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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在微曦中缭绕,穿过树根、叶缝,弥漫于空间。直到炽热的阳光发挥威力,才渐次淡去。
缀在叶间、花瓣里的露珠犹自晶莹剔透,啁啾鸟鸣低唱于山涧流水声中,将山间晓色映衬得有如仙境般。
本来是仙境啦,无奈有只乌鸦不知丑的哑哑嘶啼,把原本和悦宁馨的大自然乐声给破坏了。
小兔深吸一口清冽甘美的空气,无法挥去心头的烦躁。
她正走在枝桠茂密的小路上,点点金阳从叶缝间筛下,落得人一头一脸。即使身负任务,处身于繁花似锦、绿树成荫的山林小径并不是件苦差事,如果身边没有那只聒噪的乌鸦就更完美了!
“我逗你半天,你怎么不说话?”活力十足的男声唱歌似地扬起。
因为不屑跟你说话!
小兔微抬起眼皮,Y沉地瞪了一眼前方面对她倒着走的魁梧汉子。
斑驳的阳光筛过浓密枝桠落在他高大的身躯,发须箕张的粗犷脸容在明灭不定的光影闪烁下看起来更形滑稽。
“我知道你叫小兔,还听到你跟凤族长说话,你明明不是哑巴呀!”他攒眉蹙额地故作不解状,气坏了她。
她当然不是哑巴!只是不耐烦努动尊贵的嘴巴!
小兔粉嫣的唇抿得更紧,银牙暗咬,眼里渐渐生起两簇火花。
“你还为昨天的事生我的气?”一抹恍然飞进那双盈满笑意的漂亮眼瞳,被风轻拂的须发仿佛因这番领悟而飞舞轻扬。
真是拿壶不开提哪壶!
小兔恨不得一拳挥去那双眼瞳里得意洋洋的笑意。
她的身手在凤族武士中虽不算是顶尖,但轻灵迅速不逊于族长初月,却在跟这家伙一照面就栽在他手里,教她怎么不生气?
如果这家伙是正大光明地撂倒她也就算了,问题是他太狡猾了,居然是趁她忙着给另一名野蛮人一记后旋踢,身子尚未站稳时突然扑了过来,让她来不及闪身避开。
她被他冲撞得倒跌向地面,意料中的疼痛却没有发生,原来这家伙自愿当R垫,但只一眨眼的工夫,他便翻身以强壮的身躯压制住她的反击。
更可恶的是,他是以一种很暧昧的姿势骑在她身上。先不提他比野猪还重的身躯如何令他难以忍受了,他遮掩在浓密睫毛下,带着强烈掠夺意味,虎视耽耽地梭巡着她女性化曲线的眼光简直比正午的阳光还要炙热,几乎要把她给晒昏。
当她在他的目光下晕眩、呼吸困难时,这家伙毫不留情地取出山藤将她捆绑起来,还把她当成猎物般,头下脚上地扛在肩上,掳到那座隐蔽的山D。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堂堂的凤族武士,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嘛!
偏偏两人又在族长的命令下成为搭档,让小兔更是有气没法出。加上这家伙不知是超级的厚脸皮,还是迟钝过头了,无视于她脸上的Y沉,从两人和众人在山D前分手后一路上便只听见他呱呱呱地叫个不休,没一刻安静下来。
“当时我们是敌对的,我那样对你也是无心之过。你该不会为那种小事耿耿于怀吧?”风强说完还微眯起眼,一副把她瞧扁的模样。
其实他是在欣赏她细致而轮廓分明的脸容,还有那两片被他气得发抖的柔软唇瓣,忖测着尝起来的味道会有多甜美。
小兔当然不知道这一点,她双颊气鼓鼓的,生气风强暗示她有那么小心眼。
“嘿,你的脸好红喔,要不要休息一下?”
休息个头!他们连一座树林都还没穿过,这家伙居然想休息?照这样走走停停,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赶到涿鹿见牛祭司?
从这里到涿鹿,原本只有两天的骑程。拜这群野蛮人之赐,她现在没法骑马纵驰,大摇大摆地进入九黎之境,反而得偷偷摸摸,怕被九黎人发现,潜行进涿鹿向牛祭司转达族长的命令。
人的两条腿自然比不上马的四条腿,他们至少得走个四、五天才能到达涿鹿,这家伙还要她休息?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每耽误一刻,牛祭司就多一份危险!
她恼火地眯眼瞪视眼前只长R不长脑的彪形巨汉。
虽然身高还不到人家的肩头,小兔仍设法做出睨视他的姿势,用极其轻蔑的眼光把对方从头到脚打量一遍。
即使是倒退着走,这个叫风强的巨汉仍是健步如飞,丝毫不感到吃力,像是后脑勺有长眼睛似的,不曾为任何障碍物所绊倒。
他向后跨一步是她的一步半,她却没有追得气喘吁吁的困扰,原因在于他刻意放缓脚步,随时调整自己的步伐配合她。
身为被人配合的人,小兔却一点都不领情,甚至有些嫉妒这巨人的悠闲从容。
走同样的路,仅带着干粮、水壶的她是奋力迈着腿急急往前走,身背笨重行囊的风强却一副野外踏青的模样,不但能边走边说话,还连滴汗都没有!
她愤然挥去额上的汗珠。
“小兔,你别这样。我知道自己英俊潇洒、惹人垂涎,可是你这副巴不得把我一口吞下肚的模样,教我怎么好意思嘛!”他挤眉弄眼地暧昧笑道,霎时点燃小兔满腹的怒气。
她恶狠狠地瞪着风强。她想吞他?这个不要脸的臭家伙!也不想想他的皮又硬又粗,她会想吃他?她宁愿饿死,也不会这么不挑食!
还说自己英俊潇洒、惹人垂涎,照她看是丑陋邋遢、遭人唾弃!
她受够他了!
小兔含愤挥拳攻向风强,趁他闪身避开时,一溜烟地从他身侧越过,将他远远甩在身后。
风强笑看那穿花拂叶、有如兔般跃动的轻灵身躯。怪不得她会叫小兔,果然跑得像只兔子。
直到穿过树林,小兔才娇喘着放慢步伐,沿着广袤无垠的草原朝前走。
地面烫得吓人,汗水自她冒着热气的皮肤不断往外渗,她催促自己不断挪动脚步。再往前去有座山丘,那里有果林和小溪,适合休憩。
“你一个人跑那么快做什么?”
接近小丘时,身后冷不防传来带着闷笑的戏谑声。正走得脚软腿疲的小兔被吓了一跳,脚步踉跄便要往前跌去。
“嘿!小心点。”粗大的手臂及时从身后抱住她。
烧着她背脊的胸膛,有如一块被炙阳晒得发烫的岩石,几乎要烧焦了她柔嫩的背部。最该死的是那双肌R垒垒、坚逾石头的手臂,凑巧地横在她胸前!
一股酥麻的电流沿着两人相触的部位冲击向小兔,如此亲密的rou体接触吓得她脑子一片空白,血色急往脸上涌,心头小鹿都要跳到喉腔来了。
“放……开。”她挨住他无法动弹,连呼吸都得轻轻的,不敢大声喘气。
“你终于肯开口了。”那令人讨厌的声音好整以暇地对着她烧红的耳垂倾吐,“我还以为自从跟凤族长和你那群好姊妹们话别之后,你就突然哑了,才会不管我怎么逗,就是不肯开口。”
“你……放……开……”
“不是很想放呢,怎么办?”他继续逗她。
“你……”泪花在眼里乱转,从未跟男人如此接近的小兔气得咬牙切齿。
她迅速命令眼里的水气散去,张开嘴往风强黝黑坚硬的臂肌咬下去。
风强吃痛,迅速甩开她,黑的发亮的眼珠瞪视她从容从地面一跃起身的敏捷身影,好气又好笑地道:“你还真的想吃我。”
“谁要吃你了!”小兔朝地面吐口水,丰润柔软的菱唇抿成不屑的线条,细致的脸颊泛上不容人忽视的红晕,眼光避开他无礼的凝视。“是你耍无赖,不肯放开我。”
即使是骂人,那清脆如珠玉撞击般的娇嫩嗓音仍是听的风强全身一阵舒坦,再看到她含羞、懊恼的小女孩娇态,他恨不得再被她多骂几句。
“我哪有耍无赖,只是跟你开个玩笑,没想到你这么认真。”
“谁理你了!”她白他一眼,转身就走。
风强急忙跟上去。“小兔,你不要生气嘛。刚才是我不对,不过我没恶意的。谁教你又香又软,让我舍不得放弃……”
“你还说!”她羞得无脸见人,只得低头疾步快走。“不准你再胡说八道!”
“哎,怎么说我胡说八道?我是真心话——”
“不准说了!”她倏的转身吼他,风强险些停不住脚步,撞上她。
鼻尖离那堵壮如山的胸膛不到一指宽,强烈的男性体息随着呼吸呛进她体内,薰得小兔气血翻涌,脑里一片混乱。
她急忙倒退了好几步。
“你跟那么近做什么!”她气急败坏地叫嚷。
“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停下来嘛!”风强扬动浓密有致的眉宇,星辰般闪耀的眼眼眸里满是无辜,照得小兔顿觉心虚起来。“我是怕你又跑得不见人影,只好亦步亦趋地跟着你呀!”
“我能跑到哪去?再怎么跑你还不是追上我了!”她没好气地旋身继续往前走。
她一直以自己的脚力为傲,就连牛祭司都称赞她有双如羚羊般会跑的腿,很少人能及得上她。没想到风强能在短短时间内赶上她,令她不得不对这个蛮子另眼相看。
本来以为他不过是空有蛮力,现在看来,好像真有一点本事。怪不得那个叫风云的,会差遣他跟她去涿鹿。
瞧他脸不红气不喘的样子,没有一丁点快步奔跑过的痕迹,是他皮太厚看不出来,还是体力充沛超越常人?小兔一时无法决定。
“小兔,你怎么又不说话了?”他赶上她,与她并肩同行。
高大的身躯刚好遮住阳光,形成的Y影带来一片Y凉。小兔斜睨他一眼,无法判断他突如其来的举动是有心还是无意。
和牛祭司同行时,这名为她所深深仰慕的长者总会刻意走在阳光来自的方向,为他遮挡炙热的太阳照S。
风强的用意和牛祭司一样吗?
想到这儿,小兔一颗心忍不住蹦跳加快了起来。
“怎么了?”他含笑凝睇她,“我脸上有什么吗?这样看着我。”
小兔粉嫩的脸颊再度发烫,很快移开眼光。
风强见她不答话,也不*她,自顾自地道:“你眼光不错,懂得挑这里休息。这座山丘坡势不陡,林木茂密,从外面看进去,只看到一堆树。从里朝外望,却可以收居高临下之便,将外头的动静瞧得一清二楚。里头有果树有溪流,应有尽有,是个很适合扎营休憩的好所在。”
“你怎么知道?”她好奇地问。
她之所以知道这里,是牛祭司带她来过,风强呢?
“我往来涿鹿好几趟了,即使是闭着眼我都可以摸到路。”
好自大!
偏偏他的态度从容自适,没有丝毫骄矜,好像懂得这些是理所当然。
“你呢?”他刻意压低的嗓音,带着难以形容的亲密,令小兔脸上的热度始终退不下来。
他没答腔,走进茂密的树林里,循着小径往牛祭司带领她休憩的所在走去。
树林浓绿幽静,清越的水声格外清晰,指引两人很快寻到清澈见底的小溪。
磷磷乱石里,肥嫩的鱼虾自由嬉戏,风强吞咽了一下口水,知道今天可以好好打打牙祭了。
“你先梳洗一下。我到林子里捡些柴火,顺便NN。”
他就一定要把最后那句话说得那么大声?
瞪着他离去的高大身影,小兔兀自生着闷气。
或许是凤族的男人多半温文有礼,不像昨天袭击她们的野蛮人般粗鲁,使得她一时适应不过来。
跟着牛祭司四处跑,虽然也知道凤族以外的男人粗俗有得比了,但在牛祭司的刻意保护下,小兔并没有太直接地面对。
尽管自己也是很需要N……解决生理需要,正可以趁风强不在时,找个隐密之所蹲一下,但她心里还是有些埋怨。那家伙说得这么直接,该不是提醒她吧?
这种事会需要人提醒吗?
真是的!
小兔摇摇头,回到溪边。
脱掉自己以兽皮和草J缝制的靴子,她快乐地踩进水里,不断将水泼在烫热的脸上,连喝了好几口。
在水里嬉戏的鱼虾,被她这么一捣乱,吓得四处逃奔。她淘气地撩水逗弄它们,看它们惊慌的样子,格格娇笑。
轻柔的笑声随风飘扬,风强老远便听见她娇脆迷人的声音。当他回到小溪边,看见她玩水玩得好不快活的模样,忍不住也想脱掉靴子的效法。
放下手中的枯枝,他的脚步轻且无声,悄悄溜到她身后。正想涉进水里出其不意抱住她时,看到一条有胳臂一半粗的水蛇往她足部游去,风强立刻从腰间取出吹箭,命中水蛇要害。
水蛇尾巴指中小兔,她吓得叫了一声,直到看清是水蛇,才神魂甫定地弯下身将它捉起,拿到眼前观视。
“这种蛇是没有毒的。”她拔起风强的吹箭递还他。
“还是很危险。”他耸耸肩,“它足以卷住你的脚,让你绊倒。”
小兔睨他一眼,不确定他这么说是不是在暗示她应该向他致谢。
风强从她手中接过水蛇,湛黑的眼眸似笑非笑地睨视向她。“水蛇的味道十分鲜美,你想不想尝?”
“我尝过了,还可以。”她不在意地微扯嘴角,见他眼光有些讶异,不由得感到好笑。
难道他以为她会害怕蛇类?
也不想想她可是堂堂凤族武士,还跟过牛祭司闯南荡北,这种小阵仗也想吓住她?
“既然你尝过了,我就不用特别推荐。”风强自嘲地轻扯嘴角,眼光落到她刚才玩水时弄湿的衣服前襟。
丰润的女性曲线变得更加明显,尤其是凸起的……
“你看什么!”小兔双臂交叠胸前,遮住呼之欲出的美色,懊恼地瞪视他。
风强吞了吞口水。
难以形容对小兔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
打从昨儿个抱过她后,一颗心再也安定不下来,满脑子的胡思乱想。
照理说,这个凤族女人再了不起也只是女人,而他又不是没抱过女人,怎么会像头发情的公狗老想绕着她转?就算只是嗅嗅她的香气,惹她抛来恼人的白眼,他也乐得很,这种怪异的心态一点都不像他。
他困惑地注视她可爱的容颜,像是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这个又恰又凶又闷的小女娃给吸引住。
“你还看!”她气愤地旋过身。
眼睛长在他脸上,为什么不准他看?
风强像个顽童,绕到她的身前继续打量她。
“你……”小兔简直不知该拿他怎么办。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
见她两眼冒出凶光,风强倒笑了。
“我就喜欢瞧你。谁教你长得这么可爱,对我的眼。”
“可是我不喜欢!”小兔愤恨地道,把牛祭司要她喜怒不形于色、控制自己脾气的教诲全抛到脑后。
“为什么不喜欢人瞧你?”他低哑地道,眼里有两道小火焰。“你那么美丽,让男人忍不住——”
“你不要再胡言乱语了好不好?我们是来办正事的,请你正经一点。”她不耐烦地制止他。
“我很正经呀。”
“如果你再这样,我就不要你跟我走了!我自己去通知牛祭司,不用你捣乱。”她气呼呼地上岸。
“小兔,别这样。我不说就是,你可别赶我,不然我没法跟风云交代。”他跟在她后头,可怜兮兮地求恳。
“那是你的事。”她急着找自己的靴子穿上。
“别这样。”他眼明手快地抢了她靴子不还她。“你还需要我带你回我们营地找凤族长,如果你赶走我,不怕永远见不着你的族长吗?”
“你……”在他的威胁下,小兔只得暂时屈服。“我们得先说好,不准你再胡言乱语。”
“我不胡言乱语就是。”他摊摊手,无奈地道。
他对她献殷勤,她却当他是胡言乱语,这女人太难伺候了。
“好吧。”她答应得很勉强。
风强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苦笑。
生平头一次被女人这样讨厌,小兔知不知道有多少女人追着她跑,希望他对她们胡言乱语?
他轻叹口气,一本正经地道:“小兔,我先把火生起来,除了这条蛇外,再烤几尾鱼来吃。”
“我们没那么多时间可以浪费。”她蹙紧眉头。“牛祭司的处境危险,我们应该日夜兼程。”
“这里是九黎境内,随时都会遇上他们巡守的军队,白天行动并不恰当。”风强实事求是道。“加上白日的太阳毒的跟什么似的,体力消耗会更多,反而会拖延行程。”
“依你看?”小兔盘算过夜行晓宿的可能,但她没把握能在夜见分辨出每一条正确的道路。
“我们可以夜行晓宿。以往我来往于涿鹿,都是用这种方式,我对九黎士兵的巡守情形知道个大概,应该能躲过他们的盘查。”
小兔想了一下,知道他说的有理。不过是赶了一上午的路,她便有些体力不支,再在太阳底下走下去,她这只小兔子只怕会变成晒干的跛脚兔了。
她勉强点头。
“我们先生火吧。”
小兔从溪旁拣出数块石头放进风强挖好的D里,在他架好火炉,钻木取火时,她采集了溪边的芦苇,在细J上打好结用来钓虾。
风强没看过人用这种方式捕虾子,十分好奇。
他自己则是徒手捕鱼,精准的手法使得每次出手必有所获;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盐抹在鱼身后,放进火里烧烤。
小兔砍了一截竹子,将钓上的虾放进竹节里的空心,以竹节塞好,放在火炉旁边。她还到林子里摘了些水果及野菜,在溪水里清洗过后,准备在鱼虾熟后一起享用。
当两人分享共同合作的成果时,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因应而生。
风强深深看了她一眼。“我没看过这种钓虾方式和煮法,这是凤族的秘法吗?”
小兔咬了一口鱼R,让混合着盐的咸味的鲜鱼滋味充满口腔。在舌尖层层滚动的美妙滋味令她心情大好。
“是牛祭司教的。”她口齿不清地道。
“就是凤族长的舅舅吧。他很老了吧?”
“一点也不。”
那双总是对风强充满敌意和防备的乌黑眼眸顿时涌出崇敬、仰慕的水柔光泽,绋紧的俏脸也软化柔和了起来。风强看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老?”他撇开这股不舒服,不服气地想追根究底。有凤族长那么大的外甥女,这个叫牛的人还会不老吗?
“嗯,看起来比你年轻。”小兔像是不明了他的心情,信口答道。
本来嘛,牛祭司容貌俊美,加上没风强满脸乱七八糟的胡须,看起来的确是较为年轻。
“比我年轻?”风强咬牙切齿地低吼。“怎么可能?我不过是比你大一些而已。”
“是吗?”小兔眼里的不可思议,深深刺痛了他。
“当然是!”他从来没这么计较过自己的年纪,恼羞成怒地叫道:“我身强体壮,怎么可以拿我跟老年人比?!”
“牛祭司才不老呢!”小兔忍不住捍卫起自己的偶像。“他正值盛年,族里不知有多少姊妹偷偷喜欢他。”
“也有不少美女觉得我有魅力。”他不甘示弱地夸耀。
“你?”小兔忍俊不禁地格格娇笑。
“喂,你不要看不起人。我是一点都不输那个牛的!”他气得双颊鼓鼓。
“省省吧。你跟牛祭司没得比!牛祭司是族里除了大祭司外,最受人爱戴的祭司。”小兔凉凉地讪笑。“你晓不晓得当初他决定从侍卫队里挑选一人跟他周游各地时,有多少姊妹抢破头?当牛祭司选择我时,连舞阳都嫉妒我哩。可惜她是侍卫队长,负有保卫族长的重责大任,要不然一定跟我争到底。”她不理会风强冒火的眼瞳,眉飞色舞地说起这段得意的往事。
字幼即是孤儿的她,岁蒙上一任族长收养,和初月、舞阳一同长大,心里其实是自卑自怜。
看到别人有母亲照顾疼爱,她却生下来便失去母亲,即使已故族长将她视如己出,从小知道自己是孤儿的小兔,还是难掩自幼无父无母的孤寂悲伤。
当时她最羡慕的人,除了族长初月外,便是侍卫队长舞阳。舞阳不但有个在族中地位崇高的母亲,父亲还是大祭司,而小兔的母亲不过是前任族长的侍从,父亲则是母亲跟随前任族长到外地旅行时,意外邂逅的外族人。
这样的孤儿总会被人不经意地嘲弄,说者无心,听者却要郁闷许久。小兔每每暗暗发誓,终有一天要出人头地,教取消她的人瞧瞧她的本事。
露脸的一天终于来临。
向来为她所景仰的牛祭司,打算从侍卫队员中挑出随从,当他挑中她时,小兔几乎要低泣出声。她是那么高兴能和牛祭司同行,就算要离开自幼熟悉的家乡,到陌生、危险的异地冒险、旅行,都无法削减她的快乐。
牛祭司不晓得她自幼便拿他当父亲般崇敬。有多少次她偷偷幻想俊朗风趣的牛祭司是自己的生身之父,因为牛祭司是那么疼爱她,每次从外地回来时,总会趁探访族长之便,抱抱她,为她带来新鲜好玩的东西。
他的怀抱是那么温暖,教人向往。
噢,她真的好希望牛祭司是父亲。这样她就跟舞阳一样,都是族长的表姊妹了。
小兔不知道她陷入沉思的向往神情,会让人误会是正在怀春。
知道她脑子里的人是牛,风强只觉得有股毁天灭地的愤恨在心头煎熬,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牛痛殴一顿,好发泄心里的痛苦。
尤其想到牛可能是小兔的情人,这个念头有如一尾毒虫不断螫着他,教他无法理性思考,只能顺应汹汹怒潮,捶胸顿足地掷出他的巨吼。
“那个老男人有什么好!你们是不是都瞎了眼?如果你要快活,我可以满足你,我比他——”
“你胡说什么!”
第二章
羞愤交加的情绪全涌上小兔潮红的脸,虽然不是很明白风强的话,可是他的眼光太暧昧了,还乱说牛祭司是老男人,分明不是好话。这使得她万分生气,眼光如箭矢般恶狠狠地S向风强,恨不得把他给万箭穿心。
“我没有胡说。”风强满眼血丝,虎视耽耽地盯着她。“我不信我会比不上那个牛!”
“在我心里,你的确是跟牛祭司没得比!”小兔懒得跟他废话,之前对他的一丁点好感都被破坏殆尽了。
“我……你又没试怎么知道?”他急了起来,口不择言。
试什么?那双眼睛里的暗示激得小兔怒气腾腾,她眼睛危险的眯起,不假思索地把手中啃了一半的鱼当武器掷向风强。
“你这个下流的野蛮人!”
趁他手忙脚乱地闪身避开,小兔拿起腰间的弹弓,随手从地上捡了数块石头连连发S。
就算风强身手再利落,仍不免被S中,霎时间哀声连连。
“小兔,你疯了!”
“不准你喊我的名字!”
被激得凶性大发的小兔,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攻击他。风强为了自保,冒着被乱石打得头破血流的危险冲向她,双手抱住她娇小的身躯,跌在地上。
“放开我!”
被人钳制住的小兔在他身下不断挣扎,rou体这一摩擦,可把风强体内的男性欲望给撩拨起,令他忍不住暗暗申吟。
“你再这样下去,我可管不住自己!”
倒不是他卡在喉咙里的那几句让人听不清楚的恫喝生了效,而是他遽然暗下的眼眸里那两蔟诡异光芒教小兔不敢妄动。
见她安静下来,风强倒能克制住两腿间的蠢动。
“放开我。”她绷紧悄脸,气愤地嘟囔。
“放开你是可以,但不可以再像刚才一样发疯。”
“我才没疯呢!疯言疯语的人是你!”她懊恼地道。
“好嘛,我承认刚才说得是过火了点,可不管怎样,我们总是伙伴,你攻击我太不应该了。”
“你不只过火,简直是该死!”小兔一挣开他放松的手掌,便给他清脆的一巴掌。
“你……怎么打人?”捂住发疼的左颊,风强表情愕然。
“这巴掌是惩罚你的无礼。”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你刚才用石块弹得我皮破血流还不够?”这女人也太恶霸了点。
“刚才是发泄怒气,又不是惩罚。”说完,她还扬高可爱的下巴。“你想压死我呀!快起来。”
“你打了我一巴掌,你……”
“你……”恰查某,从没见过这么凶的女人,今天他算是大开眼界了。
只是他干嘛乖乖听她话呀?
直到小兔从地面坐起,风强才发现自己竟然遵照她的指令放开她。
他抓抓头,有些无法理解。
“我警告你喔,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说不定会真的杀了你。”小兔凶狠地道。
“我哪有胡说?”风强很委屈地辩解。“我说的都是实话。我身强体壮。有哪一点比不上你的牛祭司?”
“你那颗脏脑袋就比不上!”她越想越生气,趁两人坐极近,手一伸又打了他一耳光。
“喂,你打上瘾了呀!”风强捂住右颊,眼里冒火。“我警告你喔,下次我会还手。”
“你以为我喜欢打你呀?”小兔甩了甩手,小脸皱成一团。“也不想想你脸上的胡子像荆棘般刺人,我手也会疼呢!若不是太生气了,我根本不屑出手教训你。”
“哼,这么说我还应该跟你道谢罗?”他不满地道。“你到底为什么打我?我就不信你那个牛祭司清高到哪里去。他都没抱过女人吗?”
听他再一次诋毁在她心中万分崇高的牛,小兔恶狠狠地瞪他,“牛祭司才不像你满脑子都是那种事!”
“你是说他没抱过女人?”风强一脸狐疑地凑向她问。
“你……”小兔快被他气死了,用力推开他的脸。“牛祭司的所作所为全是为了凤族。”
不理会她正气凛然的指责,风强只想弄个清楚。
“牛祭司到底有没有抱过……”
为什么他一直问这个?小兔被他窘得想挖地D钻进去。
“不干你的事!”
“谁说不干我事?”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完全是不假思索地喊出来。“我想知道他有没有抱过你……”
“你很烦哪。”她一跃而起,厌烦地离开他,从烤架上拿起快焦掉的鱼。
“你快告诉我!”
怎么有这么罗嗦的男人?小兔快被他烦死了。
“你说有就有,不要烦我了!”她忙着把烤鱼及煮好的虾拿起,食物的香气刺得她食欲大开,没心情再理会风强的聒噪。
一个“有”字,足以让风强满腔的热血结成冰。
措手不及的陌生情绪冲击而来,让他一时呆怔无语。
处在乱世之中,过得了今日不知明日,男欢女爱极其平常。他就同时有过好几个爱人,露水姻缘谁也当不得真。
从来没去在乎过相好的人除了他外,是否还有别的男人。即使知道,也不在乎。为什么对小兔完全不同?而他甚至不曾跟她有过什么。
风强只知道一想到小兔在那个看不清脸孔的牛祭司怀里,娇媚温柔地婉转承欢,胸口就像被一尾毒虫咬噬,令他难受极了,恨不得立刻揪出那个看不清脸孔的牛祭司将他挫骨扬灰!
然而他不但不能杀了那个家伙,还得送小兔去见他。两相矛盾的情绪,凌迟着他的心头R。
握紧拳头,他只能仰头望着顶上的繁密绿叶。当它们随风摇曳款摆,蓝得刺目的天空若隐若现,一双飞鸟掠过枝头,形影不离地消失在浓密的枝桠间。
风强的心情始终晴朗不起来。
低沉的气氛盘旋来盘旋去,终于连小兔都感觉到了,把竹筒里最后一尾小虾解决,她才想起都没分风强吃,有些不好意思。
咦,那只聒噪的乌鸦怎么没声音?
转头瞧去,小兔发现他怔怔看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怪人一个。
她耸耸肩,不加理会,连带地打消了本来想跟他讨论夜里赶路行程的念头,径自找了个阳光照不到的Y凉处小憩片刻。
在惊惧交加、生死难料的情况下,昨晚凤族侍卫里的每名成员都度过了难挨的夜晚,再加上一早上的赶路,饶是小兔体力再好也吃不消。
不知睡了多久,一缕缕的食物香泽钻进鼻孔,而某种不断朝她照过来的灼热光线惊扰了她的睡意。小兔不情愿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刺向她眼瞳的炽热火焰几乎让她单小的盖起眼来。
但按两蔟火光很快消失,仿佛不曾存在。等到小兔想看个清楚,却无法从风强平静的眼眸里看出任何情绪。
“你醒了。”他朝她点点头,态度没有之前的亲密、调戏,显得严厉正经。“日头即将落下,你填填肚子,等一下我们就走。”
小兔伸展酸麻的四肢,揉揉眼睛,天色果然黯了下来。她的眼光移向风强手指的方向,发现烹煮好的食物放在一旁。他重新捕了鱼虾,这次并没有用大火烤熟,而是放进中午生起的火堆里,利用里头的余热闷烧而成。
她站起身,肚子还不怎么饿,只是全身黏腻得紧。从凤族出来后,接连几天赶路,小兔一直没有清洗的机会。她犹豫地看向清澈的溪水,再看了一眼皮肤和发须间沾着水珠的风强。
他大概是在她睡着时在水里游过泳吧!
“我们得赶路。”他绷紧的腔调继续催促。
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多少让小兔感到不自在。她紧张地舔了舔唇,“我想……”
“你想怎样?”风强紧蹙的眉心,紧得可以夹死苍蝇了!
“你不要这么凶好不好?”好气恼地嘟起唇。
“小兔,我们还有很多路要赶,请你长话短说。”他僵着脸冷着嗓,语气不耐烦。
怎么睡个午觉醒来就差这么多?
咽下到嘴的疑惑,小兔本来想放弃的,无奈衣里的皮肤这时搔痒了起来,让她只得硬着头皮道:“我想清洗。”
风强精睿的眼眸扫过她身上的草屑、尘土,没什么表情地点头。
“不可以偷看哦。”谨慎地撂下一句交代,娇小的身影循着小溪往林荫深处走去,寻了个隐密角落宽衣解带。
乌溜溜、伶俐剔透的眼睛在朦胧叆叇的暮色里搜寻戒备,小兔泡在水中,迅速清洗身上的赃污。
想到以前和牛祭司旅行时,他是关照着她的需要,守在附近看她,让她无忧无虑地戏水净身;如今却洗得紧张兮兮,难以相比。
风强还认为他比牛祭司强呢,光这点就比不上。
勉强洗去身上的脏污,小兔重新穿上衣物。她走出草丛时,讶然见到风强魁梧的身影背队着她,心头迅速涌起暖意。
原来他并没有不理她,早知道刚才就洗久一点。
听到她的脚步声,风强沉默地领头回到营地。趁小兔用餐时,他简略说明接下来几天的行程。
乍听之下,小兔并不觉得严苛,直到背起行囊,跟着风强摸黑赶路。
开始时,她仍可以健步如飞,随着夜色越来越深沉,璀耀的星光亦无法提供足够的照明,在起伏不平的小路上行走变得艰辛起来,小兔好几次被绊倒。
离开小丘之后没多久,是一望无际的荒原。夜晚的风夹杂着沙土呼啸而来,吹进他们的喉咙、耳朵、眼睛和毛孔,也使小兔的心蒙上一层灰。
尽管风强高大的身躯替她挡去不少风沙,小兔的每个步伐仍是艰辛的。
她不知道自己还得走多久,只能迈着没有知觉的腿跟上风强始终稳定的步伐。
不知道他是怎么辨认方向的?
深蓝色的天空里,新月如半圆金环,周围镶嵌着白色小花般的星星,看得人头昏。小兔试着从万点繁星里找出牛祭司教导她用来定方位的那颗不变之星,找到之后,她大致分辨出涿鹿的方位,知道风强选择的方向并没有错。
他果然是认得路的。怪不得他会说即使闭着眼都可以摸到路,如此浓黑的夜色,跟闭着眼没差多少。
他被派来伴护她,不是没有道理的。如果任她独自走这趟,可能得花更多时间才能达到涿鹿。
途中他们只停下来喝水。
甘洌的水Y滋润她干涸的喉咙,尽管双腿走得没感觉,小兔还是勉强自己跟上风强的脚步。她清楚明白一旦停下来,她就没力气继续前进,不但会成为风强的累赘,更会为目前在九黎势力范围之内的牛祭司带来危机。
牛祭司越早知道族长的决定,越可以安全离开九黎。否则等到九黎人得知凤族有意和黄帝的大军结盟,牛祭司就危险了。
想到这里,小兔越发着急起来,恨不得胁生双翅,飞到他身边。
她一直拿牛祭司当父亲般尊敬仰慕,牛祭司也十分疼爱她、信任她。这次他谴她回凤族,要她带领族长到九黎和蚩尤结盟,临行前对她的慎重嘱托和期望,仿佛犹在眼前耳畔,但她却辜负了牛祭司,不但让族长中途遇袭,还连累牛祭司陷入险境,让他所有的努力尽付水流。
牛祭司会怎么想?尽管这是族长的决定,但牛祭司对九黎下了不少工夫,才成就此次的结盟,现在只落得逃命的下场。换成是她,心里定然不好过。
可这是族长的决定呀。只是不晓得这决定是出自族长自愿,还是被那群野蛮人所*迫。饶是小兔再机伶,也无从判断。
那群俘虏她们的野蛮人没让她有机会和族长初月独处,不过若拿九黎人和风强的族人相比,小兔直觉地偏向风强这方。不仅是初月笃定的神色令她放心,而是风强本身有种令人信服的魅力;即使他之前的态度困扰了她,之后的态度又严谩的让她喘不过气来,她还是觉得他是个可以信任的人。
这份好感来得莫名其妙,毕竟她和风强只相识一天。
迷雾般的困惑盘据小兔脑里,无论如何努力思索,总是挥不开雾气看清真相。她越想越昏乱,索性放弃,专注于举起沉重的脚步向前行。
夜晚的暗黑就在持续的静默中渐渐褪去。东方天际泛出第一道曙光时,两人来到树林边缘。
小兔知道他们可以休息了。
※ ※ ※
虽有星光指引,小兔仍觉得这条路像是永远走不完似的。
这是他们第四夜的旅程。
怪异的气氛弥漫在她和风强之间,除了催她上路外,隐藏在胡须里的男性嘴唇几乎不曾张开过。
那只缠着她没完没了的大嘴巴乌鸦到哪去了?小兔发现太安静其实是件顶可怕的事,不禁怀念起初见面时的风强。
尤其是夜里赶路,大半时候都不确定风强是不是走在她前头,只能凭恃着本能迈动脚步,期望在下一个转弯,星光照得到的地方,看见他高大的身影。
好几次她想开口唤他,只为了确定他就在附近,但声音总是卡在干涩的喉咙里发不出来。
面对他僵硬、拒绝的态度,女性的矜持让她没有勇气开口。她何必求他?她撑得下去,一定撑得下去!
从下腹部蔓延向胸口的阵阵疼痛,每向前一步,便折腾她一遍。她真是好想停下来,只想休息一下,喘口气就好。
还要多久才到天亮?
她担心再走下去,她会晕倒在某个没人知道的地方,而风强仍是继续赶路,直到天光大白,才发现她没跟在后头。
他会回头寻她吗?
小兔不敢指望。
换做是牛祭司,早就发现她的不适了。
牛祭司是那么慈祥,处处关照她。以往和他一起旅行时,牛祭司总会发现她周期性的不舒服,除了特别照顾她外,还会煎药让她服用,减缓疼痛。
风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不晓得落后他一大段的人现正濒临崩溃,血一点一滴的从她身体里流失,她迫切需要一双臂膀扶持,给她足够的温暖和关怀,好抵抗rou体上的疼痛。
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