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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花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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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 5 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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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怪你。她吐着烟圈,真的,不怪的。你知道的,爱情这件事情是定数,错的时候遇到对的人,只能是错过。

    说说你的苏小染吧。

    我能说什么?她跑了,走了,我离了她活不了,我必须找到她。

    我把男人的有关情况给了青瓷,我说,如果你能帮我的话,一定要帮我,我要找到苏小染,我要带她回家!

    情痴。青瓷地看着我,人生若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她忽然问,那个苏小染,是不是长得和宝莉一样?

    是,我答,她们几乎长得一模一样。

    呵呵,她笑我,你确定是在爱她吗?或者,你在爱宝莉的替身?

    不,不是的,我很坚定地回答,开始或许是,但现在,我爱她,喜欢她,她的身体于我而言就是一块磁铁,我已经被牢牢地吸引了。

    也许当着一个女人夸另一个女人是一种罪过,特别是这个女人还曾经喜欢过你,青瓷的脸冷下来,一杯酒洒到我的脸上。

    贱货。她骂我。

    你喝多了,我说,来,上床躺一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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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乱》no。15(2)

    我把青瓷抱起来打算放到床上去,她一下子搂紧我的脖子,然后紧紧贴着我的胸,沈丹青,亲亲我!亲亲我!

    我呆在哪里,有点慌,我说,青瓷,你喝多了!

    她看着我,眼泪刹那间蓄满了双眼,沈丹青,你一点也不爱我吗?

    不,我解释着,青瓷,你很可爱,可是,这种感觉不是爱情,我不能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请你理解我。

    怀里是一个温热的身体,我知道自己在努力地克制着,我的身体已经有了反应,但这只是生理的反应,我把她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倒在另一张床上。

    快凌晨的时候,我听到她嘤嘤地哭,我假装没有听到,然后,我听到开门的声音,她走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去,梦到苏小染来了,我骂她,你死哪去了,你急死我了?!骂完了,我却又哭了,抱着她说,苏小染,我根本离不开你,别和我闹了,我的命都是你的,我一看见你就全完了,我不管你多烂多不好,我不管你和多少男人睡过觉,我就要你,我就要完全彻底地爱你,一直让你爱上我为止!

    可苏小染还是走了,挥了挥手,叫我傻瓜,我试图抓住她,结果她越飘越远,我哭着追,我说苏小染你怎么这么狠心呢,你太狠心了——

    我哭醒了,天亮了,我发现自己还在抽抽搭搭地哭着,我的胃很疼,昨夜喝酒太多,地上全是食物,酒瓶子东倒西歪,另一个床上有青瓷留下的一瓶香水。我想起来了,昨天晚上,在王府饭店的客房里,我和青瓷曾对饮,一边喝一边哭,她好像扑倒在我怀里了,而我好像抱了她?然后放在了床上?我记不清了。

    去卫生间方便完后我洗了个澡,然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胡子拉楂的,瘦了,眼睛里有红血丝,我梳了梳头发,发现掉了好多,其中还有一根是白色的!

    少年子弟江湖老啊。

    我在镜子前待了好久,终于明白一个道理,苏小染是我的鸦片,不吸不行,我宁愿这样吸下去,哪怕死,哪怕灰飞烟灭!

    上午十点,青瓷打电话给我,起来了吗?我把你提供的情况给了私人侦探,一两天就有消息了,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我带你在北京玩玩吧。

    谢谢你青瓷,我说,我哪有心思玩?还是在酒店里等吧,万一苏小染找我呢。

    别傻了,她不会找你的,出来散心吧,我带你去长城吧,你没去过长城吧?

    没呢,我说,我没去过长城。

    好吧,等我,半个小时之后我来接你。

    半个小时,我能干什么?除了给苏小染发短信,我还能干什么?即使她永远关机,即使她换了号码,我也要发,一定要发。

    今日等来明日等,哪堪消息又沉沉,明知梦境无凭准,无聊还向梦中寻。

    迷人的东西埋在土里,照样迷人,你就是破败到只有百分之一,照样能迷我,没了你我等于死,我可不想死。

    俗就俗吧,俗我也要,谁让我贱呢,其实,你穿上画皮也好,露出白骨也好,对我来说都是妖精。

    ……

    最后一条我写道:苏小染,回来吧,我早就认定了,你是我的妻!

    写完之后,我泪流满面!

    我太委屈了,太委屈了,这样委屈地爱着一个女人,可这个女人却不要我了,她跟着另一个男人跑了。我真的喜欢她,为她,我可以付出我的一切。

    自从爱上苏小染之后,我发现自己越来越爱掉眼泪了,执著的爱情让我变得脆弱敏感,让我身心疲惫,也让我彻底地变成一个单纯的男人。我就要一份单纯的爱情,不管世俗,不管别人如何看,不管这份爱情最后的结果是什么,我的要求只有这么简单,其他所有女人,有钱也好,有美貌也罢,在我心里都是人,而不是女人,我心里只有这一个女人了。

    我没有想到自己会这样固执,这一点也许太像我母亲了,母亲一生爱着父亲,即使他背叛了她,她仍然爱他。父亲死了,她的生命就到了尽头,她自杀是心甘情愿的,她愿意去天堂里陪着父亲。至此,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也全是因为爱情,从看到苏小染的第一眼,就注定了这是一份孽缘。

    《烟花乱》no。15(3)

    半个小时之后,青瓷打电话,沈丹青,下楼吧,我们去长城。

    车上,我们一直没有说话,放着关淑怡的歌——《忘记他》。

    忘记他

    等于忘掉了一切

    等于将方和向抛掉

    遗失了自己

    忘记他

    等于忘掉了欢喜

    等于将心灵也锁住

    同苦痛一起

    从来只有他

    可以令我欣赏自己

    更能让我去用爱

    将一切平凡事

    变得美丽

    忘记他

    怎么忘记得起

    铭心刻骨来永久记住

    从此永无尽期

    ……

    我一直沉默着,直到上了长城。我们并列站在长城上,长城上风大,早春的风吹得脸疼,我看到青瓷站在我身边,她的头发让风吹起好高,她的眼神有一种凛冽,我看着那眼神,觉得心里一阵恐慌。

    《烟花乱》no。16(1)

    我是在三天之后找到的苏小染。

    青瓷给我打电话,她在天上人间唱歌,你去找她吧。

    天上人间?我很疑惑。青瓷说,北京最豪华的歌舞厅,她在那里玩呢,你去找她吧,她几乎天天去,我不陪你了。

    打车到天上人间,我的心跳到嗓子眼了,失踪了半个月的苏小染,你什么样了?推开包房的门,我看到了苏小染。

    只有她一个人。

    她面前一堆酒瓶子,科罗娜,有十几瓶了吧。音乐疯狂地响着,是摇滚乐,歇斯底里的呐喊,她垂着头,无力的样子让人心疼。

    我站在她面前。

    她没有抬头,或者,以为我是服务生?

    我把音乐按了静音,她抬起头来,看到我。

    我们静静地对视着,没有人说话。她又拿起一瓶酒准备喝,我夺了过来,她掏出烟,我抢了过来,她站起来,我抱住她。

    苏小染,你瘦了。

    我再说了一遍,苏小染,你瘦了。

    她伏在我肩上,很温柔地看着我,沈丹青,是你吗?傻瓜,是你吗?我是那个你要寻的女子吗?生于1981,身高一米七零,是吗?我是吗?

    是,是,你是。

    她叫我,小傻瓜。

    我抱紧她,再也不肯撒手,我把她抱得很紧,生怕一撒手她就再跑了,她说,沈丹青,你还要我吗?

    要,我说,我要,我要!

    她哭了,眼泪掉到我的衬衣里。我说,苏小染,这包房很贵,我们到外面哭吧,行吗?明天我带你回家,我们一起回南京,好吗?

    她点着头,乖乖地让我牵着手走出天上人间,我那时还不相信,我找到了她,可她的手是真实的,她染着粉红的指甲,有艳艳的诱惑,她仍然这样迷人,真是化成白骨都迷人的妖精。

    在出租车上,她赖在我身边,身体软得不行。她低声说,沈丹青,我没有力气,好没有力气。

    这句话听起来如此磁性地吸引我,我伏在她耳边说,妖精,到了酒店就有力气了。

    哎,我真是贱。

    后来我才知道,她被人骗了,那个网上的男人是冲着她的钱来的。见了面,是一个身高才一米六二的丑陋男子,抢了她的钱,多亏她把钱放在两张卡里,否则早就一贫如洗了。她不好意思回去,于是在北京混了好几天,住在几十块一间的宾馆里,白天睡觉,晚上出来唱歌,有时,她陪人唱,一晚上拿到好多钱,也有男人让她跟着走,她没有走,她宁肯留下来唱歌。

    苏小染唱歌很好听,有点像王菲,清冷孤寂,又曼妙妖娆。我喜欢听她唱歌,她唱《我愿意》时,我的魂都要飞走了。

    看我住王府饭店,苏小染说,这么有钱?

    我没有解释,抱着她进了电梯,她的确是喝得太多了。这时,她是一条醒了的小蛇,软软地躺在我的怀里,我吻了一下她的头发,她叫我,傻瓜。

    进了房间,没有开灯,她是鱼,黏在我的身上,咸的,有腥味。

    我是水,要把她淹没,我吻着她,有近乎疯狂地野蛮,她说,疼。

    是的,有血,我把她的嘴唇咬出了血。

    想死我了。我说。

    我脱她的衣服,她挣扎着,不要。

    我说,要。

    不要,她说。

    为什么?我低低地问,声音里几近哀求。

    我大姨妈来了,不方便,真的,沈丹青。

    不,我不怕,不嫌。

    我真的不嫌,只要是她。她绵软地叫着,声音在春夜里很缠绵。我感觉自己进入一条热的腥的隧道,无力自拔,沉下去,一直沉一直沉,沉到海里去,到了海里,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我无边无际,她也无边无际。

    我把头深深埋在她怀里,好像一个孩子一样边做边哭,最后,眼泪落到她身体上,一片一片的。

    爱人,我终于找到了你!

    早晨醒来,我看到床单上好多血,她安静地躺在我身边,我轻轻地吻了她一下。趁着天光,我看着这个任性的女子,她此时,多么像一个无力的孩子,这么乖地躺我身边,身体蜷缩着,腿弯曲着,胳膊搭在我的身上。我不敢动,因为她的头枕着我的胳膊,我怕一动她就醒了。

    《烟花乱》no。16(2)

    这个贪玩的孩子,她太累了。

    天亮了,她醒了,叫我,傻瓜。

    这声傻瓜,很绵软,我说,哎,我在这。

    我想吃饭。

    好,我说,傻瓜带你去吃。

    我站起来要走,她伸出手,傻瓜,抱我。

    我去抱她,她把我拉向她怀中,我们再度吻在一起,她嘴里有些异味,我也有,可我们没有嫌,吻得很投入。从前,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吻过,我知道,她爱上我了,或者说,有点爱我了,从她的动作里,我可以感觉得出来,而那一声声傻瓜里,有爱意。

    早晨的时光,我们又在床上度过了。

    她说,浴血奋战的滋味如何?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答了她两个字,很美。

    去吃饭时,她一直缠着我,紧贴着我。我说你原来这么缠人啊。她说你以为呢,我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愿意缠着他,一步也不离开。

    我心里轰地一热,我想,她是喜欢我了,没有一个男人这么爱过她吧?

    去吃饭时,她换了修长的麻的白裤子,粉白的宽大飘逸上衣,挽着我进了电梯。我们吻着,我说,宝贝,有摄像头的。

    我不管,她说,我就要。

    在电梯里激吻了好久,我说,我的嘴都快麻了。

    她吃吃地笑着,使劲扣着我的手。

    坐在那里吃早餐时,她非要坐在我腿上不可,我说别别,你看,好多外国友人呢。王府饭店的早餐真是丰盛,我们吃了好多,她不停地去取,一份又一份。我说你看服务生一直看你,嫌你吃得多了。她呸了一声说,这么贵的房间,凭什么不多吃?就要吃,吃死他们!

    她说这种话的时候,都带着孩子气。我说你哪里像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简直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

    你以为我多大?半老徐娘啊,不许说我老,不许。

    好好,不说,我不说,你在我心里永远是妖精,永远那么年轻,行了吧?我看着她撒娇的样子,心里暖烘烘的,对面的女子,让我一刹那间有了烟火气,好像我们是过了多年的夫妻一样。

    她的眼睛有一点肿,我说,看,纵欲过度了吧?

    她一歪头,我愿意!

    她说“我愿意”这三个字的时候,有点调皮有点讨俏,我真恨不得立刻再把她抱上床,可我只是骂了她三个字,小色女。其实,是喜欢的骂,这声骂里,尽是爱。

    吃了饭,我发了短信给青瓷,谢谢你,我走了。

    只这六个字,我不能多写,对青瓷,我一直心如止水,青瓷是个好女孩,只是我们没有夫妻缘,她再好,亦不能激起我半丝涟漪,苏小染再坏,依然让我心动,这世间的情缘,怎么一个愁字说得清?

    离开北京,我和苏小染是坐火车回南京的。

    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坐火车。

    她坐在我对面,我看到她指甲很长了。

    来,我说,小色女,伸出手来,我给你剪指甲。

    我从包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小剪刀,细致地为她剪着。

    真的很长了,很坚硬的指甲,剪起来很费劲,我拿起她的手,专注地剪着,仿佛不晓得她是逃跑过的小色女。

    剪完一个,我把剪刀翻过来,一下下仔细地磨着那刚刚剪过的有些参差的指甲,然后再轻轻地用嘴吹一下,一个,又一个,十个指甲剪完的时候,她的眼里已经全是眼泪。

    那剪指甲的动作里,一下下,全是爱情的味道。不爱一个人,怎么肯低下头为她剪指甲?不爱一个人,如何这样忍下心来,千里寻妻一样,一步一个脚印来找她?

    看到她的那一瞬间,爱恨交织,百感交集,有时,真想动手打她,可看到那张脸却真是舍不得啊。

    你怎么不骂我不打我?她看着我问。

    我舍不得。我说,我舍不得。

    那舍不得里,其实是我们一起走过的岁月,它渗着血,渗着汗,渗着你我太多的纠缠,爱情好比一棵树,即使拔掉树干有什么用?我们还有根系,还连着筋,还盘根错节着好多东西,有恩有爱有纠缠,甚至有恨,不是没有恨过你,正因为爱才恨,你永远不会明白我有多爱你,就像你不明白我为什么跑到北京来找你,因为你不知道,当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骨子里时,是会没有了自己的。

    《烟花乱》no。16(3)

    苏小染看着我,一下趴在火车的小桌子上哭了,她哭得很伤心,沈丹青,我也和你一样,这样的,这样的爱过啊。

    火车到南京时,正是清晨,有点微冷,我脱掉衣服给她披上,然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苏小染,咱再也不跑了行吧,咱好好过日子行吗?

    行,苏小染说,我好好跟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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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乱》no。17(1)

    我们的确好了些日子。

    苏小染那些天好像贤妻良母一样,早晨起来给我做饭,煎蛋、牛奶、面包片。她只会用微波炉,烤的面包片有时会糊了。我去公司时发短信给我,说想我,有时,想得厉害了就必须让我立刻回去,我放下手中的活就会跑回去,一点也不怕公司的人笑话。

    回去她却又没什么事情,在那发着呆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下班后我带她去吃饭,我们常常去的是夫子庙那条小吃街,她喜欢吃那些风味小吃,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把每一家都吃遍了,到最后,她和小伙计们混熟了,我看着她渐渐胖起来,心里觉得踏实了许多。

    我开始忙公司的业务,接了几个大case,又抽空看了几次马修和他的儿子,日子过得有条不紊。我准备在南京买房子了,以后不租房子住了。我问苏小染喜欢复式的还是单层的,她眨巴着眼睛说,只要能睡就行了,房不在多,有爱就行。其实做A就五六平米够了,你说呢?

    小色女,我骂她。

    有时苏小染真的很可爱。

    她在家里无所事事,屋子还是一样的乱,到处是她的袜子和衣服,她看碟,一张张在地上摊着,她看书,杂志四处都有。我说你能不能利落点啊?她抬起头答我两个字:不能。

    真没有办法。

    我们谁也没有再提往事,她试着给我做过一两次饭,结果手被刀切破了,土豆丝里还掺着血。我说你这好像是孙二娘开店啊。她嘻嘻笑着,坐到我的腿上,然后问,沈丹青,你到底有多爱我?

    看着她此刻单纯的样子,我意乱情迷地说,怎么说呢,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说,到底有多爱?她扑过来,把我摁倒。我想了想,我是一条狗,你的狗,你让上哪里我就会去哪里,爱上你,我没了做人的尊严。

    对,是这样的,自从爱上宝莉之后,我的尊严一点点丧失着,可我不知道,最让我丧失尊严的事情还没有到来!

    苏小染回来不久,我接到一个电话。

    一个浓重的港台口味的男人说,哈罗啊,你好啊,请问,你是沈丹青先生吗?

    我有点蒙,我说,请问你是谁?

    请问你是不是沈丹青先生啦?他的港台腔拉得极长,好像当年春节晚会的小品,我猜不透这个男人是谁,因为印象中不认识广东人。

    我说你有什么事,我是沈丹青。

    我想去西藏啦,和你一起到林芝去的啦……我一下子嚷了起来,啊,段砚,小子,你装什么装,孙子,你在哪里?

    段砚,以我难以想象的样子出现在我面前。

    我曾经最亲密的朋友,如今是香港商界的风云人物,用百度一搜索,几万条他的消息,我觉得,他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房地产、服装、传媒……他触角很长,彼时,他已经结婚生子,娶了香港另一个集团老总的女儿,这样的联姻,可谓珠联璧合吧。

    你在哪里?我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哈哈,我在香港,不过,几个小时之后我就到南京了,准备到机场接我吧,我在南京要开分公司了,今天去那边看看,小子,也不想我,也不联系我,忘了我吧。

    我委屈地说,是谁忘了谁?我沦落成什么样了,你小子发达了,快点给我投投资,让我沾沾你的光,你黄鹤一去无音讯了,哪管我家中这肠断的人!

    段砚在那边哈哈笑着,小子,废话少说吧,快,等着给我洗尘吧,带着你老婆!

    好的,我说,今日晚上,金陵饭店。

    不,段砚说,先到机场接我,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变得更难看了。

    没你难看,我拖着他,你比我难看,我不如你难看,总之,你最难看。

    还是这么坏,他哈哈笑着,沈丹青,我真的太想你了,你记得我们相约过去西藏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

    可惜这次我没时间了,等有机会吧,我们一起再去林芝,就咱俩,谁也不带,不过,绝对不再坐大卡车了,我们坐飞机去,然后打最好的出租车带着咱去,咱现在有钱了,咱还怕谁?

    《烟花乱》no。17(2)

    小样,我骂他,别废话了,快过来吧。

    放了电话,我立刻给苏小染打电话,苏小染,你快点梳妆打扮,我一个最重要的朋友要从香港过来了,他让我带老婆前去,我想来想去,自己还没有二房三房,只有你这个大老婆,所以,你快点收拾,我一会去接你,咱去机场接段砚。

    谁是段砚?她懒洋洋地问着。

    我的大学闺蜜,想当年最铁的哥们之一。现在,死的死伤的伤,我就只剩下这一个铁哥们了,而且是香港的大老板,非常财大气粗,我得从他身上折腾点银子,然后赚了钱给你花呀。

    好吧,她说,我还没起床呢。

    姑乃乃,我叫着她,都快十二点了,太阳晒得你P股都疼了吧,快起来,我一会回家接你。

    我被段砚要来的情绪感染着,什么也做不下去了,我从电脑里找出当年的一些照片,我们三个在江南小镇的乡下,挤在油菜花前,灿烂地笑着。那年,我才十九吧,真年轻啊,一看就透着傻气,段砚也瘦,才五十七公斤,想必现在胖了吧?

    苏小染的大姨妈来了,她是被我推着赶着去机场的,一路上还抱怨,这个段砚是谁呀让你这样激动,我看你好像十七八岁的少年一样。

    我开着车,解释着,你知道发小吗,我和段砚,就是发小。

    段砚出来时,我扬着手中的一大抱鲜花冲上去,段砚给了我一拳,俗,真俗。

    我们紧紧地拥抱着,我注意到,段砚的眼圈有点红,他胖了些,穿着非常考究的西服,头发梳得极整齐。这不是那个当年梳着小辫子的油画家了,不是为了多吃几块红烧R和大师傅套近乎的段砚了,现在,他是著名的资本家段砚,是和香港很多明星吃过饭的段砚,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段砚了。

    因为过分激动,我们都冷落了站在一边的苏小染。

    等我们叙完了旧拥抱了n次之后,我这才想起,旁边还站着苏小染。

    我拉过她来,让她站在段砚面前,我女友,我大方地介绍着。

    他们看了对方一眼,我看到段砚眼里掠过一丝惊叹,我看到苏小染的眼里有一丝慌乱,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我心头,我赶紧说,走吧,快走,我还召集了几个同学给你接风呢。

    还是我开车。

    段砚和苏小染坐在后边,段砚一直和我说个不停,问我这些年干什么了,是不是也发了大财,怎么还开这么破的车,这种车,实在应该扔了。

    段砚一直没有和苏小染说话,苏小染也没有和段砚说话,他们之间,一直有种默契。我说,苏小染,这就是段砚,我的铁哥们段砚。

    苏小染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到了金陵饭店,苏小染先上去了,段砚叫住我,沈丹青。

    我回过头,他眼神里掠过惊讶的神情,太像了,他说,真的太像了。

    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是,我说,我开始认错了人,叫她宝莉的。段砚说,她多一粒痣,和宝莉不一样的。你后来见过宝莉吗?

    没有。我摇头,从出事之后,再也没有见过,不知她去了哪里,也找过,但没有消息了,遇到苏小染以后再也有找过。

    我们上了电梯,段砚沉默着,我感觉那沉默的空气在电梯里游走着,像一个幽灵,我说了好多从前的笑话,段砚尴尬地笑笑,没有说话。

    也许我真的不应该把苏小染带来?

    为了陪好段砚,我叫了很多朋友来,大家恭维着他,他渐渐就高了,苏小染坐在他对面,一直看着他。

    苏小染,我说,你应该敬段砚一杯酒。

    好的,苏小染说,我敬。

    她倒了满满一大杯水井坊,然后站起来说,段砚,我敬你,没等段砚说话,咕咚一口,她全倒进了嘴里,所有人鼓起掌来,那是整整三两白酒啊!

    让我想不到的是,段砚一直喝红酒,但这次,他也倒了同样多的白酒,然后,一饮而尽!

    《烟花乱》no。17(3)

    英雄美人狭路相逢!有人喝起彩来,让他们继续喝。

    他们果然继续喝,又连喝了三杯。

    三大杯啊。

    我的脸变了,拉着苏小染去吐。苏小染说,别管我,我还要喝。

    她吐了,腰弯得极惨,我看着她吐,知道她拼命了,我说,你这是干什么,逞什么能?你找死啊。虽然段砚是我的铁哥们,但有我呢,你这算什么?

    她回过头来,沈丹青,你应该看过陈家驹的照片。

    我的脑袋轰地一下,是的,我看过的,陈家驹和段砚有相似的地方!

    我怎么会忘记了呢。

    特别是眼睛!他们有一双一样的眼睛,深深地陷进去,好像混血儿一样。我明白苏小染发愣的原因了,而她不知道,段砚当年也如此迷恋宝莉啊。

    完了!我颓然地倚着墙,我几乎愤怒而绝望地想,事情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样?

    求求你,我说,苏小染,你不能——我不知自己要说什么,我的声音这么低微,甚至,连我自己都不相信要发生什么。

    我们回到宴席上,段砚已经喝得趴到桌子上了,而我举起剩下的酒,拼命地喝。如果说今天晚上会发生错误,那么,让我独吞这颗苦果吧。

    我把段砚安排到金陵饭店,然后卷着苏小染回家,我要快点把她带走,她刚刚生出要好好过日子的心,我不能让她的心再次飞了!

    本来说好我陪段砚的,本来说好要说一晚上话的,但一切全乱七八糟了。我带走了苏小染,我要快点把她带回家,这个花痴,她看段砚的眼神已经不对了!

    回到家,我沉沉睡去,我把手搭在苏小染的腰间,我不许她跑了。

    醒来,我发现,我身边没有了她。

    她在另一个屋子里。

    我进去,她在发短信,我看着她眼睛放着光,她好像是一夜没睡,她在拼命地发短信。

    你在给谁发短信?我夺过她的手机。

    她和我抢着,厮打着,我把手机抢了过来,我翻看已发送信息,一条条,全是发到段砚那里!

    深更半夜,她在和段砚发短信!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我砸了手机,冲过去,不停地抽着她,我发了疯,我怕什么有什么,我说你怎么这么贱啊,你怎么会这样无耻?你怎么能勾引我的朋友?

    她扑到我脚下,沈丹青,我一看他就想起陈家驹来,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我挥手再打过去,苏小染的鼻子流了血。贱人,贱人!我疯狂地骂着,不停地打着她。这是我第一次打她,我一边打一边心疼,打在她的身上,疼在我的心上。苏小染,我不想打你,不想,可是,你真的太让我伤心了,你为什么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为什么不能体谅我?

    我拿出手机,打段砚的电话。

    我和疯狗一样骂着,段砚,我C你妈,你他妈给我滚,老子这一辈子再也不要看到你!我C你祖宗八代!

    我疯了,是的,我疯了。

    谁抢我的女人也不行,天皇老子也不行。

    我要让他下地狱!

    打了车,我准备去金陵饭店,我的腰里别了一把匕首,我对苏小染说,你知道吗,当年,我为一个女人把一个哥们的眼睛扎瞎了,今天,我也可以为一个女人把一个男人扎死,你信吗?你信吗?我不怕死,你信吗?我的声音接近于疯狂了,我的眼睛都红了。

    苏小染死死地抱着我,然后哭着求我,不要去!不要去!我跟着你,好吗?不要去了……她声音哽咽着。我挣脱的时候,她软软地倒了下去。苏小染,昏过去了。

    当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

    段砚没有谈成合同,他没有见我,他坐第二天的飞机回了香港。这是一出没有想到的爱情事件,我呆呆地坐在窗前,看着南京秋天的落叶,一片,两片,三片,我的眼睛模糊起来。

    苏小染醒来以后看也没看我,我想亲她,她歪过头去,我想喂她一片水果,她根本不看我,我想帮她整理下头发,她闭上眼睛。

    《烟花乱》no。17(4)

    我跪在她面前,我声音颤抖地说,苏小染,你说,你让我怎么做,我都会听你的,只要,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做!

    《烟花乱》no。18(1)

    沈丹青,求你去给段砚打电话,告诉他咱们之间什么都不是,我爱的人是他,求你再打电话,让他要我。

    这是苏小染对我说的话。

    我难以置信,但这的确是真的,她让我去打电话。她说,告诉段砚我只是你一般的女朋友,行吗,我要去找他,我喜欢他的眼睛。

    我踹着苏小染,一边踹一边哭。我说,你说过要和我好好过的,你为什么要这么闹?告诉你,我离不开你,我比你还贱,即使你真的去爱他,我也要你,你答应我,你不离开我,我才会去给你打电话。

    苏小染答应了我。她说,无论我和他到什么程度,我都会回到你身边来的。

    我真的去给段砚打电话了,苏小染就在我身边。我说,是段砚吗,我是沈丹青,昨天我骗了你,我和苏小染不是那种男女朋友,我不应该骂你,不应该让你回香港,你回来吧因为苏小染喜欢你,她说,你长得像她的初恋情人,她爱你,你要她吧。

    我一边打一边流眼泪,苏小染抱着我,泪流满面。

    苏小染说,沈丹青,我会报答你的,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我会报答你的。

    我挥着手,这个手势多么苍白无力。无力到我自己都以为只是一个手势而已,为一个女人,这样委屈自己,只有我知道,我有多贱。

    段砚一直沉默着,他没有说话。

    苏小染抱着我,她的眼睛闪着泪光,她应该知道我有多委屈,我抚摸着她,傻丫头,你为什么不明白我的心?你知道吗?你是我的毒药,是我的鸦片,我不能不吸,你是我的寺院,唯一的,永远的,我为你出了家,从前我是流氓,从前我玩弄感情,从前我不相信还有爱情,但现在,我想守着一份爱情想地老天荒。

    为什么你那么傻?她问我,为什么?

    因为我爱。

    我扭过头去,往外走,我对苏小染说,你可以去找段砚,抽屉里有钱,买张机票去香港吧,没了钱我给你,玩够了再回来,我还要你!

    走廊里,响着我空寂的脚步声。我好久没抽烟了,可那天我点了一支烟,抽着,走着。房子里响起苏小染的哭声,震天动地。

    她不知道,她也是我的解药,我就喜欢看她那看似纯洁实则风情的样子,那个样子可以让我迷恋一辈子。

    没有她,我就死了空了,我就是那被黑夜吞噬的影子,再也找不到自己了。

    我放任了她,让她去找段砚。

    我搬了家,不在那条旧街巷里住了。我的屋里不再有乱发和丝袜,干净整洁,只有简单的物品,下了班,我自己煮点面条吃,看碟,一些我们一起看过的片。她最喜欢《霸王别姬》,我们就看了一遍又一遍,她说她喜欢那一句话,我们要好一辈子,少一年一个月一天一分钟都不是一辈子。

    她喜欢的,我就喜欢。

    不疯魔不成活。她也说过我。

    我疯魔了,从遇到她就开始疯魔了。

    一次次地背叛,一次次地逃离,可我仍然在原地,等待着,不知这份爱情,何时可以属于我。

    我换了手机号,给苏小染发了一个短信,我说,这个手机号,只有你知道,全世界只有你知道。如果有一天,你来找我,打这个号吧,这个号只归你用,我二十四小时开机,那个手机,大家共享。

    她始终不曾给我消息。我在她的卡上打了三万块钱,我知道,她是喜欢花钱的女子。

    表哥彻底对我失望了,他不再给我活干,他说,让这个女人耗尽你所有青春和精力吧。

    白碧打了几次电话,她坚持要请我吃饭,我说,不了,我不想去。

    直到她找上门来,她还在海之恋,还是那样靓丽,她站在我的门外,对我说,沈丹青,开门吧,就当我是个老朋友,我得陪陪你,我怕你想不开。

    我开了门,她说,沈丹青,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

    我这才想起来,我吃了半个月方便面了,我虚弱到没有一点力气了。

    《烟花乱》no。18(2)

    白碧做了一顿丰盛的饭菜给我,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得眼泪都快掉了出来。我说,白碧,将来谁娶了你一定好幸福。

    为什么不是你?

    永远不会是我了,我的心给了一个女人。

    你这个情痴。白碧伸出手来,抚摸了一下我的脸,她的动作很温暖。知道吗沈丹青,是从你开始,我开始又相信男人了,真的,是从你开始的,你知道,当你一次次这样低贱地去爱她时,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如果你让我爱你,我宁可为你做牛做马!

    不,我拒绝着,不会的。

    你他妈真傻呀,她在香港和那个男人指不定多美呢,你傻吧你。

    我傻。我承认我傻,可我忘不掉。

    我恨苏小染,我真恨她。白碧说,她怎么就那么幸运?她怎么就得到了你的爱?你怎么这么一根筋死心眼?

    爱情是件死心眼的事情啊,不死心眼,就不是真爱一个人,真爱一个人,就是圣经上说的那种,死了活了病了笑了哭了闹了都是她,我这样对白碧说。

    白碧骂了我两个最难听的字,###。然后转身离去。

    我天天看香港的天气预报,我了解苏小染,她一定会去香港,一定会去找段砚的。

    香港永远那么热,即使南京已经几度了,可香港还是那么热,苏小染喜欢穿裙子,想必她会穿着好看的裙子去看段砚吧?

    我的心口越来越疼,从认识苏小染之后,这个心口疼的毛病越来越重了。

    我天天发短信给苏小染,只有一个字,您。

    每天,发几十条,您。

    南京的冬天真冷,没有暖气,冷空气钻得到处都是,裤腿里是,毛衣里是,头发里是,心里也是。

    好冷的冬天。

    香港32度,下雨。

    南京4度,下雨。

    一直在下雨。

    雨季来了,我的雨季又来了,是一场又一场冬雨,无休无止,落在我脸上,落在我心上。

    这样的雨天,适合找人喝酒,我去找表哥,表哥正和小姐们打情骂俏,表哥说,你个熊男人,你来干什么?

    我将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赶走,然后把表哥拉上车。哥,我说,陪我去喝酒吧。

    随便什么酒,只要能让我燃烧起来,只要让我忘掉所有。

    冬天是需要喝酒的,是吗?是吗?

    表哥拍着我的肩,沈丹青,我真没见过比你更没有出息的男人,我真没见过。

    我搂着表哥放声大哭,我说,表哥,我真喜欢她呀,我离开她真活不了啊,我真的要她,她什么样我都喜欢呀。

    表哥眼睛也湿了,傻吧你,他说,你就贱吧你。

    我又发了短信给苏小染,还是那个字,您。

    您,您。

    永远的您。

    表哥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所有人都会知道,那个您是什么意思。

    您,就是你在我心上!

    苏小染,你在我的心上。

    “山尖尖盖庙我总还嫌低,脸贴着脸儿还想你……”不知哪里传来的陕北小调,我一下子泪流满面,我太爱哭了,从爱上苏小染之后,我的眼泪就没有停过,为什么是我一直在哭?表哥说,什么时候你不哭了没有眼泪了,你就得救了,大情痴!

    南京的冬天什么时候可以过完?我喝多了,吐得胆汁都出来了,我身边没有那个温热的身体,一个人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遍遍地唱着刚才听的那首歌,“山尖尖盖庙我总还嫌低,脸贴着脸还想你”,我还想你啊。

    我翻过身,把脸贴在被子上。

    被子也这么凉。

    太凉了,好像春天来不了了,好像永远是冬天。

    半夜,电话响了,我激灵一下站起来,然后叫着,苏小染,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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