气问她:“目前不是。那说明我还是得在这把你杀掉好点吧。”
可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神色异常镇定,没有懊恼、没有因为死亡带来的憎恶,这绝不寻常。
那少女乐呵地笑了一声,撇开了肩膀上的头发,露出了自己的脖子:“行啊。你觉得你杀得掉我的话就来吧。”
她不认得了,她看着面前这个少年显得异常平静。
在她的脖子上,柔白的肌肤有着异常明显的红色
陈清耳边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箭矢已经翻转向前,即使是目前身受创伤,陈清还是朝着目前的少女冲了出去。
而不过是两三秒钟的时间,那少女望着向自己袭来的少年,却是面带微笑地展开了双臂。
“噗嗤”一声,箭矢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鲜血随着箭矢滴落了几滴,但也仅仅是几滴的量。
是她,绝对是她。
他看着对方脖颈上的几分鲜红,那绝对是她……
那个曾经与我合照、那个数小时前被我杀死的那个她!
他抬起头,看着面带微笑的少女,悻悻地拔出了箭头。
“噢?那看来我们目前确实不是敌人呢。”
“呵。”
少女冷笑一声,却是没有说些什么。
她指着自己的脖子,陈清这才接着月光得以看见,在她的脖子上,那条红色痕迹绕着脖子走了一圈。
像是血痕,又像是手术截肢后留下的痕迹。
“非遗物这个名字我喜欢。如果以后有机会,我会替你传播出去。”
那少女伸了个懒腰,胸口上的伤口此刻便已经愈合。
“至于你……”她看着面前的少年皱起了眉头:“你愿意交出你手中的在那个非遗物吗?我会给你五百万的非记名支票作为补偿。”
“你问这话之前心里不就有答案了嘛。”陈清乐呵地回问:“这钱我能拿多久,能不能拿到。或者说它与非遗物本身能不能对等,这些我都不知道。
我会这么脑残地去同意你?
不过说到底……我要这非遗物作用也不大。与其换钱,不如让我死个明白。”
“噢?”
“知无不言,这个非遗物我可以给你。”陈清坐在阳台的扶手上,开口问:“当然,你也可以就此转身离去。毕竟你也说了,至少此刻我们互不为敌。”
那少女皱了眉:“你最好守信。”
陈清笑了一声,有些讥讽:“张嘴就是五百万的人,还怕我一个小学生反悔?”
“呵。”那少女虚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一个能够杀死自己伙伴的人,很难说学生的身份还有多少限制。”
陈清愣了一下。
她有记忆?可明显看起来不像啊。
她笑着看向陈清:“不过既然你有这种要求,那我答应你。”
“那个充满了迷雾的世界……是什么?”
“后室。一个独立于主世界,依附于主世界存在的亚空间。”
“主世界是哪。”
“这。”她剁了跺脚,陈清了然点头。
“它为什么叫后室?”
“室——泛指房间。这也与它们的性质相吻合,若我们的世界是一间楼房,就需要有了主楼,才会有前后花园诞生。
后室亦是如此,每一个后室都依托于主世界诞生,但每一个后室往往都独立于主世界。
就比如你刚刚进入的这个,它依托于上世纪的这所学校诞生,却在几十年过后仍然保持不变。
它们独立、且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运行逻辑,当然,也许叫做规则会更明确一点。”
“比如呢?”
“比如?比如先前游荡的那个未收录生命体。又比如说你离开的方式。
对于大多数人而言,当你能够熟知后室内的规则时,后室所带来的危险将迅速降低。”
陈清思索了片刻,却是皱起了眉头:“但很显然,后室内的规则是可以发生变化的。”
那少女乐呵了一声,显得有些不想答:“修改规则那不是人能做到的。至少不会是几个人能够做到。
再以这里为例,上世纪的那群人献祭了多少学生,才勉勉强强开启了一间后室。”
“是吗?”陈清本能地意识到了不对,可要让他反驳,他却也说不出错误。
真的很难吗?
他回想着先前那头明显认识自己的生物,很难讲。
“那你呢?”陈清虚着眉,他意识到了一些不好的讯息。
那少女似乎已经恢复到了一定程度。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受了伤?”
她讥讽一笑:“天知道会有二愣子闯入后室之中。本来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f级后室,硬生生被提了两个危险等级。
至于我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还记不记得后室中摆放的那座神龛?”
陈辞听着她的话一愣,记忆里,他曾见到有无数学生被献祭铸成那座祭坛。
“记得。”
他沉默了片刻。
“我当然记得,后室里最显眼的当属那个。”
少女点了点头,笑着继续对他说:“显眼就对了。因为这个后室本身复杂程度也就不高。
若是再晚些进入,恐怕神龛就要藏到地下室去了。”
陈清眉头一皱又问:“这神龛是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花费……”
他话音未落下,陈清的心里瞬间就有了答案。
“神明拜的是什么?贪婪还是欲望。”
她看着少年,藏在身后的掌心开始有了一点亮光。
“那些神龛里见证了人类最卑劣的一面,那些无法对常人所诉说的,那埋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贪婪与污浊。
他们通通都会对神龛诉说。”
“然后……”他看着面前的少女,神色凝重了:“然后神龛就会将它们的诉求实现。”
“非遗物呢?”
他身体后倾,有半边手揣进了兜里。
“在后室当中,有一些物品,或者一些因为神龛响应愿望时的副产物,这些东西吸收了太多后室里的规则与贪欲,就会逐渐演化成有自我意识的‘小玩具’。
这些东西往往伴随着使用会有很强的负面效果,不过通常来说收益与付出对等就是了。”
她看着陈清后仰的身躯,语气也渐渐严肃了起来:“别逃了,非遗物之间会有明显的吞噬欲望。
离开了这里,你迟早会被其他的非遗物控制者找到。
你以为到了那时,他们还会和你这样好好商量?”
他听着少女的话,嘴角扬起了些许诡异的笑容。
他知道,这将是最后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他看着那少女的眼睛,少女愣了。
“我在后室内找到一张照片,那上面有你。”他沉默了一下,他见到了那少女眼中的一丝窃喜。
那一律违反常态的情绪令他咽下了嘴中的后半句话:那照片上我与你合影。
他欠着身子翻身一跃,嘴中的话在夜空中传出:“你到底是谁。”
在这一刻,那少女的手中有一抹光线向着他的身后袭去,可陈清翻身跳下的速度太快,那光点还没来得及追上他的背影,他便已经消失在夜色当中。
……
“呀呀呀……”
“哎呀呀。”
“白小姐反正也要死了。还是便宜一下咱家啦。
没关系没关系!您要是不愿意,咱可以等呢~等您腰斩了,等您被碎尸了,咱也会尽力收集齐小姐您的部件的。”
他踏着虚无,从高空中一步步走了下去。
他一步步向少女靠去,身上的异味已经在天台上蔓延开来。
他伸着鼻尖,搜寻着空气里残留的几分气味。
他深吸着,鼻尖离少女的身躯越来越近……
可也就是在某个瞬间,他的动作停住了,他看着面前的少女,面露惊讶。
“啧啧啧。不愧是我们的白大小姐,触发了s-9以后居然还有余力?”
可他说完,脸上的惊讶便平淡了:“不过也无所谓,组织里不会容忍失败的。不过是几天时间的差距。”
……
“组织?”
在天台下,陈清皱起了眉头。
“我是否失败,只有组织里的人去负责审核。
小贱人,也甭想着姐姐的尸体了。你拿不到的。”
她看着面前的恶臭男人微微一笑,神色里满是不屑:“更别说你也没这个功能。没枪没炮的阉人,回去找根棍子玩不是更好?”
闻言之下,那男人脸上的面容却异常冷静:“白小姐的话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伤人。”
“你如果能真的去死就更好了。”她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这间后室内有人带离了神秘物品,效果与条件不明,但应该与信息有关。
也许是隐藏自己、也许是改变自己的样貌特征,但无所谓。
找到他,他手里有组织需要的资料。”
“资料?”陈清神色有些苍白,他脑海里想起的,是自己提了一嘴的那张照片。
“资料?f级后室的失败,还搭进去一件s级神秘物品。呵,小姐您还是自裁吧,也给咱家省些功夫。”
可那男人的奸笑还没露出多少,他嘴角的微笑便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怎么可能找到那件事的资料!”他咬着牙,手腕里藏着的刀抵住了自己的嘴角。
他一点点往上拉动,一点点地将肌肉撕开。
“恭喜您……这是组织内的大喜事。”
他刀光横抹,那一张嘴唇被割了下来。
“很抱歉……这一则消息,这一个名词不应该从我嘴中说出……所以我把咱的嘴给割下了,咱得笑着……您看这个笑容可否满意?”
陈清在楼下听着,头顶传来的水珠滴落是如此悦耳。
他神色又白了几分,他们在找我。
“另一边嘴还差了点。”
他眼角抽动了两下,刀刃划出了一个对称的笑容。
“您找到了……创建组织的那七个人?”
“是。那其中有拍到我。”
“照片可还……”
“不见了。”
“其他的……”
“也许在那人手上。抓不到,就杀了。”
“明白了……”
他低着头,手中掏出了一个红色玩偶,那玩偶的脸上用铅笔画出了五官,却格外丑陋。
他将人偶放到了血中,仅是片刻,地上便干净了。
陈清听着那步伐的声音从身旁走过,先是一个,再到一个。
那步伐急得很,但第二个人极其从容。
她脚下很轻,在每一间门前都停留了片刻。
陈清见着了,心中的慌乱早已被压了下去。
他是孤儿,但似乎又不是一个简单的孤儿。
他活了数十年时间,可似乎自己对自己却又一点都不了解。
他是谁?他以前做了什么,为什么自己只有两个所谓的亲戚帮衬?
为什么自己出现在这个组织的寻找目标之中。
陈清不知道,陈清也想不明白。
他看着这个世界,看着一门之隔站在外面的少女,眼里充满了复杂的神色。
“我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你们组织是其一,后室是其二。”
他看着远去的那人身影,眼中不在疑惑。
“来看看吧,看看我究竟是猎物还是以身为饵的狩猎之人。”
他看着这个不知名组织的少女,心中已有了答案。
“还有我的记忆……我的过往。归根结底……我还是需要力量。”
他看着手中的面皮,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也许我‘前世’也是个疯子吧,才会什么都不交代不留下,让我进入这种诡异事件之中。
不过没关系的……你没说清楚的事,我亲自去搞个明白。”
他低声说着,目光放到了头顶。
手中的那张人皮被撰出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