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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人都按着陈佳林讲解的要领,在王国亮身上不知轻重地试着揪领卡脖,竟把他弄得半天喘不上气。
“‘制肩按头’这一招的要领是,双臂从背后C入对方的腋下并将双手置于他的脑后,扣紧十指,往下用力压迫对手头部时向上抬其臂。”
讲到第二个招式时,已被众人折腾了半天的王国亮摆摆手,躲到一旁休息去了。这时,李东春脱去外衣,主动走到陈佳林面前当陪练。他个子虽矮些却很壮实,众人在他身上练习这第二招式,胳膊需要一定的力量,练习有一定的难度;同时对被示范的人来说,制肩按头这个动作也是很危险的。
“‘扼背断臂’这一招的要领是,要从背后抓住对方之手或手腕并向后拉,将他的小臂别向头部;右手抓住他右肘部并用力上举其臂,即可使他肩膀脱臼。如果是做正面扼背动作时,则以双手抓住对方右手,向左转体180度,转体的同时,将他的手臂上举过头,并迅速闪身跨步立于他的后侧。”
这时,轮到邓恩仁作陪练对象了。他的脑袋长得与众不同,看上去显得特别大。他特别喜欢在夜晚出来溜哒,是一个擅于撬门入室的惯偷。
“‘背后锁喉’这一招的要领是,从背后接近对方,左手拍压他后脑的同时,右小臂从右侧横C他的脖颈处。C入时猛击他的喉头,可使他顿时昏厥。也可以将左肘置于对方左肩,右手锁他的喉;左手置于他头后部向前按压,使他身体前倾。此招足以折断对手的脖颈。做此动作时,右小臂骨内侧要始终压住他的喉头。”
众人一个个轮着当陪练,当然跑不了卢少志了。他在众人当中长得最为瘦小,却是一个脑子相当机灵、很会说话的人。
“‘双腕锁擒’ 这一招的要领是,用左手抓住对方右腕,右臂压夹他的上臂,右手从其肘弯处伸出抓住自己左腕,以完成双腕锁擒动作。跟着,向后上方扭臂扼背。”
下午,陈佳林继续指导着这伙人练习他的擒拿术。
“‘急破卡喉’这一招的要领是,当对方企图卡住你的喉部时,应把胳臂弯成弧形打出一拳以破之。在把胳臂弯成弧形抢拳猛击他手臂的同时,向挥臂的方向转体,尽可能以身体重量加大挥动臂膀的力量。此招可迫对方松手,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迅速以手掌外侧向后猛击他面部或脖颈。”
陈佳林讲解完这个招式之后,让众人都脱掉了外套,一个个地上场来体会这个动作的技击要领。
“‘勇破敌抱’这一招的要领是,当对方从正面将你的身体和胳臂牢牢抱住时,解脱方法是用拇指顶击他的裆部,迫使他的P股向后蹶并与你相距一定的空间。这时,以左脚为轴转体,将右脚置于他右脚外侧;右臂从他左臂下C过横楼其背,左手抓住他的大臂猛拉;用臂部顶撞其腹部的同时身体猛向左扭,右臂上抬,左手下拉,将他顶在臀部并将其摔倒在地,接着打击其易伤部位。”
陈佳林指着齐胜勇,有意让他充当这个讲解动作的陪练。齐胜勇是一个经验老道的惯偷,经常在公车、火车上扒窃,曾几次被街上群众用拦腰抱住之法擒获,这招似对他防身特别有用。
“现在我们来说一说第十一招‘持刀攻击’。”陈佳林手里拿着一把弹簧刀,说道:“握刀姿势是这样的,要将刀柄斜横在张开的手掌上握紧,拇指和食指紧挨刀柄护手,中指包住刀柄中部握住刀柄。为了牢牢地控制住手中的刀,看,这样握刀可使刀锋朝着所有的方向转动,这就是通过转动手腕来控制刀尖的方向。挥动手臂时,刀尖可以向任何一个方向刺杀出去。”
“持刀攻击的身体姿势是这样的:右手握刀,右臂下垂,置于右腿外侧,左臂横在胸前或左手举起放在眼前成防守之势,下身姿势是弓步,双膝稍有弯曲,以便进退和保持平衡。”陈佳林一边示范动作,一边说道:“刀在出击时的砍、刺之前,要始终将手握的刀贴近于右腿处,正面攻击的部位有喉结、胸部和腹部,此外,刀砍手腕、小臂,可大腿动脉处,都是致命的攻击。”
周贵宁从小性格暴烈,是一个三句话说不来就会动粗打架的人,爱喝酒闹事,身上总是习惯携带着一把锐器。此时,他听着陈佳林的讲解使用匕首的招式,才知道原来自已玩刀多年竟只懂得些皮毛,现在算是长了见识,开了眼界。
“前面这十一招式,都强调三个字,即:快、准、狠。说的是出手要快捷、攻击的部位要准确,打击的力度要凶猛。”陈佳林将前面的武功概括起来讲解了一番,接着又说道:“最后这一招,‘第十二招’说的不是出手的武功和架式,说的是出手的智谋和心计功夫,其实也很简单,就是两个字:示弱。记住了,这是这一套散手攻击法中最为精华的招式之一。前面的招法都是有形的招式,‘示弱’则说的是无形的招式,它让你明确面对对手时的攻击策略。如果你学会以这一招为出手的先决条件,那么不论对手武功多强,当你装出一副害怕或显露出你不经打击的样子,对方肯定会在某一瞬间放松了对你的警惕,从而给了你猛然出手还击的机会,这时,你若能以最大的力量攻击对手的要害部位,往往能使你在一招之内制服强大的对手。”
听罢陈佳林这些话,众人皆点头称是。书包网 。 想看书来书包网
第六章 天夺之魄(之上)
一九八一年,七月七、八、九日是高考的日子。
这是绷紧神经的三天,让参加高考的所有学子全都紧张得透不过气。毕自强和秦玉琴两人心中都抱着一个共同的愿望:考上大学,并争取考进同一所学校。
考场如战场。此刻,毕自强和秦玉琴各自坐在不同的考场里,正面对着那些精心设计出来的试题苦思冥想,搜肠刮肚地运用着所学的全部知识,一笔一划地书写对未来生活的憧憬和梦想:有阳光灿烂的大学生活,有激情四S的远大理想,还有那五彩梦幻的甜密爱情……
毕自强套上钢笔,交了试卷,终于结束了下午最后一个科目的考试。他像是从硝烟散尽的战场里走出来的一名战士,那么豪迈,那么渴望着最后的胜利。他已经为今后的命运竭尽全力了,把对人生所有的期盼和梦想全部滞留在了高考试卷上的字里行间。可谁又知道,“十年寒窗苦,一纸状元来”的这样喜讯会不会从天而降地出现在自己的眼前呢?
高考结束后的第二天,毕自强带着浑身的疲惫换上了工装,跟往常一样去厂里上班。捱到了星期天,他才安安稳稳地睡足了一个懒觉。上午十点多钟,他打着哈欠,伸着懒腰,起床洗漱。随后,他去厂里职工理发室修剪了一下头发。吃过中午饭,他脱下身上沾满油渍的工作服,换上那件洗过的“的确凉”白色衫衣和一条新西裤,便匆匆忙忙地骑车出了家门。
原来,毕自强和秦玉琴在高考前就约好今天下午两点半,在市体育馆大门处见面,然后一起去旱冰场里溜冰。
南方夏日的午后,太阳像是一团火球,热辣辣地悬挂在人们的头顶上,酷热极了。毕自强骑着自行车行进在街道上,连一丝轻风也感觉不到。脚底下,柏油马路面被晒得直往上冒热浪。
毕自强来到市体育馆大门口,抬腕看了看旧上海表:指针正在两点零五分。他不禁地摇晃着脑袋,自嘲地苦笑着:傻瓜,我这么早来干吗?存放自行车后,他在附近的小卖部,花了一角五分钱,买了一瓶果汁汽水,站在路边的一棵树荫下乘凉。
秦玉琴的身影准时出现了。她从自行车上下来,左顾右盼了一会,也没瞅见毕自强,便推着自行车欲往存车处走,没想到毕自强从她身后突然冒了出来。
“嘿嘿,等你好久了,”毕自强抓住秦玉琴的自行车把手,笑容可掬地说道:“我来帮你放车。”
“是吗?我可没迟到呀。”秦玉琴冲他嫣然一笑,松手把自行车转让给他,站在一旁等着他放好车子。她摘下头顶上那可折叠的白色太阳帽,一上一下地给自己扇着凉风,不禁嚷道:“哎,好热呀。”
秦玉琴穿着一套“乔其纱”粉色连衣裙,那裙摆随着她的脚步舞动着,衬托出她的青春活力和美丽大方。
“走,先给你去买瓶冰镇汽水。”此刻,毕自强平生第一次这么大胆,主动地伸出右手拉住了秦玉琴的左手。他有些唐突的牵手,让没有什么心理准备的秦玉琴突然感到了羞涩,瞬间,一片红晕飞抹在她双颊上。当毕自强意识到自己过于莽撞而迟疑着,而秦玉琴已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俩人的目光再度彼此相视时,一种初恋的柔情蜜意让两颗心跳动不止,一切话语尽在不言之中。
毕自强买了两张门票,两人手拉手地来到大棚内的旱冰场,换上了专用的溜冰鞋。天气虽然很闷热,可周日来滑冰场玩耍的人不少,大都是一些风华正茂的青少年男女。
旱冰场内的水泥地面空旷、平整、光滑。大概是为了增加人们滑行技巧的难度和身体感官的刺激,场内有一小段地面修整成海浪起伏般的形状。
毕自强是第一次来溜旱冰。他脚下穿上有四个小轮子的溜冰鞋,站立在一边,瞅了瞅旱冰场上有滑行技巧的人,心里揣摸着他们动作姿势的要领,然后下场练习,尝试着向前滑行。
掌据一种本领,肯定是要付出代价的。看着别人溜冰是那么轻松自如,而一旦上场亲自尝试的时候,才会发觉事情本来并不这么简单。他几次被狠狠地摔倒在地,弄得一副狼狈不堪的样子,却不气馁。也许,他对运动有天赋吧,不一会儿,竟掌握了滑动时平衡身体的基本要领。他沿着场地的边缘滑行着,磕磕碰碰地绕上一、二圈后,便有了控制滑行速度可快可慢的感觉了。接着,他又在场上转悠了几圈,滑行的身体姿势和动作已经有模有样了。
秦玉琴对溜冰却有些胆怯。开始,她怕摔而不敢上场,一直坐在场边长椅上观摩着别人溜冰。场内,溜冰的人从她眼前一拨又一拨地掠过,脚下发出有节奏的“哗啦啦”响声。他们的溜行极为熟练和轻巧,舒展着身体姿势优美至极。有人还不时地做出几个高难度动作:飞似大鹏展翅膀,跃如鲤鱼跳龙门。不过,也有的初学者滑行不到几步,就“哎呀”地叫着前摔或后倒。更有甚者,刚爬起来还没站稳腿跟,身体突然又失去平衡,来了个四脚朝天。看着这些场景,她心里觉得好笑而胆怯了。
“玉琴,下来试试呀,”毕自强借着滑行惯性冲到场边反弹回来,在秦玉琴的身边站稳了脚跟。他放松身体坐了下来,鼓励着秦玉琴上场尝试一下,说道:“不难学,你看我都会了。”
“呵,不,不嘛,” 秦玉琴摇晃着头,不肯下场,害怕地说道:“我刚才看到一个人摔得好惨哟。”
“没事的,”毕自强给她鼓劲打气,说道:“你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你不行?来,有我做你的保镖嘛。”
毕自强的一番鼓动工作有了成效。秦玉琴把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鼓足勇气下场练习滑步。起初,她尝试着移动脚下的步子,一不小心身体失去了重心,“啪”地一声就坐地上了。在毕自强不断地鼓励下,她壮着胆经过几次尝试之后,终于能向前滑行两、三步而保持平稳了。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身子一倾斜又失去了重心,紧绷着的身体再次与大地亲密接触。
“嘿嘿,没事吧?”毕自强赶紧把她扶起来,强调地说道:“你只要不怕摔,就能慢慢地学会在运动中保持身体的平衡。”
在毕自强的搀扶下,秦玉琴一次又一次迈开脚步。她经过了多次的反复练习,渐行渐远,可以平稳地滑行向前了。
“真不错。来,先休息一会儿。”毕自强把秦玉琴搀扶到场边长椅上坐下,笑嘻嘻地说道:“呵呵,看你满头大汗。不过,你溜冰的姿势还是很好看哟。”
“呵呵,你别逗我玩了,”秦玉琴抹去额头上的汗珠,也舒心地笑了,说道:“哈,我能滑出去啦。真的很好玩,等一会儿,我还要试试。”
“不怕摔了吗?”毕自强瞅着她那兴高采烈的快乐模样,半玩笑半认真地说道:“把你摔疼了,不会哭鼻子吧?”
“哼,不许小看人,”秦玉琴侧过脸,装作不满地推了毕自强一把,撒娇地说道:“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嘛。”
毕自强牵着秦玉琴的手,继续下场练习。很快,他们脚下那一双滑冰鞋已不那么笨拙了,而是默契地踏着一个共同的节拍,动作协调地配合着一起向前奔去。这样绕着旱冰场转了一圈又一圈,他们逐渐有了一定的速度。虽然还不太熟练,但两人身体的姿势渐渐舒展开来,使秦玉琴连衣裙的下摆也随风轻盈地飘舞起来……
此时,在场边的休息长椅上,正有一双冒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在场上快乐滑行的毕自强和秦玉琴。这人叫刘文斌,是市人民印刷厂的一名青年工人。七、八个月前在“地下舞会”有三个人把他揍得趴在地上的打架事件,让他在同伙和异性面前丢尽了颜面,至今记忆犹新。他进场后不久就认出了毕自强,正是那次在舞会上狠揍自己的三人中的一个。不料在此与仇人不期而遇,他不禁咬牙切齿,心中燃起了报复的念头。
刘文斌有三个友仔同时在场,自以为人多势众,想出尽心中那口恶气。他决定要寻机会把毕自强揍个鼻青脸肿半条命,让他也在女伴面前丢丢脸、出出丑。于是,他招呼着身旁正在喝汽水的友仔们商量起来。另外三个人的目光随着刘文斌的示意,正远远地盯着毕自强和秦玉琴在场上的身影。
第六章 天夺之魄(之中)
毕自强并不知道一种潜在的危险正在向他步步*近。他和秦玉琴手拉着手,正在溜冰场上你追我赶的人流中感受着滑行带来的愉悦和快乐。在毫无防备之下,秦玉琴的腰总被突然加速冲上来的一个男青年猛撞了一下,她“哎呀”一声摔倒在地。紧接着,毕自强也被已失去重心的秦玉琴拉扯着摔倒。
“摔伤了没有?”毕自强先站起身,赶紧搀扶起她,关心地问道:“没事吧?”
“哎唷,这人怎么回事呀。”秦玉琴好不容易才站起来,扭动着身子活动了一下四肢,拍去裙子上的尘土,笑道:“嘻嘻,好像还能动。”
两人手牵着手又继续向前滑行。
“滑慢一点,”毕自强把她拉到靠着溜冰场外侧的位置上,以尽量避免她被人冲撞,嘱咐道:“我们靠边滑,这样安全些。”
他俩起初并没有太在意。溜冰场上人挺多,而每个人掌握的滑行技巧还有高低之分,一时把控不住方向和速度,撞了人或被人撞了,本来是一件正常的事情。可一会儿,又有两个男青年并排着急速地冲上来,硬是从他俩中间猛撞过去。
毕自强和秦玉琴再次被人重重地撞倒在地。这一回可把秦玉琴跌惨了。刚才身体触地那一刻,她痛得脸色都变了。此时,她不由地坐在地上双手按着右腿处,整个身体竟动弹不了。毕自强只好把秦玉琴搀扶到场边长椅上坐下,并帮她轻揉着腿部的青紫处。她疼得吁吁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
毕自强站在秦玉琴的身旁,用目光开始在溜冰场上搜寻着,发现先后两次冲撞他们的那三个男青年和另一个人在对面处汇合在一起,正在交头接耳地说笑着什么。
“他们干吗要撞我们?”秦玉琴觉得事情有点蹊跷,扬起头望着不远处的那四个人,狐疑说道:“他们好像是故意的。”
毕自强皱着眉头,觉得那四人中的高个子有些面熟。他猛然间想起来了:那一次,自己师兄弟三人酒后在“地下舞会”上曾经大打出手,师弟陈佳林出手教训的那个人就是他。此人肯定是认出自己了,难怪其同伙会三番五次地前来冲撞挑衅,估计是想找岔报复吧。
“你说的不错,”毕自强此时心里有数,肯定地点着头,说道:“他们的确是有意这么干的。”
“我们不玩了,”秦玉琴心里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兆,断然地说道:“我们走吧。”
“嗯,好。”毕自强答应着,又低头看了看她腿上的紫青处,心疼地问道:“还痛吗?”
场边,毕自强和秦玉琴各自脱去了脚下的溜冰鞋。毕自强左手拎着两双溜冰鞋,右手拉着秦玉琴。两人去退还了溜冰鞋,便向出口处走去。场上那四个男青年见他俩离开了,相互嘀咕了一下,随后也跟着出来了。
“好奇怪,”秦玉琴边走边回头看了看,紧张而不安地说道:“他们跟在我们后面呢。”
“我知道了。”毕自强心里早已燃起了火苗,却丝毫不露声色,自信地安慰着她,说道:“别担心,有我在呢。”
从溜冰场到体育馆大门口,是一条长约二百多米而两边都是芒果树的道路。毕自强和秦玉琴走了不到一半路程,刘文斌领着同伙已从他俩身后疾步追赶上来,并形成一个包围圈,霸道地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臭小子,你给我站住!”刘文斌昂头挺胸,双手叉腰,嚣张地说道:“跑呀,我看你们往哪里跑!”
“果然是你!”毕自强不屑地瞅了瞅刘文斌的架势,再瞟了瞟那三个人,镇定地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嘿,不想干什么,”刘文斌傲慢地发出一声冷笑,说道:“我就想跟你过不去,怎么,不行吗?”
“哈,别忘了上次的教训。”毕自强轻蔑地一笑。
另外那三个人用不怀好意目光盯着秦玉琴,嘻皮笑脸地冲着她胡说八道,根本就不把毕自强放在眼里。秦玉琴心里笼罩着一种莫名的恐惧,花容失色,本能地紧靠着毕自强的身后。
“我看你女朋友长得不错,”刘文斌仗着自己人多势众,猖狂地说道:“嘻嘻,你要是把她留下来,我就让你走。是不是,兄弟们。”
刘文斌和三个同伙一起放肆地哄笑起来。
“哼,别做梦了!”毕自强预感到动手将是不可避免的了。他平缓地将一口气深吸下去,全身肌R在瞬间绷紧后又放松,体内已凝聚着一股强大力量,威严地说道:“好狗不挡道。让开路!”
“你他妈的,我就不信四个人都收拾不了你。”刘文斌已恼羞成怒,恨不得一口吞了毕自强。他招呼着几个同伙,挥动拳头冲上前,喊道:“上,揍扁他!”
拳脚上的功夫,练过的与没有练过的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没有练过拳脚的人,当对方摆出凶狠的架式时,恐自己早就慌乱了手脚,被吓得不知所措。而真正练过拳脚的人,一般来说,就是对方的拳头猛然打到了眼前半寸处,仍能临危不惧,出手制敌。
刘文斌这四个人,从前后左右四个方位同时发起攻击,拳打脚踢地猛扑着上来。见状,毕自强突然弓腰迈步,身手敏捷地躲闪着凶狠的拳脚。他用右胳膊紧夹住秦玉琴的腰肢,上身向右边一个虚晃,下身的步子却从左边跨出,竟掩护着秦玉琴从众人的合围攻击中腾挪出来。转瞬间,他已使这四个人所处的攻击位置变成了他的正对面。
说时迟,那时快。毕自强用右手向后轻巧地推开秦玉琴,左手往上一托,抓住了刘文斌挥拳的右手腕,顺势往前猛然一扯。刘文斌脚下站立不稳,身子猛然前冲,毕自强右手伸进他的右腋下,借刘文斌前冲之力,使出一招“过肩扛”的制敌动作,把他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只听见刘文斌“哎哟”地惨叫一声,已被毕自强有力的双手硬生生地折断了右臂。
毕自强扭头回身,另外三个人攻击的拳脚又到眼前。他毫不含糊地出手接招,往这个脸上猛然一记重拳,朝那个肚子上一个致命的肘击;剩下这个也别想跑,抓过来用右膝往他身下用力一顶。片刻,四个人全被毕自强干净利爽地出手打翻在地。
事情突然发生,而结果是谁也没预料到的。
体育馆路上的一些过往行人,看到这边有人打架斗殴,纷纷从不同的方向跑过来,都想看个究竟。被惊动的体育馆保卫人员已经迅速赶来,毕自强和秦玉琴两人根本来不及离开现场。很快,这四个呻吟着的伤者被人抬上一辆货车送往医院。毕自强和秦玉琴也被保卫干事押解到体育馆保卫处去说明情况。
朝阳派出所接到市体育馆的报案后,所里的治安联防队队长秦晓勇带着几个人火速赶到了事发现场。在市体育馆保卫处办公室里,秦晓勇见到了打伤人的毕自强,还有他的妹妹秦玉琴。
“哥,”秦玉琴见到秦晓勇,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吗,这是我的冶安管辖区。”秦晓勇一脸的严肃,坐到他俩的对面,说道:“原来是你们和人打架呀。说说吧,究竟是怎么回事?”
毕自强把事情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秦玉琴坐在一旁不时补上一、两句。
“你一个对付他们四个?”秦晓勇听他俩的叙述后,惊讶地说道:“呵,我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本事。”
“哥,自强说的都是实情,”秦玉琴见秦晓勇不像是夸奖的样子,着急地帮着毕自强说情:“是他们在路上拦截我们,先动手欺负我们的,自强完全是为了保护我呀!”
“好了,我知道了,”秦晓勇把手一挥,对他俩说道:“你们先跟我回派出所录口供吧。”
秦晓勇把毕自强和秦玉琴带回朝阳派出所,让别的民警为他俩笔录口供,自己又带着人赶往医院找伤者核实事发情况。在医院急诊外科的走道里,秦晓勇见到了四个人中伤得最重的刘文斌,他正躺在救护床上。
“原来是你呀,”秦晓勇来到刘文斌的面前,略带嘲讽地说道:“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多年前,秦晓勇和刘文斌是在市政府宿舍区一起长大的童年伙伴。*后,两人跟着各自被下放的父母到农村才分开。书包网 。。
第六章 天夺之魄(之下)
“让坏人打的,”刘文斌见到老熟人,脸上显得有些尴尬,说道:“那家伙出手太狠了。”
“都是你们惹的事吧?”秦晓勇对他的说法有些不屑一顾,严肃地问道:“其他那三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都是我在印刷厂里的工友。”刘文斌解释着,还乱编着瞎话为自己狡辩,说道:“我们几个只不过想和那小子说说话,没想到他会发起狠来动手打人。”
“这样吧,你先治伤,”秦晓勇本想细问,见医生忙着给他检查伤情,于是说道:“过后,让我们的同志再给你录一个口供。”
“嗯。”刘文斌点着头,脸上挤出一副笑容,却不三不四地说道:“那就麻烦你们公安同志了。”
之后,秦晓勇来到急诊外科办公室,向当班医生了解其余三位伤者的情况。
“你说刚才送来的那四个人?”当班的外科医生翻看着桌上的病历,说道:“除了一人右臂粉碎性骨折需要住院外,其它的三个伤者都是皮外伤,已经处理过了。”
“这么说,”秦晓勇征求着医生的意见,问道:“我可以把其余的三个伤者带走了?”
“当然可以。”外科医生点头答道。
公安方面询问了双方当事人,调查了这一起打架斗殴事件的起因经过,很快做出了处理决定。虽然毕自强确有自卫的性质,但已造成了打人致伤的严重后果。当天晚上,毕自强就被朝阳派出所刑事拘留了。
“我现在向你宣布,”秦晓勇把拘留证摆在毕自强的面前,虽然心里也十分同情他,却身不由已地说道:“毕自强,你因故意伤害他人身体,被刑事拘留了。”
“玉琴呢?她现在怎么样了?”毕自强首先想到的是秦玉琴。
“玉琴没事,”秦晓勇的脸上有几分动容,说道:“她已经回去了,你放心吧。”
“我不是故意伤人,”毕自强倔强地抬起头,争辩地说道:“是他们故意滋事挑衅,先动手打我的,我是为了自卫才出手还击的。”
“我这也是公事公办。”秦晓勇知道自己帮不了他,不由放缓了语气,说道:“不管怎么说,你打伤人这是事实。我也无能为力,你还是签字吧。”
在每一个人的人生道路上,时常会遇到这样的三岔路口:一条是通往梦想的崎岖之路,一条是随波逐流的世俗之道,还有一条是直达布满竹刺的可怕陷阱。每当你还站在那儿犹豫不决之时,是谁会那么开玩笑地推了你一下,让你不得已走上你的人生必须面对的这条道路。
无可奈何,毕自强在拘留证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这样,他被秦晓勇等公安人员押送进了市拘留所。在拘留所等待法院宣判的日子里,他获知了今年高考发出了分数通知书的消息:自己考出了三百八十二分,超过了当年本科录取分数线二十多分;而秦玉琴考出了四百一十六分,超过了重点大学的录取分数线十几分。
透过拘留所牢房里的小铁窗,毕自强的心里仍然祈盼着能被无罪释放。那样,他就可以跨进那梦寐以求的大学,让自己的生活充满绚丽多彩的阳光。
但事与愿违,他天真而纯朴的幻想彻底破灭了。
一个月后,即一九八一年八月十五日,毕自强被南疆市中级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的罪名,宣判有期徒刑四年。这天,正是毕自强十八岁零五个月正。
恰巧就在这一天,秦玉琴收到了西南政法大学法律专业的录取通知书。吃晚饭的时候,她怀着愉悦的心情把这一喜报告诉了全家人。父母都为她感到高兴和自豪。下班后回到家中的秦晓勇,在得知妹妹考上大学并祝贺她的同时,把毕自强今天已被判刑的不幸消息转告了她。
获悉毕自强得到的最终结局,秦玉琴面色一下子黯然下来,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滋味。她为了毕自强那料想不到的凄惨命运而悲伤,泪水沾湿了她的衣襟。她心里十分清楚地知道,从今以后,他俩将各自面临着截然不同的未来之路,越走越远了。这一辈子要她忘却曾经爱过的那一个人,也许是不可能的,但现实已确定无疑地葬送了她这一生中犹如玫瑰花含苞绽放的初恋情怀。此刻,她泪如泉涌,一颗颗泪珠滑过双颊向下流淌着。终于,她放声痛哭起来。
十五天以后,秦晓勇替妹妹秦玉琴扛着行李,亲自把她送到了火车站。一声气笛长鸣,北去的火车缓缓地离开了站台。她把头探出车窗外,直到看不清哥哥秦晓勇在站台挥手告别的身影。不断加速的火车载着秦玉琴对未来的希冀,飞快地向前奔驰而去……
与此同时,在骤然而来的一场狂风暴雨之中,毕自强也在走向他的未来人生。一辆由武警押解着数名犯人的警车,正沿着崎岖不平的山路不停顿地颠簸着向前驶去。
风去了,雨停了。不知过了多久,警车吃力地爬上了山顶。毕自强坐在警车的后坐上,双腕上戴着一副镣铐。面对着车窗外山丘茂林那美丽的深秋景色,他竟视而不见,内心早已万念俱灰。此行要押他去劳动改造的监狱越来越近了。
劳改四年啊,那是一种多么悲惨的日子呀!
毕自强如何也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完全是为了自身的防卫出手的,虽然打伤了人,可挑衅者却不承担任何责任而自己却陷入了牢狱之灾。他觉得自已实在是太冤了。然而,他并不知道刘文斌在南疆市也算是一个有家庭背景的人物。
刘文斌,一九七六年的高中毕业生,曾到农村C队两年。一九七八年得到招工返城的指标,被安排在南疆市人民印刷厂当上了工人。刘文斌的父、母亲原来一直都是南疆市里的机关干部。父亲刘国栋,原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的一名连指导员,四野南下“两广”作战后受伤,因当时地方工作的需要,伤愈后就地脱下军装,转业到南疆市工作。在*当中,已是南疆市某局局长的刘国栋受到冲击,进过“五七”干校,蹲过“牛棚”,最后被下放山区农村劳动改造。一九七八年十一月,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开始落实老干部政策,*冤假错案。一九七九年夏天,刘国栋举家从山区县城返回南疆市,不久得以复职并出任了市计委主任。刘文斌的母亲张燕,年轻时是市工团的舞蹈演员,后改行做了市机关的人事干部,*中她与丈夫一起患难,同甘共苦。刘国栋复出之后,张燕的工作也得到组织上的安排,调到刚刚恢复的市工商局担任人事科科长。刘文斌是家中独子,也是父母亲心目中的掌上明珠。
在得知刘文斌被人打伤后,他的母亲张燕闻讯赶往市朝阳派出所了解情况。对儿子被毕自强所伤,造成刘文斌右臂粉碎性骨折而住院这件事情上,张燕表示非常气愤,始终不依不挠,要法院一定严惩打人凶手,终使毕自强被市中级人民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四年。
这天中午,刘文斌的母亲张燕、妹妹刘晓红俩人一起到市第一医院骨科病房探望病人。
在骨科住院部的七号病房里,刘文斌正躺在十九号病床上翻看着杂志,伸着的左胳膊正在打着吊针输Y。他已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月了。不过,现在他的右臂上还打着石膏木夹板,缠着白色绷带。
“文斌,好点了吗?”张燕走进病房把一袋水果放在桌面上,来到儿子的病床前,关切地说道:“躺着别乱动。”
“医生说,过两天就能拆夹板出院了,”刘文斌对母亲说着,又转而向妹妹问道:“你也来了,今天不用上班吗?”
“今天我休息。”刘晓红坐在刘文斌的身边。
“文斌,告诉你一件事情,”张燕手里用小刀削着苹果,对儿子说道:“你出院后不用再回印刷厂上班了,工作调动的问题,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是吗,那太好了!”刘文斌欣喜若狂,差点没在病床上手舞足蹈起来,说道:“妈,我真的可以到市政府车队开车了?哈哈哈!”
“看你高兴得这个样子。”张燕把削好皮的苹果递给儿子。
“妈就是偏心你,”刘晓红坐一旁撅着小嘴儿,颇为不满地说道:“我工作也不好嘛,为啥不帮我换换。”
刘晓红是年十七岁,高中毕业后,没考上大学。不过,她可比许多待业青年幸运了,高中刚毕业就有了一份正式工作,被招进市百货大楼当上了售货员。
“你哥哥都进厂三年了,你才参加工作多久呀,”张燕用手点着女儿的脑袋,数落着她,说道:“还没到一个月,怎么给你换工作,真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
刘晓红不理睬母亲的指责,把小脸凑到刘文斌的面前。
“哥,爸当上副市长了,市里昨天宣布的。”刘晓红面露得意之色,说道:“所以你呀就跟着走运喽。”
“是吗?”刘文斌对父亲的一直以来的严厉管束窝着一肚子怨气,心有不满,哼哼地说道:“爸当不当上副市长跟我有什么关系,他那么马列,从来都不过问我的事情。”
“不许这么说你爸,你呀,真是个不孝之子。”张燕唬着脸数落着儿子,忽然又转换了一个话题:“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打伤你的那个毕什么的人,法院判了他四年。”
“啊,才判了四年?”刘文斌觉得还不够解恨,哼哼地说道:“太便宜他了,判他一个十年八年,都是应该的。”
“哥,你知不知道,”刘晓红打断他的话,抢着说道:“要不是妈出面找法院的人,坚持说要严办这个案子,恐怕还判不了那个姓毕的呢。”
“你个小丫头片子,别张开嘴巴就乱说话呀。”张燕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强调地说道:“法院是讲法律的地方,凡是犯了罪的,那是一定要判刑的。”
刘晓红作了个吐舌头的鬼脸,一时闭上了嘴巴。
“文斌呀,不是妈老说你,都二十三了,”张燕又对儿子唠叨起来,没完没了地教育着他,说道:“老大不小的年龄了,还一天跟人打架,也太不像话了。你以后少在外面惹事生非,你爸现在当上副市长了,一定要注意影响,绝对不能给你爸丢脸抹黑哟。”
“我知道了。”刘文斌卖乖地迎合着母亲,说道:“我出院后到车队报到上班,一定好好干。妈,你就放心吧。”
几天之后,刘文斌伤愈出院。这一天,他手里拿着商调函,来到市政府人事处报到,被安排到市政府车队的“小车班”,当了一名专职司机。
第七章 锒铛入狱(之一)
省第一监狱所属的劳改农场,设在南疆市以北一百八十公里以外一个偏僻的山区。
一辆押送犯人的警车开进了劳改农场的大门,停在一栋两层办公楼前的C场上。押车的军警勒令毕自强等五、六个犯人从车上下来,在C场上站成一排,就地蹲下。
办公楼后面,是一块用高墙围着的四方形地域,里面是一排排整齐的平房。围墙的四角均竖立着高高的岗楼,上面各有执勤的军警手持长枪在走动着,日夜监视着下面监舍的动静。
毕自强跟着管教干部,走过一条长长的通道,来到七号监舍。屋内很宽敞,里面有近二十张铁架床,分上、下铺。毕自强拎着随身的行李包,走到管教干部指定的铁架床前。他的床位在下铺,编号是二十三号。他把行李包搁在床上,一声不吭地坐在床边上。
管教干部刚离开监舍, 房内的犯人便“哗啦”一下把毕自强围拢起来。
“喂,你犯了什么事?”有人问道。
被众犯人如此近距离的围观,使毕自强产生了一种有形的被压迫和侵犯的感觉。他发现,这些犯人的眼睛里似乎都透着某种敌意的目光,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忽然抬头挺胸,缓缓地将一口气地吸入丹田,本能地绷紧了全身肌R,锐利的目光横扫过所有人的脸,沉稳地说道:“与人打架,伤害罪,判了四年。”
“知道这里的规矩吗?”又有一个犯人沙哑着嗓子问道。
“嗯,知道。”毕自强下意识地点点头。
毕自强仍然坐在床沿边上,把随身带来的帆布包拉开,从包里拿出来一条红灯牌香烟。这时,一个年近三十岁的犯人探身上前,劈手将毕自强手中的这条香烟夺了过去,如获至宝,脸上露出欣喜的神色,灵巧地拨开人群,窜到不远处的一张铁架床旁,双手奉着那条香烟,俯身对躺在下铺床上那个犯人表示出恭敬的态度,献殷勤地说道:“呵,黑哥,这回可有烟抽了。”
这拍马P的犯人名叫韦富贵。只要一看他到那张总是带着笑容的脸,就知道此人精于钻营取巧,善于人情世故。
那被称为“黑哥”的人,把正在翻看的一本杂志扔在一边,抓过韦富贵递上的那条香烟,掂着它凑近鼻子底下嗅了嗅,似乎已闻到了那烟卷燃烧时飘出来的香味,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他懒洋洋地从床上坐起身,双脚往床下的那双胶鞋里一伸一蹬,随即站了起来。
“黑哥”的真名叫杜云彪,二十七、八岁,一米七左右的个头,一副偏瘦的身板看上去不太结实。说实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