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队劲装大汉跟着进来,占据了大厅的四个角落,这中间有赵煜琪带来的人,也有琬王府自己的人。
“怎么回事?”赵煜琪一见冷最进来,便先凤妃萱一步,沉声开口问道。
冷最的目光落在凤妃萱身上,躬身回道:“禀太子爷,有刺客闯进王府,幽芯已带人擒拿,方才发出的烟火便是刺客发出的求救信号。”
不但赵煜琪一怔,就连凤妃萱也大惊失色,她越过赵煜琪,信步走到冷最面前,急急地问:“知道那个刺客的目标吗?刚才信号发出的方向,离正殿较远,他的目的肯定不是我,或者太子爷。”
“是描画。”冷最并不隐瞒,开口就一针见血。
凤妃萱一凛,差点站立不稳,“果然……描画的身份被发现了,恐怕来人是铜面人,要夺她性命,冷最快带我去看看怎么回事,一定要将描画救出来。”
冷最离得近,已经她脸色惨白,便伸手将她扶住,听她说要出去,一时又是心疼,又是犹豫不决。
“怎么回事?描画?就是你从襄城带回的丫鬟?怎么惹到铜面人了?”赵煜琪不解地走上来,堂而皇之地移开冷最的手,接过凤妃萱,贪婪地扶住了她的腰。
凤妃萱蹙眉,疏远地道:“家事,不劳烦太子爷费心了。”说完,也不顾赵煜琪的表情,直接走上两步,再次对一旁的冷最厉声道:“没听到我的说话吗?带我过去。”
“外面,外面,幽芯在……”冷最很头疼,唯唯诺诺地说不完整。他就是想说外面危险,不能出去,有幽芯在,不用担心。
“外面危险,萱儿不必着急,本宫让人去看看。”赵煜琪不折不挠地跟到她身后,死皮赖脸地想要在她面前证明自己,让她知道,他才是她唯一可以依靠的人。说完,他便对手下使了眼色,满屋子的护卫突然分成两列,其中一列留下保护,另一列已经破门而出。
这个时候,离凤妃萱不过几百步,描画已然到了这辈子最凶险的生死关头!在不到一刻钟前,一身玄色夜行服却黑布蒙住脸的萧空图手执赵煜琪腰牌,顺利叫开了琬王府后门,从幽芯控制的地牢里将描画带了出来。
这过程中他都蒙着脸,但让他有点惊异的是,琬王府的人似乎并不关心他的长相,他们千篇一律都是见到腰牌就一切悉听尊便的表情。
描画还没出牢房,手脚就被一条硕大的铁链拷起,萧空图一手抓着铁链,一手放在描画的后心位置,如果描画有什么异常举动,他只消轻吐掌劲,就可以将他毙于掌下。
幽芯带着一队王府卫兵护送两人一路出了后门,却齐刷刷停在府门口,幽芯却突然对萧空图出手,掌风迅猛,让萧空图本能反应侧身错开,单手反掌劈到她的右肩之上,幽芯“啊”的一声,被弹飞出几丈远。
“你这是何意?”萧空图也已经顿悟过来,幽芯方才出手并没有用尽全力,反而很轻易将缺点暴露,根本伤害不了他,显然是想找打。
本来还在幽芯身后的护卫纷纷拔刀围了上来,却被幽芯娇喝一声制止,她抹掉嘴角的血迹,微微颤颤地站了起来,冷漠地道:“方才事出有因,多有得罪,请阁下见谅。我等职责在这府内,恕不远送。”
萧空图微微颔首,目光收紧,却没有再多言,头也不回地摇摇手中的铁链,表示告别。
描画走在他前面,托着沉重的脚链,她被冻结了一日的双腿抽搐不止,血流不顺畅让她几乎残废了一眼,根本使不上力气,可她却默默地忍受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小声问:“你是来救我的么?萧空图?”
萧空图一怔,转而便笑道:“你既然知道我是谁,当知道六扇门的宗旨,就是要管破全天下的案件。你在南方做过几个漂亮的案子,无从查起,无从破起,现在抓到了你,当然是想让你伏法认罪了。”
描画摇摇头,换用正常的音量,“那阁下就是来害我的了。要是我被害死了,你须得记得,我的死有一半是你害的!”
萧空图冷笑不止,道:“千面观音,我与你往日无怨,近日无仇,害你做什么?今天带你回刑部伏法,全是公事,你怨不得我。”
描画苦笑道:“那我伏不了你的法了。也许在你眼里我罪该万死,但按我大靖律法,我应该死在刑场吧?可惜你今晚前脚带我离开琬王府,后脚就得给我收尸!有什么话你不如在这里问我,省得我死了你问都没得问!”
自此,不用想,描画便知道是是赵煜琬将她在琬王府地牢的事情告诉了萧空图,也是他一手安排让萧空图秘密将她带走的,这样凤妃萱即便日后知道,也无处可查,更不会怀疑到他的身上。
赵煜琬的手段,描画早就略知一二,只是一直不敢妄下判断,因为这三年来,她始终查不到他背后的零星作为,便可知,他隐藏得有多深了。这一次被他发现了身份,要说留她活口,几乎不可能。但是他却没有一刀将她结果了,反而费尽心思让萧空图过来将她弄走,原因不过两点,其一想要知道她潜伏在琬王府的目的,其二,想借他人之手将她除掉,这样凤妃萱这个笨蛋也不会怪罪到他的身上。
萧空图皱皱眉头,心里寻思这千面观音莫不是在使缓兵之计,这附近难道已经有千面观音的同党,等他一离开琬王府就来救他?当下手中微微一吐暗劲,威胁道:“千面观音,我知道你本事不小,但现在我随时能取了你性命,少玩些花样,到了刑房,只要你悔过自新,从实招来,没准还能寻得一线生机!”
说是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在后悔出发的时候太过谨慎怕走漏了消息,连基本的接应人马都没准备,现在后援断绝,除非转身返回琬王府,否则他就得单独面对黑暗的未卜前途。
描画知他不信,也不再说话,两人默契地静静走在路上,已经宵禁的大街人影都没有,不远处倒是还有个无家可归的乞丐,战战兢兢地缩在角落里,在初夏夜晚的冷风中瑟瑟发抖。
两人已经离开琬王府百余步,在路过一个阴暗的巷口时,描画一直处于半睡眠状态的眼睛瞬间睁圆了!一股阴冷寒绝的气息从巷口猛然冲出,化作一只满是冰霜的手掌,急速袭向描画。
他的目标,是一掌致命,他要杀千面观音。
说时迟、那时快,萧空图左手将铁链一绕,顺便抓住描画的手臂,将她拉离那掌风的威力圈,同时蓄势已久的右手轻飘飘拍出,以逸待劳地接住了那个手掌。
两掌相击,袭击者闷哼一声,人在空中,借力向后一跃,重新消失在漆黑的巷子口。四周凉风习习,这近乎悄无声息的一掌,似乎从未袭击过。
一掌下来,萧空图却已经是暗暗吃惊,他以逸待劳,蓄势已久,对上的只是袭击者为了追求袭击的效果只能隔空拍来的一掌,虽不至于让他后退,却已然让他丹田处内劲上涌!手掌接敌处传来的丝丝寒意如魂似魅,正悄然渗入他周身百骸。
掌风响起,同样是悄无声息的偷袭,这次是来自左边。萧空图听得真切,脚下错步一卡,拦在描画前面,蓄势已毕的右手再次挥出,接下了几乎同样的一掌。袭击者再次借力向后一跃,又消失在黑暗深处。
这是一个轻功高绝的对手,他能悄无声息地在如此快的时间从右边的巷子转移到左边的角落,并准备完毕发起攻击,每次攻击落空都能立即退走。而两掌下来,萧空图已经感觉喉头微微发甜,十指几乎麻木,掌心已经能感受到逼人的寒气。
是手刃!
一定是他!
“放开我。”描画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得十分坚决凌然。
“嗯?”萧空图下意识地反问一句。他已经意识到下午逼出体内的毒耗费了大量的内力,而此刻远非巅峰状态的他实在是自保都难,如果对方是要来杀描画的,那描画走远一点,他就没法顾到她了!
而且手刃显然对他的状况了如指掌,不需要选择面对面短兵相接的搏杀,只需不断地逼他对掌,很快就能耗尽他的内力,冰冥掌的冰寒内力很快就可以侵入他的身体,最终他将血脉寸断,极其痛苦地死去。
“放开我,否则你会死的。”描画眼角看到萧空图似乎有点心动,便加了一句,“放开我,我可以当诱饵,他来杀我的时候,你可以趁机重创他!”
萧空图松开了握紧铁链的手,两手一起蓄力,他轻声警告道:“别走远,否则我杀了你。”在与袭击者再对上几掌之前,他随时可以把这个警告变成现实,可是他现在,却真的害怕保不住她的命,有负赵煜琬所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