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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用的,吕光刚愎自用,已经有多少人劝过,只能更加激怒他。何况你人微言轻,他是绝对不会听你的。”
“那——”我深吸一口气,“把我跟阿素耶末帝对换呢?”
他将我额上的碎发拂开:“艾晴,可能,这是唯一救他的办法了。”
我和弗沙提婆走出客堂,他的妻子正从厨房出来,看到我们急匆匆向外走,对着丈夫轻喊:“相公,已是晚膳时辰,何不吃过饭再走?何况,艾晴姑娘也得换身衣服。”
忽然意识到自己从死人坑中爬出,衣服上沾着发黑的血迹,还有臭气,这样去见吕光的确不合适。被她引到房间,早已备好的衣物就放在床头。将里面穿的防辐衣脱下,换了她准备的衣服。她选的仍是汉服,色彩淡雅,但很舒服。比起我的大大咧咧,她的细心玲珑,让人赞叹。
不想再为吃饭多耗时间,催着弗沙提婆赶紧走。他跟妻子道了别,带着我直奔王宫。吕光自从攻入王城,就一直住在王宫里,与名义上的龟兹王白震各居一半。
为了见吕光,颇费了一些时间,幸好弗沙提婆是白震的亲信,不会有人阻拦。在等待吕光宣布接见时,弗沙提婆问了他在宫里的眼线,得知罗什已经被灌了酒,但仍在坚持。
弗沙提婆神色凝重地对我说:“艾晴,一会见到吕光时不要说话。吕光脾气暴戾不能容人,只能顺其意思,有意见相左者都会被他除去。”他深深叹口气,“大哥遇到此人,真是命中的劫难啊。”
杀段业而立的北凉国主沮渠蒙逊就曾经说过吕光“荒耄信谗”。他听了侄子说“河西之人只知杜进不知吕光”,就杀了功劳甚大的杜进。他在继承人问题上做出的荒唐决定,让后凉在他死后不过短短两年就换了三个国主,亡了国。所以,本来仍抱一线奢望,想着如何让吕光放弃,被弗沙提婆一番话灭了幻想。要让他放弃羞辱罗什,恐怕只会陪上我的性命。对不信佛的吕光而言,放弃不光是输了美女,更重要的是面子。
辗转通报,天色完全黑下来时,我们终于站到了吕光的面前。
这个改变罗什一生的人正在王宫大殿看军报,旁边站立的是四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与吕光长的都有些像,估计就是他死后乱作一团打打杀杀的子侄们。虽然是氐人,他的长相却是一副北方的粗犷汉子模样。此刻是四十七岁,已经谢顶,发髻盘在脑后,满脸络腮胡子,眉毛夸张地翘起。看见弗沙提婆,客气地让他坐下。
弗沙提婆对着吕光一鞠,用汉语说:“家兄一向是臭脾气,不懂将军好意,让将军为难了。”
吕光不置可否地歪嘴笑了笑,眼里却流出Y冷:“令兄如此坚贞,让吕某佩服啊。看来,吕某真是小看令兄了。”
弗沙提婆抬头,小心地说:“将军,在下此番前来,就是为了帮将军赢得这场赌局。”
“哦?”吕光的浓眉挑起,“不知国师有何良计呢?”
我一愣,看得出弗沙提婆混的不赖,可是万万没想到他继承了当年父亲的职位,做了白震的国师。
“将军不防将在下表妹换成这位姑娘。”
吕光扫了我一眼,有些诧异:“吕某愿闻其详,这位汉人女子,到底比娇媚的公主高明到哪里,能让法师甘心破戒呢?”
“吕将军有所不知,此中自有段孽缘。”弗沙提婆顿一顿,看成功吊起吕光胃口,继续说,“这位姑娘的姑母当年曾教过家兄汉文,与家兄心意暗通已久,却迫于家兄佛门身份,不得已嫁人。但家兄十数年来一直念念不忘,呵呵,佛门中人,亦有七情六欲,只是不被外人知道罢了。”
“这位姑娘与其姑母长相酷似,若家兄见到,便不会再逆将军之意了。而在下表妹,因为年龄相差甚多,从小与家兄便不亲厚。将军不如换了这位姑娘,定能成功。”吕光看来已经动摇了,他再添一句,“将军只要家兄破戒,至于是何人所破,有何要紧呢?”
吕光对着我看了几眼,探究地玩味,随即哈哈大笑:“也对,这龟兹女子丰满高大,说不定还是这等汉人的小家碧玉更让令兄疼惜呢。”
他对着身边的年纪看起来最大的年轻人说:“纂儿,带国师和这位姑娘去法师处。”
这个年轻人就是吕纂?偷眼看他,也是一副五大三粗的样子。他是吕光庶出的长子,为人暴戾,喜游猎酒色。吕光死后,吕纂自立,将自己的弟弟吕绍*死。可惜,王位没坐稳几个月,就被吕光的侄子吕超杀死。
吕光嘴角挂着Y笑,叮嘱他:“记得回来复命。”又转头对弗沙提婆意味深长地说,“国师,莫要叫吕某失望啊。”
蜕变
被带到了王宫里一间侧殿,门口有两人看守,看到吕纂忙站起敬礼。吕纂叫人打开了门,我急切地朝里望去。没看到罗什,只有一个浑身赤L的女子双手抱住胸缩在床上,眉眼依稀能看出当年的小女孩模样,看见我们时赶紧往床角缩,低头用褐红色的长卷发遮住了脸。
“怎么样了?”吕纂询问看门的。
两人脸上挂着暧昧的谄笑,急急禀报:“今日按将军吩咐先将两个人都剥得光溜溜的,却是没用。所以刚刚强灌了鸠摩罗什很多酒。呵呵,小的还在酒里掺了点药。可是都大半天了,仍旧没动静。唉,这么个娇滴滴的公主摆在眼前,细白嫩R的,是个男人早就扑上去啦,何况喝了带药的酒。以为这个和尚不能人道呢,却又不是。他还拼命让自己吐出来,都不知道哪里来的硬气。不过这种定力让人佩服,没准真是个高僧……”
吕纂狠狠一盯,那人马上打住。吕纂转身对着我,冷冰冰地说:“今夜要是他还不肯破戒,我父亲输了的话,你该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们这样折磨罗什,我已经气得浑身打颤。史料的确有载罗什是在被剥衣被灌醉下破戒,可是却没有说过这酒还掺了C药!再听到吕纂这种无人性的话,脸一抬,差点爆发。
眼前人影一晃,是弗沙提婆挡在了我面前:“小将军不必顾虑,今夜就放心交给她。先王后宫的美女,定是将军和小将军的。”
弗沙提婆看看房里,走到大殿的一张长型案桌前,将桌布抽出来。然后他走进房间,用桌布裹住阿素耶末帝,扶着她起来。走出房间时,弗沙提婆对着一角凝视片刻,脸上飘过一丝不忍,细微地叹气。他搀着脸色发白的阿素耶末帝,走过我身边用汉语说:“快进去吧,别让吕将军失望。”然后又轻轻改用吐火罗语:“他已等了十年,一定要让他幸福啊。”
他看上去一脸平常,唯有眼里流出心疼。我对上他眼睛,平复一下跳得有些快的心,毅然点头,走进房间,门在身后吱呀一声关上。
看向先前弗沙提婆盯过的角落,果然有个高瘦的身影缩在那里。呼吸突然停住,竟不敢看他。罗什,我的九个月对你而言便是十一年的时光,几个月的刻骨思念都折磨得我形销骨立,你是怎样在青灯古佛旁一日复一日度过十年的寂寂长夜呢?时间对你我真的很不平等,若是换了我来等这十年,我会变成怎样的行尸走R?原谅我让你等了太久,原谅我在此生最后一次的穿越机会里选择了这个时间。但愿现在是你最需要我的时候,如果可以,这次我绝不会再走,让我来补偿这逝去的十年光Y。
屏住呼吸,轻轻走近他,还没看清十年的时光在他脸上刻下些什么,就一阵心酸加心跳。他浑身赤L,垂头抱膝,蜷缩身体,似母体里的婴儿,麦色肌肤在房间亮堂的照明下泛着光洁的晕。用眼光到处搜索,却发现房间里没有窗帘,没有桌布,没有床单被子毯子,没有一切可以遮体的东西。苦涩地笑一声,吕光还真是想得出啊。
到背包里寻出一件自己的长衫,抖开,靠近他。他的身上散发着浓烈的酒气,另一旁的地上有呕吐物。我蹲下,将衣服披到他身上,触及到他的肌肤,竟是滚烫。他一惊,猛地抬头,如深渊一般见不到底的浅灰色眼睛里遍布血丝。他又瘦了,脸显得更狭长,下巴上一片青色胡茬,整张脸如火烧一样通红。十一年了,他仍然清俊,只是岁月无情,在额上刻了几道浅浅的皱纹。这些天的折磨让他憔悴无神,泛白的嘴唇有些干裂。嘴角有道破口,血凝固在上面,看上去有些像牙印。
“罗什……”我细细地打量他,越看越心碎。他这样受尽羞辱,苦苦支撑着,普通人如何能做到。他在坚持的,不是破戒与否,而是一生的信念。吕光以此打击他,真的只是为了那个无聊可笑的赌么?
失神的眼睛抬起,茫然地落在我脸上,突然睁大,深灰色的瞳仁里S出一道亮光,不置信地在我脸上徘徊。干裂的嘴唇微张,嘴角扯动,如风中的枯叶颤抖。
“是我,我回来了……”
“艾……晴……”他的眼睛在我脸上盘旋许久,才颤抖着开口,声音沙哑干涩。然后,发烫的脸上露出羞愧,更加抱紧双臂,全身颤抖,偏过头痛苦地挤出声音:“莫要看罗什……”
“罗什……”心在翻腾倒转,一尘不染的清高之人要受这种羞辱,情何以堪啊!
“别哭……”他回头对着我,纤长的手臂缓缓伸出,要抚摸上我的脸,在触及肌肤的那一刻,突然又缩回手,两眼紧闭,右手中紧攥着磨得已经看不出原来颜色的残破佛珠,一颗颗数着念经文,把我无视成空气,那是我二十多年前送他的。左手上戴着一串红得晶莹通透的玛瑙臂珠,连这个,也有十一年之久了……
“罗什,你怎么了?”看着他身上唯一的外物——戴着的这两串珠子,我死死咬住嘴唇才不让泪再度落下。
“幻由心生,非是实相。业障蒙眼,一切皆空。”他仍是闭眼,涩着嗓子说完这几句汉文偈语,又重新念起梵经。
抹抹泪,他大概把我当成了幻觉了。他一直坐在地上,虽然有地毯,又是盛夏,可夜晚的绿洲还是有些凉意。站起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时看到吕纂和那几个人在聊天,他竟然还没走。我开口要毯子,吕纂哈哈大笑,轻佻地说:“无论要何东西,都得破了他的戒才行。”
我黑着脸,再提出要杯水。吕纂让人去拿,斜眼看我:“可得抓紧时间,本少爷还得回去复命呢。还有,务必要在床上。”
他朝窗子那边努努嘴,我顺着他的眼光看去,菱格图样的窗子正对着房间里的床。太羞辱人了!他还要亲眼看到才罢休,他把我们当什么?一场好玩的游戏,一个变态的赌注么?
我气得差点把水杯摔到他脸上,吸气呼气好几次,才强忍着走回房间,听到吕纂在背后邪邪地笑:“若是破不了,就来陪本少爷好了。”
心里厌恶到极点,这种人,真想告诉他以后他会不得好死。
“罗什,喝点水好么?”我低声问,将水送到他嘴边。许是太渴了,他没有拒绝,就着我的手将一整杯水都喝完。水顺着嘴角流下,我掏出手帕为他抹嘴。
他的眼定定地盯在手帕上,我看一眼帕子,对着他温柔地笑:“还记得这帕子么?是你送给我的。你说我从来都不用帕子,要擦嘴就用手拍不好。这帕子我一直放在身上,却一直没舍得用……”
忽然跌入一个滚烫的怀,他咚咚的心跳声震着我耳膜。炽热的脸在我的颈项上磨挲,脖子上胀起的青筋一跳一跳拨着我心弦。他一手C入我发间,含混不清地低吟着我的名字。
我倒在他怀里,那个熟悉的怀抱眼下却有些许陌生。赤L的肌肤烫着我的脸,一股异样的波动流过周身,我一下子被他燃烧了。
他将我拉开一小段距离,在我脸上细致地搜索着,眼光迷乱。然后,不及我出声,他附身上前吻住我。
他的吻不同以往反复回忆的温柔,急切地撬开我的唇,近乎疯狂地搅动。嘴里浓重的酒味,强烈地传导到我舌间。细密的胡茬扎在脸上,有些发痒也有些疼。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一用力,将我放倒在地上,整个人覆身上前。
“罗什!”我用手臂抵住他,在他耳边轻语,“我们去床上。”
他身子一顿,似乎回复了片刻的清醒。圈我的手臂放开,重重咬着嘴角已经破口的伤,一丝血流出,染得唇异样红艳。
又催出了许多泪,他苦苦强忍,克制自己,如果有任何别的方法,我都会尊重他的意愿。可是,房间外面那群心理已经变态的人,他们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我和他,在这样的乱世,都只是弱者。为了能生存下去,今夜的我们,必须在人前完成我们的成人礼。
我抹去眼泪,定一定神,将已经滑落在一边的长衫重新披在他身上。然后将他的手臂放在我肩上,搀起他,向那张羞辱的床一步步挪动。佛祖,你应该看到你弟子虔诚的心,你应该悲悯他。他已经做到了常人不能做到的隐忍,求你,任何责罚加在我身上,我愿意为他承担一切罪孽。
他的身体很沉,整个人的分量几乎全压在了我的肩上。我们一起踉踉跄跄地走,眼光不由自主飘到他的身下,惹得我心一阵狂跳,无论如何强忍,在药物作用下他还是跟普通男人一样有欲望。这是人的天性,佛祖也抹煞不了。起码今夜,就让他做个普通男人吧。
躺上了床,他无力地倒在我身边,还在死死咬着唇,眼睛却一刻不停地追随着我,眼底里流出普通男人的极度渴望。我深吸一口气,伸手解衣。汉服简单,将衣结打开,我的现代内衣便露在他面前。脸上烧得让我鼻间渗出细密的汗,手停了下来,我实在没胆再脱下去了,何况菱格窗外还有那么多双眼睛在邪恶地盯着。
他的右手里依旧紧攥着那串佛珠,我想让他放到床头的柜子上,他不言语,只是死死攥着,在我细声劝说下也只允许我将佛珠缠绕在他手腕上。
他侧起身,与我咫尺相对,浅灰眼珠闪烁,挣扎的欲如水纹波动。他滚烫的手抚摸我的身体,局促地从我的脖子一路滑到胸到腰间。我勾住他的脖子,舔他咬破的嘴角,一丝咸滑过舌底,他疼得哼出声,猛然低头含住我的舌,用力吸吮着。瘦长的身体覆在我身上,气息紊乱。
他嘴里的酒味并不好闻,不知道他们到底灌了他多少酒。这样一个从来不沾酒的人,在酒精和药物驱动下能意识到他面对的人是我么?我愿意相信他仍保留着一丝清明,我愿意相信因为是我,他才肯任欲望流露。否则,他就不必苦撑到现在了。
苦笑着将酸涩的思绪拔回。如今是什么情况,我还在想这些不实际的东西。我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他尽快破戒。只有这样,窗外的人才会放过我们。不然,只怕那些毫无信仰的人会用更残忍的法子折辱他。他已经苦撑了三天,身心俱疲,他需要放松下来休息。
既然历史记载他的确破了戒,与其让他跟阿素耶末帝,不如换成是我。爱情是自私的,改变历史又怎样?我只知道我爱他,无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我也要成为他破戒的对象。日后他懊悔,我也情愿!
这样想着,我给自己壮壮胆,手抚上他的背。光洁的肌肤滑腻柔韧,一寸寸抚摸下去,感觉手下的肌R渐渐紧绷。腿上有他的炽热顶着,已经箭在弦上了。胡乱地要破门而入,却不得其法,脸上显出急躁来。
他伸手摸到我的内K,有些用劲地扯,我赶紧拉住他的手:“别急,我来。”
褪下内K时我的手都汗湿了,不敢看他,眼睛闭起,希望他能早点结束。
身上一凉,却半晌没动静。我睁眼,见他半撑起上身,重重喘息,眼神迷离混乱却又有丝犹豫痛苦。叹一下,他的定力真非常人能耐,都已经到这地步了,心理还在尽全力对抗着生理的原始反应。我咬一咬唇,手往下探,轻轻抓住。脸辣辣地烧,原来男人的这里在这种时候果真硬如烧红的炭。
他不可遏抑地呻吟,眼里的犹豫全然消失,眼神如火,半跪在我双腿间,由我引导着抵住最隐秘之处。我闭上眼,剩下的就凭他的本能了。被贯穿的那一刻,天旋地转,人如被生生撕裂成两半,疼得大喊出声,眼里立马蓄满泪水。想要抓住什么东西以减轻痛楚,却发现身下的席子太滑,连指甲要抠进都不易,只能硬忍着等待那一波的痛过去。
听到我叫喊,他突然停住,支起身看我,胸口急速起伏,额上的汗水顺着狭长的脸集中到发青的下巴,又重重滴落在我胸上。他布满血丝的眼里依旧迷乱,脸上却有不忍。
“我没事……”我强行支撑着不让眼泪滚落,咽一下嗓子,勉强扯出我的艾晴牌傻笑。心底有一丝微弱的希望,但愿这个笑能让他明天醒来时,还能有丝温暖的回忆。
他没有继续多久,临到最顶点的那一刻,他涩哑的声音颤抖着喊:“艾晴~”
泪水蓄得太多,眼眶承载不住,滚落到枕上。一股酸楚的温柔弥漫在心间,他始终都是记得我的……
眼睛看向屋顶的天窗,漫天星斗明净晶亮,可我却看见了天空的坠落。斗转星移,千年时光,我们在这一刻,相连在一起。我完成了蜕变,不仅仅从女孩到女人,我的灵魂从此刻起,与你紧紧相依,不离不弃……
他沉沉地睡着,脸上安宁平和。三天了,他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抚上他消瘦的脸,指间轻柔地触摸他细长的眉,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鲜明的唇。这个我每日每夜牵挂的人,如今正躺在我身边安静地睡。这种场面,我以前连幻想的勇气都没有……
起身穿上衣服,下身如火炽的热辣疼痛让我动一动都艰难。席子上一滩血已经凝固,我的大腿内侧还沾着斑斑血迹。忍着疼下床,走向门口。每走一步都在牵动撕裂的伤,难怪几乎所有女人对自己的第一次用的词语都如出一辙。
打开门,朝着那群笑得猥亵的男人冷冷地说:“现在可以给我毯子了吧。”
苏醒
我坐在床边静静地看他。
昨天本来是极其疲倦的一天,却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好好安睡。房间里又没有其它寝具,我只能在他身边蜷缩了一夜。这一夜真是煎熬,怕自己的翻身会惊醒他,怕自己不留意间碰到他的肌肤,怕自己比他晚醒让他尴尬。这样不敢动的睡,一直熬到全身发麻。天一亮就爬起来,在房间里走动时蹑手蹑脚地,生怕吵到他。
细细打量眼前安睡的他,他已经三十五岁,虽然少了十一年前的青春朝气,却依旧丰神俊朗,纯净如水。许是一直在佛门中静心修为的缘故,他比这个时代其它的三十五男人显得年轻许多。壮年的他,眼角与额上淡淡的皱纹纹路,更添年轻时不具备的成熟魅力。昨日的憔悴,经过一夜休息,此刻看来气色已经恢复很多。嘴角有一丝淡到极点的笑,衬得鲜明的唇一抹亮色,似乎在做什么好梦。
我就这样蹲在床前如痴如醉地盯着他。已经中午,他仍在沉睡,估计他一生都没有睡到这么迟。可我的脑袋却越来越沉,头一低,趴着睡着了。
头上似乎有什么在轻轻抚摸,我恍惚地醒来,看到一双梦里出现无数次的浅灰潭水滢滢荡漾在那么近的距离,心跳一下子快得自己都按耐不住。
“你……你醒了……”我赶紧起身,问他,“饿么?我已经叫他们送了吃的……”
摸一摸床头放着的碗:“哎呀,冷了。我去叫他们热一下……”
衣袖被抓住,回头,看到他拽着我的袖子,眼里满是留恋。我心里滑过柔意,轻唤一声:“罗什……”
“果真每过十年,你就会回来。”他仍旧躺着,闭一闭眼,一丝叹息,嘴角微微上扬,“回来就好……”
我蹲下靠近他,将他纤长的手贴在我脸上,笑着说:“是的,我回来了……”
被我贴在脸上的右手,颤抖着一寸寸缓慢地移动,从眼睛到鼻子到嘴唇,每滑过一处,眼底闪动的晶亮光芒便多一分。然后,他突然坐起,用力地将我搂进怀中,下巴搁在头顶,胡茬刺着我的头皮,一阵阵发痒,让我想笑却笑出的是泪。
“佛祖真的太厚待罗什了……”战栗的叹息在头顶飘来,“他让你回来了……”
他扶住我的双肩,仔细打量:“十一年了,你一点未变……”
“我有老,我现在二十五岁了……”笑着对上他的眼,抽一抽鼻子。
“天上一年,地上十年么?”他轻柔地抚着我的发,如同对着世上最珍贵的珠宝:“第一次见你,你比罗什大十岁。第二次,跟你一样大。现在,罗什比你大了十岁。”他的手指摩挲着脸颊,凝视我的双眼,“艾晴,这个‘十’,是冥冥中的定数啊……”
我笑,是啊,老天故意这样安排的么?看到他赤L的胸,不由想起昨夜,脸上发烧,有些尴尬地对他说:“嗯……你先清理一下身体,然后起来吃点东西吧……还有,你可能会头疼,我也叫人熬了醒酒汤……”
我自己已经一早就叫人打了水进来,偷偷洗过了。本来想为他擦洗的,可是怕惊醒他,也没胆子为他拭身。他昨晚一身的汗,三天里又有酒气又吐过,实在不太好闻。
听我这么说,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将我放开。身上的毯子滑开一角,露出昨晚凝固在席上的血迹。来不及看自己的状况,他将我的右手牵到面前,撩开袖子,查看我的手肘。伤口经过手术已经看不太出来了,只有一点淡淡的疤痕。
“果真上天法力无边,已经完全好了。”他抬头看我,眉头皱起,疑惑不解,“只是,何处又受伤了?”
现在才明白他是为了这血迹,扭捏着轻声说:“我没受伤……那些,只是女子第一次……”面对着的是他,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般害羞,“反正我没事,你不用担心的……”
“第一次?”他喃喃念着,脸上的疑惑越来越重。有点失落,他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不愿多想这个问题,得去做点什么才好。我起身打算去端水盆,动作太大,扯到了下身的伤,疼地“嘶”一声。
“到底是哪里疼?”他忙将我拉住,清澈的眼光波动,探究地在我身上打转。
“我真的没事。”轻轻挣开他的手,忍着疼将水盆端来,盆里浸的毛巾是我从现代带来的,这个时代的毛巾太粗糙。我脸红着绞干毛巾,摊开递给他;“擦一下身子吧。”
他没有接,将毯子掀开朝里看了看,突然脸红得如同夏日的艳阳。怔怔地出了一会神,转头问我:“是罗什害你受伤的么?”
这……我真真好气又有些好笑了。这个绝世聪敏的人,居然在这个问题上如此迟钝,叫我一个女生怎么说好呢?“不是你害的,是我自愿的。”
他又发怔了一会,目光凝重地问我:“艾晴,你何时回来的?又怎会在这里?”
“昨日到的。”我还是得告诉他实情,“昨晚弗沙提婆帮我见到了吕光,他同意用我换了阿素耶末帝……”
他身子震颤一下,面色突然转白,用低不可闻的声音犹豫着问:“昨晚,是真的见到你了?”
我点头。
“原来不是梦……可笑罗什还一直觉得这次的梦为何感觉如此真实。”他凑近我,张着嘴,半天才挤出话来,“是真的……破戒了?”
“罗什,是我诱惑你的。”我咬着唇,轻轻抓住他的手,“佛祖有灵,会知道你的诚心。在所有人都不可能坚持的情况下,你苦撑了三日。他们还给你喝了下过催情药的酒,所以不要再去想昨晚发生的一切,不要再苛求自己,你本就无过……”
他低头不语,手紧抓着毯子,微微颤抖,抓得指结发白。我知道他一时无法接受这个现实,叹口气,将水盆和衣服放在柜子上。
“我先出去,你洗一洗穿上衣服吧。”那是一身丝绸窄衫,他们只拿来了这种俗世衣服,不肯给僧服。“暂时找不到僧衣,你先将就着穿吧。”
端起已经冷的食物,我走出了房间。
门口依旧有人看守,依我的吩咐去热吃食。他们虽然不做难,对我也还客气,要的东西基本都能保障,却不允许自由活动。外面庭院里阳光正媚,如此湛蓝的天空下,却发生了普通百姓最不希望见到的战争与离乱。若没有这场战争,罗什可能也就淹没在了1650年的历史长河中,不复后世的盛名。但这盛名却要用一生的苦难来交换,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我端着热过的R汤和馕重新回到房里时,看到他穿着那身衣服,在地毯上盘腿坐着念经。他身材高挺,其实穿龟兹这种束腰短衫很显英气。如果没有那个光光的脑袋,光看背影就可用玉树临风来形容。
我将托盘放在几案上,看到水盆里有些浑浊的水,他已经洗过了。唤他来吃点东西,却无回应。他一直闭眼念经,我不好打扰他,便在一旁静静地等着。
可是,他念了近两个小时仍不停息。越到后面我越是悲哀地发现,他不是在补早课,而是以此惩罚自己。他一刻不停地念着,他打算念多久?
实在看不下去了,抓住他的手哀求:“罗什,求你别念了。是我的错,诱惑了你。诱人犯戒者才是罪大恶极,一切罪孽我来担,与你无关。”
他睁开眼,凄清地看我一眼,微微摇头挣开我的手,又继续喃喃念着。
扫一眼房间,看到一个瓶子里放着J毛掸子,拿了过来。“罗什,你若认为自己罪孽深重,我可以帮你。”
“极西方的人信奉一种教,他们认为犯色戒的罪孽可以通过自笞来弥补。鞭打自己,以R体的伤减轻心里的痛苦,便能得到上天宽恕。”我蹲在他面前,轻声问,“你要么?”
天主教盛行自笞,教会不断地将性罪恶感植进人们的头脑,一再强调性将玷污人的灵魂使之不得进入天国。所以讨厌或畏惧性欲的人,包括修士和修女,以自笞作为赎罪行为,以今世的痛苦换取来世的幸福。黑死病肆虐期间,就有人组成了自笞队,一个村镇一个村镇地游行,每到一个公共场所,他们就鞭笞自己,抽打脊背,直到鲜血淋漓。佛教并没有这样的自笞,可我也只能急病乱投医了。
他看着我,眼里痛苦不堪,默默地将上衣褪到腰间,闭起眼仍是念经。
我站到他身后,反抓着J毛掸子,深吸一口气,稳一稳自己的手,咬着嘴唇抽打下去。一声脆响,他猛一震颤,光洁的背上立刻显出一道触目惊心的红印。我紧咬牙关,再反手抽一鞭。这一次,是抽在我自己身上。当疼痛传导到脑中,不由拧眉,泪不争气地又聚到眼眶里。
“你这是在干什么?”
手中的J毛掸子被夺走,我跌在他怀里,泪眼婆娑中看到他一脸震惊与怜惜。
“你要自我惩罚,我陪你一起痛。你不吃饭,我就跟你一起绝食。若你无法接受我的身份,我可以剃头入佛门做尼姑。”哽咽地连呼吸都不顺畅,顿一顿用力吸气,“只是,罗什,这一次我无论如何都不会走。无论怎样的风雨,让我陪你一起渡过,好么?”
被他大力搂住,我以自己最大的力气回抱住他。如果能够就这样融入他怀里,与他成为一体,我会更幸福。头枕在他赤L的肩上,大团的泪水滴下,顺着背滑过刚刚留下的那道红印。他的胸口在激烈地起伏,闷闷地抽泣,将我肩头染得一片湿。这是我们第几次相拥而哭了?我不忍你再哭泣……
“艾晴,罗什不是为了身破而自惩。身体不过是一副皮囊,为了传扬佛法,大乘亦可讲究方便行事。而况这次酒色戒是在威*下所破,心中有佛便无挂障。罗什向佛陀忏悔的,是心也随着这身破而破了……”
他离我只有几寸距离,手指在我脸上无意识地滑动,痛苦将清俊的脸染得黯淡无光:“不是的!罗什的心,非是昨夜所破,十一年前,二十年前,早已经破了。罗什年少时遇你,已在不知不觉中心有旁落,你走后,自己也不知为何要一遍遍画出你的模样。待到连见佛像面容也会变成你的样子时,才知自己已深陷爱欲不可自拔。修行之人,爱欲乃最大的束缚。罗什惊恐万状,每每再想到你,便以念经自惩。可是你再次归来,罗什的快乐,比阐明佛理更甚,念经已完全无法驱逐心中魔障。吻过你后,更是明了自己从此无法断离爱欲……”
晶莹的泪水在他深陷的大眼窝里打转,顺着侧脸滚落。“十一年前无法见你最后一面,罗什在你房间静坐了三日。三日里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既然无法忘记你,何不把想你也当成每日的修习。这样,罗什便能心境平和,潜心修行了。若你十年后不回,就依你所言,去中原传播佛法。可是,正当罗什准备出发去汉地之时,龟兹遭遇劫难,罗什受此折辱。”
他顿一顿,咽着嗓子继续说:“罗什被羁縻的三日里一心念佛,仍能做到心如止水,视眼前表妹为虚空相。却在破了酒戒后,眼前看到心里想到的,便只有你。罗什并非对昨日全无印象,只是心中一直不敢承认。虽然记忆模糊,但仍能忆起那无法言喻的片刻欢乐。所以一心劝服自己,还是跟以往一样,只不过又做了个不可告人的梦而已。可你却告诉我,那些都是真的……”
他仰头深吸鼻子,细长优雅的颈项剧烈抽搐,麦色肌肤下青筋跳动。又低头对着我痛苦地摇头,泪水大颗地滴落在衣襟上:“刚才知道罗什是真的与你有了……有了夫妻之实,若无吕光*迫,罗什此生怎敢真的与你做出此事!所以罗什瞬间想到的不是愧对佛祖,却是暗自窃喜。居然起了这种念头,罗什羞愧恐惧。几十年修行,仍无法抵住对你的欲念,心底业障,念再多的经也清除不了。罗什这般积欲难除,怎配做佛门弟子……”
“还记得罗什年少时曾得一罗汉言:‘若至三十五而不破戒者,当大兴佛法,度无数人,与优波掘多无异。若持戒不全,无能为也,正可才明俊义法师而已。’罗什刚刚念经时想到此,心疼难忍。罗什正是三十五岁破戒,难道天意早已定下罗什今生只能做个才明俊义的法师,而无法成就大业?”
我已经哭得肝肠寸断,呼吸艰巨。从没有听他一次说过那么多的话,一字一句让我心如绞痛。“罗什,对不起,是我搅乱了你向佛之心,让你无能为力。你若要我消失,我可以走的。”
“来不及了……”他颤抖着吻我,微咸的泪水在舌间停留,不知是他的,还是我的。“你既然回来,罗什怎可能再放你走,再受十年的煎熬……”
“艾晴,你打在自己身上的一鞭,让罗什幡然醒悟。你连痛都愿意与我共担,有勇气与我共渡风雨,罗什就没有胆承认对你二十年的情么?罗什一味自责破戒,自责无法成为一代宗师大化众生,却忘了你受的苦更甚。你在罗什最艰难的时候回来,昨夜那般屈辱你仍以清白之躯交付。艾晴,你对罗什的情,罗什怎忍你再受折磨?这十年又十年的刻骨相思,无论如何罗什不愿再尝。就算能成为大宗师,就算修行到最高,得涅槃入无色界,没有你,便只是离魂的躯壳,有何乐趣而言?”
他离开我的肩头,为我抹去泪,捧着我的头,神情异常坚定:“得你相伴,罗什甘入最深重的无间地狱。”
“别忘了,我们一起……”
右手十指交缠,我们抱在一起亲吻,不停为对方吻去泪水,却引出更多的泪。没有再多的十年可浪费了,我们,从现在开始,珍惜每一分,每一秒……
不知哭了多久,他突然放开我,捧着头呻吟。
“怎么了?”
“绕心二十年的结解开,居然会头疼……”
我破泣而笑:“那是因为喝酒的缘故。”拿起柜子上的碗,“这是解酒汤,本来早点喝了就没事了。”
真相是什么
罗什诧异地盯着我手上的吉列剃须刀。那是我跟宿舍同学逛街时,看她们买给男朋友当礼物,我一心动也买了。以为没机会给他,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相见。本来应该还配有刮胡水什么的,可是怕受辐S,就没带来了。
他当然不会用,我让他坐下,用毛巾蘸着热水捂住下巴,等胡须根部泡软了,叮嘱他仰头不要动,用剃须刀轻轻滑过下巴。为了学这门技术,我还特意在试验基地讨教过男研究员。他的眼直直看我,深潭里印出我的倒影,不禁有些心跳加速。他脸上的肌肤有种特别的滑腻,每滑过一次,都让我心神荡漾。怕手下不留意伤到他,赶紧收心,为他清理干净。
刮过胡须的他,脸上异常干净清爽。正沉迷在他如神诋般的丰姿中,突然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已经下午三点,从昨晚到现在就没吃过任何东西。正有些尴尬,被他牵起手,温柔地浅笑:“我们吃饭罢……”
我们对坐着吃,已经冷了的汤和R,却是满口的香。我一边吃着一边偷眼看他,对视上他的眼,傻傻一笑。他也是笑容漫溢,十年岁月,眼角和额头刻下的痕迹在笑容下尤其明显,好想为他抹去那些浅浅的皱纹。不愿再用自己短短的几个月去经历他的十年,这次,就让我们一起慢慢变老吧。
“还疼么?”吃完饭后,他轻柔地抚摸我背上打过一鞭的地方,痛惜地问。我摇头,如果自己不挨这一鞭,他恐怕也无法那么快从心结中走出。所以,再疼,也是值得。
他面色酡红,低头呢喃着:“能让罗什看看么?”
我一愣,随即脸也发烫了,心里却有丝异样的感觉。犹豫了一会,看他仍定定地注视我,转身在地毯上盘腿坐下。撩开长发,将衣服褪到腰部。
他坐在我身后,看了许久没有出声。这样露出肌肤在他面前,我比昨夜还紧张,局促地想把衣服穿回,却被他轻轻挡住。
背脊滑过一片凉,是他的手,柔柔地抚摸鞭打过的那道痕。然后,一个温暖湿润的吻贴在上面,从鞭痕的头端,一直吻到末端,引得我身体阵阵颤抖。
“艾晴……”他的吻贴在了耳后,魅人的声音低低入耳,“罗什不会让你再受伤了。”
空气中流淌着莫明的情愫,我的神经紧绷,鼻尖渗出细汗。
房门突然被打开,我吓了一跳,急忙将衣服穿上。都忘了这里是我们的牢笼,随时会有人进来。正懊恼间,罗什身影一晃,已经挡在了我面前。
一直看守我们的那个氐人探进脑袋:“法师,吕将军有请。”
吕光并没有说要连我一起见,可是担心罗什,我还是跟去了。仍旧是昨天的大殿,他身边还是那群不争气的子侄们。
“法师,昨夜滋味如何啊?犬子可是亲眼见得法师享受之极呢。”吕光粗犷地大笑,看起来心情不错,“这人若无法享受销魂一刻,念再多的佛,有何意趣?若无吕某推波助澜,法师此生怕都不得尝此滋味呢。”
其实来见吕光就有心理准备他会说羞辱人的话,可是亲耳听到,还是跟吃了苍蝇一样恶心。我偷眼看罗什,见他面色有些发白,却昂着头一声不吭。暗自憋住气,谁叫我们是弱势群体。
吕光对我看了几眼:“看来法师还是喜欢汉家女子的小巧温柔,跟吕某人一样呢。呵呵,吕某在长安的府邸里,也收藏了不少汉女,日后法师有机会去长安,定要送几个给法师。”
罗什还是沉默,嘴角紧抿,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