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倒剪在背后,按住林笑,林笑动也不能动弹,一边怒叫一边继续奋力挣扎。龙煊烨噼噼啪啪打着林笑P股,一边打一边怒道:“好意思跟朕瞪眼睛!还怪朕……你要和百里青锋做断袖,你还有理了?……”
林笑咬着牙,P股都被打麻了,这番羞辱简直是林笑一生都未曾经历的,这么大的人了还被打P股,脸都丢光了……龙煊烨,你是大混蛋!!!
林笑只觉又气又羞又憋屈,眼泪稀里哗啦地就冲出眼眶,滴滴答答落在地上。“你是混蛋!龙煊烨你是大混蛋!!!我恨死你了!!!……”林笑终于憋不住大哭起来。
龙煊烨更怒,“你还敢骂朕?!没规矩的小畜牲!”啪,手重重落在林笑P股上,怒极。
“我是小畜牲,你就是老畜牲!”林笑破口大骂起来。“你羞辱我!你这大坏蛋!你就是大混蛋!你自己无能,只好出卖儿子做人家的人质,现在还来骂我不知羞耻!我倒霉还不都是你害的!都是你让光儿去萧国做质子的,你不是还因为光儿策反百里深表嘉许么?!你才不要脸呢!……断袖怎么了,我就是要做个断袖!我就是要和百里青锋在一起!光儿吃苦的时候你在哪里?光儿被人折磨羞辱的时候你在哪里?……除了百里青锋,你们谁也不曾管过光儿,现在假惺惺地装什么爹爹?无耻!你最无耻!……你还打我!你给我撒手!……”
林笑猛地一蹬腿,龙煊烨差点被他踢在脸上,但是林笑那番话却令他更是无言以对,良久长叹一声,松开抓住林笑手腕的手,把林笑翻过来,只见他面上憋得通红,眼泪汪汪的,心中不由一阵气苦,道:“父皇知道,你一直为了做质子的事情恨朕,你在萧国吃了好多苦,朕对不起你……父皇这不是要补偿你吗?你想要什么,朕都答应你,你不要再刺激朕,动不动就拿离家出走威胁朕了好么?……朕不想让你跟百里走,朕舍不得你走……朕想好好对你啊!”
“补偿?”林笑愤然瞪着龙煊烨,“我什么也不要,就要百里青锋!”
“……”龙煊烨气得又瞪起眼睛,怒道:“什么也不要?……你这是连朕和你的兄弟姊妹都不要了,就为了那个该死的断袖!……朕杀了他!看你要什么?要个死人吧!”
林笑一震,寒声說:“他死了我也不活了!”說罢恨恨瞪着龙煊烨,“你要把我留在你身边,也只能要个死人!哼!”
龙煊烨气得青筋暴跳,“你你你……你居然拿死威胁朕!”
“跟你学的!”林笑一句话顶回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气呼呼地說不出话来。
六出在旁干咳一声,道:“陛下,殿下,不要再吵了……”
龙煊烨和林笑一下子都红了脸,这才想起宫中还有一堆下人,那些打扇的、侍候的小太监小宫女,现在全都噤若寒蝉地站在墙边,一个个垂着头不敢看二人。
“光儿……”龙煊烨尴尬地叫了一句,林笑一扭脸,看着别的地方。龙煊烨把他拉起来,林笑P股刚一挨到龙煊烨的大腿,立刻就忍不住哎哟一声,“六出,扶殿下到榻上趴着……涂涂药……”龙煊烨老脸红涨,吩咐六出。
六出和一个小太监扶着林笑到榻上趴下,拉开林笑衣裤一看,整个P股都又红又肿,六出忍不住看了龙煊烨一眼,怪责道:“陛下,您看看!殿下被您打成什么样了都……”龙煊烨探头一看,果见林笑白白的腰下P股都红肿着,有的地方还有些皮下出血的血点。一下子也心疼了,看着六出說:“快,快给皇儿治治……”
六出看着龙煊烨,道:“陛下亲自来吧……”眼睛看着龙煊烨,意思是你自己打的自己治吧。龙煊烨立刻坐在榻边,挽起袖子,接过药膏,轻轻涂在林笑臀上,手下悄悄运起真气,缓缓治愈着林笑的臀肿。
龙煊烨的手甫一接触林笑的P股,林笑就浑身一震,羞愤的感觉又升上来。只觉药膏凉凉的擦在P股上,龙煊烨的手不轻不重地抚在他皮肤上,居然甚是舒服。
“……”林笑抱着枕头,把脸埋在胳膊里,郁闷地不說话。
龙煊烨把药膏涂了一层又一层,不断小心地运功,只见林笑P股慢慢地不再肿胀,恢复了原本的白嫩,这才住手。林笑觉得他不断在自己臀上按揉抚摸,心里早就不高兴了,忍不住說:“喂,还有完没完了?一个肿P股有什么好摸的?”
龙煊烨刷地红了脸,愤愤瞪了林笑一眼,一把拉上他的裤子,怒道:“治好了,不肿了!”自己却忍不住想起林笑翘着臀的小样儿,忍不住噗哧一笑。說:“别趴在那装死了。都没事了。”
林笑气哼哼地翻身坐起来,果然P股一点都不疼了。自己拉拉衣服,站起来,对龙煊烨正眼也不瞧一下,龙煊烨看着他的小模样,居然还没完没了了,不由苦笑說:“光儿,父皇错了,不该打你,可是你也不要这么不依不饶的……刚才你那些话,简直大逆不道,要是让朝臣们知道了,定要问你忤逆之罪不可!跟父皇居然那么說话……还骂父皇是大混蛋……”龙煊烨看着林笑,无奈地說:“这就不說了,你还以死要挟朕……你知道自己多伤父皇的心么?”
林笑也垂下头,无言以对。他也知道,自己今天抽风了,說了一堆不该說的话,表现完全就是一个撒泼耍赖的小孩子……可就是控制不住,就想跟龙煊烨闹一场才觉得出气……抬起头看着龙煊烨,悲伤地道:“父皇……我们别再吵架了……儿臣心里难过,很难过……”含着泪光看着龙煊烨,低声說:“儿臣什么也没有了……不能连百里都负了……”缓缓摇摇头,轻轻說:“父皇,你有你的江山,你的臣子,有那么多妻子儿女,你不明白,站在这繁华喧嚣的世界里却只有自己无依无靠的心情是多么孤零……”泪水终于滑落腮边,幽幽地继续說道:“遇上一个全心为我的人不容易,百里很好,我只要跟他在一起,就不觉得孤单了。”
“你和他一起,朕怎么办?……”龙煊烨失神地說。“孤单……是吗……”
“您不是还有别的孩子么……”林笑无言地看着他,唇边显出一丝无奈的笑。
龙煊烨慢慢摇着头,叹道:“不一样的……你不懂……”
“没什么不一样啊。”林笑叹道。“您只是不甘心罢了。其实想开了,就算儿臣和百里回了萧国,萧国也一样不存在了,天下还是您的。兴废之事,本就和儿臣无关阿。……”慢慢向龙煊烨行了一礼,和声說:“父皇,光儿回去了,您多保重。”
龙煊烨嘴唇翕动了一下,最终却只是默然看着林笑离开。
“六出……”龙煊烨回头看着六出,目中竟然慢慢充满了哀伤。“他說孤零阿……他竟然說,朕不懂得他的孤单阿……”
“陛下……”六出深深看着龙煊烨,道:“陛下,殿下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啊!……”
龙煊烨慢慢坐在榻上,失魂落魄地說:“朕心里好空……”
一声霹雳,乌云迅速聚集,紫电狂闪,瞬间暴雨倾盆。
龙煊烨无力地躺倒在榻上。
六出看着殿外的大雨,苦笑道:“啊,从那次之后,陛下还没有这样过呢……可是,陛下您忘了,七殿下还在太后宫外跪着呢!下这么大的雨,他会生病的……”
龙煊烨却已经缓缓闭上眼睛,似已睡着了。
六出悲哀地看着沉睡的龙煊烨,一脸苦涩。“果然是受影响了,都十年不曾这样了……上次还是殿下离京的时候……又要睡七天七夜么?…………”走到殿外,对一个高大沉静的龙卫道:“默,陛下又要闹了,快去宣秘书郎来给京中大小官员拟旨,让他们巩固河防,迁移护城河沿岸百姓,以防水患爆发。”
名为“默”的龙卫无声地点点头,躬身一礼,转身带着几个龙卫走了。
六出把昏睡的龙煊烨扶正,扯了枕头垫在他头下,叹着气說:“主人阿,快点醒来吧,不然百姓又要遭殃了……真是天生的孽缘呀……”
林笑浑身湿透,站在回廊下避雨,砾岩等人默默跟在他身后。
“为什么突然下雨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林笑接着檐边雨水,哀怨地說:“老天爷也哭了么?……”
砾岩突然說:“可能只是陛下又伤心了……”說着带些责备的眼神看着林笑說:“殿下,您不该那样刺激陛下的……”仰头看着天空,叹了口气:“这一下又不知道得下几日……”
林笑好笑地看着砾岩,道:“下雨和父皇有什么关系!真是的……”
走到慈明宫,只见暴雨中麒玉还跪在玉阶下,麒泰麒贤他们举着伞,拼命给麒玉挡着雨水。可是雨太大了,稀里哗啦浇在伞上,伞都湿透了,也不断流着水柱……
“七哥,祖母叫你回府去呢……”云心奔出来,焦急地道。“七哥……会生病的……别跪了……祖母叫你回去……”
麒玉慢慢摇着头,神色惨然地道:“祖母不宽恕兰若,我就不起来……”
云心冲上去拉他,任她怎么使力也拉不起来,云心呜呜哭起来,对麒贤麒泰道:“六哥九哥十一哥……你们快劝劝七哥呀……他这样会把身子搞坏的……”
麒贤长叹一声:“心儿,不要拉他了……随他去吧……”云心浑身也湿透了,伸手擦了下眼睛,急道:“我再回去求祖母……”转身奔回去。
林笑慢慢走到麒玉身边,无言地看着他,雨大风急,身上湿透之后,寒意侵人。麒玉唇青面白,浑身打着寒颤,被雨浇得直晃悠。
“几位殿下快回去吧!”慈明宫的总管太监辛吉走出来,对众人叹了口气劝道:“身子要紧!”
麒贤朗声說:“辛公公,七弟是不会离开的,我们就在此地陪他吧!还请辛公公垂怜,多为老七說几句好话,帮着劝劝皇祖母吧!”
辛吉看着众人,摇摇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去了。
青溟子站在破庙里,看着暴雨,不由叹了口气。
“唉……怎么突然就……真是不让人省心!”青溟子皱起眉,身周冒起一团青光,蓦地消失了。
穿过重重迷雾,一声声带着悲意的龙吟引导着青溟子。
狂啸的大海中央,墨云翻滚。浊浪排空。
“小龙……”青溟子轻声呼唤着,“你怎么了……”
一条青色的龙蟠在海浪上,随着波涛不住摇摆着身体。巨大的龙首枕在浪头上,金色的眼睛扑簌簌地滚落斗大的泪珠。
“吟——”青龙看到青溟子,昂首吟了一声。随即悲伤地垂下头,伸爪紧紧抓住一个浪头,“孤单……心痛……难过……”
“你又要抛弃自己的责任么?……”青溟子站在一个浪头上,摇摇欲坠地问。
“……我累了……”龙一爪拨开一个浪头,“我不想失去他……可是他讨厌我……他要离开我了……”
“荧惑?!”青溟子讶然說。“他怎么了?”
“这世界终究是要毁灭的……就毁灭去吧……”龙流着泪說。“他不喜欢这个世界,我还守护这个世界干吗?……他都不要这个世界了……我一个人守着又有何用,越是守护得长久,那孤独越长久……你们都說没有他我的世界就不完整,于是我等了他那么久……可是他好容易重生了,却根本不想要我,我还是一个人……永远都没用……我好累,我不想继续等了……”
青溟子踏着浪头,沉默了。
“他說我不懂他的孤单……”龙悲愤地道:“他居然以为我不知道什么叫孤单……他才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人……”
“如果你连这点考验都经受不了的话,你的确不配守护这个世界了……”青溟子慢慢說。“或许,一开始,我们选择了你就是错的。”
龙刷地抬起头,看着青溟子:“是他不好,是他不要我……”
“那你想要他么?……”青溟子的眸子突然变了,两只眼睛渐渐变成两个旋转着的璀璨星河,不断闪动着耀眼的星光。“你,想,要,他,么?”他的声音也压过了海啸声,隆隆地在海上响起。
龙慢慢抬起头,茫然地看着青溟子。“我?”
“你还想要他的话,就去改变他的心意啊!毁灭世界又有什么用?他会因此接受你么?!”青溟子的身体蓦地消失了。
龙趴在浪尖上,垂下硕大的头颅,轻轻拨着一个浪花,“……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随你的心意去做吧……”巨大的海面变成了青溟子的脸,慢慢說。
“我的……心意……吗……”龙沉默了。
第五十二章 总赖东君主
窗外暴雨如瀑。
雷声阵阵,电光不断。
太后看着窗外倾盆的大雨,忽然悠悠叹了口气。
她忽想起,那一日,那个人就是这么闯进了她的生命。伴着如瀑的大雨,落汤J一般,落拓邋遢地走进了她的视线。
“暴雨阻途,可否收留在下避一避雨?”他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在那个昏暗的下午,老旧的堂前,他的笑容像阳光一样照亮了她的眼睛。
他有两条弯月般的眉毛,不笑时眼睛里也带着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不语。却似在用心的记忆她举止的每一个细节,她垂下头,觉得脸那么烧。他看人的时候真是肆无忌惮阿!
看他的打扮,明明是京中官宦人家的少爷,看人的时候却和村里杀猪的郑屠一样无礼。
“擦擦你发上的水吧!”明明心里是恼着他的,可是却把一方手巾递了过去。
他绞着发上的水,慢慢地看着她笑了。
拧干净巾子,抖落开来,看到巾子上绣的莲花。
“你的巾子?”他笑问。指着莲花问:“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她抬起眼睛,看着他。“莲初。”
“……莲初。真是好名字……”他看着她,慢慢說。手抓着巾子,慢慢放进怀里。“你知道么,你的眼睛是我见过的人中最清亮的……”他笑笑地看着她,“明瞳如水。”
“你的眉毛是我看过的最弯的,像你笑得一样好看!”她說。
那时候真是小姑娘,所以和他一样肆无忌惮。喜欢上了,就不知道羞惭遮掩。
“我是来找高辛老太傅的,你知道他住在哪么?”他看着她,静静地问。
“高辛老太傅?……”莲初眨巴眨巴眼睛,“那是我祖父。”
“真巧。”他說。“我是来跟接他的孙女进宫做皇后的……他有几个孙女?不知道我要娶的是不是你。”
“他有6个孙女,除了我之外,都嫁人了。”莲初指着自己的小鼻子,笑嘻嘻地說:“你只能娶我了!”
“真好!”他說。“我喜欢你。”
“为什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因为我记得老太傅最怕吵,以前每次都嫌我吵闹,害他睡不好午觉……”他笑說。“不如我们私奔吧?”
“私奔?”莲初大笑。“这么大的雨?”
“唔,这么大的雨。”他向她伸出手。“以后还会有更大的风雨,你怕么?”
“我连祖父都不怕,还怕风雨?!”莲初伸出小手放进他手中,他的手很大、很暖。“私奔吧!现在!”
“……”他看着她,目中慢慢现出笑意。“好!”
那个疯狂的大雨天里,他把她带回了宫中。从此,莲初慢慢变成了高辛皇后,后来,又变成了高辛太后。
祖父在那个暴雨天里因为莲初的失踪而抱病,刚看到她坐上皇后之位,老人便撒手人寰,莲初在祖父灵前大哭。
他抱住莲初,不断地說着:“不哭,不哭,你还有我啊……”
她依偎在他胸口,他的胸膛宽阔温暖,听着他的心跳那么令人踏实。她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了他身上。她觉得,他是一座山,永远不会倒。
她不哭了。
她觉得,她的心里好甜。为了这个男人的承诺,她的眼睛闪动了更加明亮的光彩。
他笑着抚摸她的头,不住說着:“你还有我啊……我永远都是你的阿……”
永远都是你的。
可是永远其实很短暂。
当我们还不了解自己的时候,其实是不应该轻易地对人许诺永远的。
因为,永远太沉重了。
永远需要用一生来完成。
年轻的岁月里,不懂得一生的漫长与艰辛。那样长久的时间里,考验不断打断着关于永远的承诺,让一切慢慢变得面目全非。
最后诺言消散,只剩下悲哀,填充在剩下的日子里,誓言仅仅在黑夜时才能供人缅怀和愤怒。
他說,是她变了。
他說,她的眼睛不再清澈。
他說,她让他很累。
他說,她的爱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
后来,就有了很多女人。
后来,就有了那个让他一生念念不忘的女人。
薛黛。
那个舞姿柔媚,笑容温婉,明眸如水的女人。
他终于又找到了眼睛清澈无染的女人。
他不觉得累了。
他透过气来了。
他抱着她给他生的孩子,笑得灿烂如朝阳。
原本,他答应过,这样的笑脸只为莲初而绽放。
莲初已经记不得他有多久不曾在她面前笑过,甚至,他连最浅的笑意都很少在她面前绽放了。他现在只对薛黛笑。只对薛黛的孩子笑。
他不再是莲初的山。
他是别人的山。
“你答应过我的。”莲初无力地指责他。泪水带着温度滑过腮边,慢慢地变凉,凉透了心。
他默然。很久才长叹。
“你和我,都变了。”他說。言外之意,他无须再遵守当初的誓言。
“这不公平。”她喃喃道。“这不公平……”
“这没有什么不公平。”他說。“你变了,我认不出当初那个莲初了……你不该变成这样……”
“我只是……要守护你啊……我得守护我的孩子!还有你的心……”莲初愤怒地喊着。“我只是爱你啊!爱不就是一生一世只对一个人好、心里只装着那一个人么?为什么,我只是要你只对我一个人好而已!有那么难么?为什么你就是做不到?……”
“可是,我并不需要你做那些多余的事情……”他悲哀地說。“我本来,只有你的……你为什么要变得和他们一样呢?……”
他喜欢她清澈如水的眼睛,他希望她永远和最初时一样,干净得一尘不染,灵魂都剔透晶莹,一眼便可看穿。可是他忘记了。这里是最肮脏污浊的皇宫。就算是朵真莲花,也没办法出淤泥而不染。更何况,是毫无心机的莲初,是只会拼命抓住自己重要之人的莲初……除了改变,她没有什么别的办法保护自己。他,并不足以保护她。
她终于有了保护自己保护儿子的能力。却惊恐地发现,他离她越来越远。他,不再保护他,甚至开始伤害她。
他爱上了那个薛黛。
他說薛黛明眸似水。
他却忘了看看薛黛的家人,那些眼睛没有一个装着清澈,都如秃鹰一般,充满了血腥的欲望和野心。
怎么那么蠢呢!这也叫善于用人?……薛国舅,那个武力无双的莽夫,也叫猛将?居然把高辛莲正这样才智无双的大将撤换,把那么重要的边防交给薛家人?哈……
薛崇豹的死给了他一记当头棒喝吧?他知道他自己犯了多大的错吧?哼……离开高辛氏,你还是无法展开拳脚的。没有高辛家的人,你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帝王,除了笑容好看点,还有什么足以炫世的?
边关刚被莲正巩固了,就又耳根子软了,又想换太子了……真是无情无义阿!
太后面上泛出一丝苦涩,目中渐渐盈满了泪水,叹了口气,低声說:“你真是翻脸无情啊!”
对,翻脸无情。他就是那样的。
他把烨儿找去,问烨儿那些话。让一个七八岁的孩子,面对他的龌龊和无能。好在烨儿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他最终还是没有动烨儿。
可是他做了什么?
薛黛的儿子生了病,他衣不解带的守候,好像他只有那一个儿子——烨儿也被传染了阿?烨儿也在生死关头呀!
怎么可以如此偏心?!
后来那个薛黛终于也死了。死得好。
可是他居然为了她要出家……他居然真的把自己当成了痴情种子,完全不记得他还有老婆孩子。他忘记了,他这样一个背叛了自己誓言的人,是根本不配谈真情,根本不配做烈夫的。无耻啊,无耻。
每次去看他的时候,见到他那身做作而虚伪的僧袍,她都觉得那么讽刺。
这样不叫痴情。这只叫人恶心。
她扯断他的念珠,告诉他:“你不如去死。”
没想到,他就真的死了。
只留下她一个人,在这世上茕茕孑立,连个恨的人都没有了。
再心烦的时候,只有对着他的画像发会脾气,骂上几句,哭上一场。每年去祖陵祭拜,还要看着他的陵墓伤心。
那个薛黛就和他睡在一个坟里。百年之后,她也得睡到他们两人身边去。
她觉得那样真是很恶心。
可是,她只能接受。
所以,她更加痛恨他们。死了都不让我舒坦。还要恶心着我。
可恶透顶阿!
而且他那陵子里集中了所有生前的女人,阿,那么多讨厌的人呐!她们都对她恨之入骨。到了地下也不会安宁的。
太后无语地看着暴雨如注,天真黑阿!
不能原谅么?
无法原谅呢。
真是恶心的回忆,真是让人受不了的心情。
为什么是这样的大雨?为什么这雨和那时候那么像?
……太后慢慢站起来,辛吉和贺兰端凝搀着她,慢慢走到殿门口。
一个紫电,刷地照亮了整个世界。
我恨……
她想着。
“可是,其实恨也无用了。”她想。其实早就不恨了。只是不知道,自己除了恨还有什么能支撑着活下去的动力。就是懒得死,死了就得见到那些讨厌的人……恨,有时候让人很累。有时候觉得,这恨像一座山……压得她慢慢弯了腰驼了背,人生渐渐的日薄西山,离那些不想见到的人越来越近。
真是无聊的人生。
真是恶心的习惯。居然连恨都成了习惯,这人生还有什么指望?
小七还在外面跪着。
太后慢慢走出宫门,云心湿涝涝地跑过来,带着哭腔說:“祖母,七哥不能再跪了……这么大的雨,这么凉……会死人的!”
太后看着云心,叹了口气。伸手把她拉在怀里,抹抹她脸上的水珠。
这孩子,最像哀家小时候。就像当初那个莲初,无忧无虑,天真明朗。清亮的眼睛没有一丝荫翳——哀家努力地保护着她的世界,不让任何污秽破坏了她那美丽完整的纯净。因为她是那么无助的孩子,她甚至学不会保护自己。
玉儿长了和他一样弯弯的眉,笑笑的眼。
玉儿是个痴情的孩子。
第一次见到那小姑娘,他就喜欢上了。拼命在人家小女孩面前上窜下跳地献宝,还把自己最喜欢吃的杏仁都留着,给她吃。数着手指头等她进宫来玩儿,就是自己病的够呛,一见那小姑娘他也能立刻身轻如燕、当时便活蹦乱跳地下地去。
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薛家的血脉呢?
难道长了那双眉眼的,就注定会爱上薛家的人?
真是可恨阿!
可是……
可是……
太后恍惚地听见有人在耳边大喊着:“他不是他,她也不是她呀!”
他是我的孙儿,我最宠爱的孙儿;他是个姓秋的小姑娘,她不姓薛……
太后一颤,浑身都一晃。云心在她怀中抬起脸来。“祖母……”
太后拍拍云心的脸蛋:“傻丫头,进屋里去,让燕喃给你找身干爽衣服换上,到被窝里暖和暖和……”
“祖母,七哥他……”
“哀家这就去跟他說话……”高辛太后苦笑了一声。“哀家……哀家服了他了……”
麒玉浑身都在发抖。
好冷。
冷得从内到外都是冰凉的。
牙关打着颤,再坚持一会,他就坚持不住了。
为了不昏倒,他努力地让自己清醒着。
麒贤不住把真气输进他体内。可是麒贤自己也冻得不断打着哆嗦。
麒泰麒惠麒光扯着手站在一起,用身体在给麒玉挡着雨。
麒玉慢慢睁开眼睛,看向几个脸色青紫的兄弟。
“回去吧……”麒玉慢慢开口。牙关打颤,声音都是僵硬的。
“七哥……别放弃……”麒泰慢慢张开眼睛,颤抖着声音說。
麒惠把手伸到麒玉顶心,也输了道微弱的真气。“再坚持下……”
“七哥……”林笑慢慢张开眼睛,他的身体在发抖,真的要坚持不住了。只怕麒玉倒下之前,林笑就先不行了。
“光儿……你回去吧……”麒玉颤声說。泪水和雨水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不能再连累兄弟们了。光儿脸色不对,已经要坚持不住了。
“走吧……”麒玉慢慢站起来,跪的太久,腰往下都失去知觉了,踉跄着摇晃了一下,麒玉看着慈明宫前硕大的方鼎,静静說:“我救不了兰若,就先下去等她了……”
“什么?……”麒贤努力地睁大眼睛,擦了脸上的雨水一把,“你說什么?没听清楚……”
麒玉忽然扑上来抱住麒贤,麒贤还愣着的时候,麒玉便已又抱住了麒泰麒惠林笑。
林笑猛地被麒玉抱住,身子一晃荡,当时便站不住了,摔倒在麒贤怀里。
“小十四……”麒贤大吼一声。
众人都围了上来,麒玉颤声說:“好好照顾十四弟……”转身一头冲向铜鼎!
“玉儿!!!!~~~~~~~”凄厉的大喊响起,太后跌跌撞撞地奔向他们。
麒玉模糊的视线里,看到太后惨白的脸,拼命翕动着唇說着些什么。
耳边渐渐安静,麒玉缓缓闭上了眼睛。
“玉儿……”太后焦急地看着麒玉,“你醒了?”
麒玉慢慢睁开眼睛,头剧烈地疼痛着,痛得他想哭。看来是没死成。耳中嗡鸣着,“哇”地一声,麒玉趴在榻上吐了麒贤一身。
“玉儿……你怎么样?……”太后哭着问。“哀家什么都答应你……什么都答应你……你不要有事啊……你不能有事啊!”
“七哥,你别死!你别死!”云心也痛哭着。
麒惠和麒泰也泪汪汪地看着他,麒贤顾不得身上的腌臜,虎目含着一泡热泪,滴滴答答地落在麒玉脸上。“玉儿……你怎么了?……”
麒玉抬起头,头昏眼花,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成了重叠的。“祖母……”伸手去抓太后的手,太后忙把手伸过去,“您……放了……兰若吧……孙儿……死……一命抵……一命……”
“玉儿,你不能死!你死了祖母怎么活?……哀家什么都答应你……哀家这就下旨放了那个秋兰若……你坚持住啊……”太后大恸,抱住麒玉大哭起来。“都是哀家的错……哀家不该跟那个小姑娘置气……玉儿,你要好好的啊……”
“光儿,他这是怎么了?……”麒贤和麒泰一起,看着林笑大声问。
“脑震荡……”林笑有气无力地說。“轻微脑震荡……得静养……你们别摇晃他了。”
“……脑震荡?……”麒贤等人傻傻地重复了一句,“听起来好严重阿……”
“只是轻微的脑震荡……”林笑无力地摆了摆手,“没事儿……一会吃点药……喝点米汤……再不吐了的话就没事了。”
“真的?!”一屋子人全眼巴巴地看着林笑,林笑无力地点点头。
他自己都自顾不暇了,麒玉居然去撞铜鼎。幸亏他腿脚跪得不太灵活了,冲上去的时候没有平时那么快的速度,但是他用的力气居然那么大……脸上全是血,估计等他好了,额头上也得留下好大的疤。
他是真的想死啊!都是龙煊烨这个没用的笨蛋!害得麒玉差点走上绝路!林笑愤然想。
“大卿!大卿!太后来了!!!”陈平几乎是摔到了罗振纲面前,满身泥汤子加上满脸的雨水,陈平的样子简直比逃犯还狼狈!
“怎么了?”罗振纲放下朱笔。
“大卿!太后亲自来大理寺,要见秋兰若!”陈平呼哧带喘地对罗振纲說。
“唔?……”罗振纲沉思起来。“太后在何处?”
“前庭”。陈平喘着气說。
“我这就随你去见太后!”罗振纲匆匆皱了皱眉,說。
两人刚走到门口,太后已经带着一堆宫人堵在了他们面前,罗振纲刚要跪下见礼,太后已经挥着手道:“罗卿家不必多礼了!速速带哀家去见秋兰若!”
“是。”罗振纲沉声应是,心里却忍不住打鼓,不知道太后此番来究竟是何意!
兰若靠在薄衾上,躺在黑暗里听着外面的暴雨声。
远远的传来杂沓的脚步声,想来是又有新的人犯送到了。可怜的人。
兰若慢慢转过脸,咳了几声。
光线逐渐移动过来,脚步声也乱纷纷的越来越近了。
看来,也是个钦犯呢。兰若想着。若非钦犯,也不会往这么深的单人牢房送。
脚步声停在了兰若门前,灯光也照了进来。
兰若慢慢抬起身子,缓缓转过头去——“太后?……”兰若吃了一惊。
太后的模样和兰若记忆中没有多大的区别,这么多年了,太后似乎都不曾见老。
“打开。”太后深呼吸一下,指着牢门上的锁头,对罗振纲道。
罗振纲微一示意,一个狱吏已经上前打开门锁。
“太后请。”罗振纲手一伸,恭敬地道。
牢门有点低,太后微微歪了下脑袋,才走了进去。
“官婢秋兰若,拜见娘娘……”兰若挣扎着,慢慢滑下床榻,跪在草上,慢慢道。
“你是……兰若么?……”太后看着她,目中充满震惊之色,随即隐去。“你这模样,可没有京城第一花魁的风采阿……”叹息一声,命人扶起兰若。让她坐回榻上。
“婢子本就没有什么颜色,称不得美人。”兰若轻声說。
“……”太后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說:“你小时候和薛慧妃长得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现在却完全不像了……更像秋冈峰,眉眼都像……”似是陷入了沉思,良久才看着秋兰若道:“你恨哀家吧?”
“……”兰若沉默了半晌,微微笑了笑:“小时候是恨的。”
“那现在呢?”
“明白有些事,不是以前以为的那样……”兰若轻轻說,“反而可怜您。”
“可怜哀家?”太后不由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哀家何处可怜?”
“娘娘始终被过去折磨着,岂不可怜。”兰若看着她,深深道。
太后不语了。
半天,太后說:“没错,哀家还不及你这小姑娘了悟得透彻……”叹了一声,說:“你可猜得出来,哀家今日为何来看你?”
“……兰若不知。”兰若轻轻摇摇头說。
“哀家是想看看你,记起薛慧妃的模样……”太后笑了一下,說:“哀家恨了这么多年,倒有些记不住她的样子了……本想看到你,說不定能想起来。”轻轻整理了一下衣摆,淡淡道:“然后,哀家便要赐你一杯鸩酒,送你和你家人团聚了。”
兰若平静地看着她。
“你不怕么?”太后站起来,轻轻捏起她的下颏。
“死并不是可怕的事。有时候,活得太痛苦,死反而是一种解脱。”兰若轻声說。“兰若早就不怕死了。”
“……”太后静静看着她。“你很清楚,你若是死了,玉儿断不会独活。”太后悲戚地一笑,道:“所以,你心里其实很有底,知道哀家不是来赐死你的。”
“……”兰若霍地抬起头,看着太后,急切地问:“麒玉怎么了?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
太后看着她惶急忧心的模样,慢慢笑了,随后道:“也没什么,只是跪了大半夜,还差点在铜鼎前撞死,你是不是很开心?”
兰若悲愤地看着太后,哇地咳出一口血来。
“呀,提起玉儿,你倒是不那么面无表情了。”太后笑笑,說:“这样子还像个人样儿……看上去有生气多了。”
兰若心中一阵气苦,看着太后,落下泪来:“娘娘何必如此,想杀兰若动手便是,何苦說这些……”
“这一哭起来,倒真有点像薛黛那个贱人。”太后捏着她的脸,抬起她的头,仔细地端详着。忽然轻轻伸出手,给兰若捋了捋头发,面无表情地說:“你再也不能生育了。你知道么?”
“……”兰若看着她,轻轻点点头。
“就算你嫁给了玉儿,你也生不出他的骨R来了……”太后悲悯地看着她,說:“你受得了么?”
兰若呆呆地看着她,默然不语。
“他是皇子,以后要做亲王的,他会有正妃,有四个侧妃,而你,只是他一个小小的姬妾,以你官奴的身份,你永远做不了正妃了。”太后說着,目中竟然现出一丝凄凉的笑意,“你知道么,就算他一辈子只爱你一个人,你也会渐渐地感觉窒息……因为你会承受不起那份爱,你会整天都活在爱的地狱里……”
“如果他和别人有了骨R,你就更伤心。”太后轻轻松开手,慢慢說道:“你还想和他在一起么?”
兰若无言地看着她。
“其实,现在若是死了,你在他心里就成了永远无法被替代的存在,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取代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多好……死亡才能彻底保证那份爱的完整和纯净……你喜不喜欢?”太后轻轻說。
“若是他能够感觉幸福和快乐,我怎样都无所谓。”兰若轻声說。“不论生死,只要能让他觉得幸福,我都不惜一切。”轻轻一笑,慢慢說:“若是死亡能成全他的幸福,我情愿现在就死。若是死亡只能成全我独占他的欲望,那还是算了吧。”兰若看着太后,慢慢道。
“爱本就是一种独占欲。”太后看着他,冷冷地說。“要是连忠贞都不能保证,那还算什么爱呢?”
“真爱他的话,就不会以爱的名义剥夺他的自由。”兰若說。“若是他已经不再爱我,只有别人才能令他开心令他幸福,那么我就不该再强迫他继续对我保持忠贞……”
“真的?”太后讥讽地笑道:“你能保证你不嫉妒。”
“会嫉妒,会伤心,会痛不欲生……”兰若苦涩地笑了笑,“可是那都是我一个人的事了,他的爱不在了,我还要继续爱下去……至少,成全他的幸福吧!”
“那样不公平。”太后冷冷說。
“的确不公平,可是,爱情本来就不讲道理,也从来就不会公平。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爱谁更多。真正的爱,可能都是爱别人比爱自己还多,才算究极的深情吧!”兰若轻轻咳着,疲惫地說。
“爱别人……胜过爱自己……么?”太后默然良久。
“好好保重你自己吧。”太后终于抬起眼睛,看着兰若,淡淡說道:“哀家不想看着玉儿伤心,所以你得好好保重身体,活得长一点。至少,别在玉儿还没变心的时候就死了。”太后嘲弄地一笑,道:“哀家倒是很乐意见到那一天,不知道到时候,你是不是能像你自己說的那样,成全玉儿。”
“……躬送娘娘。”兰若垂下眼帘,在榻上给太后施礼。
太后头也不回地出去了,吩咐罗振纲說:“把她换到暖和的屋子去,监牢里若是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