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泰果然没被这些东西吓住,冷哼道:“解释?这有什么好解释的?那些东西我从没见过,什么白莲妖人,老夫也从没见过,这白玉莲花也好,什么委任书也罢,我怎么知道是哪里来的。你们锦衣卫与白莲教往来最多,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不是正常的很么?”
瑞恩斯坦本来就为失了大鱼而垂头丧气,听他抢白,更是怒不可遏“好啊,老东西你还敢说怪话?你记不清没关系,等你到了锦衣卫的牢房里,我们有的是办法,让你恢复记忆。”
“瑞洋人,你急什么。他是个乡绅,不是普通的百姓,你那些恢复记忆的手段,未必真能对他用。他有恃无恐,也在于此。不过陈翁,你之所以能成为乡绅,靠的是什么?是你陈家诗礼传家?别开玩笑了,你们家难道有很多人在外宦游么?不一样只出过几个秀才而已,算的什么诗礼传家。你所依仗的,无非是家里有田。”
他用手一指那些箱子“这些,才是你陈家安身立命的根本,我没说错吧。可惜啊,你鱼肉乡里,作恶多端,是时候遭报应了。等你没了这些东西,再横一个给我看看?”
“狗官,你不得好死,我要去告你!府控、省控、再不成就去告御状。老夫还有几个好友,定要告的你抄家灭门。”
陈荣泰被几个锦衣拖拽着出去,嘴里骂不绝声。瑞恩斯坦道:“你放心,我肯定把这个案子办稳当,不让他有翻身的机会。若是翻了案。咱们大家都不好办了。”
“那也不必。你只需要公事公办,其他的事。就交给上宪去解决吧。陈家广有田产,又是几代乡绅。结交官府的事没少做,朋友还是有一些的。如果他坐实了勾结白莲,做广东督军,那瓜蔓一起,到底要抓多少人啊。那时候即使不想保陈家的,也得保陈家。否则就牵连到自己身上,咱们没必要惹上那些大人物。所以这事,板子举的高一点,落的时候轻一点。关键的问题,交给上面的人去裁断,咱们只听就好。”
瑞恩斯坦想了想,也只得如此。谁让没把白云生捉住,没有关键过硬的人证,那确实不容易扳倒大乡绅。李炎卿将那些乡民集中起来,先将那些借据债条,全都拿出来,当着众人的面烧了。
“这些印子钱。阎王债,压的你们喘不过气来, 也是陈家鱼肉乡里,荼毒百姓的凭据。我若是拿着这些借据。到府里打官司的话,还是个证据。可是为了乡亲们能过个安生日子,这些借据本官做主。全烧了,一张不留。至于赔偿、抚恤。等过几天,你们到城里。在衙门统一来办。”
百姓听说压在自己头上的一块大石,那些借据借条,可以被烧了,个个心里欢喜,对于去衙门领赔偿,也没什么意见。这么要紧的事,哪能现在办?再说大老爷也累了,需要休息不是?再一听说陈家居然还要上告,还要打官司,顿时就有人鼓噪起来
“陈老狗鱼肉乡里多年,多亏刘青天为我们出了气,怎么他们还敢上告?这话好说,我们便一顿乱拳捶死了他们,看看还有哪个不怕死的敢去上告?”
李炎卿将手一摆“大家切不可如此。你们都是好百姓,不是那些强盗土匪,怎么能随便杀人害命?他们要告,只管去告,府控省控,全都随他。本官大不了,豁出去自己性命不要,也要为乡亲们讨一个公道,绝不允许陈家继续胡作非为。”
这一刻,李炎卿仿佛历朝名臣忠良附身,月光之下,他身上仿佛笼罩了层层光圈,让那些百姓忍不住下跪磕头道:“青天大老爷,青天大老爷啊。您放心,若是将来打起官司,我们都是您的人证。”
帐房内,秦蕊珠一手毛笔一手算盘,将算盘珠打的飞快,就算着这次出兵的所得。陈家田产众多,其隐匿的田地数字,几乎抵的上香山全部在册土地数字,即使扣除一部分,通过这次检地,香山的田产已经快翻了一倍。
至于其积蓄的白银、粮食也有几万两之数,可以称的上一头大肥羊。最重要的是,仓库内那海量的粮食。要知道如今香山越来越像一个商业口岸发展,可以预见,将来这里的粮食出产将成为一个大问题。说不定口粮就得依赖外购才能得到保障,这陈家的存粮拉到县库里,可就成了定海神针,不怕闹了粮荒无米下锅。
秦蕊珠边算边想:看来当初张若兰说我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我自认为才略出众,可也只是百里之才。眼下这么大一笔数字,我计算起来就有些吃力。
将来若是让我执掌一府之政,又哪里招架的住,还是得让夫君找个师爷。可是他若是有了师爷,自己就只好待在内宅,又哪有机会与他随时待在一处?
她正想着,却听一阵脚步声,抬头看去,见李炎卿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从外面走了进来。“娘子,你今天累坏了。天晚了,我想你八成是饿了。方才到陈家厨房扫荡了一通,见什么拿什么,做了这碗粥,你赶快趁热喝了,有什么帐咱们明天再算。”
他边说边将托盘放下,拿了调羹来喂。秦蕊珠张开樱唇,将粥吞入口中,却觉得从嘴直甜到心里。那些犹豫与不快,随着这一碗粥,也都烟消云散。“老爷,这一天你又是扮青天,又是开陈家大院,比我累多了。要歇息,还是你去歇息吧。这些钱财里,咱们自己要留一半呢,若是有外人插手,总归是个麻烦。”
“麻烦?那能有什么麻烦的。老爷我在香山,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我还就不信了,谁还敢掀我的桌。你是我的心头肉,要是累坏了,我该心疼了。这些俗物,不能伤了你的身体,咱现在也不差这几个钱,赶紧吃,吃完了老爷带你去休息。我跟你说,陈荣泰卧室那张床我刚才看了,又大又舒服,应该是南京买的拔步床,铺盖也都是新的……”
卧室之内,一番恩爱之后,秦蕊珠难得的在李炎卿怀内撒起娇来。往日里她总是一副端庄模样,凛然不可犯。今天这陌生的环境,让她感觉格外刺激。“老爷,我有你就够了,那些土地钱财,我真的不稀罕。即使有朝一日你不做官,没了银子,我也愿意跟着你。哪怕是乞讨,我也可以养活你。这陈家财雄势大,根基深厚,若是实在招惹不起他们,还是算了吧。”
李炎卿笑道:“招惹不起?笑话。你也不想想夫君身后站的是谁,我会怕他?那些土地我拿在手里,是有用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