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捷C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摆放着一个敞开的工具箱,地面上横竖不齐地搁着钳子、扳手、螺丝刀等修理工具。有两个人正蹲在那儿,正对着倒置着的一辆自行车,低头忙碌着。对毕自强来说,那是十分熟悉的两个身影:哥哥毕胜利和父亲老毕师傅。
毕自强突然真切地感觉到有一种亲情的涌动在猛烈地撞击着自己的心扉。他疾步朝着他们奔过去。
“爸,哥,我回来了!”
毕胜利意外地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抬起头来,竟让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猛然地直立起身,扔掉了手中的工具,突如而至的惊喜让他得顾不得擦去双手沾满的油污,一把将毕自强抱在怀里。
“小强,”毕胜利兴奋地猛力地拍打着毕自强的肩膀,说道:“这真的是你,出来啦?”
毕自强衣服上的肩、背,印上了几处清晰的黑色五指印。
“哥,我自由了!”毕自强放开了哥哥,眼里闪着激动的泪花,对老毕师傅问道:“爸,你还好吗?”
“呵呵,小强,”老毕师傅上前来瞅着小儿子,脸上不由地露出欣喜之色,说道:“出来就好,出来就好。”
父子三人街边重逢,悲喜交集。老毕师傅让毕胜利领着毕自强先回家,他自己要把手上的活儿干完,才好关铺面回去。
毕胜利的自行车修理铺面,离家里不远,步行也就十分钟的路程。兄弟俩边走边说着话,不一会功夫就到了家门口。这几年,市机械厂的平房宿舍全都拆掉了,在原地上建起了一栋栋六层高的宿舍楼。厂里的职工都搬进新楼房了。老毕师傅家住的是三栋二单元的二楼二0三号,两房一厅,六十平方米的面积。
“到家啦,”毕胜利敲了敲门,笑着对毕自强说道:“你嫂子正在家呢。”
房门从里面打开,开门的是陈素英。
“嫂子,我回来了。”
“哎唷,是阿强回来了,” 陈素英不禁惊喜地叫了一声,却伸出手来挡住毕自强,让他行别进屋,急忙说道:“你等等呀,我去拿火盆。”
“唉,你嫂子,”毕胜利也站在原地没进屋,冲毕自强笑笑,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烟给他,说道:“她呀,就是迷信。”
陈素英去厨房里找来一个洗脸盆放在家门口外,撕了一些旧报纸放在脸盆里点燃,让毕自强跨过“火盆”后才进屋。这是一种民间的老风俗,据说是让倒霉的人除掉身上的邪气,不把厄运带进家门。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四章 重见天日(之二)
毕自强站在客厅里,凝望着母亲挂在墙壁上的遗像。母亲往昔那慈祥的面庞和亲切的笑容,像放映电影似的一幕幕浮现在毕自强脑海中。在回家的路上,他才从哥哥口中得知母亲已于一年半前逝世了。C劳了一辈子的母亲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连新楼房也没住上就离去了。在母亲的遗像前,毕自强点燃了三枝香火,一一地C在母亲遗像前案台的香炉上,毕恭毕敬地鞠了三个躬。之后,他再次久久地凝视着母亲的遗像,心中悲伤地说道:“妈,我回来了。儿子不孝,没能好好孝敬您。”
比起四年前,家里添了不少家当。客厅的一面是新做的组合柜,正中处摆放着一台十二吋的黑白电视机。一整套漆成R白色的转角木制沙发,占去客厅里不少的空间。原先,家时一个房间是父亲住的,另一个房间是哥哥和嫂子住的。哥哥和嫂子有了儿子毕小宝以后,家里雇了一个农村来的小保姆。这样,就变成了嫂子和小保姆带着孩子睡一间房,哥哥和父亲在另一间房里睡铁架床的上下铺。
在客厅里,快满三岁的毕小宝正趴在沙发上玩耍呢,旁边坐着小保姆阿秀照看着他。
“你好帅哟,”毕自强看着小侄子那可爱的样子,忍不住揪了揪他那胖嘟嘟的脸颊,然后把他抱在怀里,问道:“嘿,你叫什么名字?”
毕小宝对这个陌生人并不害怕。他咧着嘴角,坐在毕自强的双膝上不停地扭动着小P股,还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抚摸着毕自强的脸颊,吐字清楚地说道:“我叫小宝。你是谁呀?”
“哈哈哈,”毕自强很开心地笑了,说道:“我是你小叔呀,是专门来你们家看你的。”
毕胜利一回到家就到卫生间里去洗澡了。此时,他短发还湿淋淋的,光着膀子,穿着条大裤衩回到客厅里来,靠坐在沙发上,悠然地点上一支烟。
“乖儿子,这是你小叔。”毕胜利瞅着身边毕自强怀里抱着的毕小宝,满脸挂着笑意,说道:“来,小宝,到爸爸这来。”
“阿强,你先去洗个澡吧,”陈素英从里屋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套衣服,对毕自强说道:“这是你哥的短裤和衬衣,都是干净的。等会儿,我帮你把身上换下来的衣服都扔啦。”
“谢谢嫂子。”毕自强去洗澡了。
陈素英和小保姆阿秀进厨房准备晚餐去了。在客厅里,毕胜利先是陪着调皮好动的儿子嬉戏玩耍。之后,他拧开电视机,电视里正在播放着日本动画片《铁臂阿童木》。 这一下子,毕小宝老实多了,坐在那儿目不转晴地看电视,偶而又莫名其妙地兴奋起来,拍着巴掌大喊几声。
南方的夏日,日长夜短。毕自强这时洗澡出来,和哥哥一起动手合作着,在显得很狭小的客厅里支起了一张大圆桌。饭菜都端上桌面了,碗、酒杯、筷子也都摆放好了。天将尽墨的时候,老毕师傅收工回来了。
漫长的四年已过去,毕自强终于和家人团聚了。全家人高高兴兴地围坐在饭桌前,一起共同地举起了酒杯,碰洒了喜悦无比的心情,带来了欢笑的气氛。毕自强品尝着家中这无比喷香的饭菜,一种亲情在他的心中汹涌不止,回肠荡气。
饭后,老毕师傅、毕胜利和毕自强三人在客厅里抽着烟,闲聊了起来。
“小强,你这回出来就好了,”喝了三两好酒的老毕师傅脸颊上有些晕红,问道:“你的工作没了,以后怎么过,你想过了没有?”
“爸,你别为担心我了。”毕自强看着父亲满脸的皱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说道:“看到家里挺好的,我就放心了。”
话虽如此说,但毕自强对自己的未来和前途,心中只是一片茫然然,看不到日后的出路和希望。
“你区师傅出息了,现在当上了钳工车间主任,管着一百多号人呢,”老毕师傅仍然按着自己的思路,往下说道:“厂里现在搞承包计工制了,钳工车间揽的活很多,经常加夜班,奖金拿的比工资还多。我看去找找你师傅,想想法子,让你回钳工车间干活。”
“爸,我不打算再回厂里上班了。”毕自强根本就不想求人,说道:“我的事情,爸,你就别C心了,我会有办法的。”
“唉,小强呀,”老毕师傅长叹了一口气,表示无奈地说道:“你妈不在了,爸也老了,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家里经不起这份折腾呀。”
“爸,看你说的,”毕自强心中有些酸楚,却不忍心再让父亲为自己担惊受怕,不得不笑着说道:“放心吧,爸,以后我会给家里争口气的。”
“小强,现在可以自己出来做生意了,只要有手有脚,饿不死的。”坐在旁边的毕胜利一扬脸,C上一句话:“你看看你能做些什么,哥给你拿点本钱出来。”
“谢谢哥啦。”
“你嫂子在和平菜市场里卖猪R,每月也能挣不少,就是早出晚归罢了。”毕胜利介绍着家里的一些情况,淡然一笑,说道:“你也不用着急,慢慢来。要解决吃饭的问题,现在找件事情做,根本不是太大的事情。”
别看毕胜利把话说得如此轻描淡写,但对他们这样的家庭来说,如今能够过上这“一日三餐”温饱生活,完全是靠自己辛勤的劳动和汗水换来的。这几年来,不论夏热冬寒和刮风下雨,毕胜利每天凌晨三点钟便从床上爬起来,蹬着一辆三轮车骑上四十分钟的路程,到屠宰场的早市上帮妻子去购回“半边猪”,而后再骑车返回和平菜市场,把猪R放在陈素英摊挡的案台上。早上八多点,他又到街头的自行车修理铺里干起活来了,经常是晚上十点才关门收工。老毕师傅虽然退休了,每天也都到毕胜利的店里帮忙干活。每天早晨五点钟,陈素英就得早早起床,一定要赶在六点以前到菜场里出摊摆卖猪R。以前,小宝还小的时候,小保姆阿秀每天都按时背着他来到菜市场里送饭,并让陈素英给儿子喂奶。唉,生活对于这一家子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呀。
“阿强,我跟你说个事情,”陈素英在厨房里洗刷碗筷锅盆忙完之后,回到客厅,一边解开身上的围裙,一边凑过来说道:“你知道吗?管和平菜场的那个工商所,你有一个同学在那儿上班呢。我们都叫他‘何干部’,听说还是个什么经检组的组长。反正啊,他可有权力啦。”
“哦,我知道了。”
“以前,你嫂子卖猪R经常短斤少两,让何干部处理过好多回啦,”毕胜利瞟了妻子一眼,把话头接过来,调侃地说道:“后来,工商所说你嫂子屡教不改,属于不良商贩的典型,还要取消她的摊位和吊销营业执照,清理出和平菜市场的卖R行。你嫂子听说后真急了,冒了一脑门子的冷汗,硬是拽上我到工商所去与人家论理。唉,论个啥理呀,咱本来就是理亏嘛。我去了以后,见到了人家何干部了。好在他认得我是你哥。我代你嫂子跟他求情,还是他肯帮忙,这才保住了你嫂子在菜市场里的‘饭碗’。改天,你见到他时,请他到我们家来吃个饭,我们地直想当面谢谢人家呢。”
“哎,哎,哎,你可别乱讲呀,”陈素英的脸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轻推了一下身边的丈夫,半开玩笑地说道:“别老提过去的事呀,我现在不是改过自新了嘛,不然,人家工商所发的那个‘先进个体户’的牌子,还能一直挂在我摊面上吗?”
“呵呵,没想到何秋霖这小子如今抖起来啦,”毕自强听着就笑起来了,点着头说道:“哥,嫂子,我知道了,改天我一定代你们谢谢他。”
第十四章 重见天日(之三)
当天晚上,毕自强独自走进发对面的一栋楼,想探望一下自己当学徒工时的师傅区志刚。走上四楼,他敲了敲407室的房门。
区志刚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毕自强,感到十分意外,不禁地楞了一下,然后很热情地拉着他进屋里坐。区师傅半年前就结婚了,没有孩子。妻子夏之冰,二十四岁,是他在市业余大学学习期间认识的同学。三年多业余学习生活,他不仅获得了企业管理专业的大专毕业文凭,还意外地收获了甜蜜的爱情。前些时候,他度过三十岁的生日,不久,即被厂里破格提拔为中层干部,任命为钳工车间主任。他真可谓是年轻有为,事业上小有成就,生活中春风得意。
毕自强未进来前,区志刚夫妻俩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呢。此时,区志刚向妻子夏之冰介绍了一下毕自强。
“您好,嫂子。”毕自强礼貌地跟夏之冰打着招呼,说道:“我来看看我师傅,不好意思,打搅您啦。”
“别客气,你坐呀,”夏之冰为毕自强沏上一杯茶,微笑着对师徒俩人说道:“你们谈吧,我进屋里去了。”
一番寒喧之后,区志刚关切地询问起毕自强今后的打算。毕自强无意求助于区志刚,只是觉得该过来看看师傅,以示尊敬之意。
“我还没想过,”毕自强见师傅提起这事,淡淡一笑,说道:“看看再说吧。”
“自强,如果你愿意回钳工车间做临时工,我还是可以尽力帮你的。”区志刚认为毕自强是来求助的,便给他送了一支香烟,明确表示自己有能力让他回车间上班。
“师傅,谢谢了。”毕自强心怀感激,但谢绝了他的好意,说道:“不用麻烦了,师傅,我不打算回厂里上班啦。”
于是,师徒俩又扯了了一些其它的闲话。坐了一会儿,毕自强便起身告辞了。
出狱后第一天的晚上; 毕自强终于躺在了家里铁架床的上铺,但他思绪纷飞不宁,在床上翻来复去,久久不能入眠。
凌晨三点多钟,客厅里的灯被毕胜利拉亮了。毕自强探头一看,发现哥哥收拾着沙发床上的临时铺盖,准备出门了。他不由地从铁架床上爬下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走出来。
“咦?”毕胜利看到他从屋里出来,觉得奇怪,不由地小声问道:“你怎么就起来啦?”
“这就去赶早市购猪R吗?”毕自强扣上衣扣,穿上凉鞋,说道:“哥,我跟你一块去吧。”
“哦……那好吧。”
毕胜利蹬着一辆三轮车载着毕自强,悄然行进在空旷静寂的大街上。夏夜里,苍穹中繁星点点,不停地闪烁着……
清晨,南疆市火车站货运站四号门的卸货场。
一节火车货运车厢停在卸货站台附近,静静地趴窝在那铁轨上。一群衣着不整的人们从不远处走来,那是由十几辆木板车和三、四十人组合而成的装卸队。
这些装卸工人一个个都穿着又脏又破的劳动服,有的人歪戴着草帽,手上还拎着手套或袖套;有的人肩膀上搭了个布垫子,扛着粗木棒或扁担。领头的那年轻人一头短发,身材高大结实,皮肤晒得黝黑发亮,生命中焕发出来的青春活力使他显得英气*人。他衣冠楚楚,那一身打扮就跟旧社会的地主老财似的:上身穿一件绸缎花格子衫衣,下身是蓝色厚布喇叭裤,脚上穿的一双皮鞋擦得闪闪发亮,右手腕上戴着一块镀金表。
这人是谁?他就是在火车货站水果市场里被称为“老板”,现年二十二岁的田志雄。此时,他嘴上叼着一支“万宝路”香烟,双手叉着腰,站在现场旁边察看着工人搬运货物的情况。
在田志雄身后,一左一右站着两个长得结实强壮的小伙子,这两人的年龄与他不差上下。他俩是田志雄最得力的手下,一个叫“老宝”,一个叫“亮仔”。田志雄看了一会儿,低声吩咐着他俩什么。之后,“老宝”身手敏捷地爬上了货运车厢上去观看,“亮仔”在一辆木板车旁边站住了脚步,亮着大嗓门,又喊又叫地指挥着那些装卸工人。一箱箱北运而来的水果纸箱从货运车厢上被搬运下来,随之,又被装上木板车,一整车一整车地被人拉走了。
二十多年前,田志雄的叔叔田富仁生活在市郊菠萝岭上自建的简陋房里,靠打零工为生计。妻子田氏因患病不能生育,已快四十岁的田富仁,因膝下无儿无女,整日里发愁,哀声叹气的。后来,田富仁在农村的哥哥便把自己最小的第五个孩子,当时只有一岁半的田志雄过继给田富仁当儿子抚养。田志雄五岁那年,田富仁的妻子因病过世,他是又当爹又当妈,把田志雄拉扯长大。
田志雄从小跟着叔叔拉板车长大,不仅人长得高大强壮,也早以习惯干力气活了。十二岁那年,他和师兄毕自强、陈佳林一起拜在胡大海门下习武四年多。十五岁初中自动缀学后,他便来到货场帮助日渐年老的叔叔拉板车,开始做搬运的苦力活,靠一份汗水来挣钱养活自己。
离火车站货运站三号门不足二百米的地方,就是南疆市“十里亭”水果批发市场。这个市场形成于一九八二年前后,实际上是改革开放后,国家政策允许私人经营长途贩运的产物。刚开始,经营北货南运的外地商贩不太多,市场里冷冷清清不成气候。三年之后,这个水果批发市场开始热闹起来,渐渐形成了一个大量吞吐北方果的水果批发集散地。现在这个市场里的门面已有百家之多,挂着各种名称、牌号的水果经销部和水果批发处,有国营单位经营的,有集体单位由个人承包的,也有个体户经营的。这些门面都不太大,每间二十个平方米,里面大都是摆放着各种水果的样品,等待着客户上门联系要货或洽谈生意。水果批发市场的中间地带,主要是由能够堆放货物的大型仓库组建构成的,里面占地很大,四处都堆放着各家各户批量的水果鲜货。从火车上运下来的北方水果,一时不能卖出去,大都可以在这里存放上一段时间,等待着买主来要货。
从火车站货运场出来,田志雄走进水果批发市场内的一家铺面。“老宝”、“亮仔”两人紧跟其后。铺面门口挂着“鸿发”北方水果经销部的牌子,这是田志雄经营水果生意发迹的大本营。别人大都是一家铺面挂一个牌号,田志雄这里却是三家门面连在一起挂着一个字号,从此可略见他的经营实力和气势之一斑。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书包网
第十四章 重见天日(之四)
三年前,已年近花甲之年的田富仁,因心有余而力不足,决定不再干拉板车的力气活了。他和养子田志雄商量着做起了水果批发的生意,并向工商部门申办了个体营业执照。当初由于没多少本钱倒腾水果,叔侄俩生意做得不太好。后来,田志雄发现,从北方贩果来的果贩子或果农,在此人生地不熟,不得不借助于本市人与周边县份上来要货的果贩子沟通,才能把生意做成。贩运水果的生意风险较大,新鲜水果搁放的日子越长,损失越大,故这行当里有“货到地头死”的说法。如果买卖价格老是谈不拢,或当地果贩子死活不肯“捡便宜”要货的话,那么,这个外地果贩子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水果一天天烂下去,直到赔个血本全无。田志雄在货场这块地盘上干活多年,从搬运工人到铁路上的一些货场管理员,个个都十分熟识。他看出一些窍门,便琢磨出一条挣钱的路子。他先是主动与北方来的果贩子洽谈沟通,提出要为他们代销水果,从中收取一定的代销费。转过来,他又组织自己的一支装卸工队伍,并控制了部分货物在货场上的搬运权。同时,他还与市内和附近县城常来要货的许多“二道贩子”拉上“同盟者”的关系,达到联手压低北方果贩子卖价的目的。说是什么样的价格可以要谁的货,大家就去要他的货;说谁的货可以先压压价,那就不会有一个当地的果贩子去问价。由于当地水果贩子在价格方面得到田志雄优惠,大家都乐于接受他所代销的北方水果。有时候,当地一些水果贩子在资金不足的情况下,田志雄也会让他们先从自己这儿赊一部分货,等卖完后下次再来结算。这样一来,田志雄有了卖和买的货主,如此牵线搭桥,他的生意很快就红火起来了。不否认,田志雄在水果买卖中起了一定的中介作用,从而促使北方水果在本地销售上的畅通无阻。但他名义上是帮助北方果贩子和果农代销水果,实质上就是坐地压价收购,将别人的水果转手卖出后,从差价中获取相当的利润。这样,北方来的许多果贩子最后也不得不委屈求全,走进了田志雄叔侄的“鸿发”北方水果经销部,把手上的水果交给他们代销。
去年,有五人一伙的安徽果贩子运来一节车厢的鸭梨,田志雄主动先来找他们洽谈,提出为其代销。这些果贩子认为无端付出这笔代销费太吃亏了,不如自己卖。结果,他们在货场里守着这二千多箱的鸭梨,别说没人帮他们搬运下货,就连前来问价的当地果贩子也没见有一个。南方的夏秋两季烈日如火,闷热难熬。转眼十天过去了,眼见后来的货主在短时间内都能把整车皮的水果都批发完,一个个打道回府了,而这伙安徽果贩子一整车皮的鸭梨至今才零售出十几箱。看到纸箱里的鸭梨有些已经开始腐烂了,他们方才后悔不及,只好可怜兮兮地跑来乞求田志雄帮他们卖货。双方谈好代销价格和条件之后,田志雄大手一挥,招来十几个当地的果贩子,不到一个钟头,二千多箱鸭梨立马被分装上十几辆汽车,全部被人运走了。其货物卖得速度之快,令这伙安徽果贩子全傻眼了。最后,当他们在拿到“赔老本”后的货款时,已欲哭无泪,只能认帐了。
四月份是水果批发的淡季,卖的水果全是去年剩余在冷库里的“尾货”。而新果还未成熟下树。这时候,水果批发市场里显得有些冷清。在田志雄的铺面里,有七、八个小伙子正围在那儿打扑克牌。这些人都是田志雄做水果生意的帮手,从他们衣着的装束上看就知道都是城里人。这时见田志雄走了进来,众人一个个都欠身恭敬地叫了一声“田老板”。田志雄心不在焉地点头应了一声,走到他的办公桌后坐下,悠然地捧杯喝茶。
在田志雄的铺面外,有两个北方人蹲在那儿已等了很久。老的有五十出头的模样,少的是二十来岁小伙子,这一老一少是父子俩。此时,见田志雄的身影出现了,父子俩这才跨进铺面的门槛。
“田老板,我们等您好久了。”年纪大的北方人点头哈腰,满脸堆笑,恭敬地问道:“田老板,您帮我们代销的那车鸭梨,听您的工仔说已经卖完了?”
“是老孙呀,来,坐,”田志雄很热情地拉着孙老板一起坐在长沙发上,先是说了一番客套话,然后才转入正题:“老孙呀,你这批两百多箱的尾货在冷库里放得太久了,都开始‘黑心’了,我要再不帮你处理掉,怕就要倒垃圾了。卖的价钱是低了一点,你不会太介意吧?”
“不介意,不介意,”孙老板掏出烟盒来,给他递上一支烟,说道:“卖完就好,您田老板肯定也不会让我们亏得太多。”
“我怎么能让你们赔老本呢,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嘛。”田志雄扮出一副很够朋友的样子,对他说道:“这样吧,你去隔壁找会计,代销费用和剩余货款,他会跟你结算的。”
“好,好,谢谢田老板了。”
“对了,货是卖完了,你可别急着买车票回家,”田志雄这时想起什么事情,对这父子俩说道:“今天晚上,我叔叔在家里摆了一桌,请你们去喝酒,记得一定要来哟。”
“一定去,一定去。”
从北方贩运水果来的孙姓父子俩,到隔壁房间找田志雄的会计核算卖果的货款去了。田志雄踱步来到那帮手下在玩扑克的那屋里,正跟他们说着什么事情。这边,他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
“老板,”那个叫“老宝”接的电话,过来对田志雄说道:“你的电话。”
“谁来的电话,什么事情?”
“说是你二师兄。”
田志雄返回那间屋里,一P股坐在办公桌上,抓起电话筒。
“哈,二师兄呀,”田志雄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不由地笑了笑,开玩笑地问道:“现在早上九点不到,你老兄就从阿莲的温柔床上爬起来啦?嘿嘿,昨晚没加班加点?啊,有什么吩咐,我听着呢。”
“我说老三呀,你可别尽跟我贫嘴儿呀,”话筒里传来陈佳林的声音:“师兄昨天出来了,我在‘味香’酒家的包房里订了一桌,给师兄接风洗尘。我现在就过去接他出来。师傅那里我已经通知了,今天中午十二点,你他妈的别迟到呀。”
“真的?大师兄出来了,天大的喜事!”田志雄闻听后欢喜异常,对着话筒大声嚷嚷道:“二师兄,放心好了,大师兄出来我敢不到吗?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敢迟到呀。”
当天中午十一点半左右,一辆红色的出租车在一条大街上靠边停下来。陈佳林和毕自强一起下了这辆出租车,俩人亲热地说着什么,并肩走进了街边的“味香”酒家。一个年轻的女服务员赶忙出来引领着,把他俩礼让进一间装饰别致素雅的包厢。
包厢里,几年不见的师兄弟如今又坐在一起了。他俩品着茶,抽着烟,相互询问着对方这几年来的一些情况,彼此之间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
俩人坐下不久后,女服务员又引领着四个相貌靓丽、穿着打扮入时的姑娘进入包厢内。四个年轻女孩当中,领头的那姑娘正是陈佳林的相好阿莲。
“给你介绍一下,”陈佳林站起来热情地招呼着她们,并搂着阿莲的肩膀,对毕自强说道:“这是阿莲,我现在的马子。她们都是阿莲的友女,阿婷、阿芳、阿香。”
阿莲冲着毕自强娇媚一笑,算是和他打过招呼了。
“这是我师兄,叫自强哥,”陈佳林把女孩们向毕自强介绍后,指着其中一个长得不错的女孩,说道:“阿婷,你坐到自强哥旁边,拜托你帮我陪强哥多喝几杯哟。”
“哦……嘻嘻,”阿婷瞅见毕自强长得一副很帅气的样子,不禁眼前一亮,心里暗自欢喜。陈佳林这番安排正合她的心思。她大大方方地飘然过来,挨着毕自强的身旁坐下,又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娇羞一笑,柔柔地叫了一声:“自强哥。”
毕自强不太自然地还她一笑,有些不知所措地应付着她。
这时,包厢门又被女服务员打开了,来人是胡大海。毕自强和陈佳林立即迎了上去,亲热而恭敬地叫了一声“师傅”。
“自强,呵,看你结实多了。”胡大海亲热地拍拍他的胸脯,脸上带着开心的笑容,环视了一下在座的众人,打着招呼说道:“大家坐,大家坐。”
胡大海被陈佳林让到主客的位置上。陈佳林又让阿芳坐到了胡大海身边。胡大海是见过世面的人,这种饭桌上的场合对他来说司空见惯。坐下后显得轻松自在,很随意地与众人闲扯着家常话。众人喝茶闲聊的功夫,女服务员已经把菜端上桌面摆放好了。
“怎么,‘蛮牛’还没来?”胡大海问道。
“没呢。这个老三,搞什么搞,到现在还没人影。”陈佳林嘴里嘀咕着,一看时间:离十二点只差五分钟。他不禁地晃着脑袋,抱怨地说道:“我一大早就通知他了,还不到,太不像话了。”
“不敢迟到,不敢迟到,”田志雄一阵风似地闯了进来,拱手抱拳给在座的众人作揖,笑嘻嘻地说道:“师傅好,二位师兄好,众位漂亮妹妹好。”
包厢里所有的人,都被田志雄逗乐了。
第十五章 红情绿意(之一)
毕自强从昏沉的醉酒中悠然醒来,觉得自己的意识还不是那么清晰,身体中仿佛有一种舒适感从内向外扩散开来,给人一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让他很有些后悔苏醒过来。
他终于睁开了眼睛,让视觉慢慢地适应了屋内的光线。他几乎是光着身子躺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一张松软的毛巾被遮盖着他的腹部。落地台灯柔和的光线映S在雪白的墙壁上,屋里,是那么地温馨、静谧。忽然,他发现自己身边还睡着一个年轻姑娘:她的身子侧卧着,脸庞正朝向他这一边。瀑布般的黑色长发散落在枕巾上,她睡梦中的脸上似乎还挂着淡淡的笑意……
“阿婷,你醒醒,”毕自强从床上缓缓坐起来,透过窗帘布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已是漆黑的天色了。他轻轻地摇晃着阿婷的胳膊,问道:“我们这是在哪儿呀?”
“啊,你醒了。”阿婷直起身子,冲他轻柔地一笑,用右手把飘到眼前的一束长发向身后甩去,有点害羞地用左手拉着毛毯遮住她那丰满而L露着的胸脯,娇柔地说道:“自强哥,你中午喝醉了。是佳林哥和志雄哥他们把你送到这儿的。这套房子是佳林哥和阿莲姐原来住的地方。佳林哥说了,你刚从外地回来,怕你没有地方住,让你先安心地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哦,”毕自强抬起头望了望四周,又问道:“那他们人呢?”
“佳林哥和阿莲姐早就走了,”阿婷依然坐在他的身边,低垂着头,轻柔地说道:“屋里没别人了。”
“有水吗?”毕自强接过阿婷递给了他一杯水,仰脸一口气都喝完了。然后,他先看看自己,又瞅瞅她,忽然间觉得一股热血流遍全身,感到有一种无形的冲动正在撞击着自己,却心神不安地问道:“那,我,没有欺负你吧?”
阿婷避开他的视线,摇摇头。不知为什么,她一下子松开左手,让毛毯从她丰满的胸脯上滑落下去……毕自强看到她的脸颊一下子红晕起来了。他不敢动作,只是侧过脸去不再看她。突然,她伸出胳膊搂住他的脖子,把自己的脸颊紧贴在他的胸口上,低声而娇媚地说道:“强哥,我是自己愿意留在这里陪你的。”
毕自强迟疑了不到三秒钟,猛然回头把她搂进怀里。他真切地感受着她那身体的顺从和柔软。过了一会儿,他伸出左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仰起脸来。他看到了一张还算漂亮的脸蛋:凤眼娇媚地透着情意,两片嘴唇微微张开着似乎在期盼着什么。他的嘴唇已情不自禁地凑近她的脸,一边热吻着她的嘴唇、脸颊、脖子,一边用双手在她L露的身体上不停地抚摸着……她接受着他如火的热情,并主动用胳膊搂紧他的脖子还吻他,让他紧抱着自己的身体缓缓地倒在床上……
第二天早上,毕自强醒来时发现阿婷已不在身边了。他从床上坐起来,穿上衣服,在这一房一厅里随意地走动着,四处看了看,便进了卫生间洗漱去了。
毕自强冲了个澡回到客厅,看到阿婷正好开门从外面回来,手里还提着许多食品袋。
“你起来了,我刚才下楼去买早餐啦,”阿婷把食品袋放在方桌上,摆上碗筷,说道:“自强,先过来吃吧,东西都还是热的呢。”
“好,来了。”毕自强动作麻利地把客厅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拍拍手坐到方桌旁的木椅上。他瞅了瞅桌上的早餐,有米粉、豆浆、包子、煎饼、饺子、油条,足够几个人吃的了。
“怎么买这么多?”毕自强抬起头看着坐在对面的阿婷,迷惑不解地问道:“我们两个人吃得完吗?”
“呵,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阿婷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我就只好样样都买了一点喽。”
“我从不挑食,呵,有得吃就行。”毕自强用筷子夹过一个煎饼啃了一口,喝着豆浆,有些吐字不清地问道:“啊,床头柜上那叠钱是怎么回事,哪儿来的那么多钱?”
“我忘记告诉你了,那是佳林哥昨天临走时留下的,”阿婷用筷子从碗里捞着米粉,还抽空把一根油条递给他,说道:“他说你身上不会有什么钱的,让我把这两千块交给你先用着。佳林哥还说,让我有空陪你上街买些衣服和日用品什么的。”
“对了,你今天不用上班吗?”毕自强似乎觉得自己问的不是那么太清楚,又加了一句:“你有工作吗?”
“我在市棉纺厂上班,都工作两年多啦,”阿婷用那双会说话的眼睛深情地注视着他,说道:“我这两天正好轮休,昨天去*找阿莲姐玩,她便叫我一起去吃午饭,后来就遇见你啦。”
“你多大了?”毕自强胃口挺大,又吃了几个煎饺,接着问道:“你是本市人吗?”
“不,我是贺阳县的。前两年,棉纺厂到我们县城那里招工,我就这样进厂当了合同工。”阿婷进城的情况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说道:“嘻,我今年二十岁啦。”
“那你现在住哪儿呢?”
“厂里的集体宿舍呗。”
毕自强吃饱了,放下筷子,习惯地用手背抹了抹嘴,发觉阿婷直盯着他看,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呵,等会你真的要陪我上街去买衣服吗?”
“嗯,我明天下午四点钟才上班,”阿婷肯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呀。”
毕自强闻言微微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了。
“自强,”阿婷站起来收拾着桌面的碗筷,吞吞吐吐地问道:“我,我想问你一件事,行吗?”
“呵,什么事,你说吧。”
“我,我想从厂里搬出来,”阿婷停顿了一下,有些羞涩的样子,但还是鼓足了勇气,把心里话说了出来:“跟你一起住,行吗?”
“哦,”毕自强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注视着她脸上的表情,缓缓地问道:“你喜欢我?”
“嗯……”阿婷含羞点头,声音不大,肯定地说道:“我喜欢你!”
“行,那你就搬过来吧。”
“真的?”阿婷不禁喜出望外,撒娇地搂住毕自强的脖子,俯在他耳边低声说道:“那今天晚上我就搬过来了。”
第十五章 红情绿意(之二)
阿婷的全名叫曾清婷。她与陈佳林相好的阿莲姑娘来自同一个乡镇。她俩本来就相识,先后来到这座陌生的城市里谋生,举目无亲,所以一直保持联系,经常在空闲时相约玩耍。原先,阿婷在工厂有一个男朋友叫韦建国,两人是同厂的工友,谈过一年多的恋爱,不久前分手了。恰巧就在这个时候,阿婷被阿莲邀请参加陈佳林为其师兄洗尘的饭局,便在饭桌上认识了刚出狱的毕自强。虽然相识不到半天,但情感上完全处于真空状态的阿婷,却被长得一表人材的毕自强俘获了她那颗孤独而寂寞的芳心。
一见钟情,这就是男女之间的情缘吗?有人曾说过:对一个初涉情海的年轻女人来说,最早出现在她面前的男人,或许只能成为她的情感启蒙老师。而跚跚来迟的男人,不论如何优秀超群,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女人成为别人的新娘。俗话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生活中,当一个女人心中正渴望着情感慰藉的时刻,出现在眼前的男人却往往会成为她生命中唯一挚爱的情人。一个男人与一个女人这一生中的情缘究竟从何而来?既使对那些具有丰富生活经验的人们来说,恐怕也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故而,佛语里生出一句话来,叫“缘由心生”。
这天上午,在市中心最热闹的街头上,毕自强和曾清婷并肩走在一起,彼此亲密地挽着对方的胳膊,一起去逛了“时尚服装一条街”和几家大商场。之后,两人又出现在市百货大楼里。在卖男式皮鞋的柜台前,曾清婷正在替毕自强挑选着合适的皮鞋。
“哎,请拿这双鞋看看,”曾清婷见一位年轻的女售货员走近她跟前,便指着玻璃柜台里的一对样鞋,说道:“这双,42码的。”
女售货员个子中等,身材苗条,梳着两条短辫子,相貌清秀,肤色白嫩。她穿着浅蓝色工作服,左胸前带着一个有号码的长方形铝牌,此时正面带微笑,不厌其烦地为曾清婷换了几个鞋样。可以看出,她是一个服务热情、熟悉鞋柜业务的售货员。
“这鞋好,是名牌,”女售货员把一只样鞋放在柜台的玻璃面上,说道:“意大利进口的。”
“可以试穿一下吗?”曾清婷示意女售货员往自己身后看:在试鞋椅上,正坐着一个男人在那儿吸烟。
“可以的。”女售货员说道。
曾清婷拿着那只样鞋转身去让毕自强试穿。女售货员从柜台处随意地向那男子瞟了一眼。忽然,她翻开柜台上的一块活动板面,来到毕自强面前,问道:“老同学,还记得我吗?”
正弯着腰、低着头试鞋的毕自强,闻声抬起头来。
“哎唷,是你呀,”毕自强急忙站起来,和她握了握手,热情地说道:“黄月萍,这么巧,在这遇着你。”
“我在这上班。”黄月萍侧身往柜台里一指。她瞅了瞅站在毕自强身边的曾清婷,笑问:“这是你女朋友吧?”
“是啊!”毕自强站在她俩中间向对方介绍着,说道:“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