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暮雪在听到严乐心说第一句话时,就明白,这个女子非常的有教养。她xìng格内敛,有城府,尽管司徒暮雪没有与她正面接触过,仍然能感觉到,严乐心是个非常有心机,处事圆滑的女子。
她不像姬若灵,喜欢或者是讨厌,都摆在脸上。
姬若灵喜欢轩辕烈,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就像一只幼稚的小松鼠,怕别人会偷它的食物,拼命的在食物上撒尿,留下自己的痕迹,却令食物fǔ'bài。
严乐心比姬若灵聪明许多,她了解男人,懂得暗中观察,伺机而动。她会出现在她喜欢的男人身边,但不是以一个追求者的身份。她可以是对方的朋友、知已,一个值得信任又能有所帮助的女人,她默默的利用各种机会,展现出她入得厨房出得厅堂的能力,将自身最美好最诱人的一切,都一点点,暗中绽入给对方看。
就像一朵只会在夜间开放的昙花,无声无息,但又足以令所有人喜欢,并且为了一睹美姿而熬夜守候的魅力。
司徒暮雪翻过身来,她盈盈一笑,坐在那里,伸手在空气中假意做了个扶她的动作,说:“乐心妹妹你多礼了,我们是同辈,你这样行礼,折煞我了。”
轩辕烈听罢,紧拧的眉头,渐渐的舒展。
他没有心思去搞清楚,严乐心是否真的不知道这帐篷里还有司徒暮雪。不管怎么说,严乐心大半夜的跑出来找他,并且这样亲热喊他去吃夜宵,放到谁身上,都不会痛快。
轩辕烈本以为司徒暮雪会生气,至少,会表现得很不客气。但是她没有。司徒暮雪端起将军府大小姐的架子,跟别人客套起来的样子,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便又令人无法抓住把柄说事的挫败感。
果然,严乐心愣了一下,然后缓缓的起身。她挽着轩辕烈胳膊的手,也尴尬的收了回来。
一时这间,大家都很难堪。只有刚刚醒来的玉圆,探究的望着他们,不敢说话,缩在一边装死。而芸雨荷,也嗅到空气中不和谐的味道,一咕噜的翻身过去,假装重新睡了回去。
严乐心感觉到,轩辕烈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意。刚才他们单独在帐篷里时,轩辕烈可不是这样。
“暮雪姐姐千万别误会大皇子了,乐心是接了军营里的文职,负责处理军里花名册等文书工作。今儿军营里出现,我爹来营里帮忙,正巧大皇子需要花名册,所以乐心才来的。”严乐心急忙解释,神情有些委屈,但说话时,却不表露出来,只是将自己急切的心情说了出来,好象急着要跟轩辕烈撇清关系。
司徒暮雪懒懒的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她在心里冷笑,刚才严乐心在帐篷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当时,她讨好的说是她主动请缨求她爹带她来军营的。
现在在她面前,变了说词,但很得体。或许,轩辕烈也发现了这个细微的变化,满意的点头笑了。
司徒暮雪看着恶心,看他们合作默契,为了隐瞒事实在她面前胡说,倒显得自己成了小人。
“乐心妹妹,看你说的都是什么话。你是大皇了的左膀右臂,危急时刻当然要站出来帮助大皇子。大皇子能有你这样的好属下,三生有幸。”司徒暮雪起身,替芸雨荷盖被子,无视轩辕烈和严乐心的存在。她弄完了这些,再回头看时,见他们还在自己的帐篷里站着,惊讶的反问他们:“大皇子和乐心妹妹不是要去吃夜宵吗?怎么还在这里?不怕我爹他们等你们等的心急?”
严乐心见好就收,再次福身,交火把交给轩辕烈,先出去了。这次,她没有拉着轩辕烈,只是低声告诉他她在外面等,便离开了。
司徒暮雪见轩辕烈拿着火把还在帐篷里发呆,便拿起自己的烛台,施施然的走到他面前,凑上前去,将自己的蜡烛点亮,重新放回到*头边,拿起刚才那本兵书,继续看。
轩辕烈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出司徒暮雪是不是在生气,她始终都是这样的高傲,冷漠,客气的不近人情,又颇有礼节的捍卫着自己的尊严。
“其实我已经查到看马官之死与营中一个叫水生的士兵有关系,但是为了不打草惊蛇,我才允许乐心带着花名册来军营,假意我什么头绪都没有,实际上,暗中将水生关押,套他口供。我见乐心聪慧睿智,又是女孩,突然让人放松警惕,本想让乐心去帮忙审问水生,却没想到,他竟然被人下毒……死了……”轩辕烈拿着火把,快速的,把刚才发生的事告诉了司徒暮雪。
水生一死,线索断了。明日早朝,轩辕烈无法给轩辕凤天和其它文武百官一个合理的交待。轩辕烈相信,仅凭水生一人,绝对不可能有这个胆量和本事,做出此事。
幕后指使是谁,轩辕烈心里有数。但是,没有人证物证,空有猜测是没有用的。
轩辕烈为这事烦心,这才来司徒暮雪帐里,想见见她。只有看到她,他的心情才会好点。
但今天,注定是混乱的一天。轩辕烈感觉很疲惫,他需要一个知书达理不会随便猜忌他的女人,但他似乎又很想看到司徒暮雪紧张他的样子。
他矛盾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当司徒暮雪听到轩辕烈说水生死了之时,手不易察觉的抖了一下。她能理解他的难处,但她冷傲的xìng子让她没有办法说出温柔细腻的话,她只是放下了兵书,怔怔的看着他,许久,才说:“大皇子还是请回吧,别让外面的佳人受了寒气。她若是病了,大皇子又少了一个帮手,本小姐也罪过了。”
在腹中酝酿许久的安慰的话,到了嘴边就变了。软言细语全都变成了冰刀刀,嗖嗖嗖的全插到了轩辕烈的胸口上。
轩辕烈气得转身就走,一声不吭。
司徒暮雪听见轩辕烈和严乐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阖着眸子,头向后仰,连连叹气。
第二日,司徒暮雪她们一大早就回了将军府。司徒明亮从西北大营直接去上早朝,一直到晚上,才回将军府。
司徒明亮回来时,天色已黑。他只是简单的沐浴更衣,抬腿又要去军营。
司徒暮雪站在水月阁,远远的看见司徒明亮回来,然后又离开。她很想问问司徒明亮,今天早朝有何事发生,但双脚就像灌了铅似的,挪不动,怔怔的看着司徒明亮去了西北大营,一去就是五日,中途没有再回来。
马群失控当天,尽管轩辕烈很快就控制了局面,做好了善后处理,并且当晚就找到了嫌疑犯,但在第二天的早朝,仍然有不少朝臣群起而攻之。
临王在朝堂上,一言不发。可是谁都知道,那些攻击轩辕烈的人,全都是他的亲信。他们抹煞了轩辕烈所有的功劳,要求轩辕烈承担责任,并且对轩辕烈在军营中所做的改革提出了质疑,认为正是因为轩辕烈的改革举措,才导致了军营出事。
轩辕凤天逼于压力,解除了轩辕烈的所有职务,并且不许他插手西北大营的军务。筹措军饷的差事,也交给了临王。而临王趁机要求,让轩辕陌进到军营里去锻炼锻炼,否则,轩辕枫也必须退出不得干涉军中事务。
无奈之下,轩辕凤天只能答应。
如此一来,轩辕烈立刻从手握实权的大皇子,一落千丈,变成了闲赋在家的王孙贵族。
轩辕烈的撤职,令所有的重担都压在了司徒明亮的身上。他是有家不能回,整日的呆在军营里,提防着临王和轩辕陌有*举动。
同时,配合轩辕枫和严乐心,秘密调查马群失控之事。
轩辕烈自从解除了职务之后,再也没有来将军府看望司徒暮雪。
司徒暮雪从侧面打听到了这些消息,几次想去宣王府看望轩辕烈,都因为自己过于矜持,最终没有成行。
两人僵持着,不知不觉的,过了半个月。
柳氏自柳天鹤回来之后,整个人都精神焕发,看谁都顺眼,见谁都和蔼可亲。她甚至上赶着每天都来水月阁,嘘寒问暖的,俨然把自己当成了将军府的当家主母。
司徒暮雪厌烦见她,几次让玉圆把她挡回去,她还是会厚着脸皮来看她。后来,干脆陪着司徒玉禄一起来。司徒玉禄在水月阁待多久,她便待多长时间。
“雪姐姐,柳夫人是不是再向姐姐示好?”芸雨荷从宣王府读书结束之后,便来将军府陪司徒暮雪,她每天看见柳氏来,就像看到大头苍蝇似的,也不厌其烦。
“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样殷勤的跑来我这里,必定是在打什么主意。”司徒暮雪无聊的翻着医书,顺口说道:“她觑觎的,无非是我手中的钥匙和帐本。司徒卿灵想要的,是个可以足以令她扬眉吐气的好夫君。她们觉得我是拦路虎,不把我扳倒,她们就不会放心。”
芸雨荷同情的看着司徒暮雪,深有感触的说:“雪姐姐,你真辛苦。你除了要管理将军府,还要提防她们两个坏人!最可恨的就是那个大皇子,现在没事做了也不来看雪姐姐,整天和那个严乐心在一起,关在房间里一说就是两三个时辰!讨厌死了!”
芸雨荷本来一直很喜欢严乐心的,但自从见到她频繁的出入宣王府之后,便越来越讨厌她。
司徒暮雪手中的医书差点掉了下来,她想用力抓住书脊,手指却酸软的厉害,胸腔好象突然被人抽空了空气,窒息的快要发疯。
芸雨荷没有注意到这些,她仍然在自言自语:“我每日上午在宣王府读书,她竟然比我还准时。我去的时候,她已经在宣王府了,我下课,她竟然还不走!昨天,她竟然还去了宣王府的厨房,说什么大皇子心情不好,借酒消愁,要给他做几道下酒菜尝尝!这是什么意思嘛!只有女主人才可以进厨房的!她凭什么去……”
玉圆见司徒暮雪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悄悄的扯着芸雨荷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刺激司徒暮雪。
芸雨荷立刻捂着嘴,不敢再说。她见司徒暮雪也没了兴致,便找了个借口,提前回家了。
芸雨荷刚走,司徒明亮回来了。
他一时将军府,便来到水月府:“雪儿,你找爹爹有什么急事?”
司徒暮雪还在发呆,听到司徒明亮的话之后,狐疑的问他:“爹爹,女儿并没有找爹爹……爹爹,你怎么从军营里回来了?”
“唉!自从临王当道之后,重新提拔了军营里的人,把我们原来的心腹全部都换走了。爹这些日子天天在西北大营忙着处理军务,也没有时间来关心你。今儿你大娘派人来传话,说你有事,爹爹这才赶紧回来看你的。”司徒明亮见司徒暮雪除了精神头不太好,并无大碍,这才明白过来,他是被柳氏骗了。
司徒明亮刚要去找柳氏麻烦,就看见柳氏陪着柳天鹤,亦步亦趋的来到水月阁。
“放肆!是谁让你来水月阁的!”水月阁是司徒暮雪的闺房,男人怎么可以随便出入。司徒明亮见柳氏把柳天鹤带进来,刚要叫人把他们赶出去,柳氏便上前跪在司徒明亮的面前,说:“老爷,如果不是因为有急事,妾身也不敢带弟弟来水月阁的。老爷要打要骂,且等妾身把事情说清楚了,再打骂也不迟!”
“好,我倒是要听听,你把我从军营骗回来,有何重要事情!”司徒明亮重新坐下,上下打量着柳天鹤,想看看他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司徒暮雪也打起精神,以逸待劳,坐等柳氏出招。
这半个月来,柳氏表现的太好了。司徒暮雪早就料到她会有所行动,她不急,只等着她来慢慢露出马脚。
柳氏见司徒明亮和司徒暮雪都已经坐好,便把柳天鹤事先交待她说的话,全都说了一遍。末了,柳天鹤还把桃红给带了进来。
司徒暮雪一见桃红,呆了。她以为桃红被蛇咬死了,却没想到她命大,竟然还活着。
桃红得了好处,信口雌黄。她还从怀里拿出一张画像,信誓旦旦的说这画像上的男人,正是那日强、暴了司徒暮雪的男人。她再三强调,是秦婶亲眼所见,然后找人画下来的。
司徒明亮最忌讳的,就是有人重提司徒暮雪*之事。现在,人证物证俱在,司徒暮雪也没有否认,一切成了板上钉钉的事,司徒明亮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看着那画像里的人,长相一般,倒也看得过去,就是感觉傻傻的。他把画像递给司徒暮雪,问她是否记得这个人。
司徒暮雪看着那画像,想了许久,隐约记得,这是村子里的一个人。但是,叫什么姓什么,她都不知道。司徒暮雪这具身体里残存的记忆里,并没有与这个男人有关的任何记忆。
司徒暮雪没有立刻表态,她穿越而来的时候,这具身体已是全luo。尽管当时云慕倾和杨氏什么都没说,司徒暮雪也已明白,这身体已经被人糟蹋。
最可恨的是,她,和这具身体的主人,都不知道,到底是谁糟蹋了她。
秦婶是离他们最近的邻居,桃红是她的女儿。在没有其它证据证明之前,桃红所说的,似乎真的成了事实。
“这男人,叫什么,是哪里人?”司徒明亮黑着脸问柳天鹤,他不相信他,但现在也容不得他不相信。
桃红支支吾吾的说:“他叫憨根,是寮辽村的村民,脑子有点不太清醒……他已经三十五了,还没有娶媳妇,在寮辽村见到女人就说要抱要亲……那时候暮雪也是……傻……所以……才,才……才那样了……”
司徒明亮用力一拍桌子,只见那红木桌子竟然应声而碎。木块在落地的时候,变成了粉末,一阵风吹进来,全都刮跑了。
桃红吓得瘫在地上,再也不敢说话。
柳天鹤见状,上前说道:“姐夫,你也别生气。当初暮雪是什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如果是正常人,断断也不会轻易被人糟蹋,是不是!”
“你再说!”司徒明亮站起身来,抽起宝剑,要砍了柳天鹤的头。
柳天鹤赶紧的躲到柳氏身后,假装委屈的说道:“姐夫,你这是狗咬口洞宾不识好人心!我是在路上碰见这傻子,听到他天天喊着说要找娘子,找司徒暮雪,觉得奇怪,这才去调查的。谁知道一查就查出这个实情来了,赶紧的把人带来了,让姐夫定夺,免得家丑外扬。现在好了,我还里外不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