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感到后怕:幸亏是在生产队恁么大的场面上,大棱初学用的是低速快档,不然的话,两人无论谁掉下来,或是大棱的手离开了方向盘,后果都不堪设想。要向队长说明情况,承担责任,让今后学习的人引以为戒,加倍小心。这样想着,大牛从床上坐起身,来到秦忠良家。一问王嫂,才知道刚才的事情和他们三人的去处。大牛不想在酒场上凑热闹,但这事憋在心里也不是个味,就也到了大棱家。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大棱正准备去叫你和忠良哥、宝拴在一块喝酒说话呢?你就来了!真巧!”大棱媳妇迎着进门的大牛说。
“酒,咱不沾;说话,咱嘴也笨,说不出什么条条道道来,唯一的长处就是会听,他们说多少我能听多少。”大牛说着走了进来。
“快坐下,大牛。大棱正说去叫你,咱们在一起聚聚呢!”秦忠良拍拍退边的板凳,让大牛坐下说。“你这个当师傅的,差点给我惹个大麻烦,今天用酒也得罚罚你!”
大牛从秦忠良的语气中听出队长已经知道了大棱学开车出了危险的事,就直截了当地说:“我也有责任,不该刚学了一会,就让他自己开,把我的脚离开了闸。”
“怪不着大牛,是我自己没分清油门和闸。”大棱把责任揽了过来。
大棱媳妇也没去买菜,随便炒了个鸡蛋配韭菜、黄瓜、土豆、还有前天家里来亲戚没炒完的一点猪肉,凑了四个菜,拿了两瓶红芋酿的白酒,交给大棱说:“天太晚了,没法到集上买菜,你们就这样凑合着喝吧。”
“这有荤有素的,就不错了!等以后在队长的英明领导下,变得富裕了,说不定平时吃饭也能搞个四菜一汤呢!”宝拴说。
“荤菜少点,素菜占一多半,也算是四个菜,我再去烧个菠菜鸡蛋汤,不就是四菜一汤了吗?”马圆说。
“别麻烦了!我们几个又不是年把几个月没来过的亲戚,让你劳神费心地精心安排图个面子,一盘咸酱豆,一盘辣椒,我们几个也不误喝酒谈心,人义水也甜!”秦忠良说:“我不承认宝拴说的英明,也承受不起,只能说尽我所能,尽量让大家的日子越过越好。如果在座的各位和其他兄弟们能帮我实现这个想法,我就心满意足了!”
“来!先喝酒。以后你怎么安排,我们怎么干就是了!只要能使咱大秦庄富起来,你的一切命令,我绝对服从。叫我向东,我不向西,叫我打狗,我不撵鸡,绝对忠诚!”大棱倒满各人面前的酒盅说。
“忠不忠看行动,马屁谁想拍都能拍。分粮食的时候,队长看你的这份忠诚,也会把秤给你抬得高高的!”大牛在一旁对大棱开玩笑说:“你们喝吧!我确实滴酒不沾。”
“你是不是为我下午学开车出差错的那点事不开心,还耿耿于怀,难以排解?有宝拴这个替罪羔羊给你挡着,该开怀痛饮高兴才对。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嘛!”大棱说。
“唉!说来有愧!我暴躁的性子,就是改不了。能让宝拴把话说完,把事情讲清楚,也不至于让他蒙受不白之冤,挨我的拳头和推搡!”秦忠良后悔,不该在没弄清事情真相的情况下盲目行事,心存内疚。
“人无完人,孰能无过?心眼不坏,没存歹意,俺哑巴吃黄连又能说什么呢?再原谅你这一次就是了。”宝拴说。
“喝酒!”
“喝!”
“喝!”
在大棱的再次提议和催促下,忠良、宝拴应声也端起盅干了。大牛手拿筷子夹菜往嘴里送,没端盅,大家夹菜的时候,他又夹了一次。
“大牛不能这样!酒场上哪有光吃菜不喝酒的?谁都知道喝酒不如吃菜,结婚后麻烦事多,不如谈恋爱时朝思暮想,秘密约会,难舍难分时甜蜜。我们喝酒辣喉咙,又伤肝、胃,又烧肠子的,你筷子不闲着,把菜吃光了,我们吃什么?你也得喝!不能多喝就少喝,就冲咱们队能买两部四轮车回来的高兴劲,也该陪我们哥仨喝两盅!”宝拴按住大牛夹菜的筷子说。
“宝拴要是到现在还没结婚的话,说不定会变成贾宝玉那样为情所困的人呢!听话听懂其中的意思,才知道讲话人要干什么。人家那‘结婚不如谈恋爱’的话,没有亲身感受过,没有明察秋毫的本事,能说出这么含义深刻的话吗?”大棱讽刺过宝拴,又转过身推推大牛说:“兄弟,喝!为宝拴今后的甜蜜恋爱干杯!”
“干杯!”大牛把一盅酒一口喝了下去,然后“呸呸呸”地往外吐:“你们千方百计,绞尽脑汁也想把我绕进来陪你们喝。你们为我大牛不说是两肋插刀,也算是各尽所能、鼎力相助了。我知恩,但无从报答,你们让喝,我就借花献佛,略表心意,陪你们喝几盅吧!”
“我早就考虑到大牛会给我这个面子的!”大棱说:“论开车的技术,你比我强,临时算是能者为师,算是我学车不到一百分钟的师傅吧!可是论年龄,你一辈子都得喊我哥。听哥的没错!忠良和宝拴两位哥哥为你比我出的力多,出的钱也多,拿你和对待他们的同胞兄弟没什么两样,难得!难能可贵呀!”大棱看看大牛说:“是我陪他们喝一个,还是你陪他们喝一个,以表心意呢?”
“别说‘桃园三结义’年长者为兄,年幼者为弟,自古以来也是这样的,何况一笔不能写出两个‘秦’字呢?谁当哥,谁为弟,从出生就定下来了。”大牛想了想,补充说:“除非有这种情况:相亲时,男方年龄和女方年龄悬殊过大而怕散了,瞒岁数,哥弟倒过来喊的。谈到师傅不师傅的,我可不敢当,只不过比你早一天看见过别人开,自己试开一次罢了!我也在学,比你强不到哪里去!说到陪两位当哥的喝两盅,应该倒是应该,只不过我第一次喝酒,恐怕不胜酒力,还是我敬二位吧。”
“一样的人两样待,一样的客两样菜!这不公平!你能陪我喝就能陪他们喝!”
“行了,大棱!大牛以前没喝过,今天已经是破例了,就让他随便喝,能喝多少喝多少,别再让他陪我和宝拴喝了。”秦忠良看了看大牛渐红的脸对大棱说:“喝醉酒的味道不好受,你我都是知道的,就别让大牛也跟着受罪了!”
“我没有勉强谁呀!只是各人凭各人的心意,他觉得能对得起你们,他一盅不喝也行!别醉醺醺地回去,媳妇又是骂又是打的,与咱们几个都不好看。”大棱用了个激将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