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泰祥身材高大,五官硬朗,还留着一撮小胡子,他是交响乐团的指挥,经常在台面上行走的人,一举一动都非常优雅,融阳刚男人味道和浪漫艺术气质于一身,拿过奖杯之后,一转身,一亮相,立刻引起如潮的掌声。
“这是台湾首席小提琴演奏家,台北市立交响乐团的指挥。”沈冲给汪洋介绍道:“他是台湾原住民,阿美族人,创作过很多有民族风情的古典音乐作品,《橄榄树》是他第一次创作通俗音乐。”
汪洋本来对李泰祥获奖颇不以为然,听过介绍之后,神色立刻缓和下来,说道:“有这样的对手,王酩没拿到奖,不算亏。”
“谢谢,谢谢大家的掌声。”李泰祥声音浑厚,语速不紧不慢,非常耐听,他握着奖杯,说道:“我拿这个奖,很侥幸,其他几位候选人的作品,我都有听过,都写的非常好,非常动听,也给了我很多启发,希望以后能做出更好的作品给大家听。”
“这个奖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要感谢三毛,她是我们台湾最有才华的女作家之一,歌词写的很好,很有诗意,当然还有齐豫,要感谢她完美的嗓音和唱功,把这首歌演绎的如此动听。最后,祝大家今晚过的愉快。”
李泰祥谦和的态度,又引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汪洋轻轻点头,赞许道:“这小伙子不错,有本事,又谦逊,是个人才。
李泰祥都要四十了,还小伙子……
沈冲正想调侃两句汪洋倚老卖老的态度,肩膀却被人轻轻碰了一下,他转头一看,是一位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
“汪老,您先坐着,我去下后台。”
沈冲和汪洋交代了一句之后,就跟着工作人员走了。再过一会,要轮到他上台给人颁奖了,得去准备一下——录影和现实之间,存在视觉差异,想要在电视上看起来自然,需要稍微化一下妆。
后台人来人往,颇为繁忙,沈冲刚走没几步,就看到陈柏生匆匆从大会堂外面走进来。
“两位大师走了”
陈柏生点头,说道:“刚上车,按照之前的安排,你的司机开车,把他们送到家后再过来。”
“老人家宜静不宜闹,这里声音太大,早点回去,大家才安心。”沈冲一边朝化妆间走,一边问道:“直播顺利么收视率如何”
“很顺利,收视点数最高超过55,收视率则超过95”陈柏生一脸笑容,说道:“丽的电视的那群鬼佬要哭了,当初拿三捏四的不肯和我们合作,这会他们的电视剧根本就没人看。”
收视点数uu,指的是香港所有人口中,有55正在看颁奖典礼,而9的收视率,意味着所有开着电视机的家庭中,95观众都在看颁奖典礼。
粗略一算,此时此刻,香港500万人口里,有近300万在看颁奖典礼,如此高的收视群体,这第一届金像奖,绝对算是开门大吉了。
在二月份,和h关于广告问题僵持不下的时候,沈冲也考虑过丽的电视,创作总监麦当雄非常愿意合作,无奈丽的电视的高层都是英国人,古板而又固执,坚决不接受广告内容审查,也不愿意接受共同招商,共同分账的合作方式,认为那样丧失了电视台的尊严和主导权,加上当时《浮生六劫》收视率颇为理想,丽的电视自认为手上有底牌,不怎么看的上金像奖颁奖典礼,诚意不足,最终没能谈拢。
“陈哥,辛苦你了。”沈冲轻拍了一下陈柏生的背部,说道:“我先去化妆。”
“行,你去吧,这里有我看着,不会有问题的。”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沈冲走进后台最大的一间化妆间,那里可以容纳0个人同时化妆,是香港管弦乐队休息的地方,同时也是嘉宾临时化妆的地方
一进门,沈冲差点亮瞎了自己的氪金狗眼——邓丽君正站在房间中央,和香港管弦乐队的音乐总监董麟说话,她身上那套一套镶满水晶的天蓝色薄纱晚礼服,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闪烁着奢华而又迷人的光芒。
“原来世上真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绝代佳人。”沈冲用力闭了闭眼,适应了之后,笑着说道:“特瑞莎,今晚香港全城将为你倾倒。”
邓丽君回头见是他,略带羞涩的笑着说道:“沈先生又来取笑我。”
“哪里取笑了,我说实话而已。回眸一笑百魅生,六宫粉黛无颜色。”沈冲随口说了句诗,然后坐在椅子上,示意化妆师动手,然后说道:“你们继续聊,别管我。”
“我…我和董先生已经谈好了。”邓丽君有点慌乱的提起裙摆,说道:“沈先生,我先出去了。”
等她出去之后,沈冲保持不动的姿势,对董麟说道:“董先生,你是世界级的指挥家,今晚屈尊亲自指挥伴奏,太委屈了。”
“音乐不分高下,更不分贵贱。”董麟微微一笑,说道:“邓小姐是非常专业的歌手,管弦乐团和流行音乐合作,在香港还是第一次,相信会给听众带来不一样的感受,我很期待这次演出,也希望接着这个机会,向广大观众展示我们管弦乐团的水平和实力。”
沈冲毕竟只需要上台一小会,稍微整饬了一下,很快完工了,他站起来,和董麟握手,说道:“董先生,待会的演出,就拜托您了。”
“沈先生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和香港管弦乐团签订伴奏合作协议后,沈冲才知道乐团的音乐总监董麟,是具有世界声誉的华人指挥家,他50年代就在世界十大交响乐团之一的费城交响乐团担任小提琴手,后来在伦敦爱乐乐团、英国皇家爱乐乐团、维也纳交响乐团等世界,说道:“我听金士杰说,金宝当时也参演了《六朝怪谈》,他说所有演员里,除了胡茵梦和韩江,别的全是业余的,这部电影票房不错,口碑也很好,王菊金功不可没。”
“去年我做经理的时候,有人跟我说,给王菊金一个机会,台湾可能有另一个胡金铨。”张爱嘉用手指点着下巴,懊恼道:“可是当时他正在忙着拍纪录片,我联系了几次,都没找到人,最终不了了之,好可惜。哎,对了,为什么他没有入围最佳新导演我记得他拍纪录片拿金马奖的时候,都是摄影师身份吧。”
“因为他前年拍了一部16nn的实验电影。”沈冲解释道:“那部电影还获得了1978年台湾首届金穗奖最佳16nn剧情长片奖,所以不能算新导演了。
“原来如此。”张爱嘉咬着嘴唇,听着前台王菊金说获奖感言,过了一会,问道:“你说他未来的成就有多高会不会是下一个胡金铨”
“也许吧。”沈冲模棱两可的说道:“看他的机缘了。”
王菊金是台湾电影史上最令人惋惜的导演之一,仿佛一颗绚烂的流星,稍纵即逝,沈冲自然记得他。
《六朝怪谈》被认为是台湾新电影运动的前奏,上映之后一鸣惊人,票房口碑都颇为不俗,连李翰祥都给了很高的评价,在19ru年金马奖上更是勇夺最佳导演奖,还被选为台湾的代表作品,送去美国角逐最佳外语片,可惜王菊金后来发展不利,寥寥几部作品之后,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即使台湾资深电影人,都找不到他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