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经天接着又想:每个公务系统里的人都有这样那样的亲戚,难道他们的亲戚全都不能经商吗?
他感到逐渐接近问题的核心,他转了几个念头,认为公务系统对经济事项的干预程度以及信息透明程度决定了公务系统个人的独立性程度,也就是说,政府对经济事项干预的越少,公务系统人员的信息越透明公开,那么公务系统人员需要避嫌的程度也就越小。
在经济发展顺其自然、公务人员信息公开透明的体制下,公务人员的配偶、父母、子女等直系亲属也可以经商,无需回避。
但是目前哲国占领区的经济发展遵循公平竞争的自然法则吗?公务人员的信息公开透明吗?阮经天给出的答案当然全都是否定,现在的行政和商业环境,公务人员需要避嫌之处太多了。他有些领悟到宁守城的话外之音:宁守城也要避嫌的。
不过,这仅仅是阮经天的揣摩,他有些吃不准宁守城的态度,只好说道:“伯父,我过两天到泉水城,向您请教一些问题。”
“孝木,我清楚你的想法。静文的爷爷派人经管着黄家的新哲集团。梁家的产业,你自行处置吧。”宁守城说到这里,挂断了电话。
阮经天拿着电话,想了许久。他感到冷简轻此次前来水机关,向他提起这些产业,不会是无的放矢。
如此看来。梁立末的产业变成了一个烫手山芋,想扔给宁家,但是宁家不接手这些产业。难道自己经营它们呢?
干着水机关的工作。同时做着生意,听起来一举两得,从政和经商两不耽误,情形果真如此美好吗?
阮经天不假思索地给出答案:公务系统人员不能从政和经商兼得!
在法律文件上,这些产业的股东是宫孝木,而真正的宫孝木已经死亡,如果以后阮经天恢复本来的面目。那么这些产业真正的归属可能会有很大的麻烦。
因此,他决定将这些产业转让出去。那么转给谁呢?阮经天心中明白接手之人应该是哲国人,不可以是刺国人。
想了一会儿,阮经天想到一个人:在平洲市做海产品生意的瓷湖隆。在泉水城的拍卖会上,阮经天与此人相识(见第105章)。
此人给阮经天留下的印象不错。是一个商场老油条。
阮经天的想法是:如果瓷湖隆能够全部吃下这些产业,那最好不过;如果瓷隆湖不感兴趣或者吃不下,就让瓷隆湖帮忙张罗这些产业的转让,毕竟瓷隆湖认识很多商场的大老板。另外,阮经天还想让瓷隆湖帮忙拍卖绝品圣丹。
他翻出名片,按照名片上的联系电话,给瓷湖隆打电话。
“瓷老板,你好,我是东山城的宫孝木。”
“你好。是宫老弟呀!我这里有些忙,一直没有抽出时间到东山城拜望宫老弟,抱歉。”电话中传出瓷隆湖爽朗的声音。
“瓷老板。你太客气了,应该是小弟到平洲市拜望瓷老板的。有一些事情,想和瓷老板商议一下,…”阮经天将转让产业的事情告知瓷湖隆,并希望委托瓷老板拍卖一批绝品圣丹。
挂在宫孝木名下的产业包括东山城的盛美商务会*所、平洲市的一家纺织厂、莱山城的一家化工厂、东山城的一家棉纱厂。
瓷湖隆听完阮经天的讲述之后,沉思片刻。说道:“宫老弟,你说的这些事情。都不是小事,我想亲自考察你说的这些企业。另外,绝品圣丹是奇货可居,无论你有多少,我认为都能够以一个令你满意的价格卖出去。”
“瓷老板,谢谢你。明天我给你一份授权书,注明你是这些企业的大顾客,想要建立长期合作关系,授权你可以任意地进出这些企业,进行考察。等你来到东山城之后,我们再详细讨论绝品圣丹的事情,怎么样?”阮经天说道。
“好的,我明天先考察平洲市的纺织厂,然后再到莱山城和东山城进行考察,到时少不了唠叨宫老弟。”
“瓷老板,你太客气了,你这是帮我的忙,我应该感谢你的。”
此时,东山城春申街的一处古宅内,冷简轻和梁立末相对而坐。
“立末贤侄,我提出对进出口配额招投标的方案,可是宫孝木没有接我的话茬。此人说话办事滴水不漏,有些棘手呀!”冷简轻喝了一口茶,忧心忡忡地说道。
“冷叔,无论宫孝木怎么做,我都有办法对付他。哼,我们梁家的东西不是那么好吃的,我要让他怎么吃进去的,再怎么样地吐出来。”梁立末恶狠狠地说道。
“立末贤侄,不要小瞧宫孝木。与这个人打交道的次数越多,我的心中越没底。你把那么多的企业转给宫孝木,可是宫孝木没有费力地关注过这些企业,如果他真的不管这些企业的死活,恐怕我们也拿他没办法。”
“冷叔,我就不信宫孝木会对到手的肥肉不动心,我的这四个企业至少值上一百亿哲元,宫孝木会眼睁睁地看着这一百多亿哲元打了水漂?”
“立末贤侄,宫孝木没有很上心地管理盛美商务,可是今天就有不少公务部门主动跑到盛美商务去还账。宫孝木从台水镇回来后,他对公务部门的震慑力是越来越大,我估计盛美商务的欠账很快就会全部收回。”
“哼,收回欠款有多大用处?宫孝木出了一个烂招数,让盛美商务只收现金,不允许签字挂账。以后哪个当官的会到盛美商务去吃饭消遣呢?哼,宫孝木会当官,可是不懂得经商之道。什么时候听说当官的带钱来吃饭的?这几天。盛美商务的生意一落千丈,这就是东山城公务部门给宫孝木的下马威。”梁立末幸灾乐祸地说道。
下班之后,阮经天回到环海别墅群36号。生活助理秦水芳已经准备好晚饭。
阮经天让秦水芳一起吃饭,秦水芳知道这个主人没有太多的讲究,于是坐在饭桌的一角,轻轻地细嚼慢咽。
看见秦水芳小心翼翼的样子,阮经天心中感触颇多。通过与秦水芳的接触,他感觉这个姑娘头脑灵活,心思细腻。并且知进退,懂取舍。如果有合适的机会。秦水芳一定会发挥出更多的才能,而不是只能干一些打扫卫生、洗衣做饭的这种简单家务工作。并且,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件事情。
“秦水芳,想过你以后的工作吗?”阮经天问道。
“宫长官。您要辞掉我吗?”秦水芳紧张地问道,她对这种话题是非常敏感的。
“秦水芳,你误会了。我没有要辞掉你的意思。我只是感觉其他的工作可能更适合你。”
秦水芳更加着急,站了起来,眼中含着泪,说道:“宫长官,如果我做的不好,您尽可以批评,我一定改正。”
阮经天也感觉自己说的话容易让人误会。他抬手让秦水芳坐下来,说道:“秦水芳,如果你愿意在这里工作。我不会撵你走的。不过,如果我给你找一个更好的工作,你干不干呢?”
秦水芳疑惑地看着阮经天,期待着下文。
阮经天想了一会儿,说道:“秦姑娘,我在东山城、莱山城、平洲市有一些企业。我打算将这些企业转让出去。明天,平洲市的一个大老板要对这些企业进行考察。如果你有兴趣,可以陪同这位老板一起考察,顺便学习经营企业的一些知识。”
秦水芳吃惊地看着阮经天,问道:“宫长官,您为何不自己经营这些企业呢?”
“秦水芳,我干的这份工作,不适合做生意、开工厂。”
秦水芳也不笨,想了一会儿,明白其中的道理,然后低声说道:“宫长官,我愿意陪着那位老板一起考察你的企业。”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秦水芳赶忙站起来,说道:“宫长官,你稍等,我出去看看。”
阮经天点点头,暗中运转玄罡诀,玄气外放,充满戒备。
一会儿,秦水芳回来,说道:“宫长官,外面有一个姓单的人,他非要见您。”
听到姓单,阮经天心中一动,立即向院外走去。
“单上校,快请进。”阮经天打开门,看见一人站在门口,憔悴的不成样子。他马上认出此人是单本目。
单本目快速地闪了进来。
阮经天带着单本目进入别墅,问道:“单上校,你吃饭了吗?”
单本目摇摇头。
阮经天转身对秦水芳说道:“小秦,你做些饭菜。”
秦水芳点头答应,然后走进厨房。
阮经天给单本目倒了一杯茶。
“宫副机关长,谢谢你。”单本目向阮经天鞠躬道谢。
阮经天摆摆手,让单本目坐下来。
“单上校,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宫副机关长,军方、国安总署都在发疯地寻找我,我无路可去。我想拜托宫副机关长一件事情,此时此刻,我只相信你一个人。”单本目低声说道,语气充满了愤懑和绝望。
阮经天看着单本目,想象着单本目整天东躲西藏,可能真的是走投无路。
“单上校,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
单本目从怀中拿出一个本子,交给阮经天,说道:“这里面是哲国银行的存单,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拜托您回到哲国的时候,把这些存单交给我的母亲。本子上有我母亲家的地址。”
阮经天接过本子,想了一会儿,问道:“单上校,难道你要到军方自首?”
单本目的双眼含着眼泪,说道:“宫副机关长,现在出城的所有出口全被陆军控制,海军控制着海上通道,国安总署随时搜查旅店和饭馆。我呆在这片别墅群已经三天了,睡在草丛里,这才躲过了他们的搜索。可是。我已经支撑不下了。我看到你回来,所以冒昧地找你。”
阮经天想到单本目冒死营救自立团的战士徐彻栋,心中有了一个想法,说道:“单上校,如果你信的过我,我可以帮助你,不过。你不能再是单上校,你要变成另外一个人。”
单本目激动地站起来。说道:“无论变成什么人,我都愿意。”
此时,秦水芳将做好的饭菜端上来,阮经天让单本目先吃饭。吃完饭以后,再洗澡沐浴,等他回来。
阮经天走出别墅,启动飞行衣,飞到龙隐路的小平房,来到隐秘的地下通道,拿出以前缴获的一摞证件。
翻看着这些证件,阮经天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份证件。这是东刹门的一个杀手的证件,名字叫吴征际。
柳云省原副省长王中路雇佣东刹门的杀手对阮经天进行刺杀。在通往代山山脉的路上。阮经天将追赶的十一个杀手全部灭杀(见第104章),得到了十一份证件以及两辆越野车,其中一辆车就是阮经天此时的座驾。
阮经天后来将东刹门柳云省分门连根拔起。在门主孟临冬的住处,他找到了一线杀手的所有档案资料。
因此,被阮经天干掉的东刹门杀手彻底成为失踪之人,几乎无人得知这些一线杀手的真正下落。当然,东刹门柳云省分门的军师西门翰跑掉了(见第108章)。至于西门翰是否知道这些一线杀手的情况,阮经天暂时不予考虑。
回忆起与东刹门的纠葛。阮经天对这个神秘的杀手组织很是忌惮,这些人神出鬼没。并且拥有歹毒的盅虫。他告诫自己:以后若遇到东刹门的人,一定要提高警惕。
阮经天拿着吴征际的证件以及身份资料,悄悄地飞回环海别墅群36号。
单本目已经吃完饭和沐浴完毕,正在客厅等待着阮经天。
阮经天将单本目领到书房,关上门,将吴征际的证件和身份资料交给单本目,然后为单本目化妆。
为了以防万一,阮经天用了一种很难去除的胶水固定妆底。这样,即使单本目洗脸或者洗澡,也很难去掉妆底,不会露出真面目。
阮经天以前很少使用这种妆底,考虑到单本目不会化妆,因此,阮经天不得已对单本目进行这种固定性很强的化妆。
两个小时以后,阮经天让单本目照镜子。
单本目反复看着镜子中的人,心中却非常吃惊,他没想到宫副机关长居然有这种绝技,可以将一个人彻底改头换面。
“单上校,以后你就是吴征际,来自泉水城的一个小公司,类似于小混混之类的人。切记!”阮经天说道。
“宫副机关长,我记住了,单本目已经死了,只有吴征际。”
“你有什么打算?”
“宫副机关长,我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我跟着你干。”
想到明天秦水芳到平洲市陪同瓷隆湖考察他的产业,阮经天有些不放心,他说道:“吴征际,明天你和我的生活助理秦水芳一起到平洲市,找一个叫瓷隆湖的老板,…”
阮经天将转让产业的事情简单交代一番,单本目,也即吴征际,仔细听完,说道:“宫副机关长,你的意思是这些企业有问题?”
“是的,如果没有问题,冷简轻不会莫名其妙地对我说出那样的话。我估计跟梁立末有关系,哼,梁立末是不甘心呀!”阮经天想了许久,慢慢地找到一丝因头。
“嗯,有这个可能。”单本目也是聪明人,并且深知梁家在陆军的影响力。
“虽然我打算将这些产业转让出去,可是我要知道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哼,梁立末是个隐忍之人,他要谋划什么事情,一定会准备很多方案的。”
阮经天停顿一会儿,说道:“我不是信不过瓷老板,只是每个人的立场不同,其观看问题的角度也不相同,最后得出的结论也不相同。我希望你多留心,看看这些企业到底藏着什么古怪。我接手这些企业,没有换过人。仍然沿用了原来的人。”
阮经天的话语似乎没有逻辑,不过单本目听出一点眉目,阮经天怀疑这些企业内部有人使坏。
说到此处。阮经天陷入沉思之中,他感到自己有时想当然了,面对诱惑的时候,不是每个人都会淡然处之的。
他当初接手这些企业的时候,没把这些企业太当回事,以为自己不管这些企业的事情,那么跟他就没有多大关系。
当冷简轻说出那番话之时。阮经天有些醒悟过来,虽然他不曾管理这些企业。可是这些企业的户主是宫孝木,一旦企业出现问题,第一个追责的对象就是宫孝木,无论宫孝木是否参与过企业的具体经营。
阮经天曾仔细琢磨宁守城的话。他越想越觉得梁立末的这些企业可能有些猫腻,譬如盛美商务曾经安装窃听器窃听客人的谈话等。
他曾经想过动用自立商贸区的人来接手这些产业,再一细想,他感觉不妥,一旦让自立商贸区的沾上这些企业,那么有心人一定会查出宫孝木与自立商贸区的联系,进而暴露其真正身份。
无奈之下,阮经天只好找到瓷隆湖,如果瓷隆湖想接手。那么瓷隆湖一定会了解这些企业,阮经天可以听听瓷隆湖这个商场老手的意见,然后再打算下一步的计划。
此时。单本目的突然到来,并且改头换面,成为一个世人眼中的小马仔。有了这层身份的掩护,再加上单本目的见识和机智,单本目应该能发现一些端倪。
阮经天不是没想到亲自到这些企业调查,不过。他否定了这个想法。如果他出现在这些企业里,一定会引起梁立末等人的警觉。可能会导致相关迹象被掩盖或者消失,毕竟阮经天不熟悉这些企业的内部情况。
“为了避免出现失误,以后我称你为吴征际,你今晚不能住在我这里。我给你一些钱,你到盛美商务开一个房间,明天我和秦水芳到盛美商务去找你。记住,你要装作不认识秦水芳的样子。你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阮经天说道。
“嗯,好的,我记住了。”
“明天秦水芳会带着一份授权书,到了平洲市之后,把授权书交给瓷隆湖,你和秦水芳的身份都是瓷隆湖的助理。”阮经天继续交代。
悄悄地送走单本目,阮经天回到房间,给瓷隆湖打电话,告知明天秦水芳和吴征际会带着授权书,到平洲市找他,并且与他一起考察这些企业,希望瓷老板提携后辈,多传授一些企业经营管理的知识和经验。
瓷隆湖得知秦水芳是阮经天的生活助理之后,哈哈一笑,说道:“宫老弟,你放心,我一定热情招待他们,并且倾囊相授,绝不藏私。”
阮经天连声称谢,然后到道声晚安,挂上电话。
此时,莱山城水机关的副机关长常一凡正在接听哲国的长途电话。
“一凡,此次让你到台水镇挂职锻炼,你有什么想法?”常一凡的耳朵里传来低沉的声音。
“杭将军,谢谢您还能记着我。为杭将军,我常一凡愿意赴汤蹈火。”常一凡哽咽道。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他突然接到哲国政务院下发的通知,让他到台水镇挂职锻炼,任陆军部部长。他呆愣了许久,一个副厅到镇上当正处级别的官,虽然说是挂职锻炼,可是总感觉到有些别扭,况且还是到可恶的伤心之地——东山城。
不过,这是哲国政务院的命令,常一凡没有丝毫反抗的余地,除非他辞掉公务系统的职务。
但是,接到原来的老领导杭桥礼的电话,常一凡登时明白这是老领导的安排,别人也不能有这么大的能量直通哲国政务院。听到老领导的声音,他心中很感动。
实际上,自从常一凡被贬之后,他的老领导没有再管过他。他心灰意冷,知道老领导不想在他身上耗费资源和人脉,他的仕途从此也走到头了。
老领导的电话让他明白,常一凡对老领导还是有价值的。只要他还有价值,那么他的仕途就不会止步不前,即使暂时以副厅的身份干着正处的活。(nbs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