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良哥,我的屋不盖了,行吗?我不能这样让你为难!”大牛看见熊猛三口子大吵大闹,有几次差点打起来的情形,哭着对秦忠良说。
“盖!一定要盖!天塌下来我顶着!大队、公社来人追究责任,我一人承担!我就想不通,为没有地方住的孩子,砍几棵树盖屋会犯法?”秦忠良气愤而又坚定地说。
“盖!”“盖!”“他熊猛要他的一份给他!”“用我的一份盖!”“用我的一份盖!”……
除了熊猛不在场以外,其他在场的人,一致要求用集体的木料给大牛盖屋,就连棱头,今天也良心发现,同意众人这样做。
“终于见到正气压住邪气了!”大棱说:“得到多助,失道寡助!”
“什么‘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的!熊猛要他全家人的那部分,也不算错。只是他不该这样上纲上线(‘上级年年号召绿化、绿化’)扣帽子(‘任意破坏’)!”秦长庚说:“我现在就到熊猛家去问问,他如果真还坚持要,就派人给他抬一根送过去,缓和缓和一下矛盾,使矛盾不激化为好。如果他想开了,也许会同意把他的那份也给大牛用呢!”秦长庚又转过身来对秦忠良说!”这件事忠良做的也不周到,应该在没砍之前,到各家把情况说开再着手砍,又不是狗吃日子——没有天了!”
“呦!芝麻大点的屁事,也得跟他商量商量?他算哪沟葱?还想像以前那样红得发紫,横睁鼻子竖睁眼的!”秦长舜嘴里咕哝着走了。
“长舜叔!你说的什么话?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也没有一成不变的人。谁要对就一辈子都是对的?谁要错就一辈子都是错的吗?如果都像你认为的那样,哪里还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人?智者千虑,还有一失呢!愚者千虑,也不一定就没有一得?长庚叔说的对,我昨天在你们几个人的热心感染下,只想着怎么尽快、尽早地把大牛的房子盖上,就没考虑到更多人的想法和不同认识,我是有考虑不周全、不周到的地方。你们大家都回去,该做饭的做饭,该吃饭的吃饭,不要瞎议论别人。我现在就和长庚叔一块到熊猛家去,把情况向他彻底说明,争取他的原谅。”秦忠良喊住秦长舜说。
众人散去,各自在心里琢磨着:大牛的房子,到底能不能盖上?
熊猛今天也算是到大秦庄入赘以来,第二次遭受这么多的冷眼、愤怒和打击。他弟兄七个,加上叔叔、伯父四、五个,在熊家庄也是有头有脸、说话算数的人物。今天,他吃亏了,比上一次在选队长时吃的亏更大,而且今天吃亏的只有他一个人,没有人陪着他。他感到沮丧,感到孤立无助,自己老婆的几个叔叔袖手旁观不说,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教训他,真是奇耻大辱!眼子遇到这种事情倒也习以为常,光棍遇到这种情况,可就是在意料之外了;眼子遇到这种情况,更多的是忍受,光棍遇到这种事情,哪有此仇不报的道理呢!眼子遇到这种情况,是不知进退,吃亏到底,光棍遇到这种情况则会明智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因为光棍不吃眼前的亏,深谋远虑,从长计议,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吗!熊猛回到家,责怪了女人几句。他女人让他找秦忠良讲理,去要回属于他的那一份木材,结果却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吃了大亏,无果而返,遭受了使他难以忍下的耻辱。之后,他推开他的代步工具——自行车,抬腿骑了上去,疾驰在通往大队两委的道路上!疾驰在通往公社两委的道路上!路旁的嫩草,他无心光顾;成行的树木,他视若无睹;两边的青苗,他视而不见;两眼只看车子前面的路,一心只想早点到。
秦忠良、秦长庚饭也没吃,一起来到熊猛家。秦忠良问正在做饭的秦灿灿:“熊猛在家吗?”
“问他在家不在家干什么!刚才你不是指使人打他一顿了吗!怎么?现在还想上门再打他一顿吗?他吓跑了,跑到大队去了!”熊猛的老婆没好气地对秦忠良说。
秦忠良转过脸来,眼睛看看秦长庚。
“灿灿,我把话和你说开,大牛这孩子,现在也是没办法,咱们大家不救他,谁又能救他呢?再说了,那点树就是分,每家又能分多点呢?为星儿半点的,没必要动那么大的气。你等熊猛回来,和他商量一下,如果你们要,我和你忠良哥给你们抬一根过来;如果你们也同意帮大牛的忙,我想大牛也会很感谢你们的。”秦长庚站在灿灿身边说。“至于今天棱头打熊猛那一下,怎么说呢?”秦长庚犹豫一会说:“当时熊猛不说他爹的事,他怎么也不敢动手?你知道那孩子的:得理不饶人,野性上来谁都拦不住。这事你不能怪你忠良哥!要不是你忠良哥及时过去,还不知道那孩子又要做出什么事呢?”
秦忠良看长庚叔什么该说的话也都说了,熊猛又不在家,就说:“灿灿,把我和长庚叔的话一定向熊猛说说,原谅我事先没跟他说开。你做饭,我们回去了。”
“谁又没留你住下,不回去还能赖在俺家里吗!”灿灿的话很刺耳。
“真是不可理喻!”走在路上,秦长庚对秦忠良说:“随便他找到哪一级,反正也不是为了你个人,遇到事情也不要害怕,有咱们全队的人证明。”
“找就找呗。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也没办法!”秦忠良为自己的努力失败而感到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