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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装模作样的举手敬了个礼,才按掉了通话键,屠欢站起身,极力镇定的道:你知道,我想我真的需要去一下化妆室,你先过去吧,我一会儿就过去。
凤力刚挑起了眉,双手抱胸的瞅着她,没有动。
忽然间,她知道这男人察觉了些什么。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如雷般在耳中鸣动,有那么一秒,她害怕眼前这她视如兄长的男人会当场拆穿她,然后他一扯嘴角,直起身子,嘻皮笑脸的开了口。
快去吧,憋N对身体不好。
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之下,这话还是让她差点笑了出来。
然后,凤力刚当着她的面,握住了门把,替她带上半开的门。
门后的男人,仍站在那里,似一尊石音,如一只雕像。
她走上前,来到他面前,看着他捏黑暗中苍白的脸。
他说的是真的吗?你是小偷,是那个幽灵。
他喉咙紧缩着,然后挤出了一个字。
是。
这个答案让她浑身一颤,你做了什么?你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偷东西?
是。
她震慑的看着他,冷声再问:你杀了人?
没有。他哑声告诉她:我拿了保险箱里的东西,但我没有杀人。
保险箱上有你的指纹。她恼怒的指出这点。
有人陷害我。他下颚紧绷的说:我从进去到离开,都不曾遇到任何人,我不会犯下留下指纹这么初级的错误。
你就把指纹留在我身上了。她愤怒的指责他。
那是因为我需要——他脱口的话到一半,蓦地又收住。
需要什么?她瞪着他问。
他深吸了口气,望着她哑声坦承:我需要触碰你。
这句话,狠狠的击中了她的心,她没有想到会听到他这么说。
可恶!该死!她好想揍他!
她脸上愤怒又痛苦的表情,让他心痛不已,不禁往前一步,离开了那黑暗的Y影,抬手轻触她的脸,但她反S性的退了一步。
你到纽约是为什么?为了大都会博物馆里那幅莫内的画?对不对?
她离开纽约的那一天晚上,那幅画就被偷了,她没有联想起来,但当他的身分揭晓,所有的一切都因此浮现。
他僵住,收紧举在半空的手。
她瞪着他,难以呼吸的问:那天晚上,你出去做什么?去踩点?
罪恶感在他黑眸中闪现。
屠欢惊愕的看着他,不自觉的抚着心口,霍然领悟:你不是特别来找我的,我只是顺便。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愚蠢成这样,她自嘲的笑着,无法置信的说:天啊,我只是顺便……我是个白痴,真正的白痴!
她讥讽的笑语和悲愤的神情如针般戳刺着他的心,见她气愤的伸出手,握住了门把,他忙伸手抓住了她。
不是这样的,乔依——他解释着。
可在那一秒,所有被欺骗的伤心、愤怒与痛苦全都在她心中爆发了出来,她想也没想就揍了他一拳,同时抽出大腿上的刀,回身划过了他的手臂,*得他松手后退,然后一刀砍向他的脸。
他侧过脸只以分毫之差闪过那一刀,挡掉了另一把黑刃,然后抓住了弯刀的刀背,几乎在同时抓住她握住黑匕首又挥过来的手腕,跟着反身霍然以手臂将她压制在墙上。
该死的!你不是顺便!那个工作才是顺便!你不是!他痛苦的看着她,额冒青筋的粗声说:那七天,和你在一起的那七天是我这辈子拥有过最美好的日子,我从来没有……我不曾这么想要一个人……不曾如此渴望和谁在一起……
窗外的街灯洒落在他棱角分明的脸庞,她的刀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轻浅的刀痕,鲜红的血迅速渗了出来,她能清楚看见他痛楚满溢的黑眸,看见他苦涩的表情。
你不是……我没有杀那个人……他心痛的看着她,嗄声强调:我没杀人,我不是杀人凶手……
看着眼前的男人,她只觉愤恨不已,恨自己竟然那么想相信他,恨自己竟然还会心疼他。
忍着几近夺眶的泪,她强迫自己冷着脸,瞪着他说:这不是你说了算的,我需要证据。
你可以相信我。他黑眸深深,喑哑的出声恳求:相信我。
她痛恨他让她陷入如此的境地,痛恨他这样要求自己,痛恨他这么轻易的就能影响她。
所以她张开嘴,冷酷的告诉他。
我不能。
他气一窒,浑身微微一颤,像被她戳了一刀。
凝望着她,他松开了手,几乎是有些踉跄的退了开来。
你利用我。她咬紧了牙关,死命忍住那几乎要夺唇而出的哽咽,弯下腰拾起掉落的宴会包,才再一次的握住门把,冷硬的道:我不会让任何人这样利用我,如果凶手不是你,我们的人会查出来,如果是你做的……
她喉头一哽,抬眼看着他,轻启红唇,一字一句的道:我会亲手将你送进牢里。
然后,她打开了门,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留他一个人在黑暗之中。
看着关上的厚门,男人伸手耙过黑发,终于再压不住脾气,不禁握紧拳头,重量的击打在墙上。
那一拳,让他指节破皮,震得他虎口发疼,却依然无法舒缓心中的愤恨。
第九章
她在古堡中找了另一间浴室,用最快的速度整理清洗自己。
镜子里的卡门,看起来万分性感诱人,即便她已经重新盘过了长发、洗过脸,甚至快速的冲了个澡,把一切和他有关的痕迹都抹去,她看上去还是一副刚刚和人做过爱的模样,她也依然能够闻到他的味道,仍因他占据包围她时的感觉而战栗。
她对着镜子重新补上妆容,拿着口红的手却仍忍不住颤抖。
该死,她不敢相信竟然会把自己卷入这种状况,她不敢相信她竟然会错看他那么多,她不敢相信他竟然会动手杀人。
他是——
她眉微拧,将抓着面纸的左手紧握成拳。
他一直是那么那么的温柔,他会让座给老弱妇孺,他和她一起走路时会让她走在内侧,他甚至会照顾路边不认识的失智老婆婆,背着她一路走了好几公里回家,只因为她害怕坐车。
但那老婆婆是皮诺的妈,而皮诺基本上算是他的朋友,天知道皮诺会对她说那些话,是不是和他串通好的。
她恼火的把画歪的口红擦掉,扶着洗手台,闭着眼深吸了两口气,然后才再次张开眼睛,镇定的再画一次。
这一次她的手没再抖得那么厉害,虽然画得还不是那么完美,但至少比较可以看了。
她收起口红,拉好身上的舞衣,对着镜子再次深呼吸。
他痛苦的面容浮现脑海。
我不是杀人凶手——
她一颤,握紧双拳。
他承认他是小偷,那个幽灵,他为什么不承认他杀了人?
狗屎,当然是因为罪行轻重不同。
可他在乎什么?她的想法吗?
她一阵动摇,理智却冒了出来。
不,是想混淆她,让他带着洗劫的财物溜走吧!
可恶,她忘了问他偷了什么,她应该要叫他把东西交出来才是,现在那王八蛋恐怕已经远走高飞了。
这念头让她更加火大了。
但她怎么可能错看他这么多?
两年的时间并不短,他怎能花那么长的时间对她布线,就为了这一次的窃案?况且在这之前,连她都不晓得她会到这里来。
不对,这很怪,这完全说不通。
她揉着隐隐作痛的太阳X,愤然的想着。
该死的,那男人搅得她完全无法客观的思考,她需要确定他做了什么,没有做什么,她需要去看那犯罪现场。
或许她不够客观,但红眼的其它人不会。
她再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拉开门离开浴室,快步走出那间客房,谁知她一开门就差点撞到凤力刚。
她倒抽口凉气,吓得三魂差点飞出七窍。
你怎么……我以为你去了主卧。
凤力刚瞅着她,一扯嘴角,只道:你知道,rain是说我有一只狗鼻子,肥当天在楼下煮什么东西,我老婆只要问我,我就能把菜单报出来。
屠欢瞪着他。
凤力刚一脸无辜,慢吞吞的瞧着她说:我的嗅觉很好,有时候,就算不是我愿意,我也能闻得到。
她瞬间领悟到他在说什么,整个人僵在当场,羞窘的燥热,迅速爬满全身。
刚刚在书房时,你身上有……他转着手指头,笑了笑:你知道的,不过你放心,现在没有了。
显然,这就是他接受她要去化妆室的原因,他知道她需要清洗。
天啊,她好想挖个地D钻进去。
但这个男人没有给她机会,他只是看着她说:小欢,好了,你用不着尴尬,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你知道我不会去打小报告。况且你已经长大了,我相信你自己有判断的能力。
她看着眼前这个几乎从小看她长大,亲如兄长的男人,忍不住脱口回道:说真的,现在我不是那么确定。
确定什么?
我对男人的判断力。她绕过他,面红耳赤的快步往主卧走去。
让我猜猜,那个男人是——凤力刚跟在她身后,道:亚森罗苹吧?
她沉默以对,只是继续快步往前走。
刚刚你和那个家伙一起跳舞时,我还以为舞池会当场熊熊燃烧起来。
她脸更红,他当她是默认了,笑了笑,问:所以,你认识他?
屠欢握紧了宴会包,半晌,才道:我以为我认识,但显然我完全不了解他。
凤力刚将双手C在裤口袋中,轻松的跟在她身边说:至少你可以确定一件事,如果他是犯人,你一定很让他着迷,他才会在偷了东西又杀了人之后,还跑到舞池里和你厮混。
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能道:他承认他偷了东西,但他没有杀人。
你觉得呢?风力刚瞅着她问。
我不知道。她摇摇头,握紧拳,说:我无法客观的思考,我太过自以为是了。有太多事,她都太过自以为是。
你认识他多久?
两年。
你应该退出这件案子。他开口建议。
不。她猛地停下脚步,俏脸微微泛白的看着身边的男人,哑声道:我没办法,我必须确定。
凤力刚看着她,忽然间,知道那个男人让她完全陷了下去。
显然她和那个男人之间,不仅仅是R体的吸引而已。
别和岚姊说。她望着他哑声道:我一定要调查这件案子,我需要知道。
他再扯了下嘴角,道:我说了,我不打小报告的。
屠欢松了口气,感激的说:谢谢。
他继续往主卧走去,她举步跟上。
别谢得太早,你得了解,那家伙很可能说谎,他犯案时若被我们的委托人撞见,为了逃跑而行凶杀人的可能性非常大。
闻言,她忍不住说:他说他进出主卧时都没看见任何人,有人陷害他。
嗯,这也不是不可能,那仆人的证词是有些奇怪,他说得非常确定,大姊头正在确认他的说词。
凤力刚说着看了下手表,道:我刚刚从主卧去找你时,经过楼下舞厅,主卧到舞厅需要花十分钟,但委托人手上的表停在八点整,可那首探戈也是八点开始的,虽然他到一半才进来,但一首探戈了不起才三或五分钟吧?
除非他用跑的。她指出来。
那要跑得飞快才行。凤力刚说。
那一秒,她不自觉兴起一股他是无辜的希望。
可凤力刚在下一秒,微一耸肩,道:或者,找一扇窗户跳下来,而不经过这些离得大老远的楼梯,那至少可以节省好几分钟。
她觉得自己像被泼了桶冷水,忍不住又道:他犯案的那几年之中,曾经杀过人吗?
凤力刚歪着头想了一下,说:我不记得有。
那我们的委托人就不是他杀的。她沙哑的道:专业的小偷不杀人,那太麻烦了。
这是他说过的话,但她知道自己是对的,她必须是对的。
小欢,你要知道,凡事都有第一次。
两人来到了主卧门口,凤力刚停下脚步瞧着她,开口提醒:当年他没有,不代表现在他不会,他中间停了五年,而五年是很长的时间。人的技艺久不练习就会生疏、会犯错,况且你应该晓得,当人犯了错,有时候要是被*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我知道。她转头看着凤哥,道:若真是他做的,我不会包庇他的。
凤力刚点头,告诉她:现在深呼吸,然后微笑,进去之后仔细观察,不要试图为他说话,只要看就好,有问题我会问,你做得到吗?
她点头。
还有一件事,除非我们确定凶手不是他,否则不要单独和亚森罗苹见面。
为什么?
凤力刚瞧着她,说:我知道你对自己很有自信,但显然和那个怪盗相较,你在男女情事上比较没有经验,而有些男人会利用性A来控制女人。
她脸又红,忍不住讥讽的问:这是经验之谈吗?
男人露齿一笑:你说呢?
她看着那帅到不行的家伙,不禁笑了出来,故意感叹的问:为什么你没等我长大呢?
凤力刚环着她的腹走进门去,边轻笑着说:开玩笑,你知道你爸多恐怖吗?就算我曾经对你有什么邪念,看到屠叔往你身后一站,我就全软掉了。
那是胡扯,如果这家伙想要,她不相信有任何人能阻挡这个色狼。
和这男人认识那么久,她清楚知道凤哥有多爱他老婆,这个胡扯只是借口,让她好过一点的借口,但这玩笑话让笑容继续留在她脸上。
岚姊质问他为什么去找个人找那么久,他半点也不害臊的说他肚子痛,所以中途跑去拉肚子,完全转移了岚姊的注意力。
她仔细的观察现场,安静的听岚姊和凤哥观察到的事,试着冷静的看待这件谋杀案,只在岚姊问她问题时,才小心的发表自己的看法。
一夜将尽。
屠欢在天要亮时,和岚姊一起疲倦的回到暂住的旅馆,各自回房休息。
整件事对杰克来说并不乐观,那仆人坚持他看见了亚森罗苹离开主卧的说法,而保险箱上的指纹已经确定是他的,凤哥帮她省略掉书房采指纹的过程,只说那男人曾和她一起跳那曲探戈。
但岚姊询问过乐队,那曲探戈实际的演奏时间是七分钟,不是三五分钟而已,那增加了他赶到的机会,凤哥实际测试过从窗户跳下来,再从另一间房进来赶到舞池,只需要三分钟而已。
那曲探戈没有办法当他的不在场证明。
唯一有疑点的地方,是那座壁炉仍在使用,死者热爱十九世纪,爱好古老的取暖方式,可杀人的火钳握把上除了杰克的指纹之外,没有别人的,没有死者的,连仆人的也没有,而他的指纹却太过清楚,几乎就像是刻意弄上去的一样。
可这太像她希望凶手不是他,才刻意找出来的理由。
那甚至不能算是证据。
她脱去挡风的外套,疲累的在床尾坐下,然后往后躺倒,可即便旅馆的大床如云般柔软,她依然无法放松,紧握着唇,她伸手遮住自己的眼,因为他牵涉的一切而感到愤怒和沮丧。
宴会包里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她迅速起身掏出手机查着。
是他。
她瞪着屏幕上的来电显示,无法动弹。
只是电话,凤哥说不要和他见面,但这只是电话,而她真的需要和他确定一些事。
她接下通话键。
你说你戴了手套。
我戴了。
你什么时候脱掉的?
进舞池之前,它们应该和帽子与披风一起。
目前为止,他没有说谎,凤哥确实在那里找到了它们。
她深吸口气,再问:保险箱里是什么东西?
他停顿了一秒,才道:玛丽皇后曾经拥有的那颗蓝宝石,希望之星。
她紧抿着唇,脸一沉,冷声道:希望之星在一九五八年就被珠宝商捐赠给华盛顿的博物馆,它不可能在那个保险箱里,三年前才有厂商借出那该死的项链让我拍照,如果它失窃过,我一定会听说。
它八年前就失窃了,博物馆里的那一颗是假的。他疲倦的说。
你怎么知道——
他打断她,说:因为那是我偷的,你的委托人八年前是我的委托人,他给了我一颗假的,要我去博物馆中换过来。
她一怔,更恼:所以你才来偷回去?因为你知道这里的才是真货?
他又沉默,然后才哑声承认:对。
该死的,这一点帮助也没有。
保险箱里的东西那么值钱,只让他的嫌疑更重。
她气得想将手机摔到墙上,火冒三丈的质问咒骂着:为什么?既然你已经金盆洗手了,为什么还要回来行窃?你不缺钱,我知道,我查过了,你在保险公司里的工作是真的,你有个正当的工作,薪水还不错,够你用了。所以你为什么还耍回来做小偷?因为刺激吗?
不是。我不是因为刺激。他恼火的低咆道:该死的,我去拿那条项链,只是因为我想将它们换回来!
这言论,让她一愣。
换回来?这男人究竟当她有多蠢?
屠欢气得头昏,本欲开口再追问,门铃却响了起来,
她大踏步走了过去,边恼火的道:有人来了,你不准挂我电话,听到没有?
说着,她一把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服务生,推着一辆装满床单的打扫工具车,冲着她微笑道:乔依丝小姐吗?
我是,但我不需要打扫。
她告知他,跟着就要将门关上,可下一秒,那服务生却举起了手,无声S了她一枪。
她完全没有料到这人会攻击她,虽然她及时侧过身,将门砰然甩上,但那一枪还是击中了她的手臂。
紧握在手上的手机,掉到了地上。
她被击中的伤口不痛,只是有点刺,她低头只看见一根针在上头。
该死!
她试图要拔出裙中大腿上的匕首,但她的手脚不听使唤,晕眩快速袭来,下一秒,她再站不住,整个人跪倒在地,她试图锁上门,但她没有力气,而门外那个服务生,已经用力将门推开。
她被撞得瘫倒在地上,惊慌的喘着气想往后爬开,想抓住那掉落的手机,但它感觉好远,而那服务生在她身前蹲了下来,捡起那支手机,看着她微笑,悄声说。
亲爱的,别浪费力气了,我用的是马用镇定剂,你真以为你爬得到这边?
他轻笑着,然后当着她的面,无情的按掉了通话键。
她没有办法动,无法开口,但她的视觉和听觉都是正常的,她能看见一切,听得到周遭的动静。
那服务生将她抱了起来,放到堆放床单的工具车中,再拿其它的床单把她盖起来,然后推着工具车开始移动。
她听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听见工具车被推进了电梯,推出了电梯,然后进了停车场,她脸上的床单被拿开了,服务生将她抱了出来,放进休旅车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本来希望在移动时有人能发现她,但这人是有备而来的,他身上服务生的制服已经换成了洗衣公司的制服,而这辆休旅车的车身上该死的漆着洗衣公司的标志。
她被床单包围淹没,那人还拿东西遮住了她,没有人会觉得这车子或这个男人有任何可疑。
车子开出了地下停车场,她可以感觉到轮胎经过减速波的震动,然后开出了饭店,进入车流之中。
她告诉自己冷静下来,凤哥和岚姊会发现不对,他们会找到她的,可他们以为她在休息睡觉,那表示除非有别的意外,至少四个小时之后,那两个人才会到她房里,然后发现她不见了。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是杰克。
但那男人是她手上的头号嫌疑犯,他若是放她不管,就绝对能带着那串价值连城的希望之星逃之夭夭。
一瞬间,心慌意乱。
相信我。
他说。
她不知道该如何相信。
相信我……
她如何能够相信?
相信我……
她闭上眼,只觉喉紧心痛。
出事了。
不是她挂掉的,他知道,她才警告他不准挂掉她的电话,他听到她对服务生说话,跟着就有巨响传来。
她的电话被挂断了。
恶寒爬上他的背脊,揪住了他的心。
他重新拨打她的手机,却被立刻转到了她的语音信箱。
他没有浪费时间,迅速翻出初相见时她给他的名片,拨打那通电话。
一个语音带笑的女人将电话接了起来。
红眼意外调查公司您好。
屠欢和我讲电话讲到一半被人强迫挂掉了电话,她的手机被转入语音信箱,请你派人去查看她。
女人一愣,但没有质问他,反应迅速的道:你等等。
他被转入等待状态,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他强迫自己坐在椅子上,而不是朝她所在的旅馆飞奔,他想冲去找她,但她的旅馆和他所在的地方距离太远,他绝对来不及的。
该死!该死!
他握紧手机,盯着计算机屏幕上快速跳动的时间,用力耙过黑发,只感觉到心跳似百米狂奔,撞击着他的胸腔。
音乐声停了,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她不见了,不在房里,你是谁?
他没空回答她的问题,只几近低咆的催促:把我的电话转给你的人,那个福尔摩斯,快点!
哪个福尔摩斯?她愣愣的问。
黑发黑眼,长得像个痞子无赖的那个!
痞子无赖?噢,啊,我知道了,你等等!
电话嘟的一声,下一剎,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半点废话也没多说,直接问:你在哪里?
城市的另一头!他沉声快速道:我听到她和人说她不需要打扫,那个人穿着饭店制服,她才会以为他是服务生,他要带走她一定需要工具,装着清洁工具或者床单的推车,快到停车场去,她要被带走了!
手机里,男人和另一个女人说话,他能听见那家伙和女人在奔跑。
快点!快一点!
他握紧拳头,恨不得自己人就在当场。
他应该在那里的,应该要和她在一起,管她是不是在生气!他应该要当面和她说清楚的,可他不确定她会不会见他,他不确定她是不是会因为气昏了头而叫人逮他!
该死的!如果他在那里,如果他和她在一起,她就不会被人带走,他不会给那人机会——
shit!她被带走了,停车场这里有一辆洗衣公司留下来的推车!男人恼火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告知他不幸的消息。
一瞬间,他只觉无法呼吸。
告诉我你还听到什么?
他不想和那男人争辩,只道:他不想让人起疑,一定是开洗衣公司的车,至少要离开几个街区才有可能换车,你动作最好快一点。
说完,他不再和那男人废话,只是挂掉了电话,然后重新再拨打一次红眼意外调查公司的电话。
红眼——
他没等那女人报完那长串的名字,直接开口打断她,冷声道:屠欢说她的项链有gps,告诉我她在哪里,往哪个方向?
这回她连叫他等候都没有,直接回头用中文喊道:阿震——
他屏住呼吸,下一秒,却听见那女人惊慌失措的脱口:噢,可恶,怎么可能?阿震,你开玩笑吧?!
颈上的寒毛瞬间直竖,他低吼着:怎么了?快告诉我!
手机里又传来一声讯号声,另一个男人冷静的声音传案:你是幽灵?
他没回答那个问题,只直接再问:告诉我屠欢在哪里?
男人淡淡开口:她的gps没有讯号。
他心一凉,浑身宛如掉进极地的冰海里。
她不是正在地下道或地下室,就是被金属物体遮盖住了。男人说:我会调阅所有附近的监视器,告诉我你知道的。
休旅车,你得找休旅车或家庭旅行车,或过大的行李箱,垃圾车。他额冒冷汗的挤出字句,干哑的说:事实上,任何可以装得进她的交通工具……
那表示他们得追踪整座巴黎市的所有车辆,而上班上学的车潮已经涌现,手机两头的男人都心知肚明,要在这个时间,追踪这个城市里的所有车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两个男人同时沉默着。
然后屠震淡淡的开口,我会试试看。
杰克闭上眼,喉头紧缩,好半晌,才能挤出一句。
我再打给你。
下一秒,他按掉了通话键,只能将汗湿的脸埋进冰冷的手掌之中。
天啊。
再也没有任何人比他更清楚,一个人多容易就能消失在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方法能够将人藏起来、关起来,她可能永远也无法被找到,他可能再也无法见到她——
一想到她可能会有的遭遇,一阵恶心涌上喉头,他来不及反应,直接弯腰吐了出来。
不!他不会让这事发生,他会找到她的,他一定要找到她!
他抹去嘴边的秽物和脸上的汗水,没有多想,直接从笔记型计算机连上网,开始敲打键盘,把消息放出去。
车子停了。
屠欢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她看不到时钟,也无法计算时间。
洗衣公司的车在下一瞬间被人打开,另一个她不曾见过的男人把她抱了出来,她无法动弹,没有办法转动头部,那该死的镇定剂让她头晕目眩,视线不清,但她仍尽力辨视猜测自己的位置。
这里很Y暗,那人把她放进搬运的推车里,推着她走过很长的走廊,下了一个坡道,转了几个弯,她闻到潮湿的味道,头顶上的天花板不是现代的装潢,是铁灰色的古老石墙,偶尔才有一两盏摇摇欲坠的日光灯管危险的被装在上头,时不时闪烁着。
日光灯管?
她困惑的想着,她以为日光灯在这几年几乎已全被替代掉了。
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这些人为什么要抓她?
忽然间,她从推车中被倒了出来,跟着他抓着她的头发,将她拖到了一个黑暗的地牢里,将她关了起来。
男人走了,带走了灯光,这早很黑,只有远处转角透出微亮的光线。
她难以呼吸,只能瘫在地上喘息。
然后,她在黑暗中听见了呼吸声,就在她身后不远处,而且不只一个。
寒颤爬上脊梁,她等着对方攻击她,但那些呼吸声的主人没有靠近她,她喘着气,一再试图移动手指,她一定可以,药效总是会退的,而她的新陈代谢一向很好。
额冒冷汗的,她试了又试,一边戒备的注意身后的情况。
不知道过了多久,像是才十分钟,又像是已经过了一天,终于,她的手指能动了,她可以看见她的食指在抽动,那鼓舞了她。
她用尽全力再试一次,这次她的手整个都颤抖了一下,黑暗里,她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然后下一瞬,她终于能抖颤的移动双掌,她撑起自己,在双手无力的瘫倒之前费力的转过头。
一开始,她没有辨认出那是什么,然后才认出那些或坐或卧的蜷缩在墙角的女人,她们每一个都苍白又疲倦,脚上被炼着铁炼。有些人眼睛是张开的,但两眼无神,有些人紧闭着双眼,蜷缩在地上。
没有人过来查看她,她们的眼神无比空D,当视线更清楚,她能看见她们手脚上的针孔。
她们和她一样被打了针,更糟的是,她想那不是和她一样的镇定剂,她看过和她们有着相同表情的人,那是吸了毒的模样。
该死!那些变态绑架她们,天知道除了*她们对毒品上瘾,他们还对这些女人做了什么事。
她紧盯着那些曾经很美丽,此刻却都似枯萎花草的女人,再次试着把自己撑坐起来,让自己完全专注在这件事上,不让自己去想接下来可能的遭遇,她不会瘫在这里坐以待毙,她会想出办法来的。
她花了大半天的时间,喘着气坐了起来,让自己靠在栏杆上。
她的刀还在大腿内侧,开衩的裙子总让男人以为里面一无所有,他们没有检查她。
刚刚那个人拖她进来时,绑架她的那家伙在她前面,她能看到他的脚,那表示有另一个绑架犯,或是更多?
她不知道,她好像有听见第三个人的声音,她不确定。
她看着眼前那些女人,没有人抬头看她,她们被关了太久,早已放弃了所有的希望,连哭泣的力气都没有了,她们让自己躲在毒品的安慰之中,等死。
她不会让自己变成那样,她必须尽快代谢掉身体里的镇定剂。
屠欢深吸口气,抓着栏杆站起来,气喘吁吁的强迫自己握着栏杆来回走动,汗水如雨般的落下。
她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只感觉身体逐渐恢复了知觉,但还不够好,还不够……
就在这时,脚步声传了过来,她闻声一惊,迅速瘫倒坐回地上。
原先绑架她的那个男人,穿上了西装出现在地牢外,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
西装男有着一头灿烂的金发,看见她浑身是汗的半坐着喘气,他弹了下手指,那两个家伙开门进来,一把将她抓了起来,架着她将她拖了出去。
她没反抗,她还没恢复过来,所以她假装全身无力的任人架着,他们将她架到外面的一间房,那间房干净整齐许多,房间正中央有个方正的不锈钢桶,桶子里装满了水,旁边则放了一张有靠背的木头椅子,桶子的上方奇怪的悬吊着一盏线很长的白灯。
西装男在桶子旁站定,他的手下将她双手绑在身后,然后把她推到椅子上,她故意惊叫一声,装作站不稳,摔倒在地上,其中一个王八蛋再次将她拉起来,用力将她固定在椅子上。
乔依丝小姐,对吗?西装男弯下身,我药没下很重,你现在差不多能说话了。
她抬起苍白的脸,用最无辜惊慌的表情,含泪看着他,几乎有些口齿不清语无伦次的说:你、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抓我?我有钱,只要你们放我走,我可以把钱都给你们,我保证我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他闻言,笑了出来,道:我不需要你那点小钱。
那……那你想要什么?
他露出神秘的微笑,道:我要的东西很简单,我只要你告诉我一件事,只要你告诉我,我立刻就会让人送你回去。否则,我恐怕只能让你和那些可爱的女人一起帮我赚钱了。
她让惊恐的泪水滑落眼眶,结结巴巴的问:什么事?
幽灵在哪里?
所以,杰克是她被绑架的原因?
她心头一冷,但仍露出困惑的表情,含泪慌乱的说:幽、幽灵?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是灵媒,我没看过幽灵……但我认识的模特儿说她有认识的灵媒,我可以帮你去问问……
西装男眼一眯,额角微抽,再笑。
不是那种幽灵,是昨天晚上和你一起跳舞的那个男人。
她惊慌失措的说:昨、昨天晚上有很多男人和我一起跳舞……你问的是哪一个?
你知道我问的是哪一个,那个亚森罗苹。他冷冷的说。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不认识那个人。她睁着含泪的大眼,直视着他,真的,我不认识他——
你认识他,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他开口打断她,弯下腰看着她道:他甚至为了你,让自己现身在大庭广众之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这是那行的禁忌。而你认识他,是的,你认识他,你这个婊子为他张开过大腿,他迷恋你,想上你,他一定告诉过你该怎么联络他,我要知道他在哪里。
她看着眼前这邪恶的男人,再次否认: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个人。
她的坚持,让他额冒青筋,西装男眼角一抽,直起身子来,冷冷一笑,弹了下手指。
另外两个男人提着装满冰块的水桶走上前,将满满两个水桶的冰块,全倒进那个装着冷水的不锈钢桶中,冰块在水中互相撞击着,很快的满布水面。
忽然之间,她知道这西装男想做什么。
她抬眼看着他,让唇轻颤,我真的、真的不认识他……
西装男再次弯下身来,抚着她的脸,抹去她脸上的泪,那只让她浑身直冒J皮疙瘩的手滑到了她的后颈,皮笑R不笑的说:亲爱的,也许我们药剂下得太重了,我想你需要醒醒脑,然后你可以再回答一次我的问题。
说着,他抓着她的头发,冷酷的将她整个脑袋往前压进冰冷的水中。
她忍不住奋力的挣扎着,但那没有用,他的力道比她大许多,而她身体里还残存着镇定剂。
不对,不要挣扎,不要太用力挣扎,他会知道她的药效退得比想象中快。
她警告自己,然后他将她从冰水里拉了出来。
你知道他是杀人犯吗?他笑咪咪的看着她,道:昨天晚上,他杀了那栋古堡的主人。
她大口大口的吸气,虚弱的摇着头。
保罗是我的客户,很好很好的客户和朋友。他露出虚假的哀伤表情,虽然有点蠢,但他确实是我的朋友,而他保险箱里的东西是我的。你懂吗?保罗欠我的,但幽灵偷走了它,他偷走了我的东西,我需要把它拿回来。
所以,一切都是为了那颗希望之星?
很久以前,她听说过那颗蓝宝被诅咒了,玛丽皇后上了断头台,后来几任拥有者也死于非命,保罗昨天更是直接被人打破了脑袋,现在看来,那个传说还真有几分道理。
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幽灵在哪里?
她吸了口气,抖颤着唇,说:我、我不知道……
那王八蛋重新将她压入了水中,她只来得及再吸半口气。
该死,她想这会是个漫长的一天,她只希望她能撑得过去——
红眼意外调查公司地下室
阿震,有屠欢的消息吗?一听到屠欢失踪的消息,红眼的老板韩武麒立刻飞车从外头赶了回来。
地下室里,江静荷已经站在那里,可菲挤在屠震椅子后面,屠震则面对着好几个快速跳动的屏幕。
没有。屠震头也不回的敲打着键盘,道:她的讯号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那座旅馆,我仍持续监控搜寻,只要有一点讯号出现,就能找到她。
小肥,你通知了谁?韩武麒问那紧张的站在屠震后方,盯着屏幕看的小女佣。
所有在欧洲和西亚的人,他们已经往法国赶去了。可菲转头和武哥报告:最近的人是阿磊、严风和红红,他们三个在意大利。
韩武麒点点头,问道:伊拉帕人呢?
帕哥在老家,要通知他吗?
人质救援是他的专门。他告诉她:叫他立刻上来。
那屠叔……可菲迟疑的问,她不知道该不该联络屠海洋,经过莫光那件事之后,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他通知这件事。
韩武麒黑眸一黯,下颚紧绷的深吸了口气,道:我来说。
可菲有些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