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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重重地叹了口气,答道:“不是本王不给大师面子,实在是因为父皇向来喜欢疑神疑鬼,如果这事不能处置得干净利落些,只怕因此被牵连的人会更多。再说父皇拟定的上元节盛会即将开始,这些愚民不知好歹妄图聚众作乱,要是不能起到杀一儆百的效果,届时出了大乱子可就难以收拾了。大师虽是菩萨心肠,也得为本王的前程考虑考虑……”
焦真人实在偷听不下去,忙在马背上加了一鞭,很快转入另一条街去,正看见成队的士兵在逐户搜查妖人,搅得各家J犬不宁,不由摇头暗叹:“齐王啊,我不用看相便知:你杀戮之心太重,品性又过于飞扬跋扈,毫无忧民爱民之心,将来不但难以继承皇位,只怕还会大祸临头!”
他绕回方才的建国门处,但见城门已经关闭,守城的卫士也增加了一倍有余。新来值班的卫士长是齐王府的人,自然认得焦真人,便大声对他嚷道:“道长这是去哪里啊?齐王殿下有令,三日内城禁,若有要事非出城不可的,必须持盖有齐王府印鉴的文书才能放行!”
焦真人心中凉了半截,暗忖难怪这齐王答应得如此爽快,原来是早有安排,看来必须另想法子赶快出城,就怕迟则生变。他嘴上嘿嘿一笑,神色镇定地答道:“小哥误会了,贫道只是担心那妖人再来捣乱,特地回来瞧瞧。”
他猜想另外几个城门的情形应该也跟建国门差不多,反倒不急着离开这里,便同那卫士长一起登上城楼观望。
焦真人首先望向齐王府,只见王府上空隐约罩着一层缓缓蠕动的黑气,再看那皇城方向,又带着一片森森白气。他识得那黑气是为妖魅惑主之兆,而那白气则为兵丧之相,不禁暗暗心惊,为了不让卫士长察觉,慌忙将视线移转城外。
他掐动指诀粗算了一番,只知道齐王府的灾难应在最近,而皇城的兵戈之象应期稍远,不由颇为纳闷:“莫非当今圣上又要准备向谁用兵了?”
那卫士长见左右没人,忙拉着焦真人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对他耳语道:“焦道长,方才可真是邪门了!就在你们走后不久,我们便开始清理留在城里的那十几个稻草人,我明明事先数好是十九个,最后焚烧时偏偏少了一个,那火中还不时有呻吟声传来,真是吓死我了。你说这事要不要向齐王上报啊?”
焦真人笑道:“这倒不必大惊小怪,那些稻草人早已失去法力,绝对不可能再去害人的,想来是你听错了。至于那丢失的一个,恐怕多半是被你手下某个好奇的军士偷去赏玩了。”卫士长这才放下心来。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第二章(古代):弥勒使(下)
焦真人一边跟卫士长闲扯,一边注意观察那城墙的结构,只觉这外墙又高又陡,墙砖之间的缝隙也不大,而且入夜后在城头巡逻的士兵也不在少数,要想神不知鬼不觉地越过去还真是不大容易,不禁无奈地摇摇头。他打了个哈欠,暗忖待会总不能老骑着马儿在大街上遛跶,须得先找个落脚点等到天黑,实在不行就施展法术混出城去。
于是他便辞别了卫士长,来到城里最大的一家客栈,草草吃了点面食填饱肚子后,就要了间上房自去休息。幸亏这家客栈早些时候已被京尹府的人搜查过一遍,免除了再被官兵滋扰之苦。
焦真人昨日不曾合过眼,身体多少有些困乏,这一觉直睡到酉时才醒来。他突然听见街上异常喧闹,忙将窗格打开了条缝,却发现又轮到齐王府的人举着火把来客栈搜查妖僧了,领头的那位小校还跟他有些交情。
他无奈地骂了句:“这帮官兵真是吃饱了撑的,那妖僧此刻若还敢躲在客栈里,才叫稀罕了!”赶紧从隔壁酣睡的房客那里顺手牵来几件衣裳,再火速从怀中取出些毛发、药粉、颜料之类,就着客房里的茶水做起“面膜”来,眨眼间便变成了个臃肿白胖的布匹商人。
待他大剌剌地从客栈正门走了出去,那小校只顾向客栈老板勒索银子,居然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焦真人心中可真不是个滋味:“原来这帮浑球如此卖力地捉拿‘妖人’,都是因为有油水可捞哇!”
焦真人匆匆钻进一条小巷中,才敢放慢了脚步。他还在庆幸自己终于躲过那帮烦人官兵的S扰,却忽然浑身一激灵,感觉周围总有些不大对劲,仿佛有成千上万只眼睛在盯住他不放一般。
他停住脚定睛细看,竟发现巷子里画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符咒。刹那间小巷中Y风黑雾大作,那地面便像生出一股磁力般,将他的双足牢牢“定”在原处!
说时迟那时快,焦真人沉声道:“就凭这捆仙Y符阵法也想困住我吗?”已迅速从怀里取出一张黄底红字的符纸霍地点燃,叱道:“住!”先将Y风止住了,那黑雾便也随之退去。
不过那地面上生出的怪力不但并未因此消退,反而由于焦真人作法驱散黑雾的缘故而变得更加强劲了。
前方有人接口道:“这阵法不过是个幌子而已,真正要你命的绝招在此!看我飞针夺命###--”但听“嗖嗖”声连绵不绝,只怕有上百支细长的钢针同时S向焦真人。他在如此近的距离施S,那焦真人于黑暗中已经来不及躲避,上半身竟被那些钢针戳得跟受惊的刺猬一般好看!
巷子里顷刻变得鸦雀无声,连时间仿佛也突然停滞下来。不知过了多久,在暗处发针之人显然等得有些不耐烦了,便小心翼翼地走近仍在原地屹立不倒的焦真人,一边自言自语道:“想不到堂堂华山云台观观主如此脓包,顷刻间就毙命在我这小小的飞针之下。难道整个中原除了今早那个身份不明的云游和尚外,就没有人可以同我一较高下了吗?”
这话虽然甚是狂妄,后半段却隐约含有萧索遗憾的语气,显然是发自他的真心。那人缓步来到焦真人的身体面前,仍听不到任何呼吸之声,终于确定他果真已死去多时了,便轻轻地用嘴一吹,想要将尸体吹倒。
忽然“毕”、“剥”两声,那尸体已蓦地从中裂开,却不过是个用泥灰和布片做成的空壳。
那人惊叫一声:“上当了!”立刻侧身躲避,还是慢了半步。只听空壳里“轰”地一声响,有团火焰已升腾而起,恰巧轻轻燎过他的面容,原来是白天那位“弥勒尊使”。
右边高墙上便有人嘿嘿笑道:“尊使白天的罪还没有受够么?那时你法术被我破解后,就屏住呼吸躲在其中一个稻草傀儡身内,我和那智者和尚应该全都知晓,不过是故意放你一条生路而已,你倒不知好歹,还想用这Y法暗算我。”
弥勒尊使摸着被火焰烧焦的眉毛,斜着眼咬牙切齿道:“少在那里充好人罢!你们不过是看出我在那些稻草人中藏有玄机,生怕*急了我,启动机关与你们同归于尽而已。一个齐王的命可比我们三个人加起来值钱多了,不是么?”
焦真人“唔”了一声,骑在墙上反问道:“你到这洛阳城中真是为了普度众生吗?齐王今天已放出话来,要杀尽所有曾被你迷惑之人,你们俩合起来造的孽还真不小哇!”
弥勒尊使伸手拔去那些枯黄的眉毛,咧着嘴冷笑道:“古往今来能成大事者,没有一个不是踩着别人尸骨登上高处的,天下百姓多的是,牺牲那区区几头蠢驴又有何妨?”他说话时的气度竟然跟白天时的庄严肃穆截然不同,充满了邪恶之感。
焦真人摇头叹气道:“看来你野心比齐王小不了多少啊?莫非你不知道荀子曾经说过:‘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如此把黎民百姓不当人看,将来即使侥幸登上九五之尊,又能坐得长久么?”
弥勒尊使狠狠地跺了几下脚,往墙上啐了一口道:“你我不是同道中人,自然话不投机。你这姓焦的牛鼻子便跟白天那秃头秃脑的智者和尚一样,都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犟驴脾性!天子之位当能者居之,如此国家才能强盛不衰,学那些假仁假义的说辞有什么意义?”
焦真人居高临下瞧着那弥勒尊使生气的模样,越看越觉得此人有趣,忍不住问道:“贫道见你虽是僧人打扮,但白天用的是正宗道家云遁、木遁之法和西域傀儡戏法,晚上又使的是岭南Y符门奇术和苗人飞针术。而你居然还能说出我的来历,敢问你又是何派高人?”
弥勒尊使冷哼一声:“本座懒得跟你废话,这里可不是久留之地,今晚我们的斗法尚未分出胜负,以后本座自然还会再找你赐教!”扭身大步离去,转瞬便消失在小巷的Y影之中。
焦真人确定他真的离开后,拭去脸上的冷汗,连忙将左肩的衣裳扯开,赫然露出一截钢针来。待查验过那针上确实不曾喂毒后,他运气一振,那针“嗤”地倒S而出,已没入对面的砖墙之中。
他叹了口气,回想起刚才的惊险场面,便跳下高墙把那些看似乱七八糟的符箓研究了一遍,自语道:“岭南Y符门的法术何时变得这么厉害了?”又想起自己必须赶在齐王察觉前尽快出城,否则明有齐王的府兵追捕,暗有这Y人施展偷袭,实在难保不出意外,不禁皱紧了眉头。
他忽然想起那小校的样子,忍不住一拍大腿道:“嘿,便凭我老焦的手段,借那齐王府小校之手弄两张文书出城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嘛!”
……
终于趁夜出了城门,焦真人顾不上天气寒冷,找到一片树丛,三下两下恢复了他的本来装束。他看着那堆铠甲不由暗自作乐:“待那些蠢人发现他们的上司居然被我连被窝一起捆成了个大粽子,不知会有何感想?”
他为防别人跟踪,连马儿也不要了,自行施展轻功往北奔行了好几里路,才挑了户农家住下安心养伤。虽然只是中了一枚不曾喂毒的钢针,但那钢针恰巧刺入了他肩井X内,而他为躲避弥勒尊使的飞针绝技用出的金蝉脱壳之法固然漂亮,却也因为达到了修炼的最高层次--移形换影###,在瞬间将他体内的真气耗去大半,所以仍需认真调理。
很快三日城禁期限已过,恰逢住处的农户要进城卖炭换些日用品回来,焦真人便自告奋勇接下了这趟活计。他化装成樵夫模样,背着一篓木炭赶往城门处察探情况,原以为自己的画像会与那弥勒尊使的一起张贴于门D处,却不想那里竟然是空荡荡的一片。等他进城仔细打听后,才知道就在昨日清晨,官兵已从护城河中打捞出一具尸体,据说正是初一时聚众作乱的“弥勒尊使”。
更有人眉飞色舞地在酒楼中宣称:听说原住齐王府那个道人是个混吃混喝的江湖骗子,见到弥勒使者十分厉害,竟吓得落荒而逃;还好新来了位神僧,正是他帮助齐王将弥勒尊使打成重伤,掉进水渠中淹死云云。
焦真人将那篓木炭胡乱卖了,忍住笑赶紧出城,一路上还在想:“那王大人为了交差,故意弄出一个替死鬼来也就算了,怎么连市井之民都凑热闹把我老焦踩到地上了?啊哟,是了!想必齐王以为我是畏惧智者大师的法力、不敢与他相争才不辞而别,居然连派人捉拿我的兴致都没了,那些齐王府的下人自然要添盐加醋大作文章了,有趣,实在是有趣!”
他转念又一想:“弥勒尊使野心勃勃,肯定不会放过在上元节盛会起事的机会,这盛会劳民伤财,最好不开也罢。我就混在其中胡乱搅和一通,既坏了他扰乱民心的Y谋,又给当今皇上留个教训,岂不美哉?”
焦真人愈想愈觉得此法颇有一石二鸟的功用,便立在原地仰天长笑起来,震得附近枯树上的积雪“簌簌”直落,竟吓得对面走来的农夫和商旅们纷纷绕道而行。
第三章(古代):猪蛇斗(上)
在梦里,我好像曾有过两个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叫做刘鹏和徐山。最近,也会有个叫做董玉的姑娘出现在我梦里,她笑起来的样子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为什么那些梦境里的人物总是如此真实,就在我早上醒来的时候,他们的形象依然能在我脑中纤毫毕现?
我打开窗,任由数不清的雪花飘入房内,还能听见不远处二师姊放肆的笑声。二师姊的芳名叫做董小玉,而我梦中女孩的名字,怎么会跟她如此相似?我这才留意到,二师姊和梦中董玉的相貌,似乎也极为接近。
那么,是不是在这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也有两个名字相貌与刘鹏和徐山十分接近的人存在?
……
农历正月初七,有客星犯太岁,诸事不宜。
大清早便是个瑞雪纷飞的天气,几乎没有一丝儿风。刘鲲鹏穿着便服,又戴了顶斗笠,背着手行走在牛栏镇的大街上,双眼不住地往广源赌坊里瞟着。他注意观察一个人已经很久了,就是赌坊中那个总低着头、还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的中年男子。
此人似乎是广源赌坊新近请来护盘的高手,却很少上台坐庄。但只要他一出手,哪怕赌坊之前输得再多,最终也必定能由他力挽狂澜。
正所谓“十赌九骗”,所以刘鲲鹏在意的倒不是那人高明的赌术,而是他左耳耳轮上的一颗黑痣。透过门口半开的帘子,那人大概也发觉有人在看他,便迅速退到墙角,将头垂得更低了。
从斜剌里突然冲出一个穿着碎花红袄、梳着两条羊角辫的小女孩,张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道:“捕快哥哥大坏蛋!”原来是好多天不曾碰面的小豆花儿来了。
刘鲲鹏最怕现在有人叫他“捕快”,赶紧捂住小豆花的嘴,哄她道:“我们的小豆花过年穿新衣裳啦。啧啧,几天不见,豆花儿越长越漂亮了,将来肯定是个大美人儿。”
小豆花没办法说出话来,便鼓起嘴拼命挣扎,惹得周围的行人不住地往他们身上投来异样的目光。
刘鲲鹏哭笑不得,赶紧把她拖往人少的地方,小声说:“你刘大哥有任务在身呢,千万别打搅我,待会哥哥请你吃冰糖葫芦。”
小豆花使出吃奶的劲儿扯掉刘鲲鹏捂在嘴上的那只大手,直往地上吐唾沫道:“大哥哥的手好臭!”
刘鲲鹏低头嗅了嗅自己那套不算合身的衣服,嘿嘿笑道:“不好意思,最近太忙,忘洗澡了……”心里想道:看来下次要和人家换衣服时,得挑个干净点儿的再下手。
其实每次需要装扮成其他身份的人时,他都会先在别处遛跶,瞧上了哪个人的衣服,便尾随那人到一个僻静的地方将他打昏。换过衣裳后,要觉得合适,自己便留给那人点钱作为补偿,要是不合适,就再把衣服换回来,然后逃之夭夭。
关于这种近乎流氓无赖的行径,他自有一套说辞:“最近经济不景气,反正算是执行公务,能省则省了吧。”
就算以后他不幸被人认了出来,让事主拉去见官,人家照样奈何他不得,还会被他从怀里掏出来的一样东西吓得直打哆嗦。那是块铁质腰牌,上面刻有当今圣上的御笔题字:刑部副总捕头刘鲲鹏,御赐免死金牌。
说到这块“金”牌的来历,恐怕三天三夜都讲不完。简单说,就是他当小捕快时,曾经侥幸救过当今皇上杨广一命,杨广感激涕零之下问他有什么要求,他便请求皇上赏赐他做刑部副总捕头,过过官瘾。
本来杨广已用真金替他铸造了一块人脸那么大的免死腰牌,以证明他捕头的真实身份。但刘鲲鹏却嫌那金牌太沉,执意要皇上用西域精铁锻造出这块巴掌大的腰牌。杨广虽然觉得这人岂有此理,却也答应了刘的要求,还乐得省了一大笔开销。
不过他这“刑部副总捕头”真是个徒有其名的空架子,由于在朝中没有任何裙带关系,刑部的人似乎都不大愿意买他的帐,他也不爱闷坐在刑部衙门里受气。接下来的事便顺理成章了:他虽然拿着相当于刑部副总捕头的俸禄,干的还是原来州府捕快的活计。
小豆花眼珠子一转,故意提高嗓门儿道:“捕快大哥哥,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了,你是要抓人吧?就在那边……”
刘鲲鹏赶紧“嘘”了一声:“小机灵鬼,你怎会知道的?”
小豆花还不曾答话,旁边有人已经笑出声道:“那有什么奇怪的,只要不是白痴,是个人就能瞧出来!”发话的原来是个年纪尚轻的镖师,背后斜C着一杆长枪,双目炯炯有神。
刘鲲鹏知道那人一直在旁边听他们说话,便冲他拱手道:“小弟刑部捕头刘鲲鹏,敢问这位兄台怎么称呼?”
那镖师也还礼道:“在下中原镖局新任总镖头徐千山,刘捕头真是好兴致啊,为何不直接冲进赌坊抓住那人,却还要故意在外面磨蹭时间?”
刘鲲鹏心中一凛:“这人对周遭事物观察入微,不可让他看出了我的真实用意。”嘴上则一本正经地答道:“我们身为捕快,也得奉公守法,在下虽然怀疑那人出老千骗人,却还没有拿到有力的证据。”
徐千山晓得刘鲲鹏没说实话,便换了个话题问:“刘兄既然在刑部办事,可曾听说洛阳几天前……”那刘鲲鹏却嚷道:“糟糕!”人已飞快地窜了出去,直奔广源赌坊。片刻后,刘鲲鹏已经垂头丧气地回来,恼怒得直攥拳头,原来就在他分神说话的当口,那人已趁机溜了。
徐千山眼见刘捕头脸上晴转多云,多云转Y,接下来就要电闪雷鸣了,赶紧打个哈哈闪人。小豆花却主动迎上去,拍着刘鲲鹏的腰,模仿那些大人的口吻说话道:“刘老兄别泄气啊,这次没抓着他,下次他肯定逃不出老兄的臭爪。”
刘鲲鹏苦着脸道:“就怕没有下次了。”此人刘鲲鹏在长安时便曾见过一面,当时因为怀疑他可能还有其他同伙,没有立即动手,结果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了,今次算是旧戏重演了。
他见小豆花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关切地注视着自己,心头一热,笑道:“走,捕快哥哥请你吃糖葫芦去!”小豆花摇头道:“不嘛,我走不动了,大哥哥送我回家吧,我娘还要请你去吃饭呢!”
刘鲲鹏说道:“也好!”便摘了斗笠蹲下身,让小豆花骑在他头上,在小豆花的指点下大步往白记包子铺走去。他要是知道三婶的本意是准备“修理”他来着,恐怕倒贴他几百个包子吃,也不敢去赴这鸿门宴了。
他们俩人叠人地走进包子铺,小豆花便扛着那顶对她来说硕大无比的斗笠,神气活现地居高临下问伙计道:“喂,我娘呢?”那伙计正忙得满头冒汗,抬头见是小豆花儿,便笑道:“小姐一下长这么高啦?你娘在后面不知忙什么呢,前面客人太多,小的忙不过来,麻烦帮我叫她一声。”
两人就接着往店后走去,穿过厨房,来到一个小院子里。这院子平常住着三家人,应该还算热闹才对,但今日却有些反常,三家都门户紧闭,那小豆花连叫了几声“妈妈”都没人答应。
凭着做了两年捕快的经验,刘鲲鹏有种不祥的预感。他迅速将小豆花放下,把藏在腰间的匕首拔了出来。
刘鲲鹏先一脚踹开其中一家屋门,房子里无人,到处也狼藉不堪。小豆花拉着他的手道:“我家在这边!”他快步跟着小豆花儿,又把那个门也踢开了,三婶却不在房中,桌上吃剩的包子还冒着热气。
现在只余下最后一家了,那小豆花便嚷道:“李爷爷,我娘在里面吗?”刘鲲鹏皱眉问道:“哪个李爷爷,莫非是那个说话有些颠三倒四的老先生?”小豆花便点点头,跑过去要推开李老先生紧闭的房门,早被刘鲲鹏风驰电掣般超过,抢先把那门打开了一条缝。
刘鲲鹏往里才瞧了一眼,面色已经大变,便赶紧把门合上,用身体挡住小豆花的视线道:“你妈他们在里面商量事情呢,你先到前面店里帮着收拾东西,我待会叫她去找你。”
小豆花来了精神,跳着说道:“商量什么事情啊,我也要进去!”
刘鲲鹏沉下脸道:“大人之间说事情,小孩子不可C嘴。要是你不听捕快哥哥的话,以后就别再吃糖葫芦了!”小豆花虽然有点不情愿,也只好听从刘鲲鹏的安排,去前面的包子铺帮忙了。
他等着小豆花进了厨房后,终于松了一口气,立即闪身走进房门,看着屋里那七八具尸体,头皮一阵发麻。尤其是太师椅上李老先生的尸体:他的双眼虽然已经闭上,面部却严重扭曲变形,显然死前承受了极大的痛苦。
地上的尸体中忽然传来一声呻吟,刘鲲鹏立刻扒开别的尸体,将那人扶了起来,心中大为宽慰,原来是三婶还活着,便立刻着手帮她止血。
三婶断断续续地说道:“他们……一剑刺过来时,有人……替我……挡了一下。”刘鲲鹏忙点头表示明白。
那三婶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紧紧抓住刘鲲鹏的肩膀道:“快,快去救人。他们要把……老先生的独孙沉河……”
第三章(古代):猪蛇斗(中)
皇上杨广起了个早,发现外面又下雪了,心情大为愉快。可他又立刻记起待会还得上朝,眉头便皱成了个“川”字。
他已经烦透了那班老臣在朝会上喋喋不休地议论政事。特别是朝臣中总有几个老顽固,每次都要以先帝“如何如何”绕着弯儿地指责他的施政方针,让他每次退朝时总是无名火起。
杨广见窗外的雪越下越大,便突然宣旨:“今日身体不适取消早朝!”却又同时命太监们立刻在御花园摆下酒宴,他要与众位贵妃饮酒赏雪。
几杯温酒下肚后,杨广瞧见各位妃子脸上都透着红晕,益发显得娇俏动人,禁不住轮流亲亲每个贵妃的脸蛋,左手摸摸这个贵妃的P股,右手捏捏那个贵妃的大腿,倒也其乐融融,酒宴就进行得更加热闹了。
席间尹贵妃突然提议,每人即兴作一句诗,不但要押韵,更不能重复,前诗的末字还须是后诗的首字,弄错了规矩当罚酒三杯。
杨广觉得还算有点意思,就首先吟道:“瑞雪纷纷兆丰年,”尹贵妃立刻接道:“年有余庆人团圆。”王贵妃便说:“圆满如意喜事全,”刘贵妃则道:“全身舒畅酒儿甜。”陈贵妃又说:“甜甜蜜蜜入心田,”轮到杨广最喜爱的张贵妃了,她一慌神,说道:“田肥牛壮好耕田。”弄得杨广一怔。
尹贵妃最先反应过来,嚷嚷着要罚酒,张贵妃仗着有皇上宠爱,偏偏不愿意喝,两人都要找皇上评理,却发现皇上兀自还在发呆,便一齐去拽他的袖子。杨广竟然一反常态,脸现愠怒之色,吓得两个贵妃不敢再出声争执,各自噘着嘴低头喝起了闷酒。
原来杨广刚才听到“田肥牛壮”四字,知道这是“马肥牛壮”的口误,心头不由一紧--这“马”已成了他的一块心病。
自从去年夏天与吐谷浑大王伏允一战后,虽然隋军大获全胜,伤亡也极为惨重,问题便出在中原马虽然耐力好,却没有蕃马跑得快。杨广痛定思痛,深感大有改良马种的必要,便命人于去年秋天精选了几千匹母马赶往青海湖畔放牧,希望它们能与当地野马交配后生出素质超群的马驹来。
无奈当地野马似乎对这些中原过来的马“新娘”根本不屑一顾,牧马人苦等了两个月也毫无进展,眼看冬天即将来临,正是狼群疯狂肆虐的时候,只得把马儿又赶了回来。
杨广对西域、北疆和东夷诸强都比较熟悉,深知马匹良劣在战争中的决定性作用。如今突厥日益强大,坐镇北方虎视中原,而高丽王又不听皇命,拒不朝见天子。杨广肚中憋了一股火,颇有向高丽开刀以杀J儆猴的意思,无奈马匹不良难当远征重任,所以一直迟迟下不定决心。
正在这时,太监传黄门侍郎王弘有要事求见。杨广前段日子曾命他加紧寻觅番邦良马,暗想莫非种马有了着落,忙下令宣召。
过不多时,那王弘果然牵着一匹高头良驹进了御花园,对杨广跪称:“这马儿是昨日西域一位胡商献给皇上的礼物,如果皇上认为不错,他还可以再献上几千匹。”
杨广以前常在军中走动,见到此马骨骼结实、肌R雄健,自然喜不自胜,不顾王弘劝阻,在各位嫔妃的鼓动下,立刻飞身上马先骑为快。
他有意在列位美女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风姿,便将缰绳松开在马上摆起了造型,引来众妃子一片献媚的尖叫声。杨广正打算来点更酷的动作,那骏马却忽然仰天嘶鸣,带着杨广径直往御花园的池塘里冲去。池塘虽然结了冰,冰面仍承受不住一人一马的重量,只听“咔嚓”一声,人马同时掉入池内。
还好杨广身手敏捷,双手借力往马背上一撑,狼狈地跳上了前方的冰面,但膝部以下已经尽湿。他也顾不得这些了,连声大叫:“赶快救马!”立刻有数名宫廷侍卫跳下池塘救马,那马却沉入水中没了踪影。
杨广心痛不已,喝令道:“给我继续捞,不捞到马儿不许上来!”那些侍卫冷得够呛,只能哆嗦着腿脚用刀枪在池塘里探来探去,依然一无所获。
片刻之后,那池塘竟像是煮沸的汤锅一般,“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惊得杨广和众侍卫纷纷上岸退后。池塘的中心便升起老大一个水泡,忽忽悠悠地往杨广这边飘来。
杨广随手拿起桌上的酒壶,奋力往那水泡身上砸去,只听水泡“波”地一声破了,从泡里又迸出块袈裟掉在杨广面前。杨广仔细一看,发现上面写着八个字:“昏君无道,弥勒当立。”
王弘见状大惊失色,拼命叩头直呼死罪。王贵妃是王弘的亲妹,同样吓得花容失色,伏地不起。
杨广冻得牙齿“格格”直响,铁青着脸斥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奴材!看在你亲妹的分上,我暂且饶你一回。前不久弥勒使者一案朕亦有耳闻,现在命你速去齐王和刑部各处宣我旨意,务必要赶在上元节盛会之前剿灭弥勒教余党,否则诛你九族!”王弘连连说是,仓皇退下。
张、尹两位贵妃赶紧分别将自己锦缎披风上的裘皮领子扯下,蹲下给杨广捂脚。
杨广激动的心绪这才平息下来,正要命令她们平身,却看见了那两条裘皮领子上隐约的疤痕。他略感好奇地询问她们道:“这领子到底是什么动物的皮毛做成的?”
尹贵妃就笑着答道:“这两块裘皮还是我们没进宫的时候,从一个猎户手里买来的。听那猎户说,这些领子都他父亲从同一匹白狼身上裁下来的,可惜就是弄破了不少地方。”
“白狼?”杨广蓦地想起十七年前那匹白狼临时前古怪的眼神,吓得一脚就将两块裘皮踢飞了。
两位贵妃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便听见皇上说道:“传我圣旨,即刻将两位娘娘送往晋阳宫,朕在有生之年再也不想见到她们!”
……
焦真人收了“天眼通”###,嘴角还含着笑意,这一幕闹剧当然出自他的手笔。他听见外面静悄悄地,方发觉村中似乎少了很多人,忙出去询问住处的那对老夫妇原因。
老头子便叹气道:“莫非道长你真的不知道?皇上年前就下过圣旨,命我们初七开始每户出丁修缮洛阳附近的河道,以供他夏日乘御船来回游览时使用。”
他越说越显激动:“这几年又是加固长城又是重修运河的,我家人丁单薄,本来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女儿早已出嫁,大儿累死在长城之下,小儿不堪受苦也投河自尽了,听说我们惟一的女婿这次也在征丁之列,能否活过今春还是未知数。都说养儿防老,养个好女顶俩儿,我看到头来还不如自己早死算了!”竟说得老泪纵横。
近几年朝廷徭役繁重滋扰百姓的事焦真人本来也早有耳闻,却不曾想已严重到如此地步。他尽量抚平胸中的愤懑情绪,问道:“像你们家的这种情形,附近多么?”
老婆子边抹眼泪边答道:“十户里总有四五户是这样,听说周围的村子也是如此。有的人家养了五六个儿子,能活下一半就算祖上积德、谢天谢地了。不过那些富贵人家就不同了,他们只须出些钱物便能把这丁役折抵了,最后那些缺额还得由咱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人家顶上,这年头啊!”
老头子则赶紧C话道:“我说道长,听说最近上头催得紧,河堤那里人手不够,常有官兵到我们这边胡乱抓人,你出门可千万要当心哪……”
话到此处,他却突然瞪大了眼睛,张着嘴说不下去了,只见面前桌上放着一块银饼,早没了那道人的影儿。
老太婆眼花,见老头子满脸的惊异,才发觉那客人已经走了,便摇头道:“现今的人都怎么了?一听说官府抓人,那腿上像长出两对翅膀似的,恨不得能飞上天去。就剩下我们这些孤老,走也走不动,跑也跑不了,这苦日子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哇!”
遍野霜雪中,衣不蔽体的农夫们背负木石踟蹰难行,几乎到了汗不敢出、呵气成冰的地步。但监工的皮鞭仍像雨点般落在他们身上,引得凄惨的叫声此起彼伏,在远处树林中满面愁容的焦真人观望良久,终于将心中积郁的话冲口说了出来: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当今圣上倒行逆施,视万民如草芥,但求纵情声色贪图享乐,只怕大隋气数将尽了!”
他仰天长叹,轻轻捶打着冰冷的树干道:“苍天啊苍天,为什么每次国运由盛转衰时,受苦受难的总是天下的黎民百姓?”但他却忽然噤口不言,双眼牢牢盯住从树林另一侧经过的送葬队列。
因为他发现了一件绝对不合情理的事。
焦真人在华山时经常为人做法事,自然也随行送过葬。所以他一看便知,那丧车留在雪地上的车辙印不深,并不像装有死人。如此寒冷的天气,这帮人行事又这般诡秘,只怕是要去做一件不可告人之事。
他开了“天眼”往丧车里看去,果然瞧见那棺椁里只有几件黑乎乎的铁器,又哪来的尸体?一种强烈的好奇心支使着他,令他仓促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兴奋之下,整个人已在瞬间如狸猫般窜出。
第三章(古代):猪蛇斗(下)
刘鲲鹏知道三婶着急要他救人,却丝毫没有立刻行动的意思。
李良才本来便是个无可救药的人渣,就算那些强贼真的把他沉河了,也是他自己活该倒霉。更何况那些人不就地将他灭口,反而带着这个累赘上路,便说明李良才对他们多少有点用处,自然更不会那么快让他死了。
再说刘鲲鹏经过这两年的历练,早就不是初当小捕快时那个对办案懵懂无知的少年了。破案最忌讳的就是鲁莽浮躁,现在那帮歹徒并不知道已经有刑部的厉害人物介入此案,如果什么事都没有弄清楚就贸然出击,极有可能造成打草惊蛇的恶果。
尽管三婶只说出了寥寥数字,他依然能够根据现场情况和三婶断断续续的叙述,迅速理清了整个事件的来龙去脉。
想来极有可能是李老先生家藏有什么非常值钱的宝贝,而李良才本来就是个好赌成性的无良少年,不知怎么竟然发现了那个宝贝,便准备把那东西偷出去,想先找个出价高的买主。
结果这小子实在是“背运到家”,没有遇见预想中的大财主,却碰上了几个想要黑吃黑的家伙,便弄出了这档引狼入室的案子。
但其中还是有个让人琢磨不透的关节:
既然李老先生卧房箱笼大开,而那些人也很快扬长而去,看样子应该是被他们得手拿走了宝贝,可是为什么他们还要费尽心思折磨李老先生到死,并把李良才也绑走了呢?
莫非--李家还藏有什么更加值钱的宝贝!
他忙拼命摇动三婶的肩膀,不让她神智陷入昏迷,问道:“三婶,你还知道什么线索吗?”
三婶被他这么一摇晃,稍微振作了些,含含糊糊地说:“那些人嘴边……老挂着一句话,先生也常说那句话……好像是‘必成一粗,玩死接修’。”
这话要在别人听来,无异于天书一般,可在刘鲲鹏耳里却清晰无比地还原成:“辟尘一出,万事皆休。”他心中颇为激动,霍地一跃而起,望着房梁上说道:“真的是老天开眼了!师父,恐怕你找了十几年都没找到的那件东西,就要被徒儿我找到啦!”
因为刘鲲鹏忽然想通了,那帮人拿走的并不是什么宝贝,而是一张藏宝图。他们拼命折磨李家爷孙,不过是想尽量从爷孙二人口里多掏出些有用的信息。他立刻蹲身将其中一只靴子脱下,再将鞋垫取出,便从靴里掏出一块布来,那布上画满了弯弯曲曲的线条,竟然也是张藏宝图。
他的脸上本来应该绽出点笑容才对,现在却流下了两道泪痕:“师父,您是这个世上对我最好的人。可惜您老人家还有两个心愿没有完成,就这样去了。如果师父在黄泉下有知,徒儿希望您助鲲鹏一臂之力,早日将这两个心愿了结!”
刘鲲鹏提到的两个心愿,跟他师父一直想要破解却始终没能告破的两件案子有关:一件是十几年前轰动整个洛阳的杀人碎尸案,再有一件则是楚国公杨素病死那年府上全部财宝的离奇失踪案。
前案是师父亲自经办的怪案,又称“辟尘案”,据师父说,所有他能查到的与该案有牵连的人,都在那几年间离奇死去,只除了一个教书先生和一张藏宝图还杳无音信。现在终于有了眉目:那教书先生应该就是眼前死在太师椅上的李老先生!
而后案中那个胆大妄为的盗贼头目,则面貌来历不详,不过师父却与他交过手,知道那人左眼已瞎,左耳耳轮上还有一颗黑痣。这人极有可能便是今天早晨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的那个中年男子!
他又拔出那把磨得精光锃亮的匕首,跪在地上仔细端详起来,匕首血槽下刻有的“孙铭天”三个小字,依然清晰可见,这是师父留给他的最珍贵的遗物。
……
雪花越飘越密,小渠的水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冰雪,不过众人还能听见冰面下渠水“哗哗”流过的声音。
李良才浑身被捆得严严实实,正“呜呜”地嚎啕大哭着,眼泪鼻涕沾满了整个麻袋,很快就结成了一道道冰不像冰、霜不像霜的痕迹。
他面前的四个人都有些不耐烦起来。其中一个应该是这伙人的头领,便打了个手势,另外三人马上把麻袋一提,用麻绳将袋口扎紧了。李良才惊叫起来,拖着哭腔嚷道:“各位大爷饶命呀,我真的都告诉你们了,再这样*我,我也不知道了啊--”
三个手下中便有人怪笑道:“既然你什么都不知道了,不就没有用处了么?我们还留你性命干鸟!”
李良才这才醒悟过来,哑着嗓子在麻袋里狂骂起来:“杀千刀的,你们都是说话不算话的猪……”立刻有人顶了他一句:“傻羊儿,咱们洛阳四鬼要是说话算话了,那太阳岂不是从西边出来啦?”
四人一阵狂笑,他们迅速在冰面上砸出个刚好比圆桌大点的窟窿,再将那麻袋一端系上石头,一起搬到渠边,便准备将李良才连人带麻袋丢进渠水中。
身后忽然有人击了两下掌,四人警觉地转头,发现远处站着一位个头矮小、身穿青衣的蒙面人。
四个人也一齐跟着还了两下掌,点头向那蒙面人致意。
李良才感觉麻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