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蒙山军——现在叫武卫右军勤王支队了,不过他们内部仍不改旧称。经过七天的强行军,在7月3rì凌晨抵达了天津外围。
邹县补充还算顺利,仓促之间,曹锟调集的物资基本满足了龙谦的要求,或许是受到前对手这支慷慨赴国难的感召,曹锟没有拒绝龙谦的要求,多准备了几百套军服,一些军服是曹锟让自己的部队从身上扒下来的。军械也最大限度满足了蒙山军,总计拨付步枪358支,子弹1356万发。当然,还有银两,曹锟仓促之间从兖、曹两州筹集白银11万两,全部交给了蒙山军。不仅如此,曹锟丢掉昔rì的恩怨,在邹县宴请了蒙山军营长以上军官。
徐世昌以及被释放的王士珍则一路随蒙山军开进到济南才与龙谦分手。袁世凯没有露面,龙谦以时间紧迫为由也没有进城拜谒袁世凯。徐世昌承诺在两个月之内将剩余的银两支付留守部队,便与龙谦在城外分手了,他和王士珍急着去巡抚衙门复命去了。
唐绍仪则跟随蒙山军继续北上。蒙山军(唐绍仪也这样称呼了)所表现出的组织能力令唐绍仪钦佩不已,派出的打前站的骑兵部队,总是能选定宿营地,号房子,购买粮食药品,一切都井井有条。大队抵达预定的驻地,一般已经将晚上的事宜安排妥当了。一般都能吃到热腾腾的饭菜。不过,为了以防万一,士兵们的行囊里总是装着两rì份的干粮,以便应对紧急情况。骑兵们一般也能号到房子,不过不可能让近二千人都住进房子,总有部队露营。好在是夏天,露营还比较容易。
如果蒙山军的组织能力令唐绍仪惊讶,他们展现的行军力就更加不凡了。部队从郑家庄出发,经邹县更换军服、补充枪弹给养后,沿着兖州、泰安、济南、德州的官道,直趋天津。每rì的行军里程均在一百二十里以上,表现出远超武卫右军的强悍行军力。
这也是一次艰苦的行军,即使遇雨,部队并不为此歇息,而是冒雨前进。唐绍仪不解地问宁参谋长,为什么不避雨?回答是为了赶时间。早一小时抵达战场,对我军的意义都是重大的。
行军的能力就是战斗力的最好体现。其间充分展现了部队的训练、组织能力。唐绍仪虽是文人,但久在军旅,这个简单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他有马骑,尚且累得jīng疲力竭,每rì间一到宿营地便想找地方睡觉了。这支响马出身的队伍,肩负着数十斤的负荷,rìrì步行五六个时辰,始终保持着严整的队形,而每rì宿营后,一切有条不紊。军官们每rì晚上都要开会,营连长们检查部队的食宿。尤其让唐绍仪钦佩的是,身为最高长官,龙谦基本不骑马,跟着部队步行开进。期间有时还帮士兵背枪,背行囊。在他的带动下,部队士气高昂,唱着军歌,一路北上。
现在,终于抵达天津了。唐绍仪心里松了半口气,悬着的心还没有全部放下来,他肩负的使命还没有全部完成。那就是,龙谦所部必须投入战场,为山东方面挣得脸面。
在蒙山军接受招安后,唐绍仪跟徐世昌密谈数次,蒙山军留下老营其实正合徐世昌之意,如果他们举全军而出,徐世昌反而不敢做主了——谁敢保证他们不借机流窜别处?现在留下了老营,形同人质,好得很。其次就是蒙山军借勤王之机取得身份置换,却并不真心打。
现在的情况已经确认,别说他唐绍仪,便是徐世昌抑或袁世凯亲自来,也做不了这支军队的主。归顺朝廷可不是换身衣服就能解决的。这几天的朝夕相处,唐绍仪已经看出,他们只有一个核心,那就是他们的司令官龙谦,对于朝廷,那些军官连提都不提。
“龙标统,我军已达天津,下一步去哪儿?”唐绍仪问。
“当然是找洋人打仗啦。唐先生,我已经派了探子,等接上头,咱们就知道该去哪儿了。”
唐绍仪一惊,他们什么时候已经向京畿派了探子?接触蒙山军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跟龙谦也算熟悉了。但对方身上所笼罩的谜团却越来越深。唐绍仪不怀疑龙谦有过留洋的经历,但他是如何在穷山僻壤打造如此强军的?又是如何探知官军的动静?包括这一次,似乎龙谦早就知道京畿的局势发展,身处鲁南山区,他是如何获得消息的?袁世凯jīng明过人,反应也没有龙谦快嘛。
没人回答他的疑问。
部队继续开进,根据向导的指路,半上午的时候,部队进抵杨柳青,龙谦命令部队就地休息,派出参谋科成员调查收集情报。
收集情报本来是情报科的事,但自江云北上后,龙谦陆续派出了两批人员进入京畿,几乎将情报科抽空了。参谋科只好代替情报科完成情报收集的任务。
杨柳青位于天津西部,是一个大集镇,突然涌进来大批的兵士,镇子里的头面人物自然前来联系,得知是山东派出的勤王之师,镇子还算热情,根据部队的要求,除了提供熟热的食品,还大量收集鞋袜纱布一类的东西,药品也是必须的,在这里购买东西比兖州条件好的多。
因为是夏天,部队完全可以露天睡觉。传下命令后,官兵们等不及吃饭,就在大街上抱着枪睡了——除了jǐng戒岗哨外。害得买来肉包子的伙食兵们挨个儿叫睡的香甜无比的士兵。连续行军早已疲惫不堪的官兵们发出了震天鼾声,他们宁愿饿着肚子,也要好好睡上一觉。
一向喜欢管闲事的津门百姓纷纷打听这支军队的来历。
“是山东兵呀,来勤王了。这下洋鬼子完蛋了。想想吧,咱中国有多少人,他们才多少人。”
“谁知道走了多少天?都累成这样子了,饭都顾不上吃了﹍﹍”
杨柳青的百姓们指指点点。
唐绍仪一样关心京畿战事,而且他还负有“联络官”的职责,一到驻地,便跟着宁时俊向镇长了解了天津方面的战况,以及最近的官军驻地。
按照约定,勤王支队在进入京畿后将归兵部直辖。这是一句空话,兵部尚在běi jīng,怎么能指挥这支小部队?这都是谈判受降过于仓促所致。现在看起来,应当将蒙山军交给直隶总督府才对。但听了镇长的话,唐绍仪也是心惊:洋兵已大批上岸,正在进攻天津,紫竹林、武备学堂一带打的激烈,京畿究竟有多少官军,谁指挥,在哪儿,那位须发皆白的镇长老爷也说不清楚,消息都是听来的。不过,就在两天前,曾有聂士成大人的一支兵驻扎过杨柳青,只住了一夜就走了,开往哪里?自然是城里嘛。
那就是说天津尚未陷落!这个消息让唐绍仪舒了一大口气。天津没有丢,běi jīng自然安全。唐绍仪想,龙谦不顾疲劳挥军疾进还是对的,至少可以为山东那位自己的主公挣几分面子,东南互保没有违反,山东的德、英军队找不到发难的借口,朝廷这边也好交代了。
“宁参谋长,看来咱们要进城了。此去天津,不过三四十里,一个时辰便到。”唐绍仪来了jīng神。
“具体怎么打,还要看司令的决断。”宁时俊心事重重的,带着唐绍仪回到了临时设立的司令部,一进屋子,便看到了站在桌前正在说话的江云。
“喔,这小子回来了。”他心里一松。之前的战斗,已经证明了情报科的价值,江云既然出现在司令部里,津门一带的局势应该已摸清了。
“情况就是这样。”江云说完了,也看到了宁时俊,转身立正,对宁时俊敬了个军礼。
“好,幸苦了。”回过礼,宁时俊握住了江云的手。
“时俊,少川先生,你们过来看。”龙谦招呼两人过来,“这是江云绘制的地图,你们来看。”
“这一股敌人,有多少?”只扫了一眼,宁时俊指着地图问。
“哈,你也盯住了这里。”龙谦笑着说,“这股敌人是登陆的第一支部队,一支乌七八糟的联军、司令官叫西摩尔,一名英国海军中将。据江云的情报,他们出发应当在2000人左右,但连着打了两仗,应当有所损失。估计在1500~1600人。他们在廊坊与义和团及官军打了一仗,本来是要去běi jīng保护使馆的。但被挡住了。谢天谢地。他们现在退入了西沽据点,死守待援。”龙谦一脸轻松地看着地图上,“他们与天津隔着聂士成,所以不敢出据点。”
江云很是诧异,因为他并没有得到那支困守西沽据点的洋兵统帅的名字,龙司令是如何得知的?难道他在京畿布置了第二套情报系统?三天前聂士成部第二次打西沽,他是到场了的。联军的人数,是他听聂士成部一个军官说的,当时江云和他一名部下的身份是“义民”,给聂军送去了两担桃子。
“běi jīng和天津的情况,你是不是也掌握?”江云尚在思索,有人已经问话了。问话的是司徒均,他一参军就当上了参谋科副科长,也算一个异数。自jǐng卫连带进这个青年来,龙谦脸上便掩饰不住的喜悦,一打听,才晓得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小很多的青年竟然是蒙山军的情报主管,而且早已潜入京畿一带了。
看江云疑惑的神情,龙谦微笑着介绍,“司徒均,参谋科副科长。他是你走后参军的,难怪你不认识。”龙谦看江云的目光盯住了唐绍仪,“这位是唐少川先生,袁世凯派来的监军大人。哈哈,开个玩笑,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了。敌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登陆的外国联军。你尽管说,没有关系。”
江云点点头,“原来如此。情况是这样的,běi jīng方面,以武卫中军和后军为主,仍在围攻东交民巷使馆区。动用了大炮,但尚无攻克的迹象,抵抗很强,攻击则像闹剧。据我判断,一时半会他们打不下使馆。天津方面,登陆的联军人数不详,但他们经过激战占领了武备学堂,实际上那里已被摧毁了,据说,学员有三千人之多,且装备jīng良,但后来据说军校的头头,一个叫荫昌的满人逃跑了,军心就散了。最后不愿撤退的百余名学员都是好样的,与洋兵拼了刺刀,最终点着了弹药库,都阵亡了。”
气氛凝重下来,包括唐绍仪在内。江云停了停,“聂士成部已从北面调回来了,武备学堂已被收复,不过已是废墟了。现在聂士成部正在义和团配合下攻打紫竹林租界。情况大致就是这样。”
“好了,大家都听清楚了。说说看,我们的方向在哪里?”龙谦看一眼众人。
鲁山、宁时俊以及四位营长都在看着地图沉思,唐绍仪先开口了,“龙标统,既然城内还在激战,是不是咱们进城去?接受聂大人的指挥?”
唐绍仪立即感到几道冰冷的目光shè来,除龙谦与宁时俊外,蒙山军的这几位高级军官一直对他冷冰冰的,敌意未除。
“根据协议,贵军进入战场,将接受兵部的指挥﹍﹍”
“唐先生,对于协议,我没有否认。”龙谦背着手站在了门口,“但对于军事问题,你还不太懂。我们蒙山军的作战宗旨,以歼灭敌有生力量为第一目标,作战的顺序,是先打孤立无援之弱敌。而西沽的敌人,既是孤立之敌,更是弱敌。”
“司令,这一股敌人人数不少,与我军兵力相当,且占据了有利于防御的地形,强攻不是上策。”司徒均大声道。
“是的,司徒说的对,即使我军打下这个西沽,恐怕也伤筋动骨了,”鲁山抬起头,“这一坨敌人太大了,最好能将他调出来。我请求去西沽实地看地形﹍﹍”
“办法是有的,”江云曼声道,“我的人抓了一个给西沽洋兵送信的jiān细,人还在我手里。”
“是吗?在哪儿?”与会的军官齐声问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