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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七书之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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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中卷五十一章 洞房花烛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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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  如果上苍此刻在俯视,他会看到,在攻防消长的关中,在危机四伏的长安,在一个即将迎来酷寒的宅院里,一椽小屋,将种种不测都隔在墙外。它是一个圆心,一切都在围绕它旋转,犹如阴阳鱼在翻卷。这个圆心有一个带着伤痕的幸福图腾,那就是一对完美的青春躶体,一双刚刚把自己全身心交给对方的青年男女。

    这一刻若能永恒,该有多好!

    冬日的晴天,没有风,暖意融融。

    郭旭穿了一身崭新的黑色棉袍,斜肩挎了一圈红绸带,当胸结了一朵大红花。这袍子是本地裁缝做的,形制和南朝士人穿的袍服不太一样,更像是战袍。它不在体侧开叉,而是前后开叉。他的帽子,倒是地道的江东造型,只不过加了棉。骑上马后,下摆分开,露出簇新的夹棉红稠裤,裤脚收在一双牛皮靴里。

    他的马,换了大红的马褥子,悬了一个吊着红缨络的新铃铛,鬃毛修剪了一番,马尾巴上也涮了一根红绳。

    他穿惯了战袍盔甲,突然穿上这身行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的兵也觉得别扭。

    可这是新郎的衣服啊。

    疯子和绿豆带着一队兵跟着,都去掉盔甲,换上新袍。本地请来的鼓乐一路吹吹打打。老百姓在路边指指点点地看,小孩子追着跑。郭旭耳边不时传来“新郎官长得真精神”“个头真高,你瞧那长腿”“听说年纪轻轻就已经是个大军官了”“不知道谁家的闺女有这等福气”之类的议论。

    小俏的院门外烧起几个火盆,一帮邻家半大孩子看见新郎官迎亲的队伍到了。立刻把一截截竹竿放进火盆,须臾。爆竹声噼噼啪啪地响起来。郭旭下马进院子的时候,街坊们把豆子、麦子和红纸屑洒在他头上。

    院子里却是另外一番景象。一进门就有十来个少年兵站成一队。堵住去路,不知道派什么用场。他们身后,一个刘裕手下的幕僚,带了一队盛装的白直队亲兵,用扎着红绢的长槊搭出一个通道。穿过这个通道,就到了屋子跟前。台阶上摆了一把胡床,刘义真坐在上面,尊贵而可爱,兴奋而狡黠。欲做庄重却难掩顽皮。他背后的门上贴着大红纸剪出来的并蹄莲和比翼鸟,隐约听到屋里有女孩子们紧张的嬉笑声。看来这就是娘家人的阵营了。

    看见郭旭进来,少年兵里带头的喊了声口令,全队分成两拨,一拨打着节拍,另一拨齐声唱起来:

    马儿配新鞍,男儿着新装,谁家少年郎,翩翩为谁忙?

    那拨开口对唱:

    江东女娇娘。今日宫样妆;北府少年郎,翩翩为伊忙。

    又问:

    上马是将军,入帐是夫君,可知一门内。如何分雌雄?

    乃答:

    军前发号令,床前要殷勤,出门抖威风。进门收帅印。

    合唱:

    英雄配娇娃,从此成一家。日夜莫虚度,快落一堆瓜呀。快落一堆瓜!

    歌声落地,满院子哄笑。少年兵分开道路。郭旭摸了摸带头那小子的脸蛋,走到刘裕幕僚眼前。这人五十岁上下,大脸大肚子,笑得像个弥勒佛。

    “恭喜郭幢主。新娘是太尉的干女儿,桂阳公的姐姐,不能这么随便就叫你娶走了。这些兵,都是精选出来的力士,他们用长槊搭成这座门廊,你要是能把长槊分开,你就走过去,分不开,就只能在屋子外面干瞪眼。”

    说完一闪身,做了个有请的手势。

    北府兵中,能比郭旭力大的,还真不多。郭旭走到第一队士兵面前,左右手各攥住一支槊,先随意试了试力道,发现这两个兵确实力气不小。而后突然发力,向上一举,两个兵顶不住,长槊分开,郭旭一闪身过去了。其实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一个游戏,不能太当真,但又不能太不当真,所以大部分人不出力,少部分人出五成力,稍稍制造点麻烦,主旨还是顺水推舟,很快郭旭施展神勇,弟兄们半推半就,很快新郎就“闯”过了这个阵。回头向弟兄们一拱手,多谢了!

    那幕僚大喊一声:

    “新郎官天生神力,站着如此威风,躺着自当善战,新娘子有福啊!”

    又是满院子的大笑,鼓乐手们很懂得时机之妙,马上呜呜哇哇地吹奏一阵,形如起哄。

    刘义真从胡床上站起来,做大人状,背过手去:

    “欢迎姐夫闯关成功,不过真正的考验在后头。来啊,出考题!”

    一个女孩子隔着门缝问:

    “来的是谁?”

    郭旭说是我。

    “你是谁?”

    我是郭旭。

    “郭旭是谁?”

    郭旭是新郎官。

    “你凭什么说你是新郎官?”

    郭旭一愣,支吾半天,说你去问新娘,他知道我是新郎官。

    女孩子说正因为新娘不知道才来问,焉知你不是强盗,要来劫我家姑娘。又或者那个妖怪半路吃掉了新郎,却化作他的模样来骗亲。

    大家哄笑。郭旭满脸涨红,吭哧半天,说我知道屋子里的摆设。正要列举一两样,女孩子说摆设这东西,一般人家都差不多,再说你要是妖怪的话,岂不是隔着墙也能看见。

    刘义真在一边坏坏地笑,显见他是此种刁难的主谋之一。

    郭旭又憋了好一阵,实在不得要领。他从军这些年,每每一马陷阵,从来没有被挡住过,这一回却被挡在一扇不设防却攻不破的门外,浑身力气无从施展。院子里的人一片声地催,门里的小姑娘说看来你不是真新郎,姑娘不能让你带走。

    突然,郭旭灵光一闪。说我有一样东西能证明我是新郎。

    说完摘下红绸绶带,解开衣襟。从怀里探出一个小布包,拿出里面的半截桃木梳子。从门缝递进去。

    屋里屋外都突然安静下来。

    须臾,门款款打开,几个花枝招展的女孩子一边行礼,一边说恭请新郎官。

    满院子都响起欢笑和欢呼,人们已经能够大致猜出这个梳子的含义。

    郭旭面前的小俏,不再是寻常素妆素颜的样子。藕色长裙上套了大红底色的袄,袄上绣着金色的凤凰和芙蓉。裙子的上身和袄都是紧身裁剪,勾勒出小俏丰满的胸和纤细的腰。袖子和下摆却是极为宽大,裙子多裥褶。裙摆一直拖到地上,铺在一片毯子上。腰间系了金底白花的小裙饰,上面缀了七八根丝带,飘飘坠下,如风在云间。她低着头,乌黑的头发在头顶分成左右两个髻鬟,正是目下风行南北的飞天髻,三四个金或玉的簪子和花钿簇拥着发髻,左侧有一朵显见是绸料剪裁出的粉色花朵。

    听见郭旭进门。小俏缓缓抬起头来。

    一阵幸福的眩晕袭过,郭旭呆在那里。他听过不少神仙故事,也想象过仙女长什么样,但此刻他知道自己的想象太贫乏了。在华美礼服和精心雕琢的发髻之间。小俏的眼睛让脸上的脂粉和贴金都黯然失色。那双眸子照在郭旭脸上,好像有一双专门为他而亮的星星,落在了这个小屋里。一瞬间。郭旭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不敢开口。不敢迈步,生恐每一个动作都会亵渎这种美到神圣的感觉。

    小俏看到郭旭楞楞地盯着自己。脸上一热,缓缓低下头去,睫毛长长弯弯,恍如水墨新月。刚才院子里的每一个动静,都没有逃过她的耳朵。这一天是她和郭旭的,她要记住每个细节。当她听到少年兵们唱到“快落一堆瓜”时,一边忍俊不禁,一边满怀期待地等着这一天,想象着自己站在门口,招呼几个调皮的小家伙回来吃饭,或者在书房里教他们写字。在门口考郭旭的主意是刘义真出的,连那个什么强盗妖怪之类的说辞,也是他炮制出来的。她知道郭旭嘴笨脑子慢,但是相信郭旭一定能找到办法,她期待郭旭能想到那半截梳子。果然,这个傻傻的大男孩和自己心有灵犀,最终还是用这把梳子打开了房门。那一刻,她满心欢喜。

    郭旭在马,小俏带着刘义真在车子里,一行人吹吹打打到了长安最大的一座酒楼。楼下已经栓满了马匹,停满了车子。酒楼两层,下一层坐满了队主以下的官兵,都是郭旭这些年来出生入死的好朋友。楼上款待幢主以上军官,几个军主和刘裕坐在一间用屏风专门隔出来的雅间里。

    新郎新娘都没有父母,仪式简化了许多,最重要的是刘裕要祝词。刘裕次日就要启程回江东,诸事都已经安排妥当,今天心情很好。一身白色长袍外套了黑色夹袄,束了一条镶金腰带,白袷冠上加了黑色笼巾,帽带没有束,随意垂下来,意态消闲。

    “今天是郭旭和孙俏大婚时节,我很高兴。两个苦命孩子,从此可以相濡以沫。”

    这句话旁人听来只是寻常寒暄,而小俏内心却波澜骤起。

    一个女孩子成婚,应该要拜双方高堂,但现在双方高堂都没有了。现在致辞的这个人,杀死了我的父母,让我成了苦命的孩子,现在却站在这里祝福我。而我,连一点仇恨都不能流露出来,否则立刻就有灭顶之灾,并连累这个我爱的人。

    “小俏的哥哥,现在还没有找到,镇恶啊,你们要继续下功夫去找,要派人去秦陇、河西一带找。”

    那边王镇恶说这个请太尉放心。

    这个杜撰出来的哥哥,看来刘裕一直放在心上。小俏不得不承认,即便是杀父仇人,灭门凶手,这个人还是很热肠的一个人。倘若没有那份仇恨横亘在中间,她甚至会感激他对自己的关照。

    “郭旭在战场上已经证明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也算是我们武人的修身,接下来你要齐家,而后要治国。我们北府兵后继有人。这是国家之幸,苍生之幸!”

    郭旭内心既务必感激刘裕的知遇之恩。另一方面也担心刘裕说得越多,小俏越难受。矛盾之下,盼着刘裕赶快说完。

    “你们两个担子都不轻。郭旭要好好带兵,好好打仗,孙俏要相夫教子,给北府兵养好下一代。只要尽心去做,放手去做,做丈夫的拜将封侯,做妻子的御赐诰命,这都是少不了的。我明天就要启程回江东。有今天这个婚宴,就不必专程饯行了。来,各位,为郭旭成婚,为北府兵昌盛,干!”

    虽说是婚宴代饯行,但刘裕也只是喝了几杯就离席了,还带走了几个军主,显见是要做离开前最后的高层密谈。事实上他还要在另一个地方专设一席。邀请本地士绅和流民父老,再一次向他们重申绝不放弃关中,且要锐意西去。就算人家将信将疑,这个姿态是必须要有的。

    太尉一走。二楼瞬间热闹起来,郭旭两口子每到一桌敬酒,就会引发许久不散的欢腾。人们肆无忌惮地吹捧小俏的美丽聪慧。贬损郭旭的榆木脑瓜兼笨嘴拙舌,说这是真正的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陈嵩是第一次见到小俏。一打照面先愣了一下。

    小俏说给陈大哥敬酒,感谢你这些年来关照郭旭。

    陈嵩微笑着喝了酒。说孙姑娘很像一个人。

    郭旭心往下一沉。

    小俏此前已经听刘裕说过这么一嘴,那次掩饰过去的手法,这次不妨再用:

    “陈大哥年少风流,见过的女孩子多,免不了有人和我长得像。”

    同桌的几个幢主起哄说你算是说对了,他虽然没有成亲,但新郎是做了不止一回。不过我告诉你孙姑娘,他那些相好的,连你的脚趾头都抵不上。

    陈嵩笑骂着呵斥这帮贫嘴的家伙。他是明白人,就算心里嘀咕,也不会在这个场合较真。斛律征却不管这些,赶走身边两个幢主,叫他们把位子让出来,拉郭旭两口子坐下,说你们知道我们鲜卑人怎么娶嫁吗?

    邻座一个人说你们还有娶嫁,不就是满地乱走,碰着那个帐篷算哪个,谁肚子大了谁就当妈呗。

    斛律征说小心我割你舌头!郭旭啊,你们两个要是都生在鲜卑,你想娶孙姑娘,先得在她家干两年活。未来的女婿就像大牲口,岳父岳母是要拼命使唤的。

    小俏看着郭旭惊愕的眼神,开心地吐了吐舌头。

    斛律征说你别高兴太早,遇上性子急,不愿意这么辛苦的,还有郭兄弟这身本事,兴许就抢亲了。深更半夜,你全家睡得正沉,他带一帮弟兄,比如疯子绿豆,还有我,突然冲过来,把你抱上马就跑了,跑到他的族里藏起来,或者躲到什么老天爷也找不见的地方。等你家里人找到的时候,你的肚子都这么老高了。

    虽然是打比方说,但小俏也是羞得满脸通红。人们乐得前仰后合。

    斛律征说孙姑娘你漂亮,头发尤其好看,黑黑的亮亮的,可是如果你是个鲜卑姑娘,到了要出嫁时,就不能这样全部留着,得修剪修剪。

    小俏好奇而惴惴地说剪成什么样?

    什么样?斛律征说你看,就是这样。说完摘下帽子,露出头上一根发辫。发辫长在头顶正中间,四周剃得干干净净。

    这一回不止小俏惊悚,所有人都齐声惊呼:女人也剃成这样?

    斛律征看着小俏下意识地伸手去捂脑袋,得意地说那当然,男女都要这样。

    疯子说我们汉人说结发夫妻,意思是双方都很年轻时就成夫妻了。真要是把两个人的一大把头发结起来,还真是挺费事。要是按照鲜卑人这个风俗,两根小辫,倒是很容易拴在一起。郭大哥,你和孙姑娘不妨就来个鲜卑头,真正结发。出门拴在一起不怕丢,睡觉拴在一起,也不用担心郭大哥半夜出门去寻花问柳,冬天戴一顶大帽子就够了,还显得亲热。

    欢笑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暮色沉沉的时候,新人回到家中。本来弟兄们是要去闹洞房的,但他们喝得太欢畅太放纵,都已经倒在酒楼上,还得烦请营里的弟兄驾车去接他们。新人也乐得逃过这帮家伙不知道会怎样花样百出的折腾。

    陈嵩是真正的有心人,他一直护着郭旭。挡开那些酒,让他能够清醒地回到洞房。此刻。郭旭关好院门,此生第一次迈进属于自己的屋子,一个有女人等着的屋子。

    两个火盆,暖暖的,把冬夜烘成**。

    小俏侧坐在床榻上,低垂着头。

    郭旭走过去坐下来,不敢看。伸手摸索着,找到小俏的手,拿起来握在手里。

    两个人静静地坐着。彼此能听到对方的呼吸。

    许久,郭旭听到小俏低低地说:

    “你是想让我穿着这一堆衣服睡觉吗?”

    郭旭慌慌张张地站起来,看着小俏头顶的繁富装饰和身上的无数丝带,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小俏叹了口气,站起来,在他额头点了一指头。郭旭憨憨地笑了。小俏伸手摘下簪子和花钿,解散发髻,让一头青丝沉甸甸地滑落下来。头上、脸上、脖子上的所有装饰都摘下来,递给郭旭。要他去放在屋子另一头案几上的首饰盒里。郭旭把这些物件放在案几上,笨手笨脚地打开首饰盒,再把这些东西长长短短地安排妥帖,关上盒子转过身来。看到床榻前的毯子上堆着一袭华服,再看小俏,已经在被子里。闭着眼睛。

    郭旭吹灭了灯,一丝不挂地钻进被子。他在那里闻到了一种让他发抖的香,碰到了一个暖暖的、软软的。呼吸急促的身子。

    克制住手,放开鼻子。鼻子贴在小俏的脸上、颈项里、胸前,贪婪地吸取那一股暖香。

    克制住嘴巴,放开手。手遇到了两座骄傲的山峰,再也走不动,久久地逗留在那里,山峰好像被一个激动的神灵托举着,起起落落。手远远地遇到一片丛林,继续向前时,小俏发出一声低吟,双腿护住一个神秘的所在。

    克制住此刻最阳刚的那股力量,放开嘴巴。嘴唇遇到了另一个嘴唇,舌尖遇到另一个舌尖。唇齿带来的激动比手的激动更激动。他像一头凶猛的小野兽,突然占据一片神秘的领地,发现一草一木万般生灵都奇妙隽永,一切都值得去冒险,每一次冒险都带来惊悸似的欢欣。

    不知不觉间,两个青春的躯体缠绕在一起,卷曲在一起,相互吞噬,相互吸吮,他们的每一部分都渴望用力进入对方的那一部分。突然,郭旭无法继续克制,他的身体像是敲门一样抵在小俏的腿上,后者像是应门一样轻轻地张开。他慌乱地撞击,弄疼了小俏。黑暗中,小俏满脸绯红,一手抚摸着郭旭的脸,一手引着他进入,之后就捂着脸倒下去。

    片刻的宁静后,郭旭开始舞蹈。他以前只知道自己善武,此刻知道自己也善舞。他先是缓缓地舞蹈,每一次进退都带着一个战士特有的阳刚和深沉,每一次起落都带出小俏难以遏制的欢愉和惊呼。舞台是一个温暖湿润的仙境,那里的每一卷风云都在他的动作下舒展起来。小俏最初像一段象牙雕塑,任凭他上下求索;现在这个雕塑已经卷起来,双手在情郎身上慌乱地摸索,双腿不知何时已经高高地架在他的肩上。他是一个会舞蹈的战士,舞蹈的节奏因为舞者的青春而越来越快,越来越强韧。一种类似鸣鼓陷阵的声音,在两个青春的躯体间发出,刺激郭旭更加凶猛地冲锋。他听到小俏发出又像求饶又像鼓励的声音,不知道后者如果不刻意压抑,快意的呼喊会撞破窗户纸,飞到整条街巷上去。难以满足的饥渴席卷全身,不得不俯下身去,在甜美的甘泉那里寻求慰藉。干渴的嘴唇遇到干渴的嘴唇,滚烫的前胸遇到滚烫的前胸,但那激切战鼓中的攻势丝毫不停。就在小俏感到如果在这些下去,她会被一股幸福拆掉全部骨头时,郭旭大叫一声,扑倒在她身上,一股**辣的爱进入她的私家花园,在每一寸土地上流淌渗透,整个花园都因此抽搐战栗起来。

    郭旭许久不动,在她耳边发出近乎抽泣的声音。

    后来他们并排躺着。

    后来她蜷缩在郭旭怀里。

    后来他们重新开始。

    自从开始流亡北方以来,她时刻都在提心吊胆,没有真正放松过,但今夜,她知道自己无需设防,她的每一寸身体,都在向这个善良而有力的男人放开,都在吸取他滚滚而来的爱意。

    这个男人不知疲倦地爱着她。最后一次,他重新点亮了灯。久久地审视、抚摸这个上苍赐予他的美丽面孔和香软躯体,一遍遍地吻她背后那条鞭子留下的伤痕,内心一遍遍发誓要用生命保护她,保护他们的下一代。

    这一次,他们做得非常舒缓,非常从容,就像一江春水,鼓荡而深沉,雄浑而无声,载着爱的风帆去向妙不可言的远方。

    郭旭倒了下来,气息慢慢变匀。

    小俏突然咯咯地笑了。郭旭口齿不清地说你在笑什么。

    小俏说我在想,假如我们真的像鲜卑人那样变成索头,拴在一起,倒也挺好。像你那个朋友说的那样,出门戴一顶大大的帽子,走路还得步伐一致。

    郭旭没有回应,他终于被疲劳打翻了。

    小俏把头枕在他宽厚的胸上,眼皮开始打架。

    如果上苍此刻在俯视,他会看到,在攻防消长的关中,在危机四伏的长安,在一个即将迎来酷寒的宅院里,一椽小屋,将种种不测都隔在墙外。它是一个圆心,一切都在围绕它旋转,犹如阴阳鱼在翻卷。这个圆心有一个带着伤痕的幸福图腾,那就是一对完美的青春躶体,一双刚刚把自己全身心交给对方的青年男女。

    这一刻若能永恒,该有多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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