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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银山道:“我是想做……”
“风声一旦传出,蔡府即视你家为仇。你晏府今后还能在海州立足吗?”
晏银山嗫嚅道:“那就不做……”
“不做?梁山又岂肯干休?宋江要做的事,有办不成的吗?”刘供奉的语气咄咄*人,“当年为了救柴大官人,梁山不惜打破高唐;后来为了卢俊义,又攻破大名府……”
晏银山不服气地道:“梁山现在是官军,还敢来打海州不成?”
刘供奉道:“明的当然不敢,不会给你来暗的?只要随便派一支军队,假冒流寇,扰乱茶盐市场,闹个三五次,你晏家吃得消吗?”
晏银山不吭声,心道:“说不过你!我李大哥决不会这样对我。”
晏铁彪一直在腹中计算厉害,此时便道:“我扣下李俊自是不难。日后梁山来要人,又怎么应对?”
“当然是死不认账!”刘供奉淡淡地道,“宋江没证据,拿我们也无可奈何。待得太师从李俊口中拷问出消息,扳倒宋江,晏府当居首功,从此高忱无忧。”
这是一条绝户计。晏铁彪道:“功劳什么的,无足轻重。我只希望家族无恙。”
晏银山心道:“还有一条路,杀了刘师叔,与梁山合作。自不用担心蔡府会知道。”但他与刘供奉虽无感情,此人到底是他师叔,又是晏府与蔡府的中人,这话也就不便出口。
“银山哪,”晏铁彪盯着侄子,正色道,“我知道李俊是你义兄。但这事关系到我晏氏全族安危,朋友之情,只好丢一边了。”
晏银山道:“李俊为人仗义,不会不利于我……”
“小孩子家懂得什么!”晏铁彪厉声打断他的话,“我意己决!”
晏银山转身往外疾走。晏铁彪喝道:“站住!”
晏银山双手握拳,转过身来,一字一句道:“要抓李俊,先杀了我。”
晏铁彪一愣,心道“这小子神态,与他老子一模一样。”耳边听见刘供奉冷笑声,“翅膀硬了,要高飞了……”见晏银山又往外走,己到门口,断喝一声:“拦住他!”
门外闪出两个人,身着劲装,一左一右堵住去路,“三少请回。”
晏银山认得一是牛刚,一是王三郎,皆是叔父的拜弟,因硬功高强,常做叔父的保镖。当下一言不发,双掌一圈,同时击向两人胸口。
卟的一声,晏银山双掌剧痛,见两人只是身体微晃,面色泛白,不禁骇然。
其实晏银山并非这么不济事,他强项是双剑,拳法并不过硬。而牛刚有二十年的十三太保横练功根底,王三郎是南派铁布衫传人,自不把晏银山的R掌放在眼里。岂料一击之下,胸口一阵气血翻腾,“这小子内力好强。”
两人深吸一口气,同时出手,一下抓住晏银山双臂。晏银山只感到双臂火辣,顿时痛出一头冷汗。
“看好他,”晏铁彪道,起身往外走,“等我回来,再治他目无尊长之罪。”
李俊见晏银山一去长时不见回转,他心思缜密,暗暗想到:“我虽没见过晏铁彪,但与他兄长颇有交情,此刻身份又是梁山使者。晏铁彪也是个老江湖了,却不派个人来招呼一下,怎地如此怠慢?莫非有什么变故?”低声对两个军汉道:“待会放机灵点。”
正等得无聊,就听见一阵杂沓的脚步声从院中甬道上传来。李俊站起身走出门房,见两个老者在一群家丁簇拥下走了过来,左首那个老者神情剽悍,面孔与晏金彪有几分相似。右首那个着八品武官服,面孔Y沉。
李俊的心也随之一沉,因为他看见那群家丁,皆手持挠钩、套索,这可是用来捕人的家伙。
“李大头领光临寒舍,晏铁彪有失远迎。恕罪恕罪!”晏铁彪打着响亮的哈哈,在三尺外站住,左手一伸,“请进屋详谈。”
“请君入瓮,哈哈,晏老大的待客之道让李俊大开眼界。”李俊大笑着走下门阶,伸出双手,“请上缚。”
李俊是个精细人,知道对方有备而来,一旦反抗,最终仍不免被擒受辱。他自认非晏铁彪对手,不如做得光G一点。
晏铁彪面容微现尴尬,人家举手就缚,他也不能太过份,所谓光G打九九,不打加一,手下人都在看着呢!
“李大头领切莫误会,晏某杂事多,暂时没空与头领商谈。只得委屈头领在寒舍暂居几日。”晏铁彪Y鸷地笑道,又扭头喝道:“来呀,礼送李头领三位去禁庐。”
家丁炸雷似应诺一声,挟持着李俊三人出了后院,却也没给三人上绑。
所谓“禁庐,”是右院角落的一间两进石屋,掩在一排草木丛后,屋内家什一应俱全,有门无窗,只在屋顶上有个小天窗,门亦是整块花岗石凿成。这即是晏铁彪囚禁江湖人的石牢。
“怎么处置李俊?”回到后宅,晏铁彪向刘供奉问计,“连夜押走?还是多扣几日,由我们拷问梁山的消息,再转呈太师?”
刘供奉Y沉地笑笑,“这是个重要人证,一定要解到东京。不过,这个李俊毫无反抗,师兄不觉得奇怪吗?”
“反抗?怎么抗?”晏铁彪自负地笑笑,“在老夫手底下,他过不了十招。他自己也知道。”
“久闻此人是个硬汉,当真孤身被困,打不过也要打的。”刘供奉沉吟道,“他不反抗,必有所恃,想是等着同党来救援呢?”
“同党?”
“师哥总不会以为,梁山泊天罡级大头领出动,身边只带着区区两个伴当吧?师哥往日出远门,身边会带几个人?”
“银山不是说……”
“小弟对令侄总有点儿信不过。嘿嘿,翅膀硬了,脾气越来越像大师哥了。”
晏金彪为人极讲江湖道义,很看重朋友交情,如果他还在世,必将李俊当子侄招待,有求必应。晏银山的性格遗传自乃父。
“嗯……有道理。”晏铁彪吸一口气,怒道,“这个忤逆的小子!老夫要用家法治他!”
“师哥稍安勿躁。”刘供奉笑道,“抓捕李俊的同党,这事就着落在银山身上。”
“我马上去问他。”晏银山说着就要起身。
“师哥又急了,”刘供奉拦住他,“这事问不得。”
“哦?”
“不仅不能问,还要把银山放了,好言抚慰。”刘供奉道,“当然,他不会听。然后他会去通风报信,引着同党来救人。哈哈,师哥坐等擒人吧。”
晏铁彪笑道:“果然好计。师弟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真是历练出来了。”
其实晏铁彪并非智计不如刘供奉,只不过晏银山是他侄儿,自己家人,所以他先入为主,认定侄子不会骗他。
当夜二更,一条轻烟似的黑影从石屋边的树丛里掠出,飞快地缘墙而上,几个起落就落在屋顶正中。
“哥哥,”黑影伏在天窗边低声叫道,“李大哥。”那天窗又小又深,是个不错的传声筒,屋里人听得清清楚楚。
李俊本己睡熟,但多年的江湖生涯磨练出极高的警觉性,一叫即醒。两个伴当就差劲多了,尤在呼呼大睡,鼾声又响又亮。李俊听出是晏银山的声音,心头一阵欣慰:“贤弟毕竟不曾负我。”
他水下本领一流,陆上功夫也不含糊,当即施展壁虎游墙功,从墙壁攀了过去。
“贤弟。”
“小弟无能,让哥哥受委屈了。”晏银山语音略带哭腔,“我那叔父真是过份!”
“令叔的事,与你何干?”李俊坦然道,“愚兄不曾怪你。”
“把守禁庐的是两个硬功高手,我打不过他们。我手下也有些兄弟,比我还差。”晏银山略有点惭愧地道,“哥哥勿急,我这就去通知你的朋友来救人。”
“贤弟可要想清楚了,一边是令叔尊,一边是朋友,你做了这事,除非把令叔杀了。不然晏家须容不得你。”李俊郑重地道。
“我早想清楚了,”晏银山冷静地道,“我虽是晏家长房长孙,不过是顶着个虚名。可笑我一直自已骗自己,以为自己在晏家多受器重哩。今天这事可擦亮了眼睛,叔父眼中若有我,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即如此,我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今夜就反出晏家,跟哥哥上梁山泊去。……不过,恳请哥哥留我叔父一命。”
“那么,多加留神。”李俊不出声地笑笑,“如我所料不差,令叔定会派人跟踪你。企图把我的人一网打尽。”
“哎呀,我没想到这个。”晏银山慌忙回头张望了一下,“我该怎么做?”
“我的朋友都是老江湖了,会想到这一点。”李俊笑道。“贤弟只要把府上的地形、机关埋伏告诉他们即可。还有,办完这事,你就不要跟来了,在船上等我。若我不来,可去梁山泊。公明哥哥不会薄待你。”
李俊此次是和鲁智深、武松、李逵三人同行。这三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君,闯进晏府,必有一场血战。晏银山到底是晏家人,看了自然会难过。所以李俊让他不要跟来。这是李俊做人厚道的地方。
“我会来的。我要看我叔父怎么下台阶。”晏银山咬牙道,“我去也。”
他返身急奔,跳下石屋,又上了墙头,动作像狸猫一样灵利,可见轻功不错。但有人比他更高明,始终不紧不慢地缀着他。
第十七章 苍梧(1)
这两天,晏府的气氛异常紧张,巷子里的暗桩明显增多,散布在各盐场的盐丁打手和护场武师皆被召回,竟有三百多人,领头的皆是在江湖上闯出万儿的名武师。
弄出这么大的动作,是晏铁彪己经查清楚,李俊的同党居然有六十多人,其中有一个行者,有人认出是景阳岗打虎的武都头。
晏铁彪一下子紧张起来,心中暗暗埋怨师弟出了个馊点子。本以为李俊的同伴再多,也不过十几人,很好收拾。可是六十多人,还有武松这种天字号高手,另外还不知有哪些高手,足证梁山对此次交易的重视。要把这么多人一网打尽,不使一个漏网,晏铁彪自忖没这把握。
可眼下不是抱怨的时候,梁山是己经得罪了,那就得罪到底。要让梁山知道他杀了人,也拿他没奈何。这个想法在以前是不可能的,但梁山现在是官军,这就可行了。
晏铁彪智计过人,准备主动邀请对方坐下来商谈。
“他们不会来吧?”刘供奉表示异议,“银山该把府中虚实都向对方泄底了,如何还会上当?”
“如果是知州大人作调人呢?”晏铁彪胸有成竹地笑道,“而且不一定到寒舍谈啊,请知州指定一个地点即可。他们现在也算官面上人了,不敢拒绝知州大人的。”
“而地点实际上由我们定,”刘供奉恍然道,“妙。不过,在外面谈和,不大可能把他们全杀光。只要走了一个,消息即会传出,师哥不怕梁山报复?”
晏铁彪哈哈一笑:“让知州大人顶缸吧。跟知州比起来,晏某人算得了什么?”
刘供奉猛一拍膝,道:“小弟懂了。在外人看来,是知州设了个圈套陷害梁山,师哥倒是被*迫的。如此一来,梁山只会报复知州,师哥在绿林中的地位也不会受到影响。”
晏铁彪道:“完事之后,知州必然怪我。这就要拜托老弟,让蔡府好生关照我。”
“包我身上了。”刘供奉拍着胸口道,“陈通判会替师哥遮掩。宋江必会上表劾这知州。而蔡大人其实也早看这知州不顺眼,正好顺水推舟,知州的P股就坐不稳了。一箭双雕。高明!”
海州现任知州是大名鼎鼎的张叔夜。大观四年赐进士出身。其从弟为御史,曾弹劾蔡京,蔡京复出后,贬张叔夜为西安州仓草场监。后又召为秘书少监,擢中书舍人、给事中。数年后以徽猷阁待制出知海州。
陈通判则是蔡京的门下,晏府在本州的后台。通判官位在知州之下,但可与知州共治州事,另外又有监察州官的任务,实际权力不小。
晏铁彪趁势道:“麻烦老弟去陈通判府上走一趟。”
…
“唔,原来如此。”听完陈通判的介绍,张叔夜点点头,“何必本州给双方讲和?陈大人出面就行了。”
张叔夜心中对梁山和晏府皆无好感。宋江派人来淮北干什么?他心里有数。而晏府的勾当,他也很清楚。只是对方在朝中、州衙都有背景,比如眼前这个陈通判就是一个,因此不得不隐忍。他久经宦海,什么风浪没见过,自不肯亲自出面。
陈通判早料到张叔夜会拒绝,但无论谁出面,闹出事来,张叔夜都脱不了关系。便道:“下官愿代大人出面。请大人指定一个地点,下官派人去知会双方。”
张叔夜淡然道:“何须我指定地方?这事全权委托陈大人去办理。”
陈通判道:“是。”又道:“我想请陆副都监带兵同去。万一有事,也可干预。”
都监掌一州军事,由知州兼任。副都监则由武官担任,是实际上的领兵官。
张叔夜道:“陆大人也可以去,但不要带兵。如果双方皆重王法,有两位大人在场,尽可震慑。”
“万一谈不拢呢?”陈通判急了,他与刘供奉商议的办法,就是以州兵合晏府武力,全歼李俊人马。但张叔夜不点头,他可没本事出动州兵。
“谈不拢就谈不拢,关本州何事?”张叔夜冷冷地道,“本州同意陈大人作调人,己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谈不拢,你们就尽快回来。总之,不许出兵干预。”
陈通判心里把张叔夜祖宗十八代C了一遍,面上仍不得不作恭谨状,心道:“凭晏府三百多个如狼似虎的家人,应该能够拿下梁山贼人了。”
讲和地点定在苍梧山南脉的朐山,苍梧山即是后来的云台山,朐山亦名孔望山,是苍梧山的一个名胜,山的东面是海,当时尚与陆地隔绝。
翌日午时,陈通判、陆副都监,还有州衙一个姓黄的录事参军,各带了七八个随从,坐着山轿登上朐山,直到北山坡龙兴寺山门前落轿。这是唐代古刹,左坡林木苍翠,尽是参天松柏;右坡修竹茂密,竹色嫩黄,秀丽挺拔,正是苍梧山特有的“金镶玉竹。”
这一天风和日丽,来烧香还愿的香客真不少,山道上游人如织。见了三乘官轿,慌忙闪避道旁。晏铁彪和刘供奉带着三二十人早等在山门前,见通判下轿,不慌不忙迎了上来。
“草民拜见陈大人,陆大人。”晏铁彪大咧咧地道,作势要拜。他是白身,自然要参拜父母官。
可陈、陆二人与他熟稔之极,那敢真受他的礼,而且他手持长枪,就不是行礼的样子。陈通判笑道:“免了,免了。少来这套。”
陆副都监道:“对方还没到吗?”
刘供奉笑道:“估计早就到了,混在游人中呢。”
说话间,就听见滚雷般的大笑声,众人急忙回身,就见山门边倚着一个胖大和尚,手拄禅杖,气势仿佛守把山门的金刚。
刘供奉怒道:“和尚,笑什么?”
和尚笑道:“你这贼厮鸟倒也机警。不错,洒家的人就是游人,你的人又何尝不是?呵呵……”
晏铁彪瞥了一眼他的禅杖,看出真不是一般人用的,沉声道:“大师法号可是上智下深,名震江湖的花和尚?”
鲁智深道:“正是洒家。晏老怪,咱李俊兄弟呢?”
晏铁彪心头震惊:“鲁智深也来了,不知还有什么人?”笑道:“大师是一个人来?其他几位呢?”
鲁智深道:“他们去烧你的老窝了。呵呵,孩儿们,动手啊!”
最后一声,宛如霹雳。甩手一禅杖便向晏铁彪扫来。此时有十几个香客游人,突然从篮中或担子中抽出刀来,向着身边的一些香客游人砍去。那些人措手不及,一下被砍翻了二十多个。这些先动手的,自然是梁山军汉了。
“不要慌!”一个壮汉赤手打翻一个汉子,叫道,“他们只有十几人。包围起来。杀!杀!”
这个壮汉就是牛刚。另一边王三郎也冲向对手,拳打脚踢,打翻两人,大笑道:“水泊草寇,不过尔尔。”
晏府家丁乱了片刻,很快稳住阵脚,抽出朴刀,向梁山军汉包抄过去。梁山军汉边斗边向树林中退去。牛刚和王三郎却冲出人群,直奔鲁智深而去。
晏铁彪听鲁智深道“去烧你的老窝了,”心头大惊:“中计。”也不接招,飞身便退。眨眼间便窜到路边,翻身上了坐骑。他把晏府精华全聚于此,府中只有两个儿子和二十多个护院,以及一群娇滴滴的小妾。这两个儿子和小妾,可是他的心头R啊!
晏铁彪老谋深算,把三百多个打手扮成香客、游人和摊贩,提前布置在寺院内外。而对方总共只有六十多人,此刻现身的,才十几人。力量对比上,晏府无论如何是占了绝对优势。但他这一退,却是自乱阵脚,才被牛刚、王三郎稳定的军心又动摇了。手下人见首领先逃,岂有不乱之理?
晏铁彪纵马上道,双腿一夹,正要狂奔。突然眼前划过一道白光,如流星掠过。那马便向一边倒下。晏铁彪在马倒之前,一个倒翻,跳下马来。马前闪出一个行者,双刀雪亮,眼神慑人,紧盯着晏铁彪。
晏铁彪瞳孔紧缩,左颊上刀疤像小蛇般抽搐了一下,涩声道:“武松。”
武松道:“要赶回去救你儿子吗?只怕迟了。”他故意乱晏铁彪之心。
“休乱我心,”晏铁彪很快镇定下来,“能与名满江湖的武二郎一战,幸何如之。”
右手一伸,长枪疾刺。
第十七章 苍梧(2)
鲁智深一禅杖挥出,却被一根铁棒架住,双臂一震,心道:“力气不小。”见出手的是那个八品武官,笑道:“你就是那个刘供奉吗?洒家让你三招,再收拾你!”
刘供奉接他一杖,心头气血翻腾,自知可支撑二十几招,冷哼一声:“少说大话。”身形一旋,铁棒转如车轮,横扫对手下三路。
鲁智深“嘿哟”一声跳起,空中出脚踢向刘供奉胸口,刘供奉举棒上撩,谁知却撩了个空,心道:“这和尚骗人。”念头未了,小腹己被禅杖贯穿,鲜血迸溅。
“你……”刘供奉指着鲁智深,喷出一口鲜血,仰天栽倒。鲁智深说过让他三招的,所以他才敢放手进招。赫赫有名的鲁大师怎能骗人?
“你让洒家少说大话,就是不要洒家让招,”鲁智深狡黠地笑道,“看看,死了吧?”
牛刚对王三郎道:“和尚利害,咱们并肩子上。”当先抢往鲁智深身前,喝道:“花和尚,吃我一拳。”
与此同时,王三郎突现在鲁智深右边。鲁智深斜睨一眼,见两人都是赤手空拳,知道必是精擅硬功的高手。
鲁智深本身也是一身横练铁布衫,不由见猎心喜,把禅杖往地上一顿,入土三尺,牢牢立住,笑道:“来啊!”
他这手功夫一显,把两人吓了一跳,自忖与对方相差甚远,气势一弱,便有脚底抹油的打算。转眼间,牛刚的拳头己到了鲁智深胸口,鲁智深五指箕张,抓向他面门。牛刚若不理会,他出拳在先,必可先击中鲁智深。以他的功力,纵使伤不了鲁智深,也能令对方倒退,给王三郎创造机会。
但他气势己弱了,急忙变招,反手去格对手手臂。刹那间就觉得右拳、腰间一紧,身体悬空,天悬地转,接着后背剧痛,狂喷鲜血,跌在数丈开外。
原来鲁智深抓他脸孔,只是虚招。料定他会反格,左手便握住他拳头,右手抓住他腰带,一下将他举了起来,横砸王三郎。
王三郎措手不及,全力使出一招双撞掌,正击在牛刚后背,将他击飞出去,正要松一口气,就见一只拳头蓦地闪出,王三郎恐惧地看见拳头由小变大,直捣面孔,跟着头脑轰的一声,不省人事。鲁智深一拳把他脸孔捣成了碗状。
这一切发生在兔起鹊落间,刘供奉、牛刚、王三郎都是仅次于晏铁彪的高手,一刹那间便己毙命,看得众人直冒冷汗。有十几个刚刚赶过去想围攻捡便宜的,又慌忙从鲁智深身边退开。
战斗一开始,陈通判就看傻了眼,原定计划是,把双方头领召在一起,由他装模作样训导几句,双方开始谈判。当然,这是不可能谈成的。通判的任务,就是诱使对方现身。然后通判大人退场,此时晏府打手已围拢过来,收拾对方。
可他没料到梁山人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说打就打,完全打乱了他完美的部署。打战怎么能这样乱打呢,还有没有规矩啊?
他回过神来,气急败坏地叫道:“梁山乱臣,罔顾信义,把他们统统拿下治罪!”
“你乃乃的,鸟喊什么?”一个比鲁智深更大的嗓门吼道,接着从树林中冲出三十多人,当先一人,身材魁伟,脱得赤条条的,一身黑R,手持两把板斧。正是李逵和他的飞刀团牌手。
还有十几个标枪团牌手,则在李衮带领下跟着晏银山去攻晏府。这点鲁智深倒没骗晏铁彪。自晏银山来报信,陈通判派人通知给双方讲和,武松、鲁智深便定下此计,兵分两路,一路攻晏府,一路上山,上山的十几人扮成游人,三十多个团牌手皆从悬崖攀上,埋伏在林中,见机行事。
“黑旋风李逵!”晏府家丁正追逐梁山军汉,刚到林边,不知是谁尖叫一声,顿时满场大哗,家丁们转身就跑。
李逵的出场,真是相当具有震撼性。在梁山好汉中,李逵的名头仅次于宋江,超过了卢俊义、武松。这是因为他在历次战斗中的非人杀戮,经幸存者口口相传,将其喧染成一个超级恐怖的杀人魔头。
李逵此刻的表现也印证了江湖传说,他首先像一匹怒马,奔向了通判,手起一斧剁个正着,左手一挥,陆副都监的脑袋在空中骨碌碌打转,撒下一片血雨。
宋代州官,权力极大,威风八面,神圣不可侵犯。李逵却拿他们开刀。如此恐怖的场景,群盗的斗志顿时瓦解了一半。
李逵的拳脚功夫稀松平常,但一挥动双斧,便像是魔神附体,力大无穷,动起来如一股旋风,双斧舞得风轮也似,水泼不进,百万军中也敢杀进去,所经之处,血R横飞,简直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绞R机,“黑旋风”的绰号不是白给的。
当他开杀戒时,便会大发狂性,六亲不认,神挡杀神,佛挡杀佛,连武松这等超一流好手都要忌惮三分,不愧是“天杀星。”
李逵砍倒两个州官,使开板斧,滚入打手群中,眨眼间便砍倒四五人,断手断腿满空乱飞。项充也于同时发动。
项充、李衮的团牌手,每人皆使盾牌,背C二十四飞刀或短标枪,实是擅长远距攻击的特种兵。三十多人挥起盾牌,飞刀、标枪四面劲S,白光乱闪,晏府家丁都是普通打手盗贼,那经历过这种厮杀,刹那间倒下六七十人。
余人发一声喊,向四处溃散奔逃。只有四十多个高手不肯堕了名声,仗着武艺精熟,展开身法,满场游斗起来。
晏铁彪正与武松激战,他枪法如神,动作迅疾如电,与武松斗了五六十招,丝毫不显败象。此刻见李逵发威,不由得大怒。他知道已方实力远胜梁山,但李逵的名头太吓人了,若不制住李逵,这一战非败不可。
当即绰起长枪,抖起几个碗大的枪花,向武松虚刺一枪,武松一退,晏铁彪己几步跨到李逵身前,暴喝道:“看枪!”向着李逵胸口一枪扎出。
李逵本能地一闪。但晏铁彪号称“枪神,”出手如电,一枪便穿透了李逵的锁骨。
李逵暴吼一声,居然不倒,右手斧狠劈枪管,左手斧横斩晏铁彪脖子。晏铁彪并不以力量见长,与神力惊人的武松一战,己耗费了不少力气,此时又遇上大力,只觉得手心剧震,虎口开裂。双手急要抽枪,却抽不动分毫。原来李逵一斧劈弯了枪管,如何抽得出来?
眼见利斧奔腹而来,晏铁彪大骇之下,双手弃枪,一招飞鹰翻云,身体向后倒飞,耳边蓦闻一声“着!”小腿一痛,接着传来骨头断裂声,却是鲁智深一禅杖打翻了他。
武松飞身向前,双刀架在晏铁彪脖子上,轻声道:“如此枪法,不愧与卢员外齐名。可惜。”对晏府高手喝道:“住手!”
晏铁彪忍痛道:“休要管我。杀!杀!”
但首领被制,这几十人虽然武艺不错,哪还有斗志呢?却也不敢停手,原来李逵还在狂杀。
武松冲鲁智深道:“哥哥,制住李逵。”
鲁智深哈哈一笑,迎往李逵,“兄弟,杀够了没有!”
李逵充耳不闻,双斧朝鲁智深当头砍去。鲁智深左手挥杖,呛啷一声,架住李逵右斧,右手闪电般在李逵左手肘弯一点。李逵只感到左臂酸麻,招式一缓,己被鲁智深握住手腕。李逵连声暴吼,双臂用力一挣。李逵平时的力量并不算大,但发狂时就非同小可了。
鲁智深虽是天生神力,也自知抵不住李逵的狂暴杀力,一架一握间,右膝便己同时抬起,在李逵小腹气海上一顶,喝道:“醒来!”
这下李逵吃不住了,只感到腹部剧痛,全身力气似从气海X泄出,身体一软,双臂便松松垂了下来。
鲁智深久闯江湖,不知会过多少高手,眼光何等犀利?一眼便看出李逵招数中的漏D,是以一击成功。但错非鲁智深这种超等高手,其他人便看出李逵的破绽,也休想制得住他。
鲁智深与李逵相斗时,那些高手便不约而同退进树林中,借着树丛的掩护作困兽之斗。林木高大,飞刀、标枪威力大减,团牌手人少,也不敢追进去,双方相持不下。
武松道:“晏铁彪,你也是条汉子,一定要让好朋友为你送命吗?”
晏铁彪大声道:“这是我晏铁彪与梁山私仇,与外人无涉。大家尽可自行离去。”
武松道:“团牌手,退回来!”
这些高手皆是晏铁彪聘来的武师,并非家丁。何况他们也尽力了,见晏铁彪发话,团牌手也让开了路,正好有个台阶下,皆不发一言,片刻间走了个干干净净。
这一战,晏府死了七十多人,梁山死了十五人。
武松道:“砍些竹子带回去。”
鲁智深道:“老二,砍竹子做啥?”
武松笑道:“下山之前,公明哥哥道,苍梧山特产金镶玉竹。如果见到,就砍个几十根带回去。”
过了小半个时辰,众人挑着竹子,扛着自家人尸体,押着晏铁彪下了山,之后骑上早己备下的战马,却不回城,径自奔向官河,上了停泊在官河边的大船。至于晏府家丁的尸体,就没人管了。
此时李俊己被救出,正和晏银山、李衮和标枪团牌手以及晏银山手下的几十个打手在船上等候。晏银山的儿子和几个主脑皆押在船舱里。
一见到晏银山,晏铁彪便眼中喷火,充满怨毒地骂道:“吃里扒外的小畜生,悔不该当年一时心软,没让你父子一起归天,留下你这条祸根,致遗今日之祸!”
“什么!”晏银山脸色发白,道,“你,我父亲……”
晏银山也听人私下说过父亲是死于叔父的暗算,总不肯相信。但此刻晏铁彪亲口说出,岂能有假?
晏铁彪咬牙切齿道:“你父就像你一样,勾结外人,谋我盐市。我好悔没杀了你。”
李俊冲李逵使个眼色,武松心里一凉,明白李俊是要李逵下手。从李俊的立场来看,晏银山虽与晏铁彪有杀父之仇,按伦理说,仍不能亲手或下令杀叔父。这就要外人下手了。
从梁山立场说,杀了晏铁彪,再除去他两个儿子,晏银山就顺理成章接受了晏铁彪的一切权力,这对梁山是好事。
武松对晏铁彪颇有点惺惺相惜,几次想说情,但考虑到梁山利益,终究没开口。
李逵只顾与项充聊天,那在意到李俊的眼色?还是项充机灵,对李逵低声道:“李大哥要你杀了晏铁彪。”
李逵一怔,抬眼看看李俊,道:“你也学吴用哥哥,只会用眼睛说话?谁鸟耐烦看?”边说边走到晏铁彪身后,见他兀自在痛骂,己从晏银山骂到宋江了,心头火起,手起一斧,把晏铁彪脑袋劈为两瓣。
接着一不做二不休,疯一般跑进了船舱,舱里一片惊叫声。眨眼之间,李逵冲上甲板,大声道:“一块杀了干净,免得你们鸟烦我!”手一扬,掷下两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晏铁彪两子之首。
晏银山看了两颗人头,大叫一声,晕了过去。
第十八章 口角(1)
战斗一开始,姓黄的录事参军便逃进寺院,侥幸逃得一命。他一直躲到深夜,才由几个僧人陪同着下了山,连夜赶到州城,叫开城门,赶往知州衙门。其时天色己发白了。
张叔夜其实当天晚上已风闻苍梧山有战斗,那告密的游客也未全程目睹经过,说话不清不楚的,只说有两帮人厮杀。张叔夜料到是梁山与晏府火并,不以为意,心里恨不得两边都死光才好。
他只是一直奇怪陈通判怎么没来汇禀?此刻听了录事参军的禀报,大惊失色。戕官杀吏,大逆之罪。当下不敢怠慢,连忙召集捕快、忤作,上山查验尸体,忙了五六天,一边派缉捕使臣去晏府交涉,要抓那天参与斗殴的家人;一边上表朝廷,劾宋江派人与盐户私斗,杀伤官员。
晏铁彪父子虽死,晏家势力并未倒,只是换了个晏银山做当家人。晏银山虽然年轻,却是个老江湖了。在晏府也有自已的势力。这期间便在盐、茶市场的要害位置换上自已的心腹,同时遍访晏府故交,维系感情;一边给晏铁彪大办丧事。
缉捕使臣到来,他把晏铁彪十几个心腹家丁交给捕快,一边大把银子花出去,上下使用,自己首先开脱了嫌疑。
这一次争斗,最大的赢家其实是晏银山,其次才是梁山。不过梁山付出小小的代价,却得到一条长期稳定的财路,还是值得的。单是这一次,就以很优惠的价格买到了五千担好盐,一万斤好茶。还有一座盐晶石……这是一整块巨大透明的盐晶,形像如同峭石。晏铁彪一向视为至宝。晏银山托李俊将盐晶石献给宋江,表示了一种臣服。
“果然是个好东西呀!”在己改成“都巡检司”衙门的忠义堂大厅里,吕方、郭盛持戟分立两边,齐小远、卢俊义、公孙胜围着盐晶转了几圈,齐小远感叹道,“看上去像是水晶。”
“这么大块的盐晶确实稀见,”卢俊义附和道,“尤为难得的是没有一点杂质。”
“看什么呢?进来看。”齐小远见裴宣在门口探头探脑,扬声招呼道。
裴宣走了进来,欠身笑道:“不敢扰了三位哥哥的兴致。”
齐小远道:“忙里偷闲,附庸一下风雅而已。贤弟可是有事?”
裴宣道:“适才在后山遇到李逵,正与刘唐说道他在海州杀人之事……”
卢俊义笑道:“这家伙又到处夸耀了。”
裴宣道:“小弟也听了一会,听他道是杀了通判和都监。小弟不才,在律例上倒是下过功夫,按大宋律例,平民戕官乃是重罪。我梁山刚蒙招安,就出了此等事,想那蔡京等J贼必借此事兴风作浪。此事非同小可,因此上赶着来见哥哥。”
齐小远道:“这事确实棘手,正要与贤弟商议。我准备上表请罪。贤弟来了,正好为我草表。”
卢、裴、公孙三人见齐小远口说“棘手,”却没有半点担心的模样,暗暗诧异。
裴宣只得道:“上表是必然的。但这样并不能脱罪。”
齐小远道:“李俊四人奉皇命去海州办差,这两个狗官伙同盐枭,公然袭击皇差,李俊等人乃是被迫自卫,杀伤官吏。这个理由如何?”
众人暗暗纳罕,李俊是去贩私,怎么变成皇命了?
裴宣道:“皇命?”
“是啊。”齐小远一脸无辜道,“愚兄离京时,官家吩咐道:‘卿想起什么新奇物事,立即制作呈上。八百里加急送来。’愚兄正有新奇之物,非海州之盐晶、金镶玉竹不可。乃派李俊前去采购。可不是奉了皇命吗?”
卢俊义感到背脊阵阵发冷,心道:“兄长算无遗策,心机之深,世所罕见。此举正投官家所好,便泼天大罪,也化为乌有了。”
裴宣欣然道:“官家既有旨意,李俊兄弟不仅无罪,反而有功。只不知哥哥制作了什么新奇物事?”
齐小远笑道:“还未做呢。”
众人愕然。这时吴用快步走了进来,道:“十巡险兄弟已到山下了。”
齐小远点点头道:“烦请贤弟召集山寨和寿张县高手匠人,尤其是灯匠、石匠和木匠,立来司衙听候调遣。”
吴用道:“凌贤弟手下多有高手匠人。”
齐小远道:“不够,有多少人要多少人。我要在六七天内做出东西,让李俊、武松四人押运进京,八百里加急。要抢在J臣弹劾我之前呈上,不然就来不及了。”
吴用对他己是拜服的五体投地,便对裴宣道:“请贤弟替愚兄走一趟,让凌统领来见我。”
裴宣刚刚离开,门外传来喧哗声,原是十巡检、五知寨到了。
这些兄弟的到来,在山寨中引起不小的轰动,因为十五人都身着正式武将官服,各带着七八个军汉,骑马上山,趾高气扬,就连那王矮虎,只因驻守清风山,以地煞星的身份也得了个知寨,超越了许多天罡星,惹得众将又妒又羡。
“穆春老弟,恭喜恭喜!”
“裴大哥,托福托福!”……
“王矮虎大人,你行啊,当知寨啦,认不得兄弟了!”
“哟,小七哥,这叫什么话?我王矮虎再强杀,也是个地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