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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允文拿着那叠资料,脑子里空白了好一会儿。
突然多了一个儿子出来,怎么也让人无法接受。
资料里前面是卫敏敏的生平,卫敏敏的父母及弟弟的资料,之后是卫敏敏私生子卫溪的档案,从卫溪的出生证明到现在大二上学期的期末成绩都有,真是再没有比这个更全的了,他应该感谢周杉这么周到。
不过,要说感谢,他也说不出来。
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上天这么会捉弄人。
谭允文拿着那叠资料站起身,向周杉说了一句,“只要是我的儿子,我自会好好补偿他的。现在我就去抽血做鉴定。”
周杉没想到谭允文这么快就接受了,也是,这么简单就多了一个优秀的儿子,谁都是愿意的吧。
周杉掐了烟起身,和谭允文一起出了门。
“我说啊!那个,你还是注意一下诗思和卫溪,他们高兴才好,要是诗思发了扭脾气,就不好了。”周杉提醒了一句,也没有得到谭允文半点回应。
说来,谭诗思不像谭允文的女儿,倒像他周杉的女儿,平时看着没有多大害处,狠起来他周杉都忌惮几分。
就拿谭诗思这次被绑架受伤,原来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后来调查了一下,才知道是谭诗思阻止她父亲和白家小姐交往,自己一个人跑到白小姐面前去让她不要和允文来往,不然就去爷爷乃乃面前说白小姐的坏话,反正白小姐是嫁入不了谭家的,让白小姐早早放手,不要再占用允文的时间了。
这样的事情还真是小孩子会干的。
只是那白小姐也是个不会想事情的,居然让人去学校绑架了诗思,自己想着去充当好人将诗思救出来赢得诗思的好感,没想到那伙绑匪知道了诗思的身份便不卖白小姐的账了,自己威胁起谭允文来。
当周杉他们前往救人的时候,处理了外面的人,进去了才发现守着谭诗思的两个绑匪都被谭诗思杀了,谭诗思满身是血,大腿上也受了伤,好几条口子,而且有一条口子太深已经伤到了动脉,要不是周杉和谭允文赶得及时,谭诗思失血过多而死也是可能的。
之后谭诗思睡在医院里,问起她当时的事情,谭诗思也只是向他爸爸撒娇说,她让那个歹徒给自己松了身上的绑,拿了歹徒手中的刀,没用什么力,对方就死了一个,另一个要过来杀她,她反抗便把他杀死了,只是觉得腿上疼,然后就昏倒了。
没有人知道当时具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得出来,谭诗思可不是个善良的十四岁小女孩儿。之后,她也要知道事情的全部,周杉没有办法,也就将调查出来的结果半真半假的说给她听。
这样的谭诗思也只在卫溪面前笑得像个天使,他还真怕谭诗思是动了少女情怀,多了一个哥哥,那样以谭诗思又扭又狠的脾气,不知会出什么事情。
亲子鉴定的结果是显而易见的,基因指纹显示的结果两人有99。996%的可能性为父子,谭允文不得不相信这个结果,突然有了一个儿子的事实让他有些茫然,即使看到卫溪,最开始的茫然也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原来他觉得卫溪看到他不自在,现在倒换成他看到卫溪心里不自在起来,想要给卫溪说明一下情况,但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是他将卫溪带来这个世界,又让他生活在一个歧视他的世界里。
卫溪之后几乎每天都去医院看谭诗思,谭诗思年纪还小,身体恢复机能极好,腿上的伤用了一个星期就长得差不多了,之后虽然还需要躺在病床上,但是不用再像一个木头人一般不能动作,上半身的动作不会让她腿上的伤口裂开,谭诗思的心情也好了,开始看书看电视,卫溪在的时候,还和卫溪一起看卫溪买来的动画,最开始觉得不太喜欢,后来也就看进去了,和卫溪边看边笑,日子也就不像最开始般难过。
谭诗思不喜欢医院环境,十天过后就要求回家养伤。谭允文想着医院方便一些,但是他也拗不过谭诗思最后只好妥协办了出院手续带谭诗思回家。
由于请了一个高级护理,家里又有刘伯和李婶,医生按时会去家里给谭诗思换药做检查,谭允文虽然每日忙于工作,但是生活忙中有序,一切还是平稳地向前过着。
只是,谭诗思回了家,卫溪学校离她家远,便没有去她家里,再说,英语六级要考试了,卫溪临时抱佛脚,也要练习几套模拟题。
周六考了六级,感觉还行。
周日一早才去看谭诗思,卫溪上午陪着谭诗思看电视玩,然后按谭诗思的要求,给她讲了一些她落下的课程,晚上才回学校。
谭允文这天便也待在家里,但是看到卫溪,每次想叫他到书房里说事情,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
谭诗思养病期间,谭允文的几个好友都来看了,看到谭诗思刁难她爸爸的样子,一会儿这儿不舒服,一会儿想吃这种,一会儿想喝那种,一会儿要看这本书一会要看另一本,便让他们觉得单身父亲养个女儿不容易,即使女儿长大了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都想着家里有老婆的好处,至少孩子没有这么麻烦。
这已经是六月的最后一周,期末考试临近了,卫溪每日上自习,看书看笔记做习题,这学期的课最多的是专业必修,很多门的老师都很凶下手也狠,加上他最后两周翘课,复习便更不敢马虎,一大早六点过便要去图书馆占位置上自习。
由于是和魏旭交换着占位置,该魏旭的时候,他才能多睡半小时,每天忙忙碌碌的,日子过得飞快,原来还想着前段时间谭先生看他不对劲,之后便也忙得放开了心。
这周六一大早卫溪背了个书包,里面有要给谭诗思讲课的资料,还有他自己的复习资料,想着今天给谭诗思讲了课,就请假了。
上一星期,他要考六级便缺了两个小时课,这一周就补起来。
之后他要期末考,然后也到暑假了,他不久前网上申请了一个小公司的暑期实习,本来没有抱多大的希望,没想到对方让他去面试,然后还通过了,他暑期要实习便也没有了时间给谭诗思讲课,再说,谭诗思上次提到她爷爷乃乃知道了她受伤的事情,来看过了她,要带她回美国,当时谭诗思说要腿上伤好了再走。
卫溪想,最晚暑假的时候,谭诗思就要走了。
她爷爷乃乃希望她回美国读书,在中国他们不放心,并且认为谭允文照顾不好她。
也许这就是最后一次见面了,卫溪有些沮丧。
和谭诗思相处了这么久,他对这个小女孩儿有了一种超乎他想象的亲近感,两个人好像天生就很合得来。谭诗思有的时候很可爱单纯,让卫溪油然而生一种做哥哥的使命感,但一般时候,她都是懂事聪明善解人意的,让卫溪觉得她是一个懂自己的好友,不由得就和她没有间隙。
卫溪到的时候,看到谭先生正在用早餐。
“谭先生早!”卫溪打了个招呼,便问道,“诗思是不是还没有起床?”
“诗思还在睡,李婶上楼叫醒她去了。你吃了早餐没有,没有吃就过来吃吧!”
“我吃过了才来的。”卫溪走到客厅另一边去,心跳有些加速,不敢再看向谭允文,他今天来这么早一是想来这里享受冷气看书,二是也想多和谭先生在一间房子里待一会儿。
谭允文注意着卫溪,觉得卫溪和自己一点不相像,却是自己的儿子。他又将眼光转到了面前的牛奶面包上面,也吃不下去了。便擦了嘴起身。
卫溪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看着手中的数学书,先将书上的知识点好好看一遍,做题才事半功倍。
他们专业对数学要求很严格,说起来考研,一般是数学学院更容易考上他们的专业,他们自己专业的学生还比他们弱一些。
谭允文走到卫溪面前,看了看他手中书翻着的一页,说道,“矩阵啊,这个我看着眼花!”
卫溪抬起头来,看到谭允文在身前弯腰看他,脸上马上起了红晕,低下头去结结巴巴地说了一句,“这个计算起来,那个,那个是很麻烦,不过可以用计算机……”
看到卫溪和他说个话也紧张地结巴,谭允文心情变得更加沉重起来,语气也颇为无奈沉重,“你到底是为什么怕我呢?”
卫溪听谭允文这般说,脸红了又白,头倒是低得更厉害了,眼镜就快触到书页上去,结巴着回了一句,“没,没有……”
谭允文无声地叹息着,每次和卫溪说话,必定是这副样子,他都没有办法向卫溪说出两人的关系,只希望能和卫溪关系好些了再和他说。
但是,看来要卫溪主动不怕他,能够正面看他,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去了。
“你们要期末考试了吧?最后一段时间你常常陪着诗思,学习上有没有耽搁了?”
“七月四号考第一门,有十一门要考,要考到十四号。所以……所以……”卫溪低着头说着,想说所以以后不来当家教了,这是最后一次。想到以后见不到谭诗思,当然也不能看到谭先生了,他心里有些堵,就没有说出来。
“这么多课啊!读理科这么辛苦?”谭允文感叹了一句,坐到卫溪对面的沙发上去。
“也不是很辛苦!……我们教学计划安排的课也不是很多,只是我想将以后的课学了,大三大四课少一些就能够出去找实习,实习经验丰富一些,以后找工作就容易一些。即使是像我们学校,本科出去,我又没有进学生会里做事,找工作也不是很好找的,现在竞争大,师兄师姐们找好工作也很困难。”卫溪低着头,看着手中的书,谭先生离得远些,心里的压力没有那般大,不看向谭先生的时候,他说话倒是很顺的。
卫溪只是有的时候有些自卑,但却不害羞,做事的时候冷静又细心,话不多却给人很稳重肯实干的感觉,这也是他去应聘实习,有十几个人去,有些人比他的学校还好一些,年级也大些,但都没有上,他上了的原因。只是,一遇上谭允文,他必定变成个羞涩自卑低着头的大男孩儿,他对自己说了很多遍抬起头来盯着谭先生说话,最后还是做不到。心里既讨厌这样的自己,也拿自己没有办法。
“这样哦,不过,你还小,也不用强加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了。”谭允文看着面前孩子瘦削的身体,掩盖在头发下小小尖尖的脸,想着他刚刚的话,就很心痛。
“诗思还有一会儿才能好,她也还要吃饭、喝药,时间还挺久的,你就和我说说你家里的情况吧!”谭允文起身倒了一杯牛奶端到卫溪面前,卫溪一双乌黑的眼睛从额发下看着他,那双眼睛里带着伤痛黯然,看得谭允文想将这个孩子拥入怀里,对他说‘对不起’。
“没,没有什么……”卫溪低着头不想说。
“其实,我是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你来给诗思做家教,我让人去查了一下你,现在,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意愿……我……”谭允文斟酌着措辞,最后却也不知道怎么来开启这个话题。
卫溪突然抬起头来看向对面的谭允文,脸上闪过惊慌,脸也白了,一下子起身,说道,“我没有,没有对诗思有想法,是真的,真的,我现在就走了……”
像谭允文这种从小就是上层社会有钱人家里的继承人,从小锦衣玉食,到处有人巴结,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根本就不明白卫溪心底的伤口到底有多深,听到谭允文这般说,卫溪只会想到以前别的父母在他面前说的话,‘他妈是妓女,爸爸还不知道是什么不干净的人,你们不要离他近了,他不知道多么不干净。’
卫溪强忍着眼泪才没有在谭允文面前掉出来,他实在无法想象无法忍受知道自己身世的谭先生会怎么说自己,他根本没有办法面对自己暗暗爱慕的人说那些话。
卫溪说完话,抓了书包就想向外跑。
谭允文不知道卫溪怎么突然扯到诗思头上去,但是看到卫溪这样惊慌,也只能说是以前自己对他的暗示现在还在起作用,马上过去拉住卫溪的手。
卫溪(父子) 第一卷 咫尺天涯 第五章
章节字数:8882 更新时间:09…04…02 17:53
卫溪没料到会被谭允文拉住,由于向外冲得格外用力,被拉回来脚绊在沙发前的玻璃矮桌上。
卫溪的膝盖被矮桌的棱角撞到,一下子抽筋一般地疼痛,又没站稳就要摔倒。
谭允文上前一步,将卫溪接到怀里,才没让他往桌子上摔。
“嘶……”卫溪痛叫着,膝盖上的疼让他恨不得弯下腰去,眼中积聚着的泪珠因为疼痛不受控制地开始往外冒。
“是不是腿撞到了。”谭允文看卫溪这般,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看他不断掉眼泪,心疼着去挽起他的裤子。
“不要……紧的,是……是撞到筋了,一会儿……就好……”卫溪抽泣了一声,断断续续将话表达出来,握着膝盖总算缓过了最疼的那会儿。
谭允文脸上是明显的心疼,半跪在地上就给卫溪揉着膝盖,卫溪开始疼得没太注意,之后好了很多,才发现了这个情况,脸又红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等卫溪好了很多,眼中的泪水也停了,又红着脸窘着不说话的时候,谭允文才将卫溪的裤子挽到膝盖上面,膝盖上只是红红的一团,不过,一会儿就应该会青紫的,他真没想到卫溪会有那么大的力气,他差点都没有将他拉住。
“用药揉揉好吗?”谭允文看向卫溪,征求着意见。
“不用了,已经好了,这样本来就是痛一阵子的,不用在意的。”卫溪红着脸说着,就想将裤子放下去。
谭允文站起了身,眼神深沉又幽暗,“你怎么都瘦成这样子,腿细得像只剩了骨头。你坐着,我去找药来,你不要走,我还有事请要和你说,再说,你今天是来给诗思讲课的。”
刚刚说到家庭情况的窘况消了很多,但是卫溪依然不安,膝盖上的疼已经渐渐减退了,只剩下一阵麻木。
卫溪一动不动地坐着,看谭先生刚刚的意思,其实也不是要揭自己的伤疤,卫溪觉得自己太敏感又过于小气了,不好意思起来,内心忐忑地坐着,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谭先生。
谭允文很快就拿了一瓶正红花油出来。
看到卫溪僵硬地坐着,由于刚刚流了泪,眼睛还是红的,眼睫毛上面还挂了一滴晶莹的泪珠,谭允文看着,觉得这个孩子既害羞脾气又别扭,一张脸一流泪又特别惹人怜爱,一点不像个男孩子,这样看着仿佛比诗思还要秀气一些。
谭允文根本不认识这个孩子的母亲,从那模糊的黑白照片上看到的也只是一个清秀又羞涩的小女人,听周杉说,卫溪是长得像他母亲的,但是,卫敏敏那张照片太模糊了,他根本看不出来卫溪同她的相似点。
此时看着红了眼睛的卫溪,他才真的感觉到,这个孩子应该是像那个卫敏敏的。
“我自己来!”卫溪看到谭允文将正红花油放到桌子上,又要半跪下去将他已经放下去的裤腿挽起来,他也不敢不知好歹的继续拒绝,只好马上自己挽起了裤腿。
“果真一会儿就青了。”谭允文看卫溪的膝盖上已经青紫了一团,对着自己的孩子,语气里带上了疼惜。
“我自己抹药吧!”卫溪想拿过谭允文手中的药瓶,谭允文却没有给他。
“忘了拿棉签!”谭允文说了一句,坐到卫溪旁边去,示意他将腿转过来,“我给你抹,你自己会弄到裤子上去。”
卫溪愣愣地,心跳加速,头也不敢抬。他知道谭先生肯定是没有别的意思的,他只是给自己抹药而已。
谭允文将药水倒了一些到卫溪膝盖上,开始用大拇指在上面按揉起来。
“没有疼吧!是不是还轻一些?”谭允文问着,看向卫溪。
卫溪低着头,听到他的问话点了点头。
谭允文知道这个孩子害羞,也就不问他了,又倒了一些药水,将周围也都抹了一些轻轻按摩了一圈。
“这药味道还真难受,等干了再把裤子放下去。”谭允文说着,收了药瓶,手上也全是那药水,就起身去洗手。
“这药我听刘伯说很好用,你过会儿带回去!”
等谭允文从洗手间出来,卫溪已经把裤腿放下去继续端端正正地坐着。
谭允文从卫溪的性格和他刚刚的表现,也总算明白了卫溪刚才为什么反应那般激烈,想卫溪一定不愿意让人知道他的身世,并且那是他的伤口。
他再次坐到卫溪对面的时候,便换了方式,说道,“卫溪,我想你刚刚误会了我的意思,我不是故意要去了解你的家庭情况,但是,我已经了解了,所以,我为我的行为向你道歉。”
谭先生说得很恳切,但是卫溪依然觉得心里不好受,好比自己最丑陋的一面□L地展示在别人面前。
他知道自己这么在意自己的身世,本身就是对自己母亲的不认同和歧视,每个人生来平等,他不应该这么在乎自己的身世,这些道理他都明白,但是,他却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不去在意,无法控制自己将一切看得平淡。
卫溪稳住心神,点了点头,声音很低地说道,“没有什么。”
“我能问问你对你父亲的看法吗?”谭允文直接的问话让卫溪一愣,他从来没想过父亲,或者他从来就是把父亲这个词从自己的生活里摒弃掉了,他一时根本无法回答,也难以启齿。
谭允文以为卫溪不会回答的时候,卫溪虽小声,但是,他还是说了,“我没有想过,我小时候,妈妈还在的时候,我恨过他,后来,妈妈死了,我就没有想过他了,现在也没有感觉,我没有爸爸,当然也不会有什么看法!”
“你没想过要找到他吗?要是我可以让你找到你父亲……”谭允文正坐着,眼睛专注地盯着低着头的卫溪,但是卫溪的话却让他差点无法自持,他虽然想过卫溪是恨着他的,但是,他没有想过卫溪已经无视了父亲这个人。
“啊?”卫溪惊讶于谭允文的话,抬起了头来,“谭先生问这个做什么,你不用因为调查了我对我感到歉意或是同情,然后,愿意帮助我。我知道你是很有本事的人,也许可以帮我找出父亲来。但是,其实,我并不需要父亲,我一点也没有想过他,真的,你不用这样子,要是真有了父亲,我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卫溪看到一向不感情外露的谭先生脸上居然神情黯然,而且很受伤的样子,就觉得自己这样坚决地拒接了他的好意不好,便又接着说道,“我是一个很安于现状的人,真的突然多了一个父亲出来,我肯定接受不了的。谭先生,真的谢谢你,不过,真的不用了。”
卫溪脸上带上了笑,说完了话好像还很松了口气的样子。
他的确松了口气,一是,从没有人问起过他的父亲,第一次有人问起,而他表明了自己的立场,他觉得面对命运,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他松了一口气,以前郁结在心里的委屈让他发泄了出来;二是,谭先生并不是歧视自己的,他是个好人,居然想帮助自己找到父亲,这让他感激,谭先生的不歧视让他也松了口气,心情好了很多。
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起来,居然在谭先生面前说这些,让他看向谭允文的时候,眼里又有了忐忑。
谭允文愣着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其实,关于是否认回卫溪这件事,都让他想了很久,今天只是想探一下卫溪对于父亲的看法而已,毕竟他认回儿子,也是卫溪认回父亲,他不能不顾卫溪的想法。
卫溪在外长成这么大了,谭允文也担心自己父母是否会接受他回谭家,还有谭家的其他人是否会接受他,若是他认回了卫溪,而又不能给予卫溪在谭家的地位,谭家的其他人不承认他,那么这件事本身都是对卫溪的一种打击了,还不如将此事缓缓的好。
再者,谭允文一向是洁身自好的,突然带一个儿子回家,对谭家名誉不好,而且他也无法和谭诗思交代。
谭允文一向是个谋定而后动的人,他想补偿卫溪,就想做到最好。
之后便是紧张的期末复习,对于对成绩要求很高的卫溪来说,并不满足于低空飞过,理科的学习要期末临时抱佛脚考好是很难的,但是你平时学习了期末不好好复习,成绩一般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卫溪从没有认为自己是多么聪明的人,笨鸟先飞、勤能补拙,从小外公便是这般教育他,他也一直将这个作为座右铭。
所以,期末的时候,是他过得最苦也最充实的时候。
对于卫溪,这段期间除了考试,还发生了一件表面上的好事。
卫溪的辅导员让他去签署了一份文件,是一位商人愿意资助成绩优秀的学生,所以,卫溪就被资助了,不仅将他前两年的助学贷款还了,还会支付他之后两年的学费。
卫溪对此事本是很疑惑的,天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但是听辅导员说,除了他,学校还有十几个人被资助,所以,他也就有些心安理得了,合同里并没有对他不利的事项,所以,也就接受了。
四年的学费两万多块钱,他在谭先生家里,谭诗思的随便几件衣服就是这个价,所以,他也就不会管富人们的这种慈善行为了,至少不会感恩戴德。
其实他也不是不心怀感激,但是,当他看到世界贫富差距太大的时候,他就再也没有那种纯粹的心来感激了。
学校也有贫困补助,像卫溪这种情况,他本是可以去申请的,他却想让更需要的人去得,自己宁愿多打一份工,平时少吃一餐R。他有一定的坚持,但是,他也觉得自己的心在这个物质的烦躁世界里在渐渐腐化了。
考试的这一周周末,卫溪给谭家打了电话,说自己不去了。电话是谭先生接的,他的语气很柔和,在电话另一边的卫溪甚至能想象谭先生说话的时候温柔地笑着的神情。谭先生说,你好好考试,别的不用在乎,诗思很好,你有时间了就来,即使是来看看她,在这里吃一顿饭也是好的。
卫溪很感动,握着手机咬着嘴唇长久地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说了一声谢谢。
谭先生却说了一句,傻孩子,这有什么好谢的,有时间了就过来。
卫溪觉得谭先生这样像亲人一样,让他不知道该怎样来感谢报答。
七月十四号是星期五,下午五点,卫溪考完最后一门课,寝室四个同学准备出去一起吃一顿,算是对解放了的庆贺。
魏旭和卫溪走在前面,先回寝室放书拿钱。
“我明天就回去了,然后要去上新东方,我妈要我住在家里,你住在寝室不要不吃早饭,多注意一些身体。”魏旭唠唠叨叨地说,卫溪听着觉得他像个老妈子,但也就是答了一句,“你自己好好上课吧,gre也没有多久时间就要考了。”
“我回去了会给你打电话的……”魏旭也觉得自己的话太暧昧的些,但是,卫溪却一点也感觉不出来,这也真让他郁闷,要离开的时候,都是他最喜欢卫溪最想他的时候,但是,他想着自己不能辜负父母,必须出国,而卫溪是不会愿意出去的,他就只能将自己的心思咽在心里。其实,他也想向卫溪告白,但是,他不能忍受被拒绝后卫溪躲着他,他也没有时间来和卫溪拉锯战;当然,卫溪接受了他他是会很高兴的,但是他又害怕到时候会越陷越深,他自己走不了了,也有他害怕自己离开的时候会伤害卫溪的考虑,所以,他一直犹犹豫豫地不肯说。希望自己在他身边的时候,就对他好一天,其实,他觉得自己每天都和卫溪在一起,一起上课上自习,甚至一起吃饭,哪里不像情侣了,甚至比有些情侣感情还好,所以,他也就安心地守着这种日子。
卫溪看了魏旭一眼,说道,“你也不要打太多了,我要去上班实习,肯定不好接你电话的。”卫溪也不是不领情的,但是想到寒假在家的时候,魏旭基本上几天一个电话,每天都是短信,害得家里都以为他谈恋爱了,是女朋友,也真让他向家里说不清,而且电话费也是个问题。
魏旭和他在一起,他一点也不觉得魏旭是像恋人一般喜欢他,这还要怪魏旭自己,比如寝室里另两个人看成人书籍或者电影的时候,他也会去一起看还和那两个人讨论,卫溪只会想到他是喜欢女人的,所以,一点不会认为他会喜欢男人,而自己是男人,他也就不可能喜欢自己了,魏旭对自己好也只是关系铁的哥们,魏旭一直不找女朋友,也是像他说的那样,他喜欢洋妞。所以,即使是听到同班女同学背后说他和魏旭关系不正常,他都是反驳了一通,一点没有去想其中的不正常。
走到宿舍区前面,魏旭拉了卫溪一把,声音里压抑着惊喜,“法拉利那一款车哦!”
卫溪回过头向魏旭指着的地方看了看,那款车有些眼熟,但是,对于他这个车盲来说,哪款车好像都是眼熟的,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魏旭看着那车眼睛发光,后来又沉下来拉着卫溪让他快点走,卫溪知道他的意思,又是以后有钱了反正自己会有的,现在也不要羡慕别人了。
“卫溪!”
卫溪和魏旭走了好几步,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那种低沉柔和的音色让卫溪愣了一下才回头。
“谭先生,你,你怎么在这里?”卫溪看着走过来的谭允文,有些反应不过来。
“上午就给你打过电话了,但是,你一直关机,所以,我只好到这里来接你了。”
谭先生微笑着说着,又看向卫溪旁边的魏旭,问了一句,“这位是你的同寝室同学?”
卫溪点点头,“是我寝室的魏旭。”
“你好!”谭允文伸出手去和魏旭握手,魏旭也伸出了手,“你好!”
卫溪不知道谭先生到底有什么事,问道,“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诗思的腿已经去做了去疤处理,今天想庆祝一下,所以,来请你一起去。但是,你手机关了机,没有办法联系上,刘伯又很忙,我会从你们学校附近路过,就顺道来接你了。”谭先生说得合情合理,卫溪也没有办法拒绝,想到自己的手机今天早上就忘了开机,也真是误事。
“诗思要庆贺啊!”卫溪说着,看向魏旭,他答应了要和他们一起出去聚餐的,难道算了吗。
“你去吧,我们三个人出去吃还多吃一些。”魏旭说着,虽然不情愿卫溪跟着这个人走,但是他也不想让卫溪为难,卫溪在他面前说起过他那叫谭诗思的学生,语气虽亲昵,但是也听不出来爱恋的狂热,所以,他也就没有太在意了。既然是那女孩子的病好后的庆祝,就不能不让他去了。
卫溪向魏旭道了歉,书直接给了他带回去,谭先生就让他上了车。
卫溪也知道为什么刚刚觉得那辆车眼熟了,以前给谭诗思开家长会那次,谭先生就是开的那一辆。
由于谭诗思腿的原因,要庆贺只能在家里,当卫溪坐了车到谭诗思家的时候,时间还早,谭允文让卫溪上楼陪谭诗思说话,自己进了书房。
卫溪敲了门,谭诗思清脆又带着沉稳的声音从里面响起,“请进!”
卫溪推开门,看到谭诗思坐在大沙发上,腿上搭着一张小薄毯,穿着一件黑白夹杂的圆领衬衫,下面是一条很短的黑色小短裙。
总算没有躺在床上了,卫溪很为谭诗思感到高兴。
“卫溪!”谭诗思看到卫溪推门进来,原来还无多少表情的脸生动了起来,露出欢快的笑意,“爸爸说会去接你,这么快就来了。”
“恭喜腿好了。”卫溪笑着走过去,又说道,“来得匆忙,都没有带祝贺的礼物,你喜欢什么,以后补起来。”
“你上次买的那个《犬夜叉》都没有完,你把那个补完吧!”谭诗思也不客气,指着一边玻璃架子上放着的一排dvd碟片,说道。
“我买的时候那导购小姐说是完了的啊,真的没完吗?”卫溪疑惑地看向那一排碟。
“我前几天那些都看完了,就没有完。”
卫溪点点头,坐到谭诗思旁边的沙发上,“我再去买吧!你在看什么书?”
“是一个同学来看我带来的。嗯~~,叫做《乱马》,听说是很早的漫画了,你以前看过吗?”
“没有,我没有看过漫画。”卫溪摇摇头,凑过去看了书,里面画的东西乱七八糟地看得他眼花。
“哦,那一起看吧,我也才刚刚开始看。”
今天因为要请卫溪来家里用饭,卫溪吃不惯西餐,谭允文便特地请了一家知名中餐餐厅的大厨来家里做菜,他也早早下班就去卫溪学校等着接人,想着一家三人和乐融融在一起用晚餐,心里挺愉快。
谭允文走在二楼楼道的时候,就听到了谭诗思房间里传出来的笑声。
推开谭诗思的房门,看到的景象让谭允文愣住了。
“哎哟!哈哈……卫溪,这个……这个……我胃疼……”谭诗思趴在卫溪胸前笑着,卫溪扶着她不让她的腿伤到,又一边拍着她的背,脸红着,笑着说,“缓过气就好了,你别笑了,过会儿扯到腿就不好了……”
“怎么这么好笑啊,这个漫画还真是……哈哈……”谭诗思可说是一点形象也无,一手抓着卫溪胸前的衣服,一手捶着沙发,笑得喘不过气来。“受不了了,以后……以后再不看了,太好笑了!”
“谭先生!”卫溪抬起头来就看到门口盯着两人面色沉沉的谭允文,他吓了一跳,将谭诗思从自己身上扶起来坐好。
“爸爸,也给你看看,这……这个太好笑了!”谭诗思笑红了脸,靠在卫溪边上,从沙发上将书拿起来,看到谭允文过来就想将书递过去。
“诗思,你看你笑成这样成什么样子!还不把卫溪放开!”谭允文从没有对女儿用过这么严厉的语气说过话,黑着脸这么一说,谭诗思脸上的笑马上收住了,瞪着眼睛看着谭允文,不甘地说道,“好心让你看,你凶什么?”
谭允文动了动唇,想解释一下,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卫溪僵坐着不知道该怎么办,脸上表情黯然又僵硬。
谭允文收住气,看到卫溪脸上表情僵硬,便心疼起这个孩子,语气柔和了很多,说道。“卫溪,你跟我出来一下!”
卫溪起身,眼睛向谭诗思眨了眨,示意她不要赌气。
“诗思,马上要吃饭了,你把衣服整理一下,我就来抱你下去。”谭允文出门前,向谭诗思说了一句。
“卫溪,你比诗思要大很多,是做哥哥的,必须知道相处的分寸,知道吗?”谭允文对卫溪说道,看卫溪垂下头答是,行为带着拘谨,心里就憋着不好受。
他心里虽担心这两个孩子会产生逾越的感情,但是,因为一点事就让两个孩子生分,并且伤了孩子,他也是不忍的。
“卫溪,我是为了你们两个好,你们只能做兄妹知道吗?诗思还小,你照顾她,讨她开心,是你的好意,但是也不能太由着她了。”
“嗯。我知道!谭先生不用担心,我知道界限!诗思也还小,只是把我当哥哥和诉说的朋友而已,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卫溪抬起头来看谭允文,眼睛清清亮亮,脸上的红晕退了,剩下一张干干净净白白净净的脸,是让人无比信任的诚恳。
卫溪整个人都给人干净的感觉,卫溪的话和保证让谭允文本来提起来的心放了下来。
“嗯,以后你还是要和诗思好好相处。你先下楼吧,我去抱诗思!”谭允文拍了拍卫溪的肩,从他身边往谭诗思的房间去。
卫溪回过头看了谭允文的背影一眼,咬着唇,眼神又暗了下来,慢慢往楼下走。
毕竟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厨师做了一整桌的菜,只有三个人吃。
谭诗思刚刚和她爸爸赌气,现在也好多了,笑着给卫溪夹菜,卫溪道着谢,尽量吃饭吃得自然。
他原来想着为谭诗思庆贺腿伤好了,是会有很多人的,没想到只有他一个,甚至连以前在医院里经常看到的那位周杉都没有来,说起来,他还要感谢那位周先生,让他在医院里做了全身检查,后来听魏旭说,在那家医院做,一般要花好几千块钱,而他居然免费了。更让卫溪高兴的是,检查结果是他的身体很健康。
谭允文给每人倒了一杯红酒,先递给谭诗思,谭诗思端着杯子递到了卫溪前面,卫溪看了酒杯和谭诗思,又看了一下谭允文,谭允文笑着向他点头,他只好将酒杯接了。
“诗思,爸爸敬你,腿恢复得很好!”谭允文微笑着向女儿举杯。
“谢谢爸爸!”谭诗思将杯子举起来,看向卫溪,卫溪也端起了酒杯。
清脆的碰杯声,卫溪一口就喝了小半杯,开始感觉很辛辣,之后,才有醇厚微甜的回味。
之后吃饭,谭允文看卫溪只夹他面前的那几盘菜,便将别的菜色也都夹一些到他碗里。然后谭诗思想吃的菜就放到她面前去。一家人相处地很好。
谭诗思吃饱了,向她爸爸说道,“爸爸,给我舀汤。”
谭允文又为女儿舀了一碗猪蹄汤,还说道,“这是李婶专门为你做的,说是吃什么补什么。”
“哪里会,难道我的腿是猪蹄吗?”谭诗思反驳道。
谭允文给卫溪舀了一小碗甲鱼汤放到他面前,笑着回答谭诗思,“喝汤吧!你的那不是猪蹄!”
卫溪看着谭诗思和谭允文,想到,要是他的妈妈不是遇到那样的事情,他有个爸爸那该是什么样子的?
卫溪本就不善喝酒,由于他杯里的红酒喝得快,谭允文又给他倒了两杯,他也就很快喝完了,开始还没有什么感觉,之后就觉得有些头昏想睡。
谭允文抱着谭诗思上了楼,下来的时候,就看到卫溪倒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了。
“卫溪!卫溪!”谭允文叫了卫溪两声,卫溪含含糊糊的哼了两声就没有反应了。
“原来还想着你是酒量好,没想到是没有知觉!”谭允文无奈地去将卫溪抱起来。
卫溪靠在谭允文怀里,头轻轻晃了晃,好象是想睁眼但是没有睁开,最后舔舔唇半张着嘴就睡了过去。
将卫溪放在客房里的床上,给他脱了鞋,将他放好,谭允文又亲自去拧了毛巾来给他擦了脸、脖子手臂。
由于房间里的冷气开得低,谭允文害怕卫溪睡着了被冷感冒,有去抱了薄毯来给卫溪盖上。
谭允文坐在床边看着卫溪,脸上表情温柔,伸手轻轻捋了捋卫溪额上的头发,卫溪清秀的脸上有酒后的红晕,谭允文看着,突然很感慨,居然这个是自己的儿子。
靠上去在卫溪额头上亲了一下,温柔地自言自语道,“卫溪,卫溪,你真的是我的孩子……”
谭允文抚着卫溪额发的手让卫溪觉得痒了,动了动头,伸出手来将谭允文的手臂抓住了,之后又松开,手放在被子上,侧着脸睡,嘴里呓语着话。
谭允文被卫溪抓住手臂的时候愣住了,之后感觉到卫溪的可爱动作,心里就暖暖地欣喜得不得了,好像比以前在医院守在妻子产房外面,然后护士小姐出来说你有了一个女儿的时候心里更加欣喜。
就像暖暖的溪水从心里流过,谭允文坐在卫溪床边看着他,看到他的嘴在动,就凑上耳朵去听,开始是在叫着谭先生,谭允文又愣了,多希望他叫爸爸啊!之后就听到他在说霸王排骨,还叫着东坡肘子,之后反正也都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