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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煊烨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罗振纲拿着呈上来帐册,沉着脸翻阅。
“账面有三千一百四十九万六千六百八十二两银子,一千七百九十八万二千两金子。”罗振纲慢慢放下账簿,“今日开始,核对银库的库银!”
陈平和张挺齐声遵命。
罗振纲眯起眼睛,看着院中的黄葛树。
“叫春风楼的孟掌柜来!”罗振纲忽然又出声道。
“是!”
孟宪安坐在罗振纲对面,看着面前绿茶的茶叶梗子在茶碗里打转,罗振纲依旧拿着帐册在看,孟宪安出神地看着茶碗,很久才苦笑着抬起头来,看着罗振纲說:“大卿,喝了三回茶了,大卿有什么要问的,就直接說吧!在所有人眼里,小人都已经是个告密的了……”
罗振纲这才抬起头来,放下帐簿,看着孟宪安道:“孟掌柜,辛苦你了!”
孟宪安苦笑着,道:“大卿,小人没什么辛苦的,您要是再这么憋着,小人才真要觉得辛苦了!”
罗振纲不由笑了一下,然后說:“明人不說暗话。既然孟兄如此坦率,罗某也就不讳言了。孟兄在户部多年,这次办案,罗某可有遗漏之处?”
孟宪安看着罗振纲,說:“大卿是否已去银库看过?”
罗振纲点点头,“封库前曾经看过一圈。未曾发现有何差错。”
“……”孟宪安微微一笑,随即道:“小人在到检点所之前,曾经在银库当过五年差,呵呵,大人,最好看看库里的银子,包括打了封条的银箱,都要打开看看才成!”
罗振纲看着孟宪安,随即道:“受教了!”
肃然起身,对陈平和张挺道:“去银库!立刻开始查银库!”
“祝大卿马到功成!”孟宪安微笑着拱手一礼。
“但愿能借孟兄吉言!”罗振纲微一抱拳,和孟宪安相视一笑。
“静候佳音……”
“一共是五十个大库,四个小库,大库每库存银一千箱,每箱一万两,小库存金,每库存金八百箱,每箱大约一千两金砖。”陈平看着银库掌库呈上来的帐册,大致估算了一下。
罗振纲轻轻点点头,“启库门!”
高达四米的大库之门开启,大理寺一众差官鱼贯而入。
只见银库内高接近六米,约有二百米空间,共有五十条通道,道宽一米,两旁罗列着银箱。
“开箱!”罗振纲负手立在通道间,断然道。
尘灰四起,公人们噼里啪啦打开银箱,一时间,空旷的银库内响起了阵阵木箱开启的乒乓回音。
林笑和孔澄走进大理寺后街的坊间。
林阆早已站在牌楼口等待,一见林笑到来,立刻大喜过望!
“小哥哥!你来了!”林阆兴奋地跑过来,乐颠颠地看着林笑,“我一直在等你呢!”
“呵呵呵……”林笑不由摸摸他的小脑瓜,微笑着說:“等急了吧?一会看完了罗老夫人,就去看你娘亲,好不好?”
“好!”林阆痛快地答应,林笑不由笑了。
准提笑眯眯地从怀里拿出一包宫里的小点心,递给林阆,“小孩儿,给你!”
林阆一愣,问道:“这是什么啊?”
“点心。”准提笑嘻嘻地說。“尝尝,很好吃,你保证没吃过!”
“大卿說,不能随便受人馈赠!”林阆不接点心,却眨巴着眼睛道。
“这不是馈赠……”准提想了想,揉了揉鼻子,“我想给你吃,你不吃,我就扔掉。浪费不好,对吧?”
“可是……”林阆歪着脑袋說。“你为什么要给我点心?我又不是你的子侄,而且,你无缘无故为何给我点心吃?”
准提翻了个大白眼,砾岩等人都忍俊不住,准提郁闷地說:“你这小孩戒备心怎么如此之强!你說,我是坏人吗?”
林阆看了看林笑,随即摇摇头。
“你說,你有什么是值得我图谋的吗?”
林阆犹豫着,半晌摇摇头。
“那你說,我给你吃点心,会是为了什么?”准提眨巴着眼睛问道。
林阆迅速摇摇头,诚恳地回道:“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你给我们带路找到了罗老夫人!而且,你很孝顺,知道给你娘亲找大夫看病!我很喜欢你这小孩,你很不错!这是给你的奖励!明白了?”
“哦……”林阆立刻释然,接过点心,冲几个玩耍的小孩一招手,“小顺、英子、毛头……来吃点心!”
几个孩子立刻笑逐颜开,分吃糕点。
准提看着他们,不由又乐了,“这孩子不贪,知道和朋友一起享福!嘿嘿嘿……”鹰扬呵呵笑了,“跟你小时候满像的,不如,你收他做徒弟吧?”
准提不由眼睛一亮,看着林阆,嘿嘿笑了。
“殿下,你要是能救了他娘亲,能不能跟他爹娘說說,让这小孩做属下的徒弟?”准提看着林笑,有点不好意思地說。
“好啊!”林笑微笑着答应。“这孩子若能做你的徒弟,倒是一番机缘。”
砾岩不由也看着林阆,目光一动,道:“这孩子面相不俗,日后定有大作为……”
“是吗?”准提一听,看着林阆的目光登时更喜欢了。
罗老夫人的刀口长得不错,林笑和孔澄给老夫人换了药之后,又换了新绷带包好伤口,罗府上下人等皆合掌相庆,连道活菩萨保佑。
“辛苦殿下了!”老夫人和声說道。“若非殿下,老身只怕始终要受眼疾之苦!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老夫人不必客气。”林笑淡淡說。
“听說殿下还要去看林大娘子,殿下,若是能救林娘子一命,老身愿替林家承担一切医药费用,殿下开药时但请放心,只要有效,不拘贵贱。”罗老夫人說。“林大郎在大理寺当差多年,始终廉洁奉公,恪尽职守,能为他做点事,也是老身的心愿。”
“老夫人放心,若是林大娘子的病症可治,我一定会竭尽全力医治的!”林笑微笑着說。“我们都很喜欢林阆这孩子。”
“谢谢殿下了!”
罗振纲站在银库中,默然不语。
“怎会如此……”陈平皱着眉头,已经走完了二十多个大库,可是经过核点,居然没有一个大库的记录与帐面不符。
罗振纲慢慢踱出大库。站在银库大院里看着平整的院落。
“前面是五个小库,继续点么?”张挺满身灰土,擦着汗道。其余的官差也都是满身灰土,汗流浃背,脸上黑一道白一道的,疲惫之极。
“……”罗振纲在院子里负手踱了几步,抬起头,看着小库道:“点吧!”
开了小库,张挺等人一起走进去,刚要动手拆箱子,罗振纲忽然出声道:“慢!”
众人一惊,随即讶然看着他,罗振纲在小库中走了一圈,东摸摸西摸摸,忽然道:“叫管库来!”
不一刻,管库的带到,此时的管库官看着罗振纲,面色有些不自然。“见过上官!”
“你叫什么?”罗振纲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问。
“秉上官,下官名叫周亮和。”官库恭敬地說。
“你们多久整理一次银库?”
“秉上官,无事的时候,从不整理。”周亮和道。“都是上面来提银子才会整理一下内库。”
“这小库最近曾经提过银子?”罗振纲看着他,慢慢问道。
“……回上官,小库最近不曾提过银子,不过,下官曾经派人打扫过!”
“为何?”
“……有下人說看到小库门口有老鼠痕迹,是以派人打扫过小库……”周亮和额角冒出了一层汗,小声回复道。罗振纲默然,随即突兀地一笑,道:“银库里居然能生出老鼠来,真是奇闻。”
“……下官也是不信,但是怕老鼠嗑坏了银箱,不好交待,所以才打扫了一下。”周亮和躬身垂首地說。
“你们是用什么打扫库房的阿?”罗振纲微笑着看着他。
“扫帚……”周亮和擦了一把汗。
“很热么?”罗振纲微笑着问。
“啊,库内密封,不通风,实在闷得很……”周亮和尴尬地回道。
“本官倒觉得,这库内比外面凉爽多了……”罗振纲微笑道。“你且去一旁休息吧!陈平,张挺!开箱!给本官细细地查!”
“是!”众差官齐声道。声音极为洪亮,震得库中嗡地一声,周亮和不由一哆嗦,罗振纲冷冷看着他,道:“周大人,哆嗦什么?”
“啊……大卿一說凉爽,下官又觉得冷了……”周亮和脸色如土地說。
“周大人,你說,这满地的车辙印,是怎么回事啊?”罗振纲微笑着看着周亮和,脸上虽笑着,目光却一片凌厉,“看来,你手下的人没有好好打扫官库呢!”
周亮和额角立现汗珠。
罗振纲冷冷看着他,面无表情。
龙煊烨侧躺在竹榻上,董美人倚着他,剥了颗葡萄喂进他嘴里。
“圣上今日气色似乎有些不好,怎么了?”
“唉……”龙煊烨叹了口气,“爱妃,朝中的事实在让朕头疼阿!”
“陛下,又是谁惹您不开心了?”董美人转了转眼珠,温柔地笑问。
“萧地的瘟疫疫情越来越严重,朝中大臣们还整日吵来吵去——前儿陈国正告了周文达的状,现在整个户部都瘫痪了,大理寺的人正在调查……几个皇儿又不让朕消停,唉……爱妃,朕好累啊!”龙煊烨玩着董美人的发梢,郁郁地說。
“陛下,不要烦恼了,一切顺其自然,静观其变,陛下乃是天子,受命于天,自有天尊庇佑。此时纵然遇上什么为难之事,也定能迎刃而解……回了后宫,就别想那些烦心的事了……”說着,巧笑着又喂了龙煊烨一颗葡萄。“陛下你摸,咱们的孩子在动呢!”說着把龙煊烨的手贴在腹上,龙煊烨的脸上也立时露出笑容,“嗯嗯,小东西好活泼阿……”
“定是个皇子!”董美人得意地笑道,“昨儿臣妾梦到一位仙人,穿着青色的袍子,怀里抱着一个小麒麟,說要送给臣妾呢!”
“哦?……”龙煊烨不由笑了起来,把头贴在董美人腹上细听,随即抬起脸高兴地說:“可能真是个男孩儿呢!”
董美人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端庄地笑了。
龙煊烨看着她,不由也笑了。
贺兰端凝站在曲廊下,看着龙煊烨和董美人卿卿我我。
身边一众宫人侍婢站在她身后。
“娘娘,真的不过去么?”一个大宫服色的老女官轻声问。
“我们回去吧!”贺兰端凝面无表情地說。“这花也没什么好看的。不如回宫歇着。”
“是……”
“四皇子上次送来的那些太湖藕粉,给太后送去吧!”贺兰端凝說。“我喝不习惯。太后娘家是江南的,想必喜欢这些。”
“是。”
贺兰端凝伸帕子擦了下鼻梁上的薄汗,不快地說:“天太热了,这么热的天气真是不适合逛园子!”
那个老宫人微笑着道,“是啊,董娘娘身子都这么重了,还出来晒着,也不怕万一中暑,害了肚子里的龙种。真是不小心啊!”
贺兰端凝微微一笑,道:“她怕过什么,哼。”
第六十章 医者、仁心、廉箴
林家住在坊头的第七家,三间青瓦房,白墙绿门。小小的院落,种着几畦菜,院中还有两棵梨树。
林阆当先奔进院子,大声叫着:“娘,娘,殿下哥哥来了,还有太医!”
一个穿着布衣的清瘦妇人出现堂屋门口,倚着门框,有气无力地对林阆道:“阆儿别跑,当心摔着……”随即走出来,对众人一福,道:“奴家林刘氏,拜见殿下、拜见各位大人!”
林笑忙还礼,道:“大嫂不必多礼,今日只为诊病,不要拘束俗礼。”
妇人荆钗布裙,虽然浆洗得十分干净,但是显见得家境贫寒,面色也十分黄瘦,两颊微有些潮红,气色十分憔悴,明显体虚不足。
“大人们坐。”妇人在院中的木桌凳上拂了拂灰,恭敬地道。
“阆儿,去给几位大人备茶!”妇人轻声细气地道。
“不必麻烦了。”林笑微微一笑,“大嫂坐吧,先给您看看病症。”
“谢谢殿下了……”林氏轻轻一礼,坐在林笑旁边,伸出手腕来,林笑搭指测了测林氏脉搏,果然缓慢迟滞,脉动几乎不显。
“大嫂,你这病有多久了?”
“从小就这样,”林氏咳咳咳嗽了几声,转过头去,缓了一会才道:“以前咳嗽的没这般厉害,从生了阆儿之后,越发的重了……”
“发烧么?”
“偶尔发次热……”
“多是在何时?”
“子午二时最多……”
林笑沉默了一会,“夜间常盗汗?”
“是……”
“常感倦怠神疲?”
“是啊……”林氏叹了一下,又咳嗽了几声。
“月事是否很不规律?闭经了么?”
林氏红着脸,缓缓点点头,“去年开始,似有闭经之象……”
“我需要听一下您的肺音……”林笑有些尴尬地說,“失礼之处,还望包涵……”
林氏一愣,只见林笑已经把一本书卷成一个筒,“劳驾转过身去……”林氏又是一愣,随即红着脸转过身去,背对着林笑。
林笑把书筒贴在林氏后背上,仔细听着肺音,“呼吸……对,用力吸气……呼出……”随即让林氏转过来,贴着林氏前胸、胸侧,一一听了肺音。
“好了……”林笑放下书筒,看着林氏說:“大嫂,你现在咳嗽是否带血?”
林氏轻轻点点头,又转首咳嗽了几声,方道:“以前很多郎中看过,都說是痨病……”
林笑默然,轻轻点点头。“确实是痨病……”
痨病就是肺结核。林笑沉吟着,不由看着林阆,这孩子不知道有没有被传染上。
“现在在吃什么药呢?”林笑问道。
“保生丸,开济散,大夫们都让吃参须子,所以也喝着参须汤。”林氏轻声回答。
”保生丸和开济散都是什么成分?“林笑不由问。
孔澄立刻說:“保生丸的主药是洋参和黄芪,开济散的主药是黄芩和知母。都是滋补之药。”林笑闻言,立刻皱起眉头。
“大嫂,此病是肺病,治病当以甘温固元为主。”林笑沉声說。提笔在纸上写了几个药方:“用药应首选四逆汤:附子十钱,干姜五钱,炙甘草六钱六分,次选附子理中汤:红人参六钱六分,白术十三钱六分,附子十钱,干姜十六钱六分,炙甘草五钱,以去除寒邪,而不应先使用洋参、黄芪、地黄、黄芩、麦冬、知母之类滋补药物。如果有自汗、盗汗的症状,可用参附汤治 疗。若开始便以大剂滋Y药物进行治疗,就会雪上加霜,就是“杀人不用刀”。应该首先祛除寒邪,然后才可以服用甘温滋Y复脉的药物,如:炙甘草汤、当归补血汤。”
“殿下的意思是,参须子不用再吃了?”林氏不由喜道。“这些药里就数参最贵,保生丸是不是也不必吃了?“
“把保生丸和开济散还有参须汤都停了吧!”林笑断然道。“今后以四逆汤为主,每日三次服用。”
“阿,太好了……”林氏不由笑了,“这下可以节省不少钱……”
“晚上我派人送别的药过来。”林笑微微一笑說。他一算,附子理中汤和参附汤都需要用到人参,林家自是用不起的。不如自己从宫内拿了,倒省事。
“大嫂,你这病是会传染的。”林笑看着林氏,說。“而且是通过呼吸传染。所以以后还有许多注意的事项,需要你记住。免得家里的人被染上。”看着林阆,林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对林氏說。“以后你咳出来的痰要吐在痰盂里,或者用纸包上,平时要把痰盂盖上,以免病菌飞散在空气中。你的食具单独摆放,切不可与家人混用。用过的餐具必须沸水煮过消毒。”
林氏讶然听着,红着脸不断点头。
“还有,衣服、被褥要经常日光曝晒,日光可以杀菌。”林笑看着她,微笑了一下。“不要住在Y暗的房间里,房间要阳光充足、空气流通好!每天都要开窗通风几次,不要因为身体倦怠就不做运动,要注意健身,每天可以散步一两个时辰,多晒太阳,多吃蔬菜水果,尤其是多吃豆类的制品。”林笑叮嘱道:“我给你开一些食疗保健的方子,平时多多吃些,对你的病有好处。”說完又在纸上写下了雪梨菠菜根汤、胡萝卜蜂蜜汤、J肝牡蛎瓦楞子汤、羊髓生地羹、银耳鸽蛋羹、甲鱼滋Y汤等等。“有条件的话,每天喝两碗牛奶,吃一个J蛋。”林笑說。“豆浆、豆腐等等也是好的,都要多吃。”
林氏默然无语。
林笑也不由叹了口气。这林家的条件,似乎那些食疗的东西他们也吃不起。
“罗老夫人嘱咐了,这些都由她来承担,大嫂不必焦虑。”林笑說。“你这病不宜焦虑,心情不稳对此病亦无益处。”
“是,奴家记住了……”林氏垂手轻声說。
林阆站在林氏身边,急切地看着林笑。“能治好么?”
林笑看着他,半晌才苦笑了一声說:“孩子,你娘亲这病要靠养,没有三五年,只怕是不会好了。”
“啊?……”林阆的面上立刻现出焦急之色。“您也看不好么?”
林笑无奈地看着林阆,忍不住苦笑:“孩子,我也不是神呐……”看着林阆大眼睛里露出的一丝绝望之色,林笑心中忽然一动,暗道我虽不是神,可是有个人似乎是神呢……龙也算神吧?
遥远的宫中龙煊烨猛地打了个大喷嚏,随即揉揉鼻子,仰起头疑惑地想“谁在打我的主意?”
走出林家,七爷领着好多人恭敬地送林笑等人出坊,林阆站在坊前的牌楼墩子上看着林笑,“小哥哥,谢谢你了……”
面上却难掩失落之色。
林笑无奈地看着他,想了想折返回来,摸摸他的头說:“你不要担心了,你娘的病虽然重,但是只要好好调养,也未尝不会有奇迹出现……我回到宫里跟几位太医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给你娘省些药费……”林笑看出林家的贫困,虽然罗老夫人說了要给林家承担药费,但是看罗大卿家的境况,只怕负担起来也不容易。林笑打算回到太医院之后,就和沈廷芳等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把林娘子的病列为临床实验的项目,算作测试药方是否应验的例子,由太医院承担所有治疗费用——虽然这种事情没有先例,但是路是人走的,总要想办法帮一下林家才好!实在不行,去求求龙煊烨就是——欠龙煊烨个人情吧!以后慢慢还他好了。
林阆看着林笑,大眼睛里慢慢涌出泪水,“小哥哥……我该怎么办?”
林笑心一颤,这孩子人小心事却重,想来一直十分担心娘亲,本来对林笑充满了希望,此时一听林笑也没有什么把握,不由格外失望,林笑看着他,不由长叹了一声:“林阆,你娘亲的病和你没有关系,你不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照顾你娘亲,让她心情愉快,好好保重。别的,都是大夫的事,和你没有关系,你明白了么?你要好好吃饭,把你自己养的壮壮的,别让你娘亲担心。这就对了。好不好?”
林阆仰起小脸看着林笑,“我就这样就行了?”
“嗯。”林笑拍拍他小脸蛋。“以后我会常常来看望你娘亲,你要好好照顾你娘,不要惹她生气……乖!你娘亲看你这样,该难过了。”
林阆用力点点头,“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做的!”
看着他坚定地模样,林笑忽然觉得,这孩子以后做个医生似乎也会不错。
准提看着林阆,目中显出一丝怜悯,等几人出了巷子,准提忍不住說:“殿下,林大娘子的病真的不好治?”
“嗯,不好治。”林笑摇摇头。
准提默然不语。砾岩看看准提,“别担心,会好的。”
准提摇头叹了口气。“那孩子好可怜……”
朱明叹了口气,道:“所以說,凡人皆有生老病死种种,十分脆弱。”
鹰锋看了朱明一眼,道:“习武可以强健身体,高手也可百病不侵。”
朱明叹息着,“那也难免一死。重堕轮回之中。”
林笑蓦地顿住脚,孔澄一个没停住乒地就撞在了林笑身上。
“呀殿下……你没事吧?”
林笑摇摇头,面上现出一丝笑意,看着巷子口卦摊的老道士,扬声道:“道长,又见面了?”
青溟子呲着黄板牙,用一根卦签子挠挠乱发,嘿嘿一笑:“公子爷和老道真是有缘阿!”
砾岩和鹰锋等人立刻变了脸色,愣愣看着青溟子,青溟子微微一笑,冲砾岩等人一眨巴眼,砾岩苦笑一下,林笑不由道:“道长又要我跟这位砾岩大哥借钱了?”
青溟子嘿嘿一笑,“公子怎么总是自己不带钱,老盘剥属下阿?”
“……”林笑脸一红,笑道:“道长财来财去,到是洒脱,在下身无阿堵物,也落得逍遥自在!”
“哈哈哈哈……”青溟子大笑,直接露出了后槽牙,“不错不错,你这小子很对老道胃口!哈哈哈……”說着把挠过头发的卦签子往签筒子里一扔,随即把签筒子塞进林笑怀里,“你这娃娃逗得老道很开心,来,抽一根吧,今儿不收你钱了!”
林笑一笑,“那怎么好意思。”想了想,解下腰上的挂的一块双鲤冰玉珏,递给老道:“我不带钱,就把这个做卦资吧!”
青溟子立刻瞪大了眼睛,一把抢过玉珏,塞进怀中,一迭声地道:“好好,你快抽签吧!老道再奉送你几卦都成!”
砾岩等人满脸黑线,痛苦地看着青溟子。
林笑扑哧一乐,随手在卦签中抽了一根,老道一把抢过来,装模作样地看了看,随手把签子啪地扔回签筒子,道:“坤卦!好啊!”
“阿,不知道怎么說?”林笑微笑着问。
“坤卦所谓‘厚德载物’是也!君子之行,先迷后得。彖辞曰:西南得朋,乃与类行,东北丧朋,乃终有庆。安贞之吉,应地无疆。而初六之象,恰好是履霜坚冰,Y始凝也。”老道摇头晃脑地說。“公子,大吉大利阿!”
林笑默然。
君子之行,先迷后得么?
“谢谢道长指点迷津!”林笑向青溟子深施一礼。
“不必客气、不必客气!”青溟子嘿嘿笑道。“不跟你们罗嗦了,我这就当了玉,再去耍上几把,哈哈哈哈!”
林笑微微一笑,“道长走好!”
青溟子仰天大笑,道:“你这娃儿好,你那六哥就不似你这般识人!唉,俗得很。对了,”附耳在林笑耳边說道:“老道给你个好东西,以后你遇上了迷离难测之境时,只要将此物刺入眉心,就可解厄!”說着,自小小的髻上摘下那枚油腻腻的木簪,递到林笑手里,“拿着吧拿着吧,不用客气,哈哈哈……”青溟子嘻嘻哈哈地乐着,一边迅速地收拾着摊子,转眼又不见了。
林笑看着手里那根黑亮的木簪,不由有些呆了。
“殿下,收好吧!”砾岩走过来說。“此物难得啊!”
林笑转脸看着砾岩,“这簪子很珍贵?”
砾岩脸皮抽动了一下,道:“十分珍贵,天地间惟此一件而已……殿下,千万不要轻易使用才是。”
林笑惊讶地看着砾岩,不由眯起眼睛,說:“你好象也知道得不少呢……”
砾岩脸一僵,忙道:“殿下,这位道长名叫青溟子,乃是一位隐世高人,据說,当年在腾龙圣祖之时便已游戏人间……到现在,只怕都已经几千岁了……”
“那不就是神仙了?!”林笑立刻傻眼。
“……哈……”砾岩抽动了下脸皮,“可能吧……”
林笑转了转眼珠,“你怎知他就是青溟子?”
“那个……”砾岩悲哀地想,至尊里面,还有谁会像轮回之尊那样游戏风尘,猥琐不堪阿?……看着林笑炯炯的目光,砾岩无奈地說:“属下的师尊曾经提起过那位前辈的行事,而且上次前辈只向属下要银子,属下就开始怀疑了……现在看来,应该就是他无疑。”
“哦……”林笑点点头,砾岩的解释倒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孔澄愣头愣脑地听着众人谈话,也C不上话,但是他却深深觉得,林笑本人跟他身边的人都十分神奇,总有出人意料之举。
“天色也不早了,我们快点回宫去吧……”林笑看看天色,“我还有事想找沈太医他们谈呢!”
罗振纲看着银库中的金砖,面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
从金砖中拿起一块,笑眯眯地问周亮和:“这一箱金砖,似乎和上几箱不一样,成色、分量甚至金标都不同呢。”
周亮和擦着汗,颤声說:“大概是官窑换了模具……”
“哦……”罗振纲拿起那块金砖,看着上面的篆字:“五十两正,大昊显和十一年乾祥益制……啊,官库里居然有私人银号的金砖……奇闻阿……”啪地把金砖扔进箱子。
随即又拿起另一箱的两块金砖来:“这一箱倒是处处和官库的一致,不过,”啪地将两块金砖互击,金砖瞬间断开,只见薄薄的一层金皮里面露出了厚厚的红砖芯。“这可真是金‘砖’啊!”罗振纲冷冷道。“周大人好高明的手段!”
周亮和脸色惨白,身子抖得像筛糠,膝盖一软,就跪在了地上。“大人……小人只是个小小的管库,此事和小人虽有关系,可是绝非小人所能主使啊!”
罗振纲冷冷看着他,“哦,那么本卿就听你說說,主使是谁?”
周亮和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是……是……”
罗振纲垂首看着他。周亮和颤声說:“是……周尚书……”话音刚落,身子就一歪,瘫软在地上。
罗振纲冷冷地看着他,“把他和所有的官库差人一同押起!”慢慢抬起脸来,缓缓說道:“叫林清远来……还有所有当班的差役……”
陈平张挺和所有的大理寺官差都沉默了,押着周亮和,迟疑着谁也没动。
“你们聋了?”罗振纲蓦地抬高声音,“叫林清远来见本卿!把所有看守银库的差役都给我扣了!”
陈平等人浑身一震,低声說:“大卿……”
“去!”罗振纲的声音冰冷僵硬,毫无停顿。
陈平垂下头,“是……”领着人刚要走,一个高瘦细挑的汉子领着十几个差役,突然出现在库房门口,向着罗振纲,慢慢跪了下去。
“清远!”
“老林!”众官差一起惊叫。
“大卿……”汉子慢慢抬起脸,“罪人林清远,前来投案……”
“老林!”张挺一下子傻了。“你……”
汉子惨笑一下,“都是我一人所为,和弟兄们无关。”說着,从怀中掏出一个扁扁的木盒,打开来,是两根已成了人形的老参。“刚立案的时候,周文达派人来找我,送了这两根参给我。还說以后我家娘子的药,只要到户部辖下的‘仁和堂’去抓药,一律免费,而且,还请御医出诊……”林清远惨然說:“我一时起了贪念,就答应了他们。”
“……”众人全都默然。
“以前娘子抓药也是在仁和堂,欠了不少账,仁和堂的掌柜一直很善待我,于是……”林清远闭目叹息一声,“所以周文达派他来說这事,我就心动了……大卿,他们在官库内有密道直通库内,所有搬运之事都在库内进行的,他们只是告诉我们‘装作什么都没听到就是’,我这两天在后半夜就自己守在银库内部,所以没有别的弟兄和我同谋……”
罗振纲看着他,慢慢說:“真的?”
“……昨夜贺通贺达曾经听到了异动,也被我搪塞过去了……”林清远面无表情地說。“周文达的人在库内搬运时也十分小心,我又把弟兄们都派到了远离这边的库房看守巡逻,所以……并无同谋。”
“大卿!”他身后的差役们一起叫起来,“不是的!大卿!我们是同谋!是我们劝林大哥收下周文达的贿赂的!我们都收了钱的……”
一个差役激动地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我们收了贿赂……是我们害了林大哥……”
“胡說!”林清远大喝一声,随即扑到罗振纲脚下,大声道:“大卿,他们胡說!是我一人干的!他们是想帮我脱罪!”
罗振纲默默地从陈平手里接过那张银票,“五百两……”罗振纲身子一晃,陈平张挺大惊,上前扶住罗振纲。“大卿……”
林清远也站起来搀住罗振纲,眼含热泪:“大卿,我对不住你!!!”
罗振纲看着他,随即慢慢看向跪在地上号啕大哭的众差役,虎目中慢慢溢出泪水。“你们……”缓缓摇摇头,“居然是你们……”
众差役全伏下头去,啼泣不止。“大卿,是我们的错……不是林头的错……您不要处罚林头……罚我们吧……”
罗振纲猛地摔开陈平等人扶着他的手,指着一众差役道:“五百两银子,就买走了你们的原则和立场吗?五百两……你们见过多少五百两,为什么偏偏这次……”
“大卿……”林清远扑通一声跪下,惨白着脸說:“大卿,他们是为了我才拿这五百两的……大卿,别怪他们……一切都起于我……”說着,横刀在颈,惨笑一声。“大卿,我对不住你……告诉阆儿,以后千万别学我!”說着刀锋一划,颈血狂喷,众人惨呼着扑上前去,林清远已经倒在地上,血溅起一米多高。
罗振纲推开众人,走过去,蹲下来把林清远的身子垫在膝上,拼命用手捂住林清远颈上的伤口,一串泪砸在他脸上,颤声叫道:“清远……”
林清远看着罗振纲,翕动着嘴唇說:“求你,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饶了他们……这罪我……一人承担……好么?……”
罗振纲的泪噼里啪啦落在林清远脸上,血顺着他的指缝咕嘟咕嘟往外冒,罗振纲慢慢点点头,林清远这才颤抖着脸颊一笑,道:“阿纲……我到底……是给你……丢脸了……对……不起……别恨我……”
罗振纲拼命摇着头,哽咽着說:“清远,是我对不住你!我无能……我……把你*到这步……”
林清远咳了一声,血噗地又迸S出来,“你没错……是我软弱……永远不要怀疑……你选的路……永远……”努力地微笑了一下,“阿纲……对不起……”
罗振纲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林清远的眼睛慢慢失去了神采,瞳孔慢慢放大。血却不再流了。
罗振纲抱住林清远的身体,把头埋在林清远胸口,痛哭失声。“清远啊……”身旁的差官全都失声痛哭。
“抓周文达!”罗振纲蓦地抬起头来,眼珠发红恶狠狠地道:“现在!立刻!周老狗!让他给清远偿命!!!!”
大理寺的差官们立刻也都红了眼睛,恶狠狠地答着:“遵命!”
罗振纲抱着林清远的尸身,看着那十几个犯错的差官,痛声道:“你们听见清远的话了……我不追究你们的错,现在,你们只有一个机会!去周府!你们已经失去本卿的尊重了!今后,你们该怎么办,自己想好!清远已死,你们,不要再让他失望!”
那十几个差役一起痛哭着答道:“大卿,我们这就去办差……大卿……您保重!”
罗振纲不理他们,只是呆呆看着林清远,默默流泪。
“大卿,那边发现了户部运银车的通道!”张挺跑过来道。
“追,看看通道究竟通向何处!”罗振纲猛地抬起头,瞪着张挺,狠狠道。
张挺激灵灵打了个寒颤,“是!”
陈平带着人直奔周府,剩下的人在银库巡查各个库房内的秘密通道,罗振纲默默守着林清远的尸身,面色惨白如纸。
清远,我不是个好朋友。
连好上司,都不是呢……
当初,不做刑官就好了……
林笑和沈廷芳相视而笑。
“那殿下,我们就說定了!”沈廷芳大笑着,捋着胡须得意地道。身边一众太医也都笑逐颜开。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林笑微笑着說。“明日我们一同禀明父皇就是!”
太医们登时都乐了,纷纷上前道:“恭喜殿下,从此将是太医院的一员啦!”
林笑微笑着。
刚才他和沈廷芳谈了一番,沈廷芳答应了林笑的要求——将痨病作为太医院的临床试验项目(虽然他根本不明白什么叫临床实验),并由太医院承担林大娘的一切医药,而且,还答应设立外科,每月出义诊……不过沈廷芳只有一个条件——奏明皇帝,从此林笑成为太医院的监院亲王,每月至少半月在太医院供职,参研医术……
林笑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还是,做个大夫吧……
人,总要做适合自己的事才好……
第六十一章 宛如新生
清晨的天空总是很蓝。
坐在龙椅上看着下面的臣工,龙煊烨的心情极好。
他知道,今天会发生很多事,和他期待的一样,一切都会有新的开始。
果然,罗振纲第一个站出来禀奏,昨日已将周文达以及户部数名官吏羁押,户部银库中出现巨大的储金亏空,其中还有贿赂大理寺差官、偷梁换柱以私人银号的金砖顶替官库甚至伪造金砖的铁证,罗振纲不光抓了户部的人,还控制了京城七家涉案的银号。
天翻地覆了!
朝中臣子一片哗然。
麒正已经脸色如土,龙煊烨扫了众人一眼,淡淡道:“好呀,罗爱卿办案有功!赏蟒袍一领,玉带五围,南海明珠一斛!此案亦从速从重处理!今日起,户部主官重新拔擢,众卿家若有合适人选,可推荐于朕!”
“启禀陛下,臣以为,九皇子麒泰端方稳重、才高量大,对于银钱管理也十分在行,以前曾经治水,民望甚高,此时户部大变,主官下狱,若无重臣压制局面,恐怕不妥。臣推荐九皇子睿仁亲王龙麒泰出任户部尚书一职!”太子少保、麒泰的老师谢濂当即出列道。
“臣附议!”王恒立刻也站了出来。
“臣附议!”陈国正也站了出来。
接着一群太子派的大臣纷纷站了出来,龙煊烨微笑着看着众臣,然后看着麒泰說:“不错,不错,那么……”
“启禀圣上,若推端方才高、威仪器重,哪个皇子都不及大皇子麒正!大皇子威望既高、人又最长,无论如何,都是大皇子更合适做户部尚书!”大学士明基慎立刻站出来說。
“臣也认为,若由皇子出任户部主官的话,无人可与大皇子麒正相比了……”这时又有几个大臣站出来道。
皇帝不由闭上了嘴,默然无语。
罗振纲垂着眼帘,这时又踏前一步道:“大皇子麒正不宜出任户部主官!臣昨日在银库中搜索到了联通着城外的运银通道,出口乃是金城公主驸马童辉祖的别业,童驸马乃是大皇子伴读,又是大皇子胞姐之夫,与大皇子关系非浅,此时由大皇子出任户部主官,十分不妥当!”
“……”众臣一起沉默了。
龙煊烨微微一笑,道:“罗爱卿,你觉得麒泰如何?”
“九殿下……很好!”罗振纲抬起眼帘,看着龙煊烨。
龙煊烨哈哈哈大笑,道:“好,正儿须避嫌,就由泰儿出任户部尚书吧!秘书郎,拟旨!”
这边乱过了,沈廷芳咳了一声,上前对龙煊烨禀奏道:“启禀圣上,臣请陛下降旨,令十四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