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藤树三走进周家下庄的时候,坚守周家下庄的守军一个排已经全部壮烈牺牲了。
近藤树三拿过一支守军遗留的步枪,拉开枪栓看了看,耻笑了一声,顺手丢在了一边。一转身,近藤树三就瞧见了一幅守军与伪军同归于尽的场面:一个伪军半跪着,刺刀斜向上挑,刺穿了守军的腹部;守军士兵的大刀从伪军的脖子上削过,可能是力量用尽,只把伪军的脖子削开了一半,结果就形成了一种伪军尸体和步枪支撑着守军遗体的画面。
近藤树三仔细地看了看守军士兵那僵硬而不屈的面容,心里突然就打了个突:要是这些刚丢下锄头的农民都象这些士兵一样宁死不屈,那大日本帝国还能打赢这场胜仗么?
回头再看伪军营长那张献媚的脸时,近藤树三心里就有了一点吃了苍蝇的感觉。不过,近藤树三还是强咽了一口唾沫,把心里的那股恶心劲给压了下去,叫过伪营长,夸奖了一番,允诺战斗结束后一定大大奖赏,而且要把伪军营长提拔为团长的干活,然后就命令伪军营长整顿队伍,准备向对岸动攻击。
天已经不早了,近藤树三决心战决,下令炮兵开始向对岸炮击,重机枪进行不间断射击,掩护步兵渡河攻击。
这一次,近藤树三没有藏私,把第一中队全部派了出去,并命令第二中队做好第二波次攻击,他要一鼓作气,一举消灭对面缺乏训练的民团。
高兴华眼睁睁地看着驻守周家下庄一个排的弟兄全部阵亡,眼睛都喷出火来了,恨不得马上冲上去与鬼子拼命。但是他知道,小鬼子的轻重机枪都排成了一溜儿,等着自己冲上去呢!
这凌河水并不大,这个时候又是淡水季节,靠河水是挡不住小鬼子的。好在厉文礼在这西南山区经营了一年时间,他再不懂军事,也知道把守山口,凌河对岸的工事是早就挖好的,虽然简陋,毕竟还有战壕、散兵坑,可以让弟兄们依托工事打击敌人。
高兴华猫着腰在战壕里跑了一遍,嘴里不停地喊:“沉住气,把***放近了打!”
到全部配了新枪的加强排的阵地时,高兴华告诉弟兄们们不要慌,就向打山猪一样,瞄的准准的,打排枪,一个排枪打过去,不信小姑子不死几个人。
回到指挥位置后,高兴华再次派出两个战士去向团部求援。这次,高兴华说的很严肃:“告诉团长,赶紧增援,来晚了就只能给弟兄们烧纸了!”
鬼子开始炮击了,炮弹在阵地上不停地爆炸,时不时有战士们受伤或牺牲。接着小鬼子开始向河边运动了。前面是伪军的散兵线,后面是鬼子的散兵线。这个时候要是有炮,,嗵嗵几炮弹炸过去,准叫小鬼子哭爹叫娘。可惜,高兴华没有。心里叹息一声,高兴华还是大声地吼道:“把身子伏低点,小心鬼子的炮弹和机枪!”
眼看着日伪军运动到河边了,高兴华刚喊了声“打”,就现小鬼子的重机枪开始了覆盖射击,子弹打在战壕边上,扑扑哧哧直响,搞得弟兄们抬不起头来。一会儿功夫,战壕里就不停地有人大声喊着报告这个死了、那个伤了。
高兴华一看这架势,知道自己的部队武器装备与日军差距太大,只能等日伪军靠近了甩手榴弹了,马上下令停止射击,准备手榴弹。
近藤树三从望远镜里看到守军阵地上的枪声稀疏下来,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指挥刀一挥,鬼子旗语兵哗啦哗啦挥舞几下,鬼子重机枪打的更欢了。
见守军阵地上不再打枪了,伪军营长也疯了,跳起来大声喊到:“弟兄们,冲上去,打死一个奖五块联合券,活捉一个奖一两烟土!冲!都给老子冲!”
一个伪军扭身就喊:“营长,赏格咋下降了?不是奖两块大洋、二两烟土么?”
伪军营长照着那个伪军屁股上就是一脚:“滚你母亲的蛋,皇军不准用银元,都是联合券!”
那小伪军还要再罗嗦,伪军营长不耐烦了,手枪对着他就要扣扳机,吓得那小伪军妈呀一声,就连滚带爬地跳下河,向前冲去。
眼看着日伪军就要冲到守军阵地前了,鬼子的步兵炮和重机枪才开始延伸射击。
高兴华抬头一看,***伪军到阵地前了,小鬼子马上也要上来了,马上大声吼道:“弟兄们,甩手榴弹!”喊完,抓起脸前的手榴弹就扔了出去。
一时间,一颗颗手榴弹落向日伪军群中,炸的尘烟四起。
伪军们一见满天飞舞的手榴弹,掉头就向后跑。高兴华大喊一声:“弟兄们,打排枪,打他***!”
见伪军后退,战士们都爬上战壕,开始对着伪军的后背射击。两挺轻机枪也出了清脆的叫声,欢快地收割着狗汉奸的生命。
伪军扭头向后逃跑,激怒了第二攻击波的小鬼子。鬼子中队长指挥刀一指,喊了声“杀给给!”鬼子的歪把子、三八式迎面朝着伪军们大开了。
伪军营长一看,怎么搞成了皇军和民团联手打警备队啊?骂上就扑到地上,声嘶力竭地喊“卧倒”。
伪军们扑扑通通都往地上扑,这个时候就显示出了小鬼子的战术配合水平。鬼子的重机枪和步兵炮再次开火,压制守军。过了和的鬼子二中队迅组成战斗队形,轻机枪和掷弹筒也占领了阵地,开始掩护小鬼子攻击。
这些小鬼子先是快奔跑,接近阵地的时候开始低姿前进,一直冲到阵地前,竟然一跃而起,开始投掷手雷。
高兴华他们毕竟是民团,打小鬼子也都是逮住小股鬼子偷袭一下,还从没有和一个大队的鬼子正儿八经地对阵过。一看小鬼子步兵进攻的架势,高兴华就知道阵地守不住了,得和鬼子拼命了。再等一会儿,恐怕一些胆小的弟兄就会临阵脱逃了。
高兴华扑到机枪跟前,推开牺牲了的机枪手,喊了声:“弟兄们,上刺刀,把鬼子压下去!”端起机枪就打开了,一梭子出去,就把当面的两个鬼子个打趴下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小鬼子就冲进了阵地,刺刀闪着寒光,开始和弟兄们肉搏了。
高兴华打完一梭子,来不及上子弹,一个鬼子呀的一声,挺着刺刀就冲了过来。
高兴华一闪身,手里的机枪直接就抡了上去,一下就把小鬼子的步枪给砸飞了。就在这时,高兴华猛然感觉身后有风,慌忙一缩身,蹲到了地上,顺手拔出了自己的手枪,看都不看,抬手就是一枪,一下就把偷袭的鬼子打了个倒栽葱。刚要再开枪,被他打掉步枪的小鬼子就扑到了他身上,一下子摁住了高兴华的喉部。
高兴华使劲推小鬼子,想把这家伙推开,但是小鬼子很壮,他又被按住了喉部,呼吸不畅,双手乱抓之间,就抓住了小鬼子的裆部,猛一用力,小鬼子就疼的“嗷”地一声松开了手。这一下高兴华终于呼吸顺畅了,用力推开小鬼子,翻滚到一边,顺手摸到一颗手榴弹,刚要站起来,就觉得身上撕裂一样一阵疼痛。抬头一看,两个小鬼子同时把刺刀刺进了自己的身体,鬼子狞笑的猪脸就在自己脸前。
高兴华心一横,拉开了手榴弹的弦,挣扎着站起来,提着手榴弹怒视着鬼子。
两个小鬼子一见冒烟的手榴弹,使劲想拔出刺刀。高兴华哪能让他们如意,合身往小鬼子身上扑。两个小鬼子看着浑身是血的高兴华,吓的屎尿都出来了,松开步枪,转身要跑。这个时候,手榴弹爆炸了,一声巨响,把英雄的高兴华和两个小鬼子都裹进了烟尘中。
高兴华的牺牲,让三营的阵地彻底守不住了。到处都是喊声、骂声、刺刀碰撞声和枪声。
危机时刻,考斌之率领团主力增援上来了,弟兄们呐喊着扑向了攻入阵地的小鬼子。这一下战场形势逆转,占了人数优势的考斌之团犹如下山猛虎,小鬼子抵挡不住,终于被赶出了阵地。但是,考斌之团也没有能扩大战果,过河的鬼子步兵的掷弹筒和轻机枪组成了火网,打消了考斌之想趁势追击敌人的预想。
近藤树三眼看着功败垂成,气的哇哇乱叫,不住声地下令炮兵和重机枪开火,他要用火力杀伤敌人。
考斌之很清醒,知道硬顶是
不行的,鬼子的火力太强悍,部队在这里阻击等于是往鬼子枪口上送。他马上就命令部队交替掩护撤退,脱离与敌接触,另寻战机。
战场上形势都是瞬息万变的。考斌之刚下令撤退,左右两翼就出现了鬼子,原来是担任迂回攻击的日军第三、第四中队赶到了。
占据了有力地形的鬼子迂回部队开始火力攻击了,机枪子弹下雨一样泼向考斌之团。考斌之这才明白上了鬼子的当,部队被压缩在狭窄的阵地上,四面受敌,全部处于鬼子火力覆盖之下,眼见着就是个全军覆没的结局。
近藤树三见两翼迂回部队赶到,知道已经形成合围,把指挥刀一举,率领着担任战场警戒任务的第一中队就向河边冲去,准备涉水过河,起最后攻击。
这种战斗打的惨但不激烈,时间也不会很长。总体上说,考斌之团的火力、战斗力与日军相差太大。同样是枪,小鬼子打的很准,而考斌之团的战士们缺乏训练,武器陈旧,打十枪还不知道能打死一个鬼子不能。也不要说是民团性质的考斌之团了,这个时候的日军一个大队,遇上**杂牌军的话,同等兵力**根本不是对手,就是**兵力再强大点,一个团那也是打不过日军一个大队的。
考斌之看着四面合围的日军,满眼都是悲愤,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和弟兄们一心抗日,结果却要死在日本鬼子的枪下。本来他还想这利用地形熟悉的优势冲出去,但一营、二营冲了一次被打了回来,白白死了许多弟兄。这个时候也不可能有援军了,厉司令远在泥沟,无论如何赶不到了。再说他不来还好一点,假如他带着部队来了,恐怕不但就不出自己,还会再次踏进日军的陷阱。看来,老子和弟兄们是要死在这里了!
想到这里,考斌之一下子就从隐蔽处站了出来,大声喊道:“弟兄们,和小鬼子拼命的时候到了!是男人的,就给老子狠狠地打!打死一个够本,打死两个赚一个,誓死不当亡国奴。”
话刚说完,一颗子弹飞过来击中了他。考斌之摇摇晃晃摔到在地上。
特务连长徐传经一见考斌之中弹,跑过来一看,子弹从考斌之的腹部穿了过去,鲜血已经把他的衣裳染红了。
徐传经肝胆欲裂,抱着考斌之哭着喊道:“团长,你坚持一下,我让弟兄们抬着你突围!”
考斌之知道自己伤的重,让徐传经从衣服上撕下块布把伤口包上,强撑着交待到:“老虎,命令部队坚决反击,老子就是死了也不投降!”
徐传经一听,豪气顿生,大声吼道:“团长放心,老子们和鬼子拼了,黄泉路上我们仍然是兄弟!”喊完,端起一支步枪,瞄准鬼子就开火了。
考斌之伤的很不是时候,这个时候部队生死存于一线,急需他这样的灵魂人物稳定军心。要知道考斌之不但威信高,还有一身武艺,弟兄们对他都是言听计从。考斌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挣扎着爬起来,拿了一颗手榴弹,准备最后关头使用。这样一来,许多伤员也都挣扎着爬了起来,把手榴弹拧开盖,随时准备和鬼子同归于尽。但是也有的人吓破了胆,爬在地上拉都拉不起来了。
就在考斌之团的弟兄们都认为就要牺牲在这里的时候,奇迹生了,周家下庄小鬼子的炮兵阵地和重机枪阵地突然熄火了。紧接着,更多的步兵炮开始了炮击。不过,炮弹落在了从阵地正面的小鬼子的进攻行列中,掀起了一阵阵腥风血雨。紧接着,炮群转移方向,开始依次向左右两翼的鬼子实施炮击。
徐传经惊喜得大叫:“弟兄们,援军来了,是八路军来救我们来了!”
考斌之听到徐传经的喊叫后,强撑着抬起了头,果然,河对岸出现了大队的八路军,再往左右两翼小鬼子的阵地一看,哈哈,八路军的大炮打的真准,一次就是二十多炮弹同时落下,那是标准的火力覆盖。不用望远镜,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小鬼子的残肢碎体在空中飘啊飘。
考斌之一见是八路军到来,就知道自己得救了。因为这山东的八路军就是八路军教导师,那是一支传奇部队。一看这支部队的炮火,曾经在军阀部队呆过、又见识了日军炮火的考斌之知道,这来的一定是教导师的主力部队,不然不会有这么强大的火力。
接下来的战斗让考斌之和弟兄们彻底开了眼界,刚才小鬼子已经被突然来临的炮火蹂躏的不成样子了,但那还远远不够,就在八路军的炮火继续轰击日军左右两翼迂回部队阵地时,八路军的重机枪开始言了,原来小鬼子的重机枪已经够多了,但和八路军相比,那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见八路军一长串重机枪架在对岸周家下庄村口,向着过河攻击的日军倾洒着子弹,一会儿功夫,日军就象被农夫打死的蛇一样,软在了地上。
紧接着,八路军开始向两翼动攻击。这下,考斌之算是见识了什么是精锐部队。单看八路军的进攻队形就让他大开眼界,一组组、一队队,看似稀疏,但都是一个个三角形,一人进攻,两人掩护,一组进攻,两组掩护,后面都跟着轻机枪、掷弹筒,随时提供火力支援。而且这支八路军几乎全部是自动武器,奔跑、跳跃只见可以不停地射击,连推弹上膛的动作都省了。
考斌之这才明白,和这样的部队相比,自己的弟兄们那还真是名副其实的民团。
炮声从背后响起的时候,近藤树三就已经震惊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时候有这么一支强悍的部队从背后杀出,而且一出手就把自己的部队给打晕。
稍微冷静了一下,近藤树三觉赶来的八路军使用的都是九二步兵炮,没有山炮和野炮,说明这不是八路军的主力炮兵。但是这支部队的步兵炮也太多了,好像有二十多门的样子,天神啊,他们怎么能有这么多步兵炮,自己一个大队才两门啊!
看着满天飞舞的炮弹,近藤树三知道自己的死期到了,他死活想不通,明明八路军教导师主力去了武汉、胶东的八路军被皇军大部队打得找不着人影,怎么这里会突然出现一支如此强悍的八路军部队呢?
不等近藤树三再想下去,八路军的重机枪就开始集中打击了,这一下近藤树三算是彻底明白了,抄自己后路的八路军就是标标准准的教导师主力部队,也只有这支部队才会有如此多的步兵炮和重机枪,也只有这支部队,才会这样集中使用火力。
近藤树三不用再想下去了,眼前到处都是他的士兵被击毙的情景,连他的报务员都没有逃脱,子弹把那个喜欢**中国妇女的色鬼的头给打碎了。这个时候,近藤树三连指挥部队进行反击的勇气都没有了,他心里跟明镜一样,在如此强大的火力下,又没有坚固的阵地,任何反击都是自杀!
近藤树三嘴里反复呢喃:“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着说着,一颗重机枪子弹就穿过了他的头颅,把他的白花花的脑浆打散一地。
近藤树三死的也算是时候,如果他侥幸不死的话,他就会看到他那刚才还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的皇军勇士们现在的狼狈景象,死了的不说,活着的小鬼子再次上演了特设师团惯用的逃跑伎俩,一个个象贼一样,开始往沟沟叉叉里跑,生怕中**队追上来抓住他们。
想跑?门都没有。要是让他们跑了,那教一团就不是教一团了,老一营也就不是刘一民手把手教出来的老一营了,老一营人手一支八一自动步枪的装备也就白配了!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们,就象猎人一样,追赶着受惊的兔子,枪响兔倒,一声声清脆的响声过后,就是一个个小鬼子回靖国神社报道的敲门声。
考斌之团幸存的弟兄们这个时候也加入了追剿鬼子的行列,痛打落水狗么,谁都会!
枪声终于平息了,当王大湖、王新运见到考斌之的时候,部队已经开始打扫战场了。
这场战斗虽然最后打的顺利、战果也很大,但是考斌之团的伤亡太大了,包括轻重伤员在内已经不足三百人了。因此,在打扫完战场、救护伤员后,王大湖提出缴获的武器弹药可以让考斌之团的弟兄们随便挑,伤员可以到八路军部队治疗,待伤好后由八路军负责护送返回回部队。
徐传经绰号徐老虎,是一个打仗不要命的主儿,一见八路军战斗力这么强,就觉得老是窝在西南山中是没意思,要大鬼子还是跟着八路军干好。于是,他当场向考斌之提出,护送团长去八路军医院治疗后,他就去当八路军,请团长批准。
徐传经这个想法一提出来,考斌之也有些意动,但是想想厉文礼待他不薄,自己要是也想当八路军的话,没法和厉文礼交待。因此,他提出愿意参加八路军的弟兄可以跟着徐传经走,伤员随他去八路军医院治疗,其他人随二营长返回,向厉司令报告战斗经过。
结果,随二营长返回厉文礼部的只剩下二十多人。当然随八路军走的大部分是伤员,是需要去八路军野战医院疗伤的。
这个时候,王老虎已经坐在安丘县城小鬼子的大队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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