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维尔不紧不慢的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将听觉和嗅觉同时调频到极限的状态,除了微风浮动落叶,周围至少十五米的范围里没有其他生物。
十五米,是巫师在不借助任何贴身物品下咒的极限距离,可他远离人群一月有余,并且行事一直都很低调。
上一位敢从他身上拿捏把柄的巫师,坟头草都换了好几茬了。
树枝上的渡鸦歪了歪脑袋,眨了两下眼睛,拍打着翅膀飞走了。
“看样子,那位大人物应该只是从附近路过而已,真是位仁慈的巫师啊。不过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东西值得巫师也赶过来凑热闹?好东西可都在平原啊!仁慈,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睁开眼睛,看着落单的渡鸦离开的方向,说道。
幽山里的好东西可不多,蛛爪爬虫算一个。但对方好像只是单纯来送【讯息】似的,“友好”的放过了他。
行至山脚的时候,敏锐的嗅觉让他在混乱湿润的空气里闻到了一丝窖酒的芳香,和屠宰后的血腥气息。
“总算可以过上人的日子了。”他自言自语到,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他终于快要抵达就近的驿站了!
诸神庇佑,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好好洗上一个舒服的热水澡了!
他需要泡在舒服的热水里,缓解全身的疲劳,再用黏糊的皂液来回把自己搓洗干净,然后换桶洗澡水,舒舒服服的泡上一会儿,卸掉这段时间的疲惫。
又走了没多久,越过幽山的界碑,眼前的迷雾逐渐减淡,希维尔终于能够看到前面几十米的地方有一间茅草屋。
屋前点着一盏马灯,灯下面倒挂着一块潮湿长满苔藓的旅店招牌。
微风拂来,希维尔警觉的鼻腔捕捉到了藏在空气里的血腥气味。
长满苔藓的旅店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生锈的铁钉也被倒下的木门从墙壁里拽出来。
猪窝的臭味从后院传来,几乎包裹了整个旅馆,顺着尘风扑面而来,打了希维尔一个措手不及。
但这难闻的臭味和蛛爪爬虫的巢穴比起来,简直就是饥肠辘辘的人在荒漠里发现腐烂的食物,让人垂涎。
可这种糟糕的气味在这样的环境里,又显得很突兀——店面被收拾的很干净,虽然简陋了一些,但是每个区域的布局非常规整,最起码柜台的台面上还摆着女主人折叠整齐的花边围裙。
这间旅店像是闲置很久了。
希维尔皱眉,仔细嗅了嗅空气里浑浊的气味,走进去捡起铁钉的时候顺手抬起木门,重新装回去,一拳将铁钉捶进原来的位置还要进去不少。
然后才警惕的卸下背带,将囊袋和猎物堆放在门口,坐在最近的木椅上,拿起桌上的茶壶和倒扣的碗,倒了一碗茶,劣质的宽脚背叶茶浓厚的烟熏味差点让他呛出眼泪。
后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希维尔右手握拳状摆在桌上,中指和无名指已经摸到了袖子里最后一把飞刀的把手。
一脸奸诈的光头店主听到大厅的声音,立马从后院走了进来,锋利的三角眼越过落座的邋遢汉,一眼就盯上了堆在门口的东西。
他嬉笑着从柜台上拿上手缝的草纸本和一节细木炭,上前套近乎:“真是稀奇!最近这段时间可是很少有人会进幽山狩猎了,两周前我见到的最后一个佣兵说是主城颁发了什么召集令,传言有人将那些想要申请离开的佣兵团都拦截了下来。
“现在可是一点生意也没有啊。啧啧,没想到您居然在这个时候独自一人在幽山猎到成年的雄性蛛爪爬虫,光看长足,是个接近四米的大家伙!需要来点什么吗?”
“是六米大的大家伙。”希维尔没有理会店主贪婪的目光,只是又倒了一碗茶,小口的喝着,目光瞥见店主身上的黑皮围兜,上面沾了很多粘稠的液体和碎末,衣袖上还有血迹。
如果对方是杀手,这么近的距离,那截木炭笔也能充当凶器。
“难怪我说,怎么下山的时候都没有遇到其他人。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希维尔淡定的询问道,余光瞥见店主的左手紧了紧。
“三个星期前,有一队雇佣兵说是在幽山里撞见了影魔,他们折了几个人。没多久,就传来在平原里出现了小支的魔族军队,死了不少刀客和术士的事情。听说为了这事,城主还派了斥候去查探,结果似乎不乐观。据说又死了不少人。
“不过这都是半个月前的事情了,现在是什么情况可就说不清了,但是这段时间确实没有其他雇佣兵到这里来狩猎了,商队也不从幽山经过去边缘城邦去了。现在的情况这么糟糕,事情再得不到证实,我也想带着我的老婆孩子回乡下去躲一段时间,有地种也不至于饿死。”
店主喋喋不休的说着,将草纸本和碳条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走到酒柜前,从下面摸索了半天才拿出一瓶落了一层厚厚灰尘的朗姆酒,放在腋窝下擦拭干净,朝着希维尔径直走了过去,讨好的放在桌上。
“什么意思?我可没有打算点酒水,设在过路关卡的旅馆,酒水可比驿站的贵多了。”希维尔表示拒绝。
“不不不,这算我请你的。老实来说,我看上这些长足和背壳了,十城邦金转卖给我吧,怎么样?到时候我好连同店铺一起卖给乡绅,多赚一点钱,回乡下的日子也会轻松很多,我还想做个小财主来着。”店主咧嘴笑道。
希维尔嗤笑一声,拔开朗姆酒的软木塞,香醇的酒香飘了出来:“我拒绝。我的消息比你灵通,佣兵们现在猎不到好货色,所以才很少出来赚点外快。但我将这些猎物带回去,绝对能卖个高价,稍微压一下货,我至少能赚到五十金,甚至更多。至少不会是只能局限于边缘的城邦金,那不值钱。”
“瞧我这,实在也拿不出更多的钱了。”店主的算盘被打烂了一地,但他还是嬉笑着介绍自己的菜谱,仍然还是想要宰上一刀:“我刚好宰了一头公猪,要来份新鲜的猪排么?新鲜的里脊,纯粮食饲养的,五银币,不收城邦币。”
“来一份吧,三成熟。但是香樟草药多放一点,吃起来会更香一些,不然五银币一份的猪排,就贵了。”希维尔挑眉,挑剔的说道。
他也没想到挑破别人的算盘,盘珠会打到自己脸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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