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鬼子在外面打打杀杀的过了好久才慢慢安静了下来……其实最终也没能安静,因为一直都有此起彼伏的呻呤,只不过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越鬼子已经放弃了进攻581阵地的计划,至少在今晚是这样。
我想,这时候的他们一定是在奇怪……我们怎么有办法做既不暴露行踪又能在他们中制造骚乱的。要知道……越鬼子搞渗透战的那一套至少还得牺牲几个人,而我们却是连人都没出去。
他们也许会想……说不定只是我们穿着越军的军装所以没认出来吧,又或者他们已经意识到我们肯定有用坑道,毕竟越鬼子也是用坑道的老手。
但不管怎么样,他们在没有想到妥善的解决方法时,是不会再冒冒然的就上来了。
只是我们也不敢出去……很明显,在这黑夜里出去是危险的,特别是在这敌情未明的情况下,这要是越鬼子还潜伏几支队伍在外头呢?咱们这一出去万一打起来就乱了,乌漆麻黑的谁也搞不清身边的人是敌是友,到时就算有坑道也没有用。
所以我们就只能继续呆在里对静静地等着,唯一能放松的一点,就是坑道口可以不用行军被塞着了。
只是有没有塞着似乎没有太大的区别,原因是进来的空气并不新鲜,里头充满了硝烟味和血腥味。而且外面黑漆漆的一片还让人十分担心,谁也不敢保证那黑暗中会不会突然抛进来几枚手榴弹……
所以在这种恐惧的压力下,最终我们还是将行军被塞得死死的。好在之前就有在坑道顶部装上几个通气孔。否则我们在这里头憋也要憋死了。
那时间可以说是度秒如年啊。没有亲身经历过无法想像那种来自身体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
想睡……却又不敢睡。因为担心自己只要一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而且在这又闷、又黑、又湿、又臭的环境里还真没法睡着。
想动……好吧,这的确可以做得到,但你也只能做有限的几个动作,比如扭扭上身晃晃脑袋这样。
到最后小石头实在忍不住了,就小声抱迎怨着:“排长,你明天该弄一套聊天暗号,比如一长三短就是你好……这样闲着没事也可以聊聊天!”
听着这话我就不由为之气结。他也不想想……这要是用通讯绳也能聊上天,那得记上多少个暗号啊,只怕一本厚厚的书都记不下的吧。
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王柯昌就小声说道:“马克思……听说你会写诗,念一首来听听!”
“不要了吧!”马克思有些不好意思。
“念吧!”小石头附和道:“反正行军被塞着,小声点说话也传不到外面去!”
对于这一点我也默认了,一来是我相信越鬼子已经撤退了,二来是外面还有越军伤兵的呻呤,更重要的是我知道棉被的消音作用还是很好的,所以小声说话没什么大问题。
“来一首吧!”王柯昌催促道:“要不咱们都要无聊死了……”
“好吧!”马克思文绉绉的说道:“那就念一首。你们可不许笑!”
“保证不笑!”王柯昌和小石头马上就下了保证书。
沉默了一会儿,马克思就略带伤感的念着:
“在你生日的这一天。你牺牲了,
在你牺牲的这一天,是你的生日。
在你生日的这一天,你消灭了三个敌人,
在你牺牲的这一天,一个胜利诞生了。
于是……
你诞生的日子成了你死去的日子,
你死去的日子也成了你永生的日子!”
坑道里静得可怕,每个人都若有所思的品味着这首诗里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并不是它写得有多好,而是它真的能引起我们的共鸣。
过了好半天,我才问了声:“这首诗叫什么名字?”
“生日!”马克思默默的回答。
“写的是真事?”
“真事!”马克思点了点头:“我老乡……在攻打红河的时候牺牲的,那天恰好是他的生日!”
于是我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脑海里只在想着……要是他的父母知道他就在这一天牺牲,不知道会有多伤心。
接着我们很快就失去了聊兴,几个就这么默默地坐在这坑道里睁着眼睛到天亮,甚至还有一段时间,我相信自己似乎还模模糊糊的睡了一会儿……是的,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是否睡着了,大慨就是处于那种半睡半醒的状态吧,直到步话机里传来了罗连长的声音,我才打了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二排长!”罗连长说道:“天差不多要亮了,做好出坑道的准备!”
“是!”我应了声后就让战士们做好准备,接着撇开了行军被的一角,努力朝坑道外望了望,发现天边才只出现一点鱼肚白,看来在坑道里头憋不住的还不只是我们。
“行动!”随着罗连长一声令下,我和战士们当即端着枪就窜出坑道并在外面架起了枪。
在构筑坑道时我们就已经考虑过出坑道时兵力展开的问题了,所以这坑道外严然就是一个面对山顶阵的掩体,若是山顶阵地有敌人的话,这会儿只怕要同时面对来自几个方向的火力。
这一点当然是很重要的,就像老头说的:“山顶阵地是敌我双方每天的必争之地,因为敌人往往就在反斜面构筑坑道,谁占领了山顶阵地谁就拥有一天的主动权!”
我很清楚老头所说的主动权是什么,打个比方……如果山顶阵地在我们手里,那我们就可以在山顶阵地上布置几个机枪手或是狙击手封锁越军所在的斜面,我军其它战士就可以相对自由的活动。
反之……如果山顶阵地在越鬼子手里,那么我们要么拼死把山顶阵地夺回来,要么就是做好在坑道里继续呆上一天的准备吧。
走出的坑道的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排雷……这时候埋雷时所绘制的地图就发挥作用了,按照地图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地雷的位置,如果被越鬼子踩爆的话就是一个坑,否则就要将它起出来调到安全档以备下次使用。
做完这些后我们才敢放心开始打扫战场……那一眼看过去到处都是血水和残肢断臂,不过让我们有些意外的是尸体并不多。
但我却知道这并不代表着我们昨晚杀伤的越军不多,而是因为越军跟我们一样有尽量拖走尸体的习惯,很明显……昨晚我们在坑道里无聊地等待着的时候,越鬼子就忙着拖尸体了,这可以阵地上到处都是移动尸体留下的泥痕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这样也好,咱们也懒得帮越鬼子埋尸体了,要知道这可是我们的地盘,越鬼子要是把尸体留在这……雨水一冲没两天就开始腐烂,那味道可是没人能受得了。
接着我们就小心翼翼的呈散兵队形爬上了山顶阵地,往下一看……哪里还有越鬼子的影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这时候战士们才有一声没一声的笑出声来:
“这一回越鬼子可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只可惜咱们自己也不知道昨晚打死了多少敌人!”
“少说也有一个连队吧!”
“要我说……被他们自己打死的更多!”
哄的一声,战士们全都不由自豪的笑了起来。
对于这种说法我也是持赞成的态度的,昨晚我们能给越鬼子造成的大面积伤害的,顶多也就是开始的一阵炮轰,之后甩手榴弹都是瞎子摸象乱甩一通,所以这斜面上这些血迹还有残肢断臂什么的,更多的还是因为越军自己的误伤。
“唉!二排长的方法还真管用!”粱连兵不由有些服气的说道:“说实话……原本我还不看好这坑道的,因为我觉得这是消极防御……再说这坑道又不禁炸,越鬼子只要随便塞个手榴弹、炸药包进来咱们就完了……没想到还能有这么多的名堂!”
“那还用说!”小石头得意洋洋的说道:“跟着咱们排长做……哪一回还不是打胜仗的?”
“去你的!”我没好气的骂道:“你要是对我那么有信心,昨晚开打之前又是谁在担心受怕的问这问那的!”
“我……”小石头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回答道:“我那不是小心为上嘛……”
哄的一声,小石头那样子再次惹来了战士们的一片笑声。
“干得好!”罗连长走上前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这下是经过实战的检验了,事实证明你的坑道战术是有用的,咱们再加把劲多建几个坑道!”
“连长!”我说:“刚才三排长说的也有道理,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咱们这坑道的生命力是差了点,一旦让越鬼子发现位置……马上就会陷入被动!”
罗连长点了点头,说道:“没有什么东西是一建起就完美的,慢慢想办法改良,有你这个智囊在……就用不着我担心!”
闻言我不由汗了下,就这么轻松的把责任就推到我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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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文中的诗《生日》,是老山前线的一名笔名为山子的战士所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