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一辆华贵无比的马车驶进了巴县县城。最后在巴县中的驿站停了下来,随后,两名年轻男子从马车中走了下来,并朝着车内说着什么。
一张小巧可爱的脸蛋从车内伸了出来,看着车外的两名男子道:“云牧,司徒,别忘了,过几天一定要来接我啊。”
司徒剑笑了笑,道:“好,一定。”
云牧轻轻点了点头,道:“快回家吧。”
迟暮乖巧的点点头,仔仔细细的看了云牧的一眼,然后钻进了车内,“去东林镇,然后你就可以回去了。”
车夫自然没有意见,五千两银子,就是去海边那也够了,而且绰绰有余。
马车仅仅只是在驿馆停了一小会儿,便又疾驰出城,朝着东林镇而去。这些车夫,赶了一辈子车,整个蜀国除了那些实在没有路去的地方,基本上大大小小的城镇村驿他们都去过,所以也不存在不认识路的说法。
看着马车奔驰出城,云牧下意识的甩了甩自己的手臂。而司徒剑则在一旁坏笑,道:“怎么样,这三天很舒服吧。”
这三天迟暮可以说一直都腻在云牧怀里,除了吃饭意外,只要呆在车上,迟暮几乎都是趴在云牧怀里睡觉的。
也不知道云牧的怀抱到底有什么迷人之处,竟然让迟暮如此眷恋。
迟暮虽然未经世事,思想还很是纯真,但至少身体已经发育成熟,该挺的挺,该翘的翘,该瘦的瘦,该软的软。
在司徒剑看来,这自然是一种享受。可在云牧看来,这实在是一种折磨。以云牧的心xìng,身体上的折磨倒是已经达到了忽略不计的程度。
但心灵上的折磨。却是让他十分痛苦。
对司徒剑那轻浮的调笑,云牧经常选择忽略,这次也一样。
“马上就要分开了,去吃顿饭再走吧。我请,怎么样?”司徒剑说道。
云牧摇摇头,道:“我不饿。”
司徒剑有些遗憾,道:“唉,看来只能我一个人去了,一个人吃饭,何其寂寞啊。”
云牧转过脸看着司徒剑道:“寂寞?你可以找几个姑娘陪你,我相信这对你应该不陌生吧。”
司徒剑嘿然,道:“你这人真是无趣。”
云牧这时已经来到了驿站负责喂马的马厩处,朝那个正在洗马的小厮道:“你们这些马卖吗?”
小厮看了一眼云牧。觉得这个年轻人气宇轩昂,仪态不凡,身上的衣服面料更是用的上等丝绸,便很客气的说道:“这些马只租不卖。”
云牧道:“那要怎么租呢?”
小厮道:“按天,一天是一两银子。但你租的时候要交押金。”
云牧问道:“押金交多少?”
小厮道:“五十两,这是一匹马的价格,等你还马的时候,押金会退还给你。”
云牧点点头,道:“那好,我租十天。”
小厮立马喜笑颜开,只要有人租马。他就能有有额外收入,于是对云牧愈发恭敬了。于是说道:“那请你跟我来,去做一个记录,然后交付押金和这十天的租价,就可以牵马了。”
这时司徒剑走了过来,道:“我也租一匹。带我一起去吧。”
小厮大喜,今天还真是鸿运当头啊,租出去一匹马他可以从租金中得到百分之五的分红,那一两里面他就可以拿去五十文,十两就是五百文。够他买好几件新衣服了。
于是小厮带着云牧和司徒剑去了驿馆之中,来到柜台处,做了登记,交了租金和押金,便又被小厮带到了马厩取马。
小二一边为两人牵马一边道:“二位可要记住了,你们各自登记了十天,十天之后必须还马,要不然租金和押金可就全部归驿站了,到时候就算你们来还马,也不会退你们押金了。”
“放心吧,记着呢,就算我们不还马,那赚钱的还不是你们吗?”司徒剑笑道。
小二嘿嘿一笑,这倒是句实话。一匹好马市价差不多就是五十两。而两人又交了十天的租金十两,就算云牧不还马,他们还多拿十两,说起来还是他们赚。但嘴上肯定不能这么说,“这可就不对了嘛,这一匹马得花费我们多少心血照顾啊,新买一匹马可没这个乖巧健康。”
司徒剑笑笑不说话,然后看着云牧道:“你真的不和我一起去吃饭?”
云牧从小厮手里接过缰绳,摇头道:“不了,我先走一步,告辞。”
司徒剑连忙道:“哎,时间一到记得来找我。”
云牧上马,朝司徒剑笑了笑,然后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真是潇洒,两位公子,你们是走江湖的吧。”小厮看着云牧的背影,有些羡慕的说道。
司徒剑哈哈大笑,也从小厮手里牵过缰绳,道:“是啊,走江湖的。”
小厮憧憬道:“等我攒够了钱,也要去走江湖!”
司徒剑提缰上马,对小厮摆了摆手,然后朝巴县最繁华的地段而去。
再回到芙蓉镇,云牧心中涌起一股沧桑悲凉的感觉。第一次来到芙蓉镇,是和杜员外一起,那次是为了给自己注籍。
可惜物是人非,不仅仅是杜员外,就连整个锦绣村,都在蜀国除名了。
而且芙蓉镇在经历了那一次劫难之后,也变得萧条冷清了许多。
镇口,云牧右手牵着马缰,左手握着化云剑,缓缓步入镇中。
走在碎石小路上,听着道旁小贩们的叫卖声,恍惚又回到了幼年时,对云牧来说,那段时光,反而是一个美丽的时光。
虽然贫穷,虽然困苦,但自己却坚韧不拔,奋发向上。更有关心自己的人,更有自己的朋友。
可如今...
“小偷啊,有小偷,快抓小偷。”一阵慌乱的叫喊声打断了云牧的回忆,定眼看去。只见一名长相俊秀儒雅的男子正一脸愤怒的喊着,而他身边还站着一位美丽端庄的女子,女子小腹微隆,一看就知道已经怀孕。
虽然男子高声呼喊。但并没有人挺身而出。一名身着破烂粗布衣裳的男子手中抓着一个锦袋,锦袋上面绘着非常美丽的图案,让人一看就知道这锦袋来历非凡。
男子眼中的神色十分急切,他跑的很快,但从他慌乱的脸色和身上破烂的衣着来看,那锦袋并不是属于他的。
他跑的方向,正是面相着云牧。‘呜’化云剑横在了路上,挡住了男子的去路。
“让开!”男子朝云牧呵斥道,同时准备推开云牧的手臂。
但是一推之下,男子大惊失色。因为云牧拦住自己道路的手臂纹丝不动,自己反倒被自己的力量给震得退后了几步。
“放下东西,准你离去。”云牧侧脸朝男子说道。
男子脸色大变,并且将手中的锦袋飞快的放进了怀里,双手环抱起来。
云牧目光一冷。左腕一转,化云剑剑鞘‘呜’的一声旋转过来,‘啪’一下拍在了男子的肩上,只听‘咔吧’一声,男子浑身一震,双腿一软单膝跪在了地上。
云牧低头看着他,道:“交出东西。放你离去。”
男子脸色苍白,他的肩膀很明显脱臼了。但他不叫不哭,咬紧牙关,死死的护住怀中的锦袋。
云牧眉头一皱,这男子委实倔强,都这样了居然还不肯交出锦袋。难道为了钱,连命都不要了吗?
这时,那儒雅男子和女子走了上来,儒雅男子朝那布衣男子道:“好你个小贼,光天化日居然敢偷东西。快把我的锦袋还来。”
布衣男子看着周围围拢在一起看热闹的人群,和儒雅男子,脸色铁青,但眼中带着一丝决然,“求你把钱给我。”
‘哄’一声,周围的人群都笑了,有见过求人办事的,也有见过求人饶命的,可就没见过一个大男人像乞丐一样求人给钱的。
儒雅男子显然也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他身边的女子朝布衣男子道:“看你身体健康壮硕,理应能够养活自己,为何还要干这般偷鸡摸狗的勾当?”
儒雅男子此时也道:“荒谬,大男儿立于天地之间,当自强不息,为何要如此作贱自己?”
布衣男子低下了头,一脸的羞惭。但他却仍不改口,道:“我不配为男人,我只求公子、夫人好心,将这些银两施舍于我,此情此恩,永世难忘。”
儒雅男子脸色极其难看,喝道:“快快还我钱来,不然定叫你尝尝教训。”
这时从外围看热闹的人群一阵推搡,只见四名壮汉挤了进来,他们纷纷来到儒雅男子的身边,道:“公子,发生了什么事?”
儒雅男子忿忿的指着布衣男子道:“此人偷了我的锦袋,那可是我所有的钱财。”
四名壮汉顿时大怒,其中一人猛地一脚踢在了布衣男子的身上,布衣男子身体顿时扑倒在了地上,随后另外三人也上前,对着布衣男子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贼子,竟敢偷我家公子钱财,快快还来。”
“小贼好不知死,狠狠地打。”
“贼子拿命来。”
任凭四人殴打,布衣男子却一声不吭,身体紧紧的蜷缩在一起,却是死命的护住胸口。
云牧看着他,突然觉得此人应该不是那种男盗女娼之辈,他之所以偷盗,定然有不为人知的原因。
“住手。”云牧忽然说道,语气虽然平淡,但却带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
四名壮汉愕然停手,随后目光在儒雅男子的身上飘过,最后停在了云牧的身上。
四名壮汉横眉竖目,看着云牧道:“小子,是你叫的住手?”
云牧点点头,道:“是。”
其中一名壮汉道:“为什么?”
云牧道:“因为我不想你们再继续打他。”
那名壮汉冷笑,道:“你不想?你不想我们打他?那...我们打你?”说罢,他骤然一拳朝着云牧的面门打来。
‘啪’壮汉只觉自己的拳头落在了一片柔软之中,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拳头竟然被眼前的少年给捏在了手中。
‘咔’云牧一拉,“啊!”壮汉惨叫一声,随后胸口便突然遭到猛击,然后他整个人就飞了出去,眼前一黑。随即晕了过去。
人群中响起一阵惊叹声,谁都想不到这个看上去稚嫩的少年竟然如此厉害。
而另三位壮汉,他们看向云牧的眼神立即就变了,不再是刚刚的那种轻视。而是谨慎。
一名壮汉主动抱拳道:“不知阁下是...”
云牧抱拳回礼,道:“无根之人,不必多问。”然后,云牧蹲下来看着已经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布衣男子问道:“你为什么要偷钱,我觉得你一定有你的难言之隐。”
布衣男子双眼瞬间变得通红,并且流露出一种痛苦的神情。
三名壮汉看了儒雅男子一眼,那儒雅男子朝他们摆了摆手,于是三人马上退下,去看那个被云牧打飞的壮汉了。
儒雅男子此时也说道:“我并非不讲理之人,你只要说出你的苦衷。再将锦袋还我,我自然不会再追究你。”
布衣男子一言不发,虽然浑身已伤痕累累,但脸上的坚定之色却未曾有丝毫改变。
就在云牧皱眉之际,突然镇外传来一道苍老的呼声。“儿啊....”
布衣男子猛然一惊,抬头看向镇外,一双虎目中顿时流出两行热泪。
云牧侧目看去,只见镇外,一名同样穿着破衣的少女扶着一位老奶奶,正艰难的朝这里走来。
而她们身后,还跟着一个村民。村民的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
当少女与老人来到面前,云牧这才发现这老奶奶竟然脸色焦黄,毫无人色,容貌枯槁,就像是一位将死之人,很显然。这位老人得了重病。
而少女,面有饥色,清秀的脸庞此时写满了哀痛,她看着地上的布衣男子,眼中充满了痛苦。但脸神却冰冷无比,“哥哥,你不是说你出来给母亲抓药了吗?”
布衣男子听到少女的话,脸上的羞惭之色更甚,埋着头一言不发。
看着哥哥浑身的伤痕,少女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伤,双目一红,两股清泪划过脸颊,却犹自骂道:“张大虎,你也太不争气,母亲身染重病,你不好好赚钱给母亲看病,却在这里行那偷盗之事,你对得起母亲吗?你对得起你那一副男儿身吗?”
那名叫张大虎的布衣男子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最后怪吼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他强忍着身上的伤痛,爬起来双腿跪地,跪倒在老人的面前,抱着老人的双腿,哭道:“娘,儿子没出息,儿子没用,赚不到钱给娘看病,只能来偷钱抓药。我张大虎对不起祖宗,对不起娘,更对不起小妹的信任,可...可...可儿子没办法啊...呜呜呜.....”
这一幕顿时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留下了眼泪,就算那边刚刚狠打张大虎的三名壮汉此时也红了眼圈。
而那老奶奶也是老泪纵横,但她却奋力的推开了张大虎,手中的拐杖‘砰’‘砰’‘砰’的砸着地面,手指着张大虎骂道:“你这个不肖子,丢尽了张家的脸面。我虽得病,死便死了,我活这一生也足够了。你能尽力赚钱为我看病,我心甚慰,就算你无能为力,那也是天意,我老太婆死不足惜。可你...可你...可你为什么要去做这种丢人之事?你...你..你让我死后怎么有脸去见你爹,怎么有脸去见你张家的列祖列宗?”
张母越说越激动,最后甚至想要拿起拐杖来打张大虎,可是当她刚刚提起拐杖,只觉一股逆血直冲大脑,眼睛一黑便向后倒去。
“娘!娘!娘!”张大虎的妹妹一脸惊恐的抱着母亲,眼泪哗哗的流下。
而张大虎也惊慌的上前,想要抱着母亲去医馆。可是张大虎的妹妹突然一脚将张大虎踹开,很难想像瘦弱文秀的她此时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你这个不肖子,你要将母亲气死才罢休吗?你赚不到钱为什么不对我说?我们兄妹还可以一起想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来做这种事情?给我们张家抹黑?就算你偷到钱给母亲治好了病,我和母亲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你滚,你滚!母亲要是死了,我也去投河,我没有你这种哥哥!”张大虎的妹妹嘶声竭力的吼道。
张大虎悲从中来,一个大男人此时竟然呕出一口鲜血,他惨然道:“我说什么?我哪有脸说?家里该卖的东西都卖光了,就剩这一身破烂衣服,我还能说什么?啊!!老天呐...为什么啊....”
“不是还有我吗?卖我!卖我!卖我给娘治病啊!!”张大虎的妹妹泣声说道,最后瘫倒在地,紧紧的抱着怀中晕过去的老母,泪流不止。
“我让你们打,你们打死我都行,我只求你们把钱借我,借我给我娘去看病,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张大虎突然转过身来,朝着儒雅男子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哭道。
儒雅男子此时眼圈通红,神情一片悲伤,而他身边的女子更是已经泣不成声。
“我们不要你偷来的钱,我自己带着母亲去求大夫,大不了我给大夫当一辈子的下人。”张大虎的妹妹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