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琨惊叹于如佳的知识渊博,清河崔氏不愧是儒学大家。他知道如佳既有才华,又有见地,所以也就不在瞒她。说道:“不瞒你说,没有人死,是宫中相师感应到宣帝显灵,要赵王称帝,以扶晋室。所以赵王就命人在北邙山修宣帝庙,昨日启程去拜了。”
如佳听得好笑,但古人就是这么迷信,又能说什么。她看向刘琨说:“你信宣帝显灵吗?”如佳想知道刘琨是不是也如此愚昧。
刘琨答道:“人鬼殊途,这话岂能信之。”
这话如佳还算满意,叹道:“看来,赵王当皇帝的心是急得很啊!”
“我们也认为这事操之太急,我哥认为最少也要撤下齐王才可。这次拜宣帝庙,我哥主动随同前往,就是找机会和世子一起进谏赵王。诸王之中皇族最亲,最强者为齐王冏和成都王颖。赵王如要称帝,必先拿下齐王冏才可。成都王颖才二十岁整,他二哥楚王玮,三哥淮南王允又死于朝乱,谅他不敢首先发难。”
如佳叹道:“我对军事是不懂的,但我认为你们现在应该讨论的不是赵王能不能坐上皇位,而首先是该不该去争皇位。赵王诛贾后为太子报仇,稳定大晋王朝,功不可没。而自己去争皇位,又和贾后有什么区别呢?一旦兵锋再起,还是使天下苍生涂炭。”
刘琨不以为然,“你通晓儒学,岂不知《孔子家语》有‘上失其道,其下杀之,理也’。况且赵王称帝既不会杀帝,也不会改朝,有何不可。”
如佳并不是古代愚儒,但她不想天下再起兵锋,百姓陷入水深火热之中。于是说:“你知道吗?这句话被王肃篡改了。原文是‘上失之,下杀之,其可乎’。”
刘琨瞪大眼睛望着如佳。
王肃是曹魏时代的大儒,可他还是司马召的老丈人,王肃的学术主张不在提“天命”,而提“天道和德”。他认为,皇帝不是天命的天子,认为“崇道贵德,则圣人自来”,皇帝是最适应天道而又最有德性的那一位,为司马氏能篡位创建了理论基础。因为王肃是司马召的老丈人,又与司马召沆瀣一气,所以王肃的学说在魏末司马氏执政期间很有地位。
魏帝曹髦在与大臣们清谈是说,尧帝是上天指派的大帝,意指自己的皇位是上天赐予。但博士荀俊用王肃的观点来回答,说尧帝是顺应自然规律而有道德崇高才坐上皇帝的。
王肃干得最大胆的事是伪造《孔子家语》和《尚书》。科举考了一千多年的《尚书》被他篡改的满纸“仁义道德”。他对儒学最大的贡献是将道家的“道”(万物的自然规律,大自然)引入儒学,使儒学第一次割裂神学(天人合一和谶纬预言之学)。
但是玄学却在其后畸形的发展了“道”,所谓王学兴而经学亡,玄学兴而王学亡。
如佳在二十一世纪是儒学名家,对儒学史如数家珍。但她也不能对刘琨解释太多,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王肃篡改《孔子家语》的事。
但是刘琨怎么相信如佳所言呢,可他还是感动于如佳所说的“一旦兵锋再起,天下生灵涂炭”,于是叹到:“我知道一旦赵王失败,我们都成了乱臣贼子。”
“成功了就不是乱臣贼子了吗?贾充帮司马氏篡得皇位,名声就好吗?”
是的,贾充就是在晋朝名声也不好,只是生前没人敢说,死后众大臣竟然给他议了个“荒”的谥号。“荒”在谥号中指内外从乱,昏乱纪度,狎侮无常,这是众大臣在骂他。但是在晋武帝强迫下,还是给了贾充个“武”的谥号。
本来刘琨认为很对的事,又被如佳说迷糊了,刘琨不想再讨论这些令他头痛的事了。改口说起他们自己的事:“你我两家正在紧锣密鼓的安排我们的婚事,你很快就可以又回到我家了。”
如佳恨恨得说:“你枕戈待旦只是为了自己建功立业吗,一将成名万古枯,你兄弟俩儿比石崇、王衍还要凶残。我今天说得是真心话,我不想嫁你!”
“但是我想娶你。”刘琨又变得嬉皮笑脸。“而且我们的婚事,也是你我无法更改的。”
刘琨傻笑,如佳冷笑道:“可以更改!后天婶娘要我和她一起去城外的白月庵祈福,我就偷偷带上剪刀,割了头发做尼姑,不回来了。看你们能怎么我。”
后天婶娘是要带如佳的去白月庵祈福,但她不会去做尼姑,只是看不得刘琨的满脸“得瑟”,气气他而已。
但刘琨脸上没有怒气,却一脸严肃的说:“你必须嫁给我,我越发相信你的话,你就是上天安排来度我的人。我不像你想的,和石崇不是一路人。”
如佳真是无语了。硬的软的都不行,气愤的一下子倒在床上。但又发觉这样不雅,容易被刘琨吃豆腐,又赶紧起身,愤怒得看着刘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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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多不去唱歌,少去喝酒。恋一分兴致,留一丝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