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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炳见他莫名其妙地在笑,便诧异地问:“萧先生,最近有喜事?”
“没有,只不过是起早贪黑终于把你的活干完了。”
“哦!真是感谢!”他冲萧寒难以捉摸笑笑,便招呼他坐在沙发上,自个进了里屋。主人一走,萧寒就有点不定心,管不住自己的眼睛,东瞅西瞄,这是间兼家庭会客和办公的客斤,沙发对面是一张硕大的老板台,老板椅上方悬挂着建筑公司的营业执照,上面的经营者不是朱坤,却是朱阿炳,这是他没有想象到的。他更没想象到的是,老板椅的斜对面墙上,挂着一狭长刺眼的放大彩色照片,照片的主人是扬小妮,她硕大的头,脸朝着镜框的外面,正含情脉脉地对着坐在老板椅上的人笑。
阿炳出来的时候,左手拎着热水瓶,右手托着一托盘,冲他笑道:“你来的真巧!我这里正好有一朋友送来我老家上好的蓬莱茗。”
萧寒“嗯!”地应着,心想:这便是对他辛劳的酬劳吧!于是就心安理得地等着享受。萧寒知道南方人有喝功夫茶的习惯,可就从未见识过。这次他总算见识到了,功夫茶真的很费功夫!瞧他磨蹭劲,你都觉得喝这茶于心不忍!他先把茶壶用开水洗一遍,再抓把茶叶放进去,冲好,把茶壶摇摇,把水渗掉,再冲好水,再用开水在茶壶外表烫一遍,紧接着,把每个茶杯烫一遍,再象浇花似的把每个茶杯浇满。对于这一点,萧寒有点想不通,就他们这两个人,为何他却把每个茶子浇满呢?管他呢,他刚想去拿一杯,他却把每个茶杯里的茶倒掉,再浇一遍。这回总算好了,他把一杯捧到他面前,作个请式。萧寒也没客气,一饮而尽,觉得有点苦。他见状笑道:“我们南方人喝茶是这样的。”他作个示范,端起一杯,嘬上一口,慢慢抿下。萧寒学着他的样子,这才喝出茶的清香。可是他觉得他这些热乎劲犯不着,有意讥讽他道:“你们南方人喝茶蛮讲究的吗?”
“那是。”他竟没听出来,还十分认真道:“我们南方人喝功夫茶就象你们北方人喝酒一样,己经是一种文化的积淀,凡是来了好朋友,都要拿出来助兴。”
没劲!萧寒听得刺耳,觉得他这种浅薄的人谈文化就如同屠夫谈圣经般的滑稽。于是把图纸给他道:“你看看有什么问题要修改?”
“不会有问题的。”他把图纸往P股后一放,根本没当一回事,这大大刺激了萧寒的自尊心,他没想到他几天的辛苦,他竟不当一回事!倔强的他再催:“你还是看看吧,没准哪些地方错了呢?”
“不会的,我姐夫看准的人是不会有错的!”
他妈的!这是什么混帐逻辑!真是没救了!这是萧寒对自己在所谓“成功人士”心里地位的彻底失望,只想识趣地逃之夭夭。可是在逃之前,他不甘心,恶意想报复他一下,假装摸不清头脑问:“你姐夫?我见过吗?”
“我姐夫就是朱坤。”见他一脸疑惑,阿炳解释道:“不过我是他前妻的弟弟。”
萧寒似恍然大悟,捂住自己的嘴,佯装不好意思道:“该死!我真不该打听你们家私事。”
“没关系!反正这事在源州也不是什么秘密。”
萧寒见他一脸从容,倒不知说什么好,觉得有点尴尬,忙起身告辞。
阿炳却叫住他,过去从抽屉里取出一叠钱,放在茶几上,对萧寒道:“萧先生,你看我算法对不对?按照国家的设计收费定额,大致是六元钱一平方米。因为有建筑、结构、水、电等工种,而你的建筑工作量大致占三分之一,所以二元钱一平方米,我这总共一万五千平方米左右,计算下来三万元钱。这里正好三万,你看我这种算法对不对?”
“啊?!”萧寒顿时懞了、呆了……这绝对超出了他的想象!看着茶几上花花绿绿的票子,他能不激动吗?可是他还努力抑制住自己的情绪,装作蛮不在乎道:“这……这就算了!权当为朋友帮点小忙吧!”
“算了?”他语气惊谔,但脸部表情依然漠然,冷眼看着他道:“是帮朋友的忙,可是朋友也得给你一点酬劳费啊!否则以后朋友怎么做呀?”
萧寒刚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心里就己痛骂自己该死!听他如是说,缓了一口气,也不顾面子了,忙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阿炳替他考虑还真周到,先用报纸包好,再装进一塑料袋里,递到他手上,叮嘱道:“现在源州外地人多,你要多注意一点,免得被别人抢掉。”
萧寒稀里糊涂出了他家的门。一出门,他立感提着钱的手沉甸甸的重,而身子轻的如小孩手中脱飞的气球,颤悠悠,颤悠悠往上升。头脑活络起来了,说实话,以他现在的年龄和见识,他绝不相信世上有免费的晚餐!更不会相信这手中的钱是他一个星期的酬劳费,因为他知道在源州象他这种画图匠多着去呢,只要他付出这之中的三分之一,或者更少,一招手,就有成群成群类似他这种的人P颠P颠地过来替他服务,并且服务的比他还好!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呢?他头脑里回响着阿炳刚才的那句话:“是帮朋友的忙,可是朋友也得给你一点酬劳费啊!”他觉得他话中有话,这所谓的朋友绝不是他!那么是谁?费月?是她,肯定是她!他如此肯定,是因为他现在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上次陪她参加朱坤的宴会,做她和刘明远暧昧关系的冤大头。至于她为何不当面酬谢?而转着弯子让旁人代劳?他是这样想的:她怕生出他的非份之想,让他识趣见好就收!
萧寒想到这,惊出一身冷汗,这才诧异到费月这个女人心思如此精密!自个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中!还差点不知道!心里顿感被愚弄!自尊心受损!可是当他看到手中这沉甸甸的钱,心豁然了,三万元啊!这可是他这一生从未挣到过的!他立马觉他的前(钱)途一片光明!源州这对他封闭的门也渐渐打开!他觉得这三万元钱是他人生转折的契机,只要把握住,他的明天将一片美好!想到这,那晚受的一肚子窝囊气立马消失,他觉得他同费月真的两讫了,所谓的自尊和面子见鬼去吧!
一路上,他脑子尽思索着把这些钱投资到那方面?他理性地以为投资在股票、证券、地产都不是最好的去处。最好的去处应该是:人!因为他深信在这人际关系网的社会里,叶总那段关于成功者近乎荒诞的概括:你行、别人说你行、说你行的人行!绝对是真理!如今他自以为前两种条件他己具备,而所缺的就是后一种,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源州他缺的就是一个能提携他的人。至于这个能提携他的人,他脑子思来索去,反复推敲、反复筛选,最终敲定雷局长。
雷局长行政级别不高一一正科级,可他在源州规划建设界却是个炙手可热的风云人物!据信息灵通人士黄泷探知,他现在正在攻读博士学位,具体他现在攻读的课题是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但根据他工作的性质,大凡源州凡能和建筑沾点边的人都这样猜测一一后现代建筑理论。后现代建筑理论肯定了建筑的复杂性和矛盾性,讲究的就是混杂而不纯粹、折衷而不干净、扭曲而不直率、含糊不分明、既反复无常又无个性。雷局长审查方案的批复有一定的套路,第一条千遍一律的是:这两方案各有千秋,建议业主根据这两方案的优点综合起来考虑。于是在他的辖区下,出现了许多诸如中国古庙宇的头,古希腊的身体不伦不类的建筑。让许多行家看了跌破了眼镜、市民也是疑惑不解。可他对此非但不自个检讨,反而沾沾自喜,说:这就是开放的源州与世界接轨的最好证明!
每个人都有嗜好,雷局长也不例外。可他的嗜好非常特别,他不象一般人好市面上流通的人民币、让人唾涎欲滴美女和各种名贵的礼物。他所好的是:在地底下陪着死人深埋,再挖掘出来己不能流通的古币,并且是越古越好。
源州有个文物市场,本地人称它一一新加坡。顾名思义就是新的加工成破的。每到星期天,这里就是一个大的集市,充实着以此谋生的掮客和钱多的不知怎样花的雅皮士。萧寒到此之前,怕自己上当,买了本古币收藏书临时抱了几天佛脚。本以为看完一、二遍略懂一二,不曾想,一到集市就被这脏兮兮、破兮兮的古币搅得头昏脑胀,那几日辛苦的温习也早还给了书本。想买吧,怕上当受骗不甘心,不买吧,又更是怕丧失了在雷局长面前进身的机会。正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猛然看见不远处雷局长正蹲在一摊头上同小贩讨价还价。他留个心眼,认真瞧着那里的一举一动。过了好一会儿,雷局长悻悻然站起来,悻悻然瞥了小贩一眼,悻悻然三步一回头走了。有戏!在雷局长刚消失在人群中,他疾步赶了过去。那小贩正悻悻然地收拾他的宝贝,为一笔没成交的生意伤心不己,猛听见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有稀品吗?”,便头也没抬,没好气地回:“我这全是。”,“这些烂货,还好意思摆出来。”
好大的口气,他心一惊,禁不住抬头,见是个嘴上没毛的小家伙,没劲了,臭他道:“这些是烂货!好的自然有,只怕拿出来吓你一跳!”
“是吗?”
“嗯!”他边从口袋里掏出刚放进去的宝贝边激将他道:“给你欣赏欣赏!也只能给你欣赏欣赏,碰到实处,只怕你还不如刚才那位,磨蹭了半天,还是不舍得口袋里的人民币。”
萧寒近乎是在他手中抢过他那两个宝贝,装作懂行似的,举着它对着太阳照照、轻轻互相敲打,仔细聆听它们发出的金属声,再使劲用手在上面揉揉、搓搓。他那懂呀!眼瞥着他,一脸坏笑套他话道:“式样看似罕见的,可陈色不对呀!大凡象这种年限久的,都发黄发黑。可你这对,怎么看都不对呀!”
“别瞎说!”小贩一把夺过,神色紧张,威胁他道:“小伙子你碰到是我,我比较好说话,否则你到别人那里瞎说,不把你揍扁才怪!”
“真的吗?”萧寒无所谓道:“不过我蛮喜欢的,你说说它的噱头,没准我会买。”
“你还是别买吧!大贵了!要十五元呢。”
“十五元!”萧寒心里“咯噔”一下,十五元在这里就是指一千五,这批老板真够心黑的,开出的全是杀猪价!可他面上却装作蛮不在乎道:“便宜!不过这东西我还是头次见过。”
小贩见他傻乎乎的样子,心中窃喜,以为钓住了一条大鱼,忙凑在他耳朵小声嘀咕道:“这东西你是没见过,实话告诉你吧,这东西是三国时魏国所铸的龙凤呈祥,才铸了五千对,魏国就被司马炎篡夺了。司马炎作了皇帝后,首做之事,就是销毁前魏的货币。所以它至今传下来的不多。据我所知现在世上只存下来一对半,一对在北京故宫,半对在台北。我这对是我西安的朋友冒着杀头的危险偷掘古墓,挖出来的。他不懂卖给了我。我是对古币有兴趣,可我更要谋生计呀,所以只要挣点利润就卖出去。所以呀!小伙子你只要买过去,这东西永远不会贬值,只会成百倍成百倍往上窜,保证你下辈子衣食无忧!”
“这等好事你就轻易地让给我!”萧寒讥讽了他一句,也怕把这事搞僵,彼此下不了台,于是转过口气道:“不过我还是蛮喜欢的,就十元我买下了。”
“不行!”小贩也怕把这椿生意搅黄了,似思忖了良久,忍痛割R道:“十二,不能再还价了!”
“呀!行行行!烦不过你,就十二。”萧寒急速掏出钱给他,把那东西往口袋里一放,迅速C进了人堆里。
小贩看他奔丧似地溜了,还以他付出的人民币是假的,一张一张举着对着太阳光东照照、西瞅瞅,就是没发现任何一张有破碇,大惑不解。
萧寒缘何急迫地溜了,是因为他看见一熟悉的身影往这里慢悠悠地挪来。果然,雷局长似有意无意再蹲到那个摊头上,当他得知他想要的却再也不可能得到时,那种溢于脸表的失望让躲在墙角处偷看的萧寒看了都揪心。
为了给自己和雷局长见面一个自然而并不唐突的理由,他再花费了两百元钱买了两册古币,回到住处,认真地再把那本书温习了一遍,觉得时机成熟,便拨打个电话过去,那头传来礼节性的声音:“我是雷汉丰,有事?请讲?”
“噢…”萧寒就这点没出息!关键的时候,就莫名其妙地紧张,紧张地把编好词,全忘光了,支吾半天,含糊不清道:“我…我是上次在朱坤宴会上和您会过面的萧寒。”
“我们会过面吗?”
“你忘了,当时我们还在一起讨论有没有伤心欲绝的建筑呢?”
“是有这回事,让我想想?”他思索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费月带过来的小伙子?”
“对!雷局长好记忆。”
“找我有事吗?有事请快讲!我现在忙得很!”听得出电话那头不烦麻的很。萧寒尽量使自己镇定道:“也没什么事,是这样的,我听说您喜欢收藏古币,是这行的专家!我也好这个,不过不怎么懂,正巧我身上有两册,想请您帮我鉴别鉴别是否是真品?”
“这事?”那头犹豫不决道:“我也不是专家,只是喜欢玩而己。既然…你看得起我,那我就勉为其难帮你鉴赏鉴赏吧。”
“那敢情好!谢谢啦!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来拜访您。”
“时间吗?晚上?不行!”他支吾半天才道:“中午吧,中午正巧我有空,你认不认识我们管委会对面的咖啡屋,你就在那等我,成吗?”
“成!”鱼儿上钩了,萧寒心里好生激动。他刻意打扮了一番,早早地去了他指定的咖啡屋。在那里,他点一壶上好的蓝山咖啡,自啜自饮。
等领导比等情人还累:情人至多迟到半个小时,来时还假装内疚找个美丽的借口。可领导晚到了一个多小时,非但不内疚,反而理直气壮道:“我忙得很!下午还有个会,只有二十分钟空闲,你把你那些东西给我看看?”
萧寒边把本子递给他边征求他意见道:“雷局长,您看您点个什么东西喝喝?”
“不用了!我忙得很!看完了就走!”他急促地翻阅着,脸上遮不住地露出了失望和不屑。萧寒看着,心里一寒。可是,他翻到第二本的最后一页,眼睛里突然闪烁出异样的光芒。萧寒看着心里一喜,知道有戏,等着他的话。可他把本子合起还给他,躺在沙发上面无表情道:“你这些除了一两枚,平常的很!”
“是吗?”萧寒嘟囔着:“我还以为蛮珍贵的,所以不舍的把它们从石城带来南方。”
雷汉丰瞥着他,不信地问:“你真的是从石城带过来的?”
“是呀!”他自圆其说道:“我原来其实没有收藏的爱好,只不过是看着我旁边的朋友有的喜欢集邮、有的喜欢集火柴盒。他们聚在一起,各自拿出自己的东西,相互欣赏,那份幸福劲让我这个旁人看着实在是眼馋。有一天,我在我家的厢底下,发现了这两本册子,拿出来现宝,不曾想,它们为我挣得了许多虚荣和面子。所以我格外珍惜它们,随身带着,所以就这样地把它们带到南方。不曾想,碰到了行家,才知它们一钱不值,真是好生失望!”
在他说话的时候,雷汉丰一直眯着眼睛盯着,当看着他失望的脸色,不象有假,才慢条斯理道:“你这些东西也不能说是一钱不值,在我看来,倒有两枚算得上是珍品。”
“哪两枚?”萧寒情绪激动地再递给他,迫不及待地催道:“您能帮我指出来吗?”
他翻开最后一页,指着那两枚道:“就这两枚。”
“是它们?”萧寒脸上顿时大惑不解道:“这两枚我看它们钱不象钱,连一个皇帝的年号都没有,还以为是凑数的,真的不曾想……?”
雷汉丰瞧着他傻愣的劲,心里对这两杖宝贝埋没忿忿不平。象对他这种嗜钱如命的人来说,最看不惯的就是不懂装懂的人错把千里马当驴使、把明珠当玻璃球玩,控制不了自己,情绪有点激动道:“小萧呀!你别小瞧这两枚古币,如果你早五年拿出来…不!早三年,这两枚可真叫稀罕的宝贝!当时,世面仅出现的一对半,一对在北京故宫,半对在台北。可是这两年收藏这种东西的人多了,这玩意也不知从那蹦出来的,沈阳有、南京有、杭州也有,一下了冒出了十几对,也不知是真是假,总之它现在是掉价了。前几天,我在文物市场就发现了一对,陈色比你的还好、纹路比你的还清晰,以我多年收藏的经验来看,绝对是真品。可惜老板开价很高,我与他侃价了半天,侃到五百,僵了哪!我想兜一圈回来,老板这个价肯定会卖给我的。不曾想,就这么短的一会儿功夫,出现了一戆头,硬是不还价,三千把它们买走了。哎…这年头,真滑稽!有的人什么都不是?就是有钱!有钱就有钱吧,还要附庸风雅,糟蹋宝贝!”
萧寒瞧他失落样,已知有戏!更觉好笑:明明就是一对,可在他嘴里却有天壤之别。看来他这个收藏家也得打个问号,也属于附庸风雅之辈。可心是这样想的,脸却装作意外的惊喜,亲昵抚摸着那两枚古币,小心翼翼地放好。果然耳边听他说道:“小萧,跟你商量一件事?”见他瞪着眼睛看他,他倒有点不好意思,结结巴巴道:“如…如果我提出的建议,不合你意,希望你…千万别介意,就当耳边风。”停顿下来,看萧寒反应。可萧寒没有反应,也不答他岔。才难以启齿道:“我呀!没什么爱好!就好这个!那天我与这两枚宝贝失之交臂以后,揪心呀!到现在还不肯原谅自己。我想…你能不能开个价,那怕你开出那戆头开出的三千,我也买了!”见萧寒脸上出现了愠怒,忙自煽自己一个嘴巴,自责道:“算我胡说,你那缺这点钱呢!哎,要怪自能怪自己,大意失荆州呀!”
萧寒见他这样子,装作非常同情他道:“雷局长你既然这么喜欢,就拿去吧!”
他一下见他突然大方,立刻警觉起来,眯缝着眼,盯着他,一字一顿道:“你找我有事吧?”
“没事!”萧寒心里“咯噔”一下,知道自己刚才迫不及待的“慷慨”差点露出了马脚。
“真的没事?”他犹不信道。
“真的没事!”萧寒装作无所谓道:“我也是瞎玩玩的。既然您这么喜欢,我就权当作见面礼,算有幸结交你这个朋友!”
“朋友?我们彼此相差的年龄,可有代沟呀!”
“至少我们有共同点。”见他惊异,萧寒解释道:“那就是我们心底还有爱国的热情,看不惯假洋鬼子贬斥我们的国家!”
“你讲的是……”他如梦幡醒道:“世上有没有伤心欲绝的建筑那件事吧?”
千穿万穿,马P不穿!他见萧寒猛烈的点头,情绪受其感染,放懈了自己,拍着他的手,煽情的让人R麻道:“小萧,你我千万要记住:无论在何时何地,我们都是炎黄子孙,我们都要热爱我们的国家!维护她的尊严!”见他再猛烈点头,默认了他这个忘年之交。
接下来,雷局长似乎没有了心理障碍,同他泛泛而谈。主要是他问他工作的近况、事业是否顺心?萧寒适可而止吹了自己一通,自己感觉自己还是挺能干的!见雷汉丰津津有味地听着,更坚定了他自己在石城半机关半事业单位里总结下来的一个非常俗的定律:那就是一个再豁达的人,他潜意识里都有门当户对的观念!
当雷汉丰无意识问他同费月的关系时,他恬不知耻说是非常好的朋友,讲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里都发虚。可雷汉丰却同他套近乎道:“我同费总也是非常好的朋友,我还为她的浅水湾花园出过很大力呢!”
“那是,那是!阿月同我说起过,说你特别够朋友!”
“小萧,交待你一件事,把阿月请出来,我们一起聚聚。”
“行!”
雷汉丰似无意看一下手表,惊呼道:“完了!完了!皮市长主持的会议,我又要迟到了,不被他骂一顿才怪。”说完,把那两宝贝揣进怀里,也不与萧寒告辞,匆匆而去。可走了不到三步,回头叮嘱他道:“别忘了!把费总约出来通知我。”
“行!”他这个字说的非常勉强,因为从他迫不及待的脸色上看,他才知道自己幼稚的很,本以为精心设下的陷阱套住了他这个老狐狸,不曾想自个却上了他的圈套,并且是神不知、鬼不觉的!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吧。
许久未见到江海帆。萧寒到他那儿,见他脸上溢不住亢奋的光芒,便问他有什么喜事?他支支吾吾说没有。当他听到费月对萧寒的态度,而萧寒从此死心不敢妄想时,他理解了大学时未读懂叔本华的理论,自以为聪明地对萧寒道:“世上哪有什么爱情?压根儿是生殖冲动。”他说出这句话是有实事根据的,因为他前几天泡到了富贵歌午厅的当红妈咪一一娟子,就此解决了生理需要,并且乐此不疲,蛮挺有成就感的!可黄泷私下里臭他,说他是上了人家的圈套,自个还不知道罢了。听黄泷所讲,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娟子本是个富贵歌舞厅的坐台小姐,被老板富贵看中后,玩了她几次,抹不开面子,权当付给她小费提她做了妈咪。自她做了妈咪后,富贵就觉得同她两讫了。因为富贵歌舞厅进进出出年轻貌美的小姐多的是,他岂会为了一棵树木,放弃整个森林!当然娟子也不是他的树木,他的树木谢小娜还不是常年累月被凉在一边。娟子被他遗弃后,也想的开,为了今后的生计,她留意来歌舞厅玩的客人,可以说她早就相中了江海帆这个傻冒。因为她觉得江海帆这么年轻当上院长,肯定大有钱图,而且他这个人看起来还蛮正派的。她眼中所谓的正派是江海帆每次到这,不象其他客人一样,碰到小姐,手脚早去了喀麦隆一一就是在小姐身上又揩又摸又弄。而他绝对是这群客人的异类,仅仅是唱唱歌、喝喝酒而己。她觉得傍上他,今后就有了依靠。他们之前早就相识,之所以没有发展起来,是因为那时的江海帆相信世界上有真正的爱情,而他把这真正的爱情看得非常重,所以对她投过来的媚眼百毒不侵。
那天,也就是萧寒第一次约费月的那天晚上,江海帆受到了打击,情绪非常低落。在几个朋友怂恿下,来到了富贵歌舞厅,这里是男人快乐的地方!可江海帆却始终打不起精神来,看着朋友们如犯人蒙赦般的快乐,而他与环境格格不入,觉得是花钱买罪受。他所有的这一切,都被娟子看在眼里,她支开了小姐,违反职业道德亲自侍陪他。
或许是得到了不寻常的礼遇满足了他的虚荣心;或许是这女人成熟的身体发出的气味诱发了他干渴的身体。江海帆开始和她攀谈,继而似有意无意吃点她的小豆腐,再后来发展到同他的朋友一样,在她身上,手脚肆无忌惮起来。总之,这一晚他玩的很开心、玩的非常发松、玩的到结束时还恋恋不舍请她吃夜宵,她却答应了。
他们避开了所有的朋友,去了相对隐蔽的大排档,吃完后,彼此又不舍得道别,默默地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瞎逛。或许是老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他们路过一酒店,相视一笑,携手进去了。
江海帆有两天没去富贵歌舞厅,觉得这两晚上长夜难熬。现见到萧寒,终于替自己找到假口道:“老萧,来源州这么久,还没出去好好玩玩吧?今天正巧我也没什么事,就请你出去玩个痛快。”
“行!”萧寒就近发了一点小财,有点烧钱的感觉,豪爽道:“不过我请客。”
江海帆盯着他的眼睛,套他话道:“你小子是不是发财了?”
“没发财就不能请客。”
“得了吧!你那点钱还是留着糊口,别打肿脸充胖子!”萧寒被他一激,差点露馅道:“你小子别狗眼看人低,我今天偏要请客。”
他眯缝着眼,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是不是发了不义之财!烧的慌!”
萧寒“嘿嘿”笑着疲于应付,不是他不想告诉他,而是他这挣钱的方式实在是难以启齿。
一旁的黄泷听到有好事,早就心痒的立马就想走。可见他们争谁请客的琐事僵持不下,心里着急,建议道:“江院长,我觉得应该是老萧请客,毕竟是我们帮他找到工作的。”
江海帆瞪着他一眼,臭他道:“你觉得…你觉得老萧该天天请客!”见他笑的无赖样,气不一处来道:“可丑话说在前头,老萧请客,可付给小姐的小费得自个掏。”
萧寒听他护惜自己口袋的钱,很是感动。这才是老同学!兄弟情深吗?
富贵歌舞厅的老板娘是谢小娜。如不是她先打招呼,萧寒竟没认出来。他是无法想象眼前这个身着藏青色的套装,手握对讲机,对客人应付自如,对手下驾驭有方的老板娘竟是前两次见过打份的让男人见了不禁浮躁,浮躁的想入非非,而她又是那么十三点,一不留神弄出笑话来的谢小娜。江、黄两位见他们熟识,就一同责怪萧寒太不够朋友!萧寒对那次宴会的事很忌讳,只能笑而不答。幸亏谢小娜在自己的领域里是个拎得轻的人物,见萧寒这态度,也就对他们的盘问适可而止。搅得江、黄两位窃私瘾陡然而升,而身边这两位对他们死缠烂打的盘问简直是刀枪不入、软硬不吃,弄得他们无法消化,只能自个享受。
她边引他们进包厢,边对他们道:“江院长自然由娟子来安排、黄先生是老客户,自然不需要我多烦心、萧先生初次来,要不要我帮你介绍一个正点的小姐?”
萧寒还未答话,那两位便起哄,说老板娘太偏心!
谢小娜嗔怪道:“你们两位都是老客户,这里的小姐你们那位不熟悉,还要我多此一举!”
江海帆还好,懂得注意自己的身份,适可而止。可黄泷这小子不象话,见到女人骨头轻,早己兴奋地找不到北,竟然涎笑着,想吃她豆腐,手刚触摸到她的臀部,便被她拂开,轻喝道:“黄先生!注意一点,免得被人看见,弄出是非来!”黄泷似被毒蝎蛰一下,颤抖不己。既使是暗淡的灯光、蓄满胡须,也遮不住他脸上惊吓的红和发嘘的汗。
他们刚进包厢,还未坐稳,从外面跑进一浓妆艳抹的女人,冲江海帆痴头怪脑喊了一声老公,便一头砸进他怀里一一这人便是娟子。谢小娜再次向萧寒推销小姐时,萧寒总觉得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盯着他的后脊梁“飕飕”发冷。他心惶恐,既想又不敢要,左右为难,支支吾吾时。谢小娜笑道:“萧先生,你真不爽气!到这儿就是要玩个痛快。我看就让娟子为你安排一个。”说完凑着娟子耳朵嘀咕了一阵。娟子会意笑着,对着对讲机嚷道:“十二号,十二号快到十三号包厢来。”
山水画(19)
谢小娜安排好后,便告辞出去了。刚才被她喝的丧魂的黄泷,见她一走,还过魂来,人来疯,冲娟子嚷道:“娟子,你太不仗义了!我来了这么多趟,你那宝贝十二号连面都没见着,而萧老板才初次来,你见他财大气粗,便介绍给他。”
顾客便是上帝!既使象娟子同江海帆这样抹不清楚的暧昧关系,也怕得罪这施钱的主,赔着笑脸解释道:“黄老板,十二号今天才来,是个乡下妹子,没见过大世面,怕侍候不了您!”
“不行!我就要十二号。十二号没了,十三号也行!”对于黄泷的蛮不讲理,娟子倒无计可施,只能耐着性子解释:她手下只有十二位小姐,所以没有十三号。可黄泷这小子来劲了,象喝醉酒似的纠缠不清。倒弄得娟子下不了台。
江海帆见他心爱的女人被欺负,拨刀相助道:“这还不简单!你随便找个小姐,只要丰R肥臀,充满R欲感的就行!反正他是个食R动物,不会在意多少号的!”
其他两位听后,不禁失声大笑。黄泷被他臭得眨巴眨巴眼,心恨江海帆不给他面子,可他对他这个小领导又无可奈何,也怕他动真格的,因为他知道江海帆对他这个下级从来说一不二。只能自个泄气,找下台级道:“娟子,玩笑,玩笑!活跃活跃气氛,你不要当真!请你把空空叫来。”
娟子总算把他们两位安排好了。撒娇地坐在江海帆的大腿上,手箍住他的脖子,深吻了他一口,嗲声嗲气道:“老公,我今天客人特别多,怕照顾不了你。我请我的小姐妹青青来陪你好吗?”
“行!就怕你不放心她占我便宜。”
“她敢!”娟子噗哧笑道:“你向我保证,不许占她便宜!他可是黄花闺女。”
江海帆嗤之以鼻道:“这年头,黄花闺女只怕在中学就绝种了!”
过了有一段时间,三个小姐进来了。她们在娟子的安排下,按部就班坐好。萧寒倒是对坐在他旁边的小姐产生了一点点兴趣,这倒不是她的面容长得多漂亮、身材多性感。说实话,同那两位相比较起来,她有点点丑!他所感兴趣的是:这小姐竟会害羞!害羞是女孩子的天性!这本不容置疑的。可是,在富贵歌舞厅竟有害羞的小姐,这绝对算得上一椿天下奇事!
这小姐自坐在萧寒旁边起,就一直低着头,手搓着她的衣角。萧寒本不善于这种场合,见她这样,更是觉得坐立不安、手足无措。见旁边的两对己粘在一起,进入了苏格拉底似的人之初浑然一体的境界。受此感染,于是想拉近他们彼此之间的距离,没话找话问:“小姐,你不是本地人?”
她还未答话,尖耳朵的黄泷听见后,臭他道:“傻冒!你以为这是在大学泡妞呀!”说完,走过来,双手猛地把他们的头挤在一起。这小姐措手不及,本能地挣扎。可是等她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温顺地把头贴进他怀里。萧寒突然从她身上闻到了一股让他窒息的气味,这股气味己足让己入壮年而未涉男女之欢的萧寒神魂颠倒,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可他还是控制了啦。这倒不是因为他假正经,而是当他见过谢小娜那一刻起,他就在她身后看到了一双眼睛,这双眼睛的主人是费月。费月他可以不在乎,可是费月身后又有一双眼睛,那双眼睛的主人是陈旭。陈旭他可不能不在乎!他心里也知道:他同她可能这辈子就是有情无缘!可他还是非常在乎!非常在乎他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可是现实的诱惑却是那么难以推舍!
就在他举棋不定的时间,娟子忽匆匆地推门进来,冲他喊道:“萧老板,我们老板请你过去一趟。”
“啊?”他心里陡然一惊,暗想:“莫不是那三八真的告诉了费月!”
他惊慌失措地跟着她出去,刚到门口,就见到谢小娜,她对他笑笑,并不言语,他就更大惑不解了,糊里糊涂跟着她。
她引着他不知拐了多少弯,上电梯到顶楼,再引他拐了几个弯,引他到一扇门前,轻轻敲门,听见里面有一个嗡声嗡气的请字。她替他推开门,自个却缩在门背后,对他说请。萧寒就这样神智不清进去了。里面灯光幽暗,等适应过来,发现是一硕大的房间,摆着两张双人大床,床上各有个背朝天躺着的大胖子,似是刚出浴,身上仅挂一件浴巾遮羞,正各自被两个衣不遮体的小女人“蹂躏”。
其中一个胖子见他进来,对他道:“小萧,这里小姐按摩是一流的,要不请位小姐替你松松骨?”萧寒听出来这胖子原来是雷汉丰。他还未回话,另一个胖子嗡声嗡气道:“按摩,哪有地方?你还是先坐在沙发上,我有点正事跟你谈。”
“噢!”他乖乖地走过去,猛地听见身后一声颤悠悠的“哎哟”声,禁不住回头,见富贵己坐起来,双手伸进那小姐窘迫的不足遮羞的衣服里,对那对凸物又捏又揉。那小姐面露痛苦色,可还是乖乖地任由他。萧寒怔住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震撼、嫉妒抑或是刺激,总之他觉得他下面有点硬。富贵见傻愣的样子,更来劲了,使劲一捏,那小姐又颤悠悠“哎哟”一声,他哈哈大笑,含含混混挤兑他道:“喜欢吧!刺激吧!喜欢刺激就要挣大钱,挣到大钱玩这种女人天天有的是。”
萧寒被他挤兑得脸窘得通红,他突然觉得热,热的直让人想脱衣服,嘴有点干,使劲咽了下口水,语无伦次问道:“富…富贵老板,找我有事吗?”
“当然有事!没事找你干什么?”见这小子仗财欺人。萧寒心里就不悦,可还是强忍住。
一旁的雷汉丰道:“是这样的,小萧,我们夏水开发区最近规划了几处公厕,这公厕的管理权被富贵董事长招标招到。他今天请我来,就是想让我帮他物色一个好的设计院。我思前想后,觉得你合适。”
萧寒听后满心欢喜,他欢喜倒不是这公厕的活,这活绝对是吃力不讨好的。他欢喜的是他前面种的种子己发芽了,这不,雷汉丰开始为他工作了。只要有第一次,以后的路就好铺开了。
富贵对他不放心道:“你行吗?我可要建全世界最好的厕所!”
“当然行!”萧寒知道在南方不能谦虚,尤其在这大老粗面前。南方就这点好!大家彼此全不知根底,可以肆意把过去不曾有的或沾了一点边的荣誉追溯给自己。在他大吹大擂的时候,富贵不耐烦打断他道:“行了!我早就设计好了,你照我图画就行了。”
萧寒话塞,望着他。他吩咐小姐把他的包拿过来。小姐进了里屋,萧寒这才知道这房间也是有套间的。等小姐把包拿过来,他打开,把几张信纸摊开床上,对萧寒恬不知耻道:“你觉得我这图怎么样?”。萧寒凑过来一看这世界上最好的公厕,差点想乐,可不敢乐。为了在雷汉丰面前露一手,他斛酌道:“行!富贵董事长,不这我觉得它似乎不够新颖,不能别具一格。”
“新颖!别具一格!这要钱的!”富贵凶巴巴道:“你们这些搞设计同他们政府官员一样,全不把我们老板的钱当钱使,以为我们的钱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可告诉你,我们是血汗钱,不容易!”
是不容易!萧寒心想:你的钱是天天闻臭,闻出来的。如果鼻子失灵,还是蛮容易的!萧寒也是自上次宴会后,听黄泷说起:富贵本姓付,自他发家后,他觉得别人称付老板,付老板的听起来别扭,仿佛他永远是为人打工似的,被人误解,被人瞧不起!心里就忿忿不平,改姓为富。可富同付仍是谐音,听起来换汤不换药,于是就强行推销别人把他的名一起称呼起来。他本是市政服务公司的普通员工,那年源州市在市政服务公司试点改革,把全市的公厕分包到个人。可那时人的思想不够解放,竟没人愿意承包。富贵那时穷的叮当响,连老婆都没有,在领导的威*和同事的怂恿下,承包下来。不曾想,这些公厕成了他的印钞机,没几年就富了,富的冒油!
萧寒毕竟是个书生,对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毫无办法,只能望着雷汉丰求救。雷汉丰替他回道:“小萧,你就按照富贵董事长的意思画,反正是他的意思,出了差错,怪不得你,你也落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