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方海对着她的背影,气急败坏道:“早知道你是这么个心思歹毒的下贱东西,当初生下你后,就该将你一把摔死!”
陈安宁再次停住脚步,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转身回来,吩咐沏茶的嬷嬷,“将那杯茶端给我。”
沏茶嬷嬷麻利地将茶端给了她。
陈安宁接过茶,仰头一口喝完后,倒转杯子朝下,“不过一杯普普通通的茶,父亲却说它是毒茶。到底是我心思歹毒,还是父亲心思歹毒?”
“父亲想要加官晋爵,本没有错,只要自己努力奋斗就行了。”
“不愿意努力奋斗,又不愿意赌一把,就想靠着出卖子女一辈子的幸福来达到目的,竟还敢说别人心思歹毒?”
“也就是我和姐姐都没有选择的机会,若是有,你当我们愿意做你这个窝囊废的子女吗?”
“真不知道你哪里来的脸,活着又浪费粮食,又浪费空气!我要是你,早自挂东南枝了!”
陈方海气得脸色阵青阵白,“你……”
“行行行,知道你是废物了。”陈安宁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后,再次转身走了。
陈方海大怒:“陈安宁,你再敢多走两步,以后被人当成狗来使唤的时候,就休要求我庇护于你!”
陈安宁多走了三步之后,抬手朝他挥了挥。
陈方海见她如此,更加气急败坏道:“孽障,别逼我跟你断绝父女关系!”
陈安宁霎时止住脚步。
陈方海以为她害怕了,当即端着架子道:“害怕了?哼!只要你肯回来跟我跪下赔礼道歉,并保证会乖乖嫁去开阳侯府,让我官至从六品下,我可以当作刚才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还有我,”陈子苓跟着说道,“还有祖母,也必须跟我们赔礼道歉!”
陈安宁转过身,嘲弄地看一眼陈子苓后,又看向陈方海,“还有断绝关系这样一劳永逸的好事?说吧,要怎么断?什么时候断?”
陈方海瞬间冷沉着脸,“你以为我不敢?”
陈安宁扬眉,“你敢吗?”
“是,我不敢!”陈方海道,“因为我要亲眼看着你被人当成狗一样招之则来,挥之则去!”
陈安宁不屑地冷笑一声,又一次转身走了。
春蕊与春桃互视一眼后,选择留了下来。
直到陈安宁走得不见了影儿,春桃才上前一步,冷漠地看着众人道:“原本陈家的家事,我们无权干涉,但陈二小姐正为我们长公主医治着头疾,且每七日就要施针一次。陈大人若硬要拘着陈二小姐不让她出门,恐怕还要麻烦你去长公主府走一趟,跟我们长公主好好说清楚才行。”
邱氏一听陈安宁在给长公主医治头疾,心思瞬间就活泛开了。
顾不得脸上被抓挠得疼,她便迅速起身道:“安宁当真在给长公主医治头疾?”
春桃哼道:“当然,我们两人就是奉长公主的命令,才来陈家近身照顾陈二小姐的!”
“我们都不知道安宁在给长公主医治头疾,”邱氏立刻赔着笑道,“这孩子也真是的,都不知道说一声。”
“两位姑娘消消气,安宁能给长公主医治头疾呀,是我们陈家的荣幸。”
“所以两位姑娘大可放心,就算是天塌下来,我们也一定会按时将安宁送到长公主府。”
春桃哼一声,跟着春蕊走了。
邱氏跟到门口,看着两人走远后,才转过身来,捂着脸阴阳怪气地说道:“我早就说过,凭我们安宁现在的身份,什么王公贵族配不上?”
“可有些人呀,就是天生的下贱胚子,把自个作践了不说,还看不得别人好过,非要使尽心机手段把别人也作践了,方才高兴。”
“这下好了。”
“本来可以高攀长公主府的。”
“全完了。”
“知道完了,还杵在这里做什么!”陈老夫人没好气地说道,“还不赶紧去好好哄她两句!”
邱氏撇着嘴道:“我也想去呀,但老夫人也知道,安宁来京城后过的都是什么样的日子。我要这么空着手去,安宁她能见我吗?”
知道她是在趁火打劫,但陈老夫人还是吩咐给陈安宁沏茶的婆子,“去拿二十两银子给她。”
“二十两哪里够呀,”邱氏叫道,“最少都要五十两。”
沏茶的婆子停住脚步,转头看向陈老夫人。见她没有反对,快步进屋取回来五十两银递给了邱氏。
邱氏拿过银子,捏住衣袖擦一擦,又挨个咬一咬,确定都是货真价实的银子后,才兴高采烈地走了。
陈子苓看到她拿到了银子,也立刻回头道:“祖母……”
“身子不舒服,就回去歇着。”陈老夫人瞧一眼她不断冒着冷汗的脸,又瞧一眼她紧捂着的小腹,冷漠地打断她道,“我不是大夫,也不是养身的药,跟我哭也没有用!”
陈子苓红着眼,“前两日抓的药已经吃完了,祖母能不能给我十两银子,我只要十两银买药就……”
“什么药这么贵,要十两银子!”陈老夫人忍不住扬声,“你父亲因你被贬了官,没了俸禄,家里的吃穿用度就只能靠着那几十亩薄田的收入撑着。能撑到什么时候,谁也不知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
“可我的肚子……”
“你的肚子是谁害的,那就找谁去!”她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陈老夫人的怒火就止不住地往外冒。
眼看泼天的富贵马上就要到手,被她全毁了不说,还让陈家成了整个京城的笑柄。
她能容她继续留在家里已经不错了,她还敢伸手要钱?
瞧一眼依旧人事不省的两个婆子,陈老夫人干脆地扶着沏茶婆子的手,回里屋歇着去了。
眼不见为净!
陈子苓看着她决然的背影,眼泪簌簌而落。
自打被开阳侯夫人灌了药,孩子没了后,她的小腹就一直在隐隐作痛。
今日好不容易轻松些,刚才跟邱氏扭打之时,不知道她是有意还是无意,打了她肚子好几拳。
痛意一旦被触发,就似刀绞一般。
怎么止都止不住。
紧按着肚子,陈子苓无助地看向陈方海,“父亲……”
被陈安宁落了脸,满腔怒意正无处发泄,又一直记恨着刚才她们逼他喝毒茶之事的陈方海,一听她的声音,当即冷笑道,“现在知道我是你父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