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龙煊烨看着林笑,目中不由露出一丝享受之色,任他的手在自己的鳞片上抚摸轻触。
“疼么?”林笑忍不住问。
“不疼。”龙煊烨看着林笑,低声說。“你担心我?”
林笑不语,只是轻轻摸着他的鳞片,良久才长舒一口气,放下手,“以后不要这样了……”
龙煊烨看着他,欣然說:“只要你需要,我随时可以为你做一切。”看着林笑,缓缓拉上衣襟,“你的病人还在等你。尽你的全力去做吧!只要努力到了,就无需自责。被你救活的人,终究比你救不活的人要多。”
“谢谢你,天一。”林笑看着龙煊烨,诚恳地說。“你的话,我会永远记住的!”
龙煊烨笑眯眯的看着林笑。
其实,我也和你的病人一样在等你。
我所求的不多。
只要你肯像以前那样全心信赖我,我便知足了。
我发誓,这一次,决不会再让你受伤害!不管是神是魔。我赌上一切,哪怕灰飞烟灭。只求你快乐。
罗振纲看着龙煊烨,从刚才提到在周府与童驸马府搜到了大皇子麒正与邻国密谍疑似勾结的证据时,龙煊烨就以手支颐,闭目不语。
“陛下,周文达从各大私人银号挪用的金砖乃是淮左陆家存在各大银号之银,淮左路家向与大皇子交好,此次更是公然借金子与周文达解燃眉之急,陛下,皇子勾结重臣与豪强势力,又有里通外国之嫌,这已经是动摇国祚的大事了!陛下!”罗振纲忍不住了,放重了语气說。
他已经說了小半个时辰了,龙煊烨依旧没有任何反应,直似睡着了一般。
沉默了一会,罗振纲忍不住用力咳嗽了一声,龙煊烨依旧毫无反应,动也不动一下。
“陛下,上次东宫女史遇害、太后中蛊之事,臣也有了一些发现!”罗振纲大声道。
这回龙煊烨终于有了反应,身子摇了一下,慢慢睁开眼睛,悠然道:“罗爱卿,你又有了什么发现阿?”
“装碎尸的大瓮,整个皇宫中只有御膳房才有,御膳房所有一切器物皆是藤州窑特制,是以上有工匠之号、也有御膳房在瓮底刻下的使用之途,臣的差人在御膳房调查之后,御膳房的人认出那瓮是腌霉菜的一口瓮,去年被景清宫借走装了花肥,景清宫人說用完之后一直放在西宫后巷,没人动过。臣怀疑,此次蛊案与景清宫和西宫脱不开关系!”罗振纲肃然道。
龙煊烨默然。
“陛下,此事牵扯到后宫娘娘,尤其景清宫董娘娘已经身怀六甲,只怕也经不起此事折腾,该如何处置,还请陛下示下。”罗振纲看着龙煊烨,目光坚定。
龙煊烨无语。
半晌才說:“此案就到此为止吧。不必再追查了。”
“……那大皇子之事呢?”罗振纲看着龙煊烨,目色凌厉。
“所涉大臣,一律严惩。至于大皇子……”龙煊烨叹了口气,“找出他与邻国交往的证据,若是一切属实,就移交宗人府吧……”
“遵旨!”罗振纲终于松了口气。
“罗卿……”龙煊烨看着罗振纲,缓缓道:“此次之事,你辛苦了。”罗振纲默然。“卿日后要替朕担恶名了……”
“臣微末之躯,值得几何?但可为国鞠躬尽瘁,死亦无悔,何惜乎身外虚名哉!”罗振纲淡淡道。
龙煊烨默然。“朕有时很羡慕罗卿……”
罗振纲一愣,看着他。
“罗卿心底无私,毫无旁骛,因而从不曾犹疑不决、心有所悔……”
“您错了,陛下。”罗振纲一下子打断龙煊烨。龙煊烨和六出一起一呆,看着罗振纲。
“臣不久之前刚刚失去了最好的朋友,那时的心痛非言语可形容。他本是我最得力的臂助,却因此案被周文达拖下水,最后自刎在臣面前。臣可知陛下心中之犹豫,因为臣当时也曾有过动摇。”罗振纲看着龙煊烨。“人皆有弱点,谁都不是铁板一块。所以才有事之对错,才有忠J之分。无情未必真豪杰。有情未必即君子。每个人都有自己所处地位之不得不为,但为万民之故,一切小我皆不足言重。个人之苦乐,不能超乎国家法度之上,不能置于民望民意之上。事情不能一切尽顺个人之意行事而不顾道义,也不能本着爱人之心一味纵容,那样反而会害了自己所爱之人,有很多事违背我们的本心,却会真正对人对己有好处,也有些事是顺从了个人利益却反而损害了国家利益的。”
“在普通人眼里,为老朋友徇私舞弊的,可以被称为念旧、不抛弃老朋友;慷公家之慨,就叫有仁爱之心;轻蔑爵禄,一心打造虚名的,也可叫做君子;不顾法律庇护亲人的,叫做德孝;不惜丢官也要帮助朋友的,可以被叫做讲义气;离群索居、清高自许的,可以叫高洁;违抗政府命令聚众嚣闹为祸的,可以被叫做刚烈侠士;广施恩惠收买人心的,可以被叫成善人!可实际上,不抛弃老朋友的官吏,一定有J私,成全了一己念旧之名,伤害的却是国家体度万民之利;那些用公家财物收买人的,国家就蒙受了损失;所谓的君子,却不能为国效力、所谓的品德纯孝,其实就是使法纪废弛!所谓的讲义气,就会使官职旷废,影响一方政府之正常运作;所谓的高洁,无非就是沽名钓誉,以不为国家效力不对国君效忠为荣;所谓的刚烈,就是扰乱正常的社会秩序,使号令不行;所谓的善人,就是收买拉拢自己的势力,导致国君被孤立罢了!以上八种皆是世俗小民眼中之德行,可是在君主眼中,皆有其害!且为害不浅!不管是君主施政还是臣子行事,都当以大道为先!人最难做的就是克服自己的私心,而为大公之道!但是若立定决心,持正本箴,一切迷惑皆可解!”罗振纲侃侃而谈,龙煊烨听得不由拊掌,“陛下爱子之心乃是人之常情,可是事有大小轻重,和国家社稷黎民百姓相比,国君当以国为重,以君位为重,不能以私情为重,以父子亲情为重。为父之前,国君先是一国之君,系万民于一身。小爱之私,断不如大爱之仁!陛下的子女并非仅只是皇子公主们,天下万民皆可算作陛下的子孙!陛下是要为一子舍万万子民,还是要为万民舍一子?”罗振纲看着龙煊烨,慢慢道:“陛下三思。”
龙煊烨看着罗振纲,默然无语。良久才叹道:“卿是恨着周文达的吧?那么,你对朕启用周文达这么多年,又是怎么看的?”
“陛下。帝王用人,不可独求君子。贤主当能施良法,使君子小人各处其所,各称其职,使君子不受欺,小人不做乱,则天下太平。当初周文达身为小吏而敢于挺身而出,为维护陛下的太子之位挑战当时的薛党权威,陛下重用其无可厚非,而且,他虽是个投机小人,对于银钱管理却当真有一套本事,他挪用户部久已封存的黄金投机生意钱庄,确实解了朝廷不少燃眉之急,若不是现在他起了异心,将国库之银另做他用,他的这些事情,陛下也会睁一眼闭一眼吧?”罗振纲看着龙煊烨說。“朝堂之上,不可能只有君子之臣,君子刚直过分,不懂变通,有时候办起事情来反而束手束脚,反不如小人如鱼得水,左右逢源。那周文达本是个无德却有才之人,若不做乱,当可全寿而终,可惜,他官位愈高,野心愈大,陛下的沉默被他当成了放任,自以为可以欺蒙陛下,于是得意忘形,竟然企图犯上作乱,勾搭皇子与各地豪强之族,啸聚势力,陛下此时肃清其党羽势力正当其时!臣只是陛下的刀,陛下才是C刀之人,臣不恨周文达,臣恨一切危害社稷安生的佞臣!”罗振纲冷冷道。
龙煊烨不由笑了。
看着罗振纲,龙煊烨展颜道:“罗爱卿,经此一事,你已可为宰辅了!”
罗振纲看着龙煊烨,淡然說:“臣不愿为宰。只愿做一世刑统,斩尽天下不法,还清白公平于人世。如臣为宰,恐失于刚狭激烈。”
龙煊烨看着他,不由叹了口气。
“既然陛下决心已定,臣便回大理寺了!”罗振纲向龙煊烨行了礼,昂然走了。
“陛下,刚才怎么分神了?”六出看着龙煊烨,不由道:“罗大卿都有些起疑了,还好您马上就回来了。”
“呵呵……”龙煊烨微微一笑,“六出,朕刚刚是去见了荧惑少君。他心有疑惑,恐有惑于心魔之险,所以朕不得已,只好分神而出,去给他解惑。”
“原来如此。”
“又取了一滴血呢……”龙煊烨轻轻抚着自己胸口,笑道:“不过,他越来越信任朕了。一切都很值得。”
六出不由啧了一声,“主人,您刚刚听过大卿的话,要知道不能对少君过于纵容,否则也是大患!”
“朕知道。”龙煊烨一笑,“你无需担心。”看着面前的朱笔,龙煊烨悠然拿起笔,轻轻吹了一下笔尖的毛,“能用一滴血换取他的动摇与信任,朕反而占了大便宜呢……”
六出默然无语,心中暗道你可别算盘打得响,最后一场空才好!
云心拉着林阆的手走到街口的“禾芳斋”,挑开帘子走了进去,室内有些冷清,但也有一个客人在挑点心。
云心笑呵呵地走到柜台前說:“称二斤千层糕!包个果匣子。”
小伙计看着云心,脸一红,道:“姑娘,千层糕只剩下一斤了,只怕不够包个匣子了……要不您再挑点别的?刚才这位客人买了二斤,现在还在挑别的点心好包果匣子,要不,您二位商量商量,匀一下?”
云心闻言,转过身去,拍了那个在挑别的糕点的男人肩头一下,道:“这位大哥,咱们打个商量好不好……”
白栎转过头,猛地见到一个脸儿圆圆、眼睛也大大圆圆、像个小松鼠一般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的小姑娘,右手还牵着一个眼睛肿得桃儿似的小孩,正巴巴地看着自己!
“姑娘……”白栎犹豫了一下,想想还是叫姑娘吧——其时他是很想叫“小姑娘”的,但是觉得可能会有点失礼,于是还是忍住了。
“姑娘想商量什么?”白栎笑笑看着她。
看着白栎的笑容,云心的心脏忽然猛跳了一下。
他的五官棱角分明,一双弯弯的笑眉,两个深深的酒窝,眼睛笑笑的,看着人的时候很暖很暖。
“我……”云心忽然觉得自己忘了自己想說的话了,怔怔看着白栎。
“哥哥,可不可以把您买的千层糕分我们一斤?我娘生了病,姐姐說娘想吃千层糕……”林阆急切地說。
白栎不由挑了一下眉毛,笑着弯下腰摸摸林阆的头,笑說:“真的?”
林阆用力点点头,白栎抬头看着云心,噗哧一笑,說:“好啊!就让给你们吧!”
云心看着他,红了脸。吃吃道:“谢谢……”
白栎呵呵一笑,“只要千层糕?”
云心看着他,红着脸用力点点头。
“其实花生酥也很好吃,你尝尝……”白栎一边笑咪咪地說着,一边拿了两块递给林阆和云心,“真的不错!”
云心看着他,下意识地把花生酥放进口中,林阆看着云心,见她吃了便也把花生酥放到嘴边,小小咬了一口。
“怎么样?”白栎看着云心二人,笑呵呵地问。
“好吃!谢谢哥哥!”林阆立刻大声說。
“……”云心默然,她此时才回过味来,只觉满口酥香,实为平生吃过最好吃的点心。“真好吃……”
“把花生酥也给她们包一匣吧!”白栎笑呵呵地吩咐小伙计。随即拍拍林阆的小脑瓜,說:“你娘会好的!哥哥送你们一盒花生酥,祝你娘亲早日康复,好不好?”
林阆闻言又勾起了伤心,掉着大泪珠不說话。
伙计把点心麻利地捡好称重包装,云心拎着点心,看着白栎有点不好意思地說:“谢谢你了……请问高姓大名?”
白栎呵呵一笑,道:“在下越州白栎。”
“哦……我叫云心……”云心嘿嘿一笑,不好意思地說。“我记住你的名字了,白梨。”
白栎脸一黑,道:“姑娘,我不叫白梨,我叫白栎。木乐,栎树的栎。”
“……哈……”
云心挠挠头发,面红耳赤,旁边的小伙计早就笑得浑身发颤,白栎也不由失笑,摇摇头,提了自己的点心,对云心和林阆一笑,道:“先走一步,后会有期!”
林阆赶紧对他挥挥手,大声說着“哥哥再见!”
云心看着他,却有些害羞地垂下头,“后会有期……”
过了一会,猛地抬起头来,看着林阆說:“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了?”
林阆被她吓了一跳,不由道:“他說后会有期,应该是能再见到的吧……”
云心叹了口气,“刚才……我问他一句住在哪里就好了……”
“姐姐你也要给他看病么?”林阆茫然地问。
“啊……”云心眨巴了半天眼睛,随即苦恼地說,“是呀,问人家住哪干吗?……没必要啊……”
小伙计看着自言自语的云心,不由偷笑起来。
“姐姐,你觉得,千层糕好吃还是花生酥好吃啊?我娘会不会更喜欢花生酥?”林阆认真地看着云心。
“……”云心摸着下巴,过了一会肯定地說:“花生酥!她肯定更喜欢花生酥!”
第六十六章 叵测
一段感情经常都有一段欢声笑语的开头,却没有欢歌笑语的结尾。
因为人心。
人心是这世上最难理解的东西。
它的上面附着太多自相矛盾的东西:善良和凶恶、诚实和欺诈、坚守和背叛。它们如此天衣无缝地粘合在一起,让人不能作出准确的判断。
太子觉得,自己还不能理解人心。
哪怕是自己的心。
这将是他一生都会追悔或者悲哀的事。
哪怕,他已经在人心的曲折中浮沉攀援了二十几年。
接到曲灵烟的请柬时,他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过去。
太子妃恰好过来,问他在看什么。
“北朔公主的请柬。”太子硬着头皮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自然。
“听說那位公主对六弟十分不满意?”太子妃问。“上次六弟还来和我說起,我看他意态十分消沉。”
太子点点头,做出一副沉重的样子。“七夕那日六弟显出了些狰狞之态,被公主看到了。”
“六弟乃是您的胞弟,您当为六弟据理力争才是,”太子妃捏着太子的肩膀,微笑着說。“这位公主对您还是很有礼的,您的话她应该能听进去。您去看看她吧,也劝一下她。让她想开点。”
“……”太子默然,“那位公主也十分可怜,被嫁过来本也是因为受到了自己皇兄的排挤,上次我去劝了一次,她哭得十分可怜。唉,我有些不敢再去见她了,女人到底和男人不一样,一哭起来我就没辙了。”
“……”太子妃笑了起来,“那您打算找什么借口推辞人家的邀请呢?”
纤指捏着请柬,微微一笑道:“那位公主独独对您亲近信赖,您忍心推辞?”
太子叹了口气。
“还是去吧。”太子妃微笑着說。拈着请帖,笑着道:“还是满知礼节的,这请柬上绘的是兰芝呢。”
太子看着太子妃。
他想說些什么,但是最终依旧什么都没說出口。
凭借一个男人的直觉,他知道,曲灵烟不仅仅是信赖自己,而这种隐秘曲折的感情,又无法对自己的妻子宣之以口。只能沉默。
怀里揣着请柬,出了东宫。
请柬上幽幽的兰香从胸口的衣襟里透出来。
涌进鼻端,忽然觉得心跳加速。
此时的林笑坐在林家狭窄的堂屋里,等着林阆回来。
只有砾岩一个人跟着他。
林娘子躺在榻上,几个同坊的妇女在服侍她。罗老夫人指挥着人给林娘子煎药。
和林阆一起回来的还有云心。
两个人提着点心,进屋看到林笑,云心第一个叫出来:“你居然没等我俩,就过来了!”
說着捶了林笑一粉拳。
“你俩去买点心了?”林笑看着她们,温和地道,随即看着林阆:“你又哭了?”
林阆看着林笑,慢慢摇摇头。“我不哭了……”
林笑不由叹了口气。
林阆握起小小的拳头,“我不能哭了,我要好好孝顺娘亲,不让娘亲为我担心……”說着眼眶又红了,“我要坚强……”
林笑默默看着他,过了半天,才呼出一口气,說:“你不用难过了……”
“嗯?”林阆狐疑地看着林笑。
“你娘亲会好的。”林笑說。
“……啊!”林阆简直傻眼了,看着林笑,张着嘴巴說不出话来。
“她会没事的。”林笑看着林阆,再一次加重语气說。
林阆泪流满面,默默流着泪,竟然說不出话来了。林笑伸手摸摸他的头,俯下身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拍拍他的后背,“别哭了……没事的……”
砾岩看着林笑,云心也有点傻眼地看着林笑。
拿出那粒“洗髓丹”,递给砾岩,“去吧,去给林娘子吃。”林笑轻声說。
砾岩看着丹药,眼中现出一抹复杂之色。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林笑轻轻拍着林阆說。
云心看着林笑,不由也走过去,把林阆和林笑一起抱住,“真是太好了……”
“谢谢你……”林阆抬起哭得一脸花的小脸,看着林笑說。
“不要谢我……”林笑不由苦笑一声,“这药是……皇帝陛下给的……”摸摸林阆的脑瓜,“陛下是奖励给你的,因为你很孝顺。”
云心看着林笑,不由露出不解之色。“你还跟父皇說了?”
“啊……”林笑不由挠挠脑袋。“随便說了一句。”
云心笑嘻嘻地說:“想不到父皇还私藏了这么多好药……嘿嘿……我得跟他讨几瓶去!”
几瓶!?林笑白了脸,再多放点血,龙煊烨会不会死掉啊?
白栎坐在院子里,吃着点心。
白鼎臣走过来,笑呵呵地道:“又买点心了?”伸手拿了一块花生酥,放进口里。眼睛却一扫匣子内的点心,“咦,怎么今儿千层糕好像少了?”
白栎郑重地点点头。
“去晚了,剩的少。后来又遇上两个小孩子一定要买千层糕,就匀给她俩了。”
白鼎臣笑着又拈起块千层糕,“你心情不错?”
“啊……”白栎呵呵一笑,“哥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我们和小锐他们一起偷拿家里的钱去买点心的事啊?”
“啊……”白鼎臣不由也笑了。“你沾了一脸的豆沙,回家就被发现了。”
“你是唯一没有挨罚的……”白栎笑說,“祖父还褒扬了你一番……”
“嗯,因为他老人家觉得窃钱买书很雅。”白鼎臣也笑了起来。“其实我买的书里也有传奇志怪的小說……”
“可是毕竟里面还有一本《金石考》阿!”白栎摇头笑道,“那可是绝版书,祖父都要开心死了。”
“走运罢了。”白鼎臣一笑。“可惜,那本《南海志》被百里三愣子抢去了。……他好像从小就喜欢和我抢东西。”
“呵呵呵,是呀,”白栎微微一笑,看着点心說:“他明明不喜欢甜食,却故意要把哥哥你喜欢的豆沙糕买光;明明看不下去《南海志》,偏偏要抬高书价和你争;明明就是看不起萧衍的,可是为了压制你,他非要和萧衍走的比你近……”
“他和萧衍走的近只是为了方便和麒光在一起。”白鼎臣說。“萧衍人呆,不知道设防,对谁好就觉得人家哪都好,容不得别人說一句实话。”
“哥,你是不是应该上书龙煊烨,說說招抚的事了。”白栎看着白鼎臣,忽然說。
“嗯……”白鼎臣抬起头,看着院墙,“本想待你恩科之后再說,但是现在形势不等人啊……我怕拖得越久越易生变,龙煊烨已经开始对麒正一伙下手了,在下去,只怕要牵扯到我。”
“嗯。”白栎点点头。“那恩科不参加其实也没什么损失。”
“……”白鼎臣看着白栎,点点头,“我也不想让你身涉险境。”
白栎微微一笑,道:“险境不险境的,其实倒无所谓。”哂然一笑,“只是,哥哥,你觉得这么做值得么?”
白鼎臣一愣,随即面色一僵,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栎轻轻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白鼎臣颈间的伤痕,慢慢說:“哥,你真的觉得,立萧乾能给百姓一个交代么?”
白鼎臣沉默了。
“还有那个装神弄鬼的太平道……”白栎叹息一声,“他们的势力很大,实力却不足,以他们的能力去对抗大昊强大的骑兵,无异于以卵击石。若是我们有百里家也就罢了,可是现在,四大家族分崩离析,各地方势力也大多以百里家马首是瞻,百里青锋只要能和龙麒光长相厮守不惜作贰臣,百里家族会成为龙煊烨对付我们的铡刀的——哥,你真的想清楚了?”
“……”白鼎臣默然无语。
“就算北朔答应了我们什么,可是真的事到临头,金璋帝那个老滑头是不是真的遵守承诺,而不是和龙煊烨一起瓜分我们,都还难說呢!”白栎看着白鼎臣,静静說。“哥,我们现在抽身都还来得及……灵烟表姐她现在还能回北朔……”
“别說了。”白鼎臣打断白栎,静静地說:“这不是一家一姓之事,这是关乎万民之事……大昊的君臣只把我萧地当作了鱼R,只想尽情搜刮占有,这么久了,萧地百姓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家破人亡者无数,而大昊的人在做什么?他们只是纵兵烧杀抢掠,用他们的骑兵的铁蹄践踏着被征服的领土!指望他们好好治理萧地简直是梦想!”
“……”白栎不语,过了一会,說:“从哀帝开始,萧国百姓就已经水深火热了,那时候,哥你怎么没现在的气魄?!”
白鼎臣蓦地不语了,眼中涌动着泪光。
“所以……我才在补救……”白鼎臣咬着牙說。
白栎看着他,长长吐出一口气。“或许会让一切更糟糕的……”
“我今生最悔的就是错信了龙麒光和百里青锋!”白鼎臣冷冷說,“他们欺骗了我,出卖了萧国、出卖了整个王国,他们要付出代价!”
“可是现在,小草死了……我们先付出了代价。”白栎忍不住說。“麒光刚才在太平坊设了义诊,很多百姓都去了……他们說他还找到了治愈瘟疫的方法,他和过去不一样了,他不再是那个以色事人的卑贱质子了,他以后或许会成为百姓们烧香供奉的神医……哥,你好好想想吧!”
白鼎臣长叹一声,缓缓說:“我明白……他的确变了,我或许是应该好好想想……可是,此事已经计划了这么久,不可能退了……”
白栎无语。
白鼎臣慢慢站起来,整整衣摆,“鼎岳,你离开炎都吧。”
白栎一愣,“什么?”
“有灵烟一个傻瓜已经够了……”白鼎臣长叹,“我不想,连你都陷进此事……白家,终究是要留下一点香火……”
白栎微微一笑,“哥,你說什么傻话,我留在这里,是个人质,这样龙煊烨才能放你回去,你才好大展手脚,我若走了,龙煊烨定会对你起疑的!”
白鼎臣默然。
“放心吧,我自然有保全自己的法子!”白栎微微一笑說。“我好歹是武功天下第二的孟溪童的首席弟子,我想跑的话,谁能困的住我?呵呵……”
白鼎臣看着他,无力地摇摇头。“对不起……”
“你要好好干,这样才不枉我们为你犯这一回傻!”白栎呵呵笑着說。
林笑回到宫中的时候,天已擦黑。
龙煊烨还等在南书房,看到林笑进来请安,立刻展颜笑了。
“还没吃饭吧?朕也没吃呢……”转头吩咐六出:“传膳吧!殿下已经回来了,呵呵。”
林笑不由感激地看着他,他饿得前心贴后背,早就不行了。没想到龙煊烨居然没吃饭在等他。
饭菜一摆上来,林笑立刻不客气地埋头猛吃,龙煊烨笑眯眯地看着他,不住往他碗里夹菜。“慢点吃……饿坏了吧……病人很多是不是?”
“嗯……人好多……饿死了……都没空吃……”林笑嘴里塞满了食物,含含糊糊地回答,一不小心饭粒就喷在了龙煊烨手背上。林笑脸腾一下红了,还没說对不起,龙煊烨居然笑眯眯地缩回手,伸舌头一舔把手背上那颗饭粒给吃了!
“……咳……”林笑呆呆看他一会儿,过了一会才愣愣地问:“啊,你怎么给吃了?不嫌脏啊?”
龙煊烨一笑,“怎么会脏?”伸筷子又挟了一块大大的JR放在林笑碗里,“吃吧……慢点,别呛着……”
林笑红着脸,低头慢慢吃着菜。
龙煊烨看着他,笑得无比欢畅。
“今晚在这边歇着吧……朕今儿不挤你了。”龙煊烨看着林笑,柔声說。
“咳……”林笑剧烈地咳嗽起来——这回是真的呛到了!
龙煊烨赶紧站起来给他拍背,“咳咳咳咳……”林笑咳嗽的满脸通红,“你……咳咳……說……咳……啥?”
“朕說,让你和朕一起歇宿此处。”龙煊烨不紧不慢地說。“你有意见吗皇儿?”
林笑咳嗽着扫了周围的人一圈,大家都无辜地看着他,林笑渐渐止了咳嗽,沙哑着嗓子问道:“我可以有意见么?”
“……最好不要有意见。”龙煊烨眨巴着眼睛,笑眯眯地說,“那样朕会伤心的。”
“……”林笑哑然看着他,“你不是疯了吧?”
“什么?”龙煊烨蓦地沉下脸,“朕没听见。”
“……”林笑崩溃地看着他,暗道你还真够厚颜无耻的。
“那,就这么說定了吧!”龙煊烨笑呵呵的对六出說,“六出,去准备香汤给殿下沐浴!”
“……是。”六出深深垂下头,轻声回答。
林笑看着龙煊烨,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干吗?
会不会半夜里吸我的血?……或者,会不会啃我的脚趾头?!……上帝呀,你显显灵吧!我不要和一条危险的龙睡一起!他太诡异了!就算他是神也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地吃我豆腐!他明显不怀好意阿!“父皇……”林笑僵笑着对龙煊烨說,“儿臣睡相不好,还是回宫去歇息吧!”
“没关系,朕不嫌弃你!”龙煊烨眨巴眨巴眼,說。
可我嫌弃你!林笑黑着脸,“可否让左右都退下?儿臣有下情禀奏。”
“哦,你们,都下去吧!”龙煊烨立刻挥挥手,服侍的宫人们立刻都退下去了。
“天一,我不要和你一起睡!”林笑立刻扔了筷子說。
“为什么?”龙煊烨无辜地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說。
“你要和我断袖吗?!”林笑怒道:“都告诉你了我不喜欢和人睡一张床了!你睡相又差!”
“……哦,我会注意的,今晚不会压到你的!”龙煊烨忧郁地道,“其实,我之所以要你陪我一起歇息,是有别的原因的。”
“嗯?什么原因?”林笑不由一呆。
“我今天失了血,需要补充纯阳之气。”龙煊烨說,“我总不能抱着六出睡吧?”說着眨巴着无辜的眼睛。
林笑不由扑哧一声笑出来,“原来如此。”
“你同意了?”龙煊烨看着林笑,笑咪咪地问。
“……既然是这样,那好吧!”林笑点点头。
“嗯……这才乖么。”龙煊烨托着下巴,嘻嘻一笑說。
“沐罢春风谁未老?身似砾、心如扫。月轮轧、琼楼经雨皂。花谢了,花开了。云灭了,云生了。 小谪悤悤原草草。人海浪、浪浮藻。映斜日、流光惊去鸟。风住了,风高了。天黑了,天明了。”
曲灵烟弹着迦耶琴,委婉地唱着。
太子侧卧胡床之上,慢慢啜饮着一杯“冰月”酒。
酒味醇甘,佳人如玉,映着明亮的月光,目中渐渐升起一层迷朦的醉意。
“东边路、西边路、南边路,五里铺、七里铺、十里铺,行一步、盼一步、懒一步。霎时间、天也暮、日也暮、云也暮,斜阳遍地铺,回首生烟雾,兀的不、山无数、水无数、情无数。”随着曲灵烟的琴曲,太子轻叩着手指,扬声唱道。
曲灵烟目色如水,温柔地看着太子。
太子看着曲灵烟,二人都不言语了。
过了一会,太子轻轻坐起身来,說:“夜已深了,我该回宫了。”曲灵烟抱着琴,默默垂首。
太子站起来,转过脸,慢慢走到曲灵烟身边,低声說:“公主晚安。”
曲灵烟忽然放下琴,轻轻伸出手,拉住了太子的手。
太子浑身一震。
曲灵烟的手很小、很柔软。
“别走……”曲灵烟小声說。“……别走……”
太子不由哆嗦了一下。
曲灵烟忽然站起来,一下子投入太子怀中。
太子的心脏跳得狂乱,曲灵烟把脸埋在他怀中,轻声說:“不要走……”
忽然口干舌燥。
太子舔了舔自己干燥的嘴唇。忽然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失去了控制。自己的唇饥渴地寻觅着她的樱唇……
月光很清澈。
这一刻,麒贤独自坐在王府的水榭里,看着粼粼的波光映着月光照亮了水榭。
伸出手,明澈的水光映在手中。
此刻夜是干净的。
干净得映照不出人世的肮脏与龌龊。
但是麒贤忽然忍不住一阵憋闷。
他坐在这里已经快3个时辰了。
只是呆呆地望着前方的水由明变暗又由暗变明。
其实前方什么都没有。
空空如也。
正如他的人生一样。
番外之 荧荧如火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时常地仰望天空。
澄净而不知所措的蔚蓝,慵懒而平淡无奇的云朵。
父亲說,当你开始时常望着天空发呆的时候,你就慢慢懂得了寂寞。
寂寞似乎是件不好的事。
所以父亲给我建造了这个巨大而美丽的世界,蓝的天,白的云,无数的花树,连绵起伏的山,各种各样的动物,会唱“荧荧如火”的蝶鲣,会对我吐泡泡的美良鲨,会绕着我的手指飞来飞去的丹蛾……父亲还送给我很多亮晶晶的球球,里面生活着很多叫做“人”、“神”、“魔”、“妖”的生命。
“寂寞的时候,就看着它们吧!很有趣。”父亲抚摸着我的头发,温柔地說。
它们自己在我手中转动,发出蓝幽幽的光芒。
里面的生命麦茬般自生自灭。有时候会突然地彼此争斗,有时候又那么激烈地相爱。这些生命之间交织着鲜明的爱恨,突然之间便会从幼细的身体中喷涌出红艳艳的Y体。
美丽的红。
耀眼的红。
在那一瞬间那些生命就绽放出最眩目的色彩,不再如平时的平淡无奇。
有时候我会聆听他们对我說话。
他们說的最多的就是一个词——幸福。
他们希望,我能赐予他们幸福。
我问父亲,怎样才能给他们幸福,父亲只是笑笑。
然后告诉我,对于不同的人,幸福的含义都不同。没有标准答案。
幸福这个词,只是一个终极象征,并不能带来解脱。
即使对于我们来說,幸福也始终遥不可及。
因此,父亲一个人养育我。
一个人站在混沌海的中间,用温润的海水清洗他黑色的长发。
我们住在混沌海最深处。
我的父亲叫梵真。
我叫荧惑。
混沌海只有我们两人。
剩下的都只是父亲给我创造出来的玩具。
为了,让我感觉不那么寂寞。
但是其实,我是不怎么明白寂寞的,至少,我不觉得寂寞不好。
父亲才真的寂寞。
有时候他会在夜晚御风而行,穿过云层,穿越深黯的混沌海,飞向混沌之外。
回来时长发湿透,眼睛莹润。
这时候他会抱起我,轻轻为我唱起眠歌。
我知道,他心情好了。
当他唱歌的时候,就是他心情最好的时候。
这时如果任性地纠缠他要他讲故事的话,他也会答应。
父亲很会讲故事。
骄傲的龙神禅天,总是愤怒的凤神凤爻,动不动就惹祸的轮回之神道愆。还有奇异的雪神六出,美丽的雨神霓虹,急性子的风神羊璇,古怪的毁灭杀神白虎,总是睡懒觉的真君玄武……
每次我都听得很开心。
然后便也想离开混沌海。
开始父亲不允许。
他說,我离开混沌海就无法生活。除非,我修炼出了自己的混沌元核。
我每天睡在混沌海的最深处,呼吸着混沌之精,为的就是修炼出自己的混沌元核。
可是直到现在,我体内都只是一明一暗两个小小的光球在旋转。父亲說,什么时候明暗相融,我就修炼出自己的混沌宇宙了。那时候,我就算不想离开,他也会*迫我离开的。
可是,直到现在,我都还是不能离开混沌海的。
我喜欢桃靥山。
那座山上长满了桃树。每棵树都盛放着灿烂的桃花。
有粉有白,还有红的。
父亲第一次领我来的时候,坐在那池碧水边笑笑地說,“这里是我第一次修炼出内核时创造出的空间。”他的笑容中有一丝神秘,“那天禅真发现了这里……”他仰起脸,看着满天飞舞的花瓣,悠然說:“他說桃花不及我一笑。”
他对着我微微一笑,我点点头,深深赞同禅天的话。
桃花怎及父亲笑得动人?
于是我也笑了,伸出手对父亲要抱抱,然后问父亲我笑得是不是也比桃花好看。父亲說,我笑得比什么花都好看,比他笑得还好看。
他抱着我站在碧水边,我俩一起对着水面咪咪地笑。
碧池如镜。
映出一大一小两张笑脸。
那一刻我觉得,我似乎能明白幸福是什么感觉了。
后来我就时常去桃靥山。
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天一。
那天下了一场急雨。
混沌海风涛大做,很多混沌海的生命都深深潜伏在海底,不敢向上一点。
我站在桃花瓣和清润的雨水间,眼看着一道碧绿的光芒冲过来。
那道光来的很快,眼看着就要撞到我身上,却陡然停顿,光芒散去,碧色的光圈里站着一个比我大一些的男孩。头上生着两支小小的角,金色的眸子闪动着好奇的光芒。
“小孩,你是谁?”他问我。
“我叫荧惑。你呢?”我看着他,奇怪的很,他一开始說话,风雨就停了。
“我叫天一!”他慢慢降落下来,站在我面前。
他穿着绿得耀眼的袍子,腰上束着晶莹的碧玉带。
他的两个耳垂上都钉着一颗火红的珊瑚珠。一头紫色的长发迎着风拂动。
“你也是我父亲造出来的么?”我看着他问。
他侧着头想了想,說:“我不是你们混沌海的人。”
“哦……难怪我从来没见过你!”我展颜笑了。“那你是怎么进来的?”
“我跟着我父亲一起飞进来的,但是刚才遇到了一阵乱流,我和他分开了。”他看着我,满不在乎地說。“以前怎么没听人說起过你?”
“啊……”我沮丧地垂下头,“我和父亲都住在混沌海从来不出去,你们当然不会知道我啦……”
“我是說,大家长大一点都会出去历练的,怎么你都这么大了还没离开过混沌海啊?”天一看着我,忽然捏了我的脸蛋一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