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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有多大的差距?”刘芬之前想保留正式职工的身份,但是一万元的保证金对她家来说有些困难,能出院,还欠厂里几千块医疗费呢。
“你问工资调整啊,都有不同程度的调整,工龄这一块会淡化掉,按照岗位定酬,普通工人的幅度会差一点,会向技术与管理人员倾斜,赵三强要不是临时工,以他的技术水平,评个助理工程师没有问题,工资至少比现在能长一倍。”
“这么多?”刘芬眼冒金光,“一万块保证金,两年不就回来了?这么一来,周厂长地工资得涨几倍?”
周复笑着说:“我地工作关系早就调到锦湖了,跟许助理是同事,造纸厂这次工资调整,不关我什么事?”
刘芬看了许思一眼,笑着问:“许思在锦湖拿多少钱一个月,不比周复少吧?周文斌这小子前些天还嚷嚷着要买bp机,他到锦湖也就不到两个月的工夫吧?”
“我怎么能跟周厂长比?”许思笑了笑,“我在锦湖只是普通员工,周厂长他是管理层。”
周复还真不知道许思拿多少钱一个月,不过看她跟张恪、谢晚晴地关系那么亲密,薪水总不会比他跟蒋薇还少。他对去年夏天海州市高层发生的动荡不是非常清楚,酒桌上总没必要拿薪资来炫耀,他心里清楚刘芬提这茬还是关心年后她回厂子的工作安排。
果然,刘芬接下来开玩笑说:“周厂长都不是属于造纸厂了,那我今天请你喝酒可不白请了?”
“这顿酒不白喝,造纸厂不还是锦湖管着?你是造纸厂地老会计,委屈谁都不能委屈你……”
张恪抬眼看了看周复,对许鸿伯笑着说:“敢打保票,听口气,周厂长在锦湖说一不二呢……”
周复让张恪这话一冲,愣在那里,敢情又说错话了,忙改口说:“厂子里有什么规矩。还得照规矩来,总不会亏待老员工。”
周复话锋一转,桌上的气氛就变了。
刘芬凭女性的先天优势,可以说些半真半假的话,也不会招人厌恨,问周复:“要是凑不足保证金,我回造纸厂还只能做临时工,会计室会要临时工?”
“呵呵,”周复笑了笑,他晓得眼下谢晚晴是锦湖地总经理。可是拿年前慰劳金一事来看,张恪还能做主的。揣摩不透张恪的意思,只能模凌两可的回答刘芬:“我都交了保证金。造纸厂起来了。你还怕厂子会倒了不成?就算哪一天要破产,拆机器、卖厂房,也是要先偿还职工上缴的保证金。说白了,过了春节,厂子也不缺几万几十万的,缴保证金也算是给大家增加福利,利息比存银行合适多了。厂子好些人年终拿到利息钱。还来打听可不可以再缴一些保证金。就说周文斌吧。他现在跟造纸厂不搭界了,你问他高不高兴厂子将保证金退给他?”
刘芬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家情况能跟你们比,要不你借一万给我,厂子给的利息钱算是你的。”
“要跟我借钱。你家陈奇不怀疑我跟你有哪啥……”周复嘿然一笑,“我还得回家问我婆娘去。”
“胡嚼舌头,”刘芬老脸一红,“你要点个头,我跟张翠开口借这个钱。”刘芬一直在造纸厂做会计,谁清谁廉,她心里最清楚,周复他老婆的中药厂都快倒闭了,能发个生活费也就不错了,听周复的口气不紧,心想:他在锦湖拿钱真是不少?
刘芬仔细想过,做十多年地老会计,回厂子评助理会计师那是没有问题的,工资可就比以前提高了好大一截,所以保证金无论如何都要凑出来,认识地人当中,也就周复家宽裕些,眼睛盯着他,要他答应。
周复笑着说:“我要真借钱给你,以后你家陈奇疑神疑鬼,就不会请我来喝酒了,这佘本的买卖我不做。要不这样,我把钱借给张恪,你再跟张恪借?”
张恪正嚼着菜,抬头说:“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从夏天就听许海山说他家缺地钱就是张恪给垫上的,堂堂城南区区长宋培明也给他邀到这家破店来喝酒,前些天听周文斌说他现在差不多专职给这男孩开车,一直到年前的慰劳金,在刘芬看来,这男孩子身上给她太多的神秘感。见周复在饭桌上吃饭都要看这男孩子的脸色,刘芬多少有些得意,夹着一片R到张恪碗里,笑着说:“芬姨就指望你点一下头。”
张恪将R片连饭扒进口里,嚼了几口,才抬头说:“芬姨,利息钱还算?”
“算的,算的,我也不能借了钱再占这便宜,厂子能给多少利息,都算给你。”
张恪又扭头看向周复:“周厂长借钱给我不会算利息钱吧?”
周复眼都绿了,镶钻发夹眼睛不眨都丢河里了,这时候计较这一年才一千多地小钱,只有闷声:“我哪有脸跟你算利息钱?”
“那行,”张恪将嘴里地饭菜烟下去,点了点头,“这样子我就干,许思姐,赶明你帮我找周厂长要钱给芬姨。”又问周复,“要不要我现在写借条给你?”
“不用,不用……”周复后悔饶这个弯子了,还不如直接将钱借给刘芬算了。
“要的,要地,免得你跟老婆不好交差。”说着,张恪抬头看向陈妃蓉。
陈妃蓉没明白过来,见张恪看向她,她就低头看着碗。
刘芬看着女儿紧绷着小脸,对张恪不理不睬,心里又气打不一处来:“去拿纸跟笔来。”
陈妃蓉愣了愣,咬着下唇,娇滴滴的脸上,表情复杂,犹豫着要不要就去拿纸笔。
许海山笑着说:“多急的事,吃过饭不行?”
“也是,吃过饭还得让周厂长去拿钱,我们在这里等他。”
周复肠子开始悔青了,这年头普通人家里谁没事放几万元现金,赶着年初二去银行还不知道让不让取钱,让张恪挤兑着,还能说不去。大概是他记着自己上午多嘴地那件事,周复心里唉了一口气,自认倒霉。
吃过中饭,周复赶着回去凑钱,幸好周文斌打算买寻呼机还没有去买,大半小时就跟周文斌回到刘芬家。许海山正帮陈奇拾掇明天的菜肴,见周复手里抓着一叠信封过来,笑着说:“周厂长真赶回去取钱了。”
“张恪呢?”
“跟许老师在后面的棋院里,”陈奇也有些意见,没想到周复赶着回去拿钱,“我这就让刘芬给你写借条。”
周复可不敢拿张恪的话当玩笑话听,摇了摇头,说道:“这钱真得经张恪的手,倒不是说笑。”拿着钱到道观去找张恪。
第二篇 迷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沙田古城
道观大半个院子给那颗千年古杏给遮住,院子里有香坛、香塔,还有守观的道士在院子里闲坐。棋院在西侧偏殿,偏殿两侧各有一间偏厢房,泥塑早已不存,空荡荡的殿堂里,摆着二三十张棋桌。没有取暖设施,湿寒刺骨。周复钻进厢房,看见张恪、许鸿伯、许思三个人围着桌子,桌子铺开一张地图,只听见张恪摇着头说:“从丹井巷往东一直到这里,差不多占沙田三分之一的区域,按照你的设想,最少要做十个亿的预算,你以为市里能拿出这么多钱来?你这个方案不能提,一提我爸跟唐学谦第一个跳出来把这方案给毙掉。”
许鸿伯说道:“这个区域把海州有代表性的古建筑以及一些重点建筑都包括在内,非常具有代表性,这块区域缺一个角,都是对历史犯错误。”
张恪嘿嘿一笑,说道:“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用?你跟唐学谦说去,唐学谦一定跟你说,他知错也不改。”
周复探过头来问什么事,桌上铺开的是张手绘的地图,张恪手指压着地方写着青羊道观,心里奇怪:没事看沙田地图做什么?
张恪见周复手里抓着信封,拿来打开看了一眼,递给许思:“你给他们送过去。”
周复说道:“跟周文斌凑的钱,他正打算买寻呼机,不然一时还凑不出钱来。”
“周文斌也赶过来蹭饭吃?”
“在前面院子里。”
“那正好,明天还要让他送我去省城呢,”张恪撇了撇嘴,不置可否。说道,“爱立信马上就出中文手机,买什么寻呼机啊?”
周复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想:寻呼机跟手机的价格能相提并论吗?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公司给配?按说自己与蒋薇、许思、刘明辉这几人公司给配手机还有可能,周文斌毕竟只是司机,当然,张恪要图自己方便,慷慨一下给周文斌配手机也不是不可能。见张恪的眼睛又盯着那张手绘地图上,就没有开口问。
这地图够详细的。将沙田地街巷都画了出来,周复也算老海州人。这才发现有多一半的巷子叫不上名字来。
许鸿伯那篇《魅力海州的城市之本》以及有关古城保护方面的文章,周复是读过的。看到桌上铺开的手绘地图,就知道他们刚才谈的是什么。之前就有人在猜测,许鸿伯其实是唐学谦的民间智囊,这么看来确实是这么回事,不然他们讨论市政预算什么?
周复知道那些事情该听哪里事情不该听,后悔刚才进门多问了一句,笑了笑。转身要走出去。
张恪说道:“老周是老海州。可以帮许老师出出主意。”周复现在不会把自己当成城南区政府的人看,也不会事无巨细都向宋培明报告。
“我能出什么主意……”周复笑了笑。头又凑了过来。
许鸿伯说道:“疏港河水系与周边河道整治之后,市民的关注焦点会迅速转移到沙田上来,前门地商贸区太拥挤。而沙田太破旧,将沙田拆掉给前门让地步,是很多人认为理所当然的事情,但是这小片核心区域应该保留下来,不然海州连可以称之为海州地那点地方也没有了。市财政财力不足,也应该将这片区域先保护起来,日后再收拾。”
“这个难度也很大啊,不整理收拾,这一片就像块烂狗皮膏药贴在这里,换谁当市长都要有极强的承受能力才行。再说周边开发商业地产,不成功则罢,要是成功,那这一块核心区域就是块大肥R,谁不眼馋着来咬一口?为什么疏港河疏浚工程能特事特办破例增补进今年地预算,利益相关啊,我就怕到时候就凭唐学谦一己之力,也无法保留这一片区域不开发。”
张恪说的这些,许鸿伯心里都想得透彻,所以他才找张恪来试试口风,没有将这个旧城保护的方案直接交给张知行或者唐学谦。海州市九四年的地方财政收入刚满足十亿,让市政府一下子拿出十亿来去执行这个还有争议的方案,那是绝不可能的事情。
张恪静静的看着这张手绘地地图,清晰地标注出沙田每一处重要的古建筑。在国内地城建思念中,还有一个思路,鉴于旧城改造的成本太高,另起炉灶择址建设新城区。但是这种思路需要处于经济周期的配合,很少有哪个地方能在经济紧缩周期里完成这个方案,这个思路不仅需要地产行业处于上升期,还需要银行提供大量地建设资金才行,这要一直拖到九九年之后才有可C作性;等到那时候以海州的地方财政收入,对沙田进行旧城改造,也不算太困难的事情。
张恪轻轻的敲了敲脑头,自言自语的说:“要有迫在眉睫的解决方案,那只有商业化运作了……”
许鸿伯眯着眼睛看着张恪,这小子过年才十七吧,摇了摇头:“难度还不是不少,”周复咂咂嘴,也觉得不可能,听许鸿伯在那里分析,“整个沙田差不多形成东西长两千米、南北长一千米的规则矩形,我所画出的核心区域在这个矩形的最东端,离前门有一千多米的距离,中间一片,是更加破旧的居住区,这里对于前门来说,就是一块飞地,跟紧挨前门的四凤桥饮食广场不同,谁会到这里来投资商业项目?”
张恪意外的看了一眼许鸿伯:“许老师对商业地产也很熟悉啊?”
“你才十七岁,我长你两轮多,没吃过猪R,也见过猪跑。基本的东西,就像商圈之类的概念,我还是清楚的。按照你说的,要等西片拆除重建并获得一定的发展之后,前门的商圈才可能扩张到这里来。但是到那时,所有的地产商会发现将这里拆除重建会获得更大地利益,他们会同意保留东片的建筑群吗?其实在西片拆除重建完成之前。在前门商圈还没有向外扩张之前,稍有眼光的地产都会来抢东片的区域,根本不会留给你运作的时间。”
张恪摊了摊手,说道:“这本是你头疼的问题,你却拿出来问我?”
许鸿伯笑了笑,说道:“你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那篇文章还是你引出来的,我拍拍大腿,更没有什么责任?”
张恪笑了笑。没有说话,对周复说:“凑四个人打牌。下午怪无聊的。”
“不干活的人都是有的,我去看陈奇家里有没有扑克牌。”周复说着话就走了出去。
将周复支走。张恪问许鸿伯:“你乐不乐意做回恶人?”
“要看那种类型了。”许鸿伯笑着说。
“前门商圈向外扩张要按照你说地顺序发生,保存这里是很困难,”张恪手指着许鸿伯想要保存的核心区域与西片之间地界线,这里是张恪年前陪唐婧摆地摊的街市,说道,“引人入彀,要有人一开始就在这里投资商业地产。就能破开僵局。”
“投资商业地产。自然从边缘往腹地推进,谁会从中间开花?”
“不一定。紧挨着前门地地价高,这里是沙田的街市,地价便宜不说。还有一定的人流,假如市里规划一两年内就将西片区域全部拆除,说不定就有人抢着在这里下手。”
许鸿伯拍拍脑袋,说道:“我所了解的商圈知识还是李明学讲解给我听的……”
张恪笑了笑,许鸿伯最近跟李明学混一起也不奇怪,看样子父亲有意将许鸿伯再拉入壳公司去。壳公司受市政府委托而存在,以整合海州市国有资产为目的,除了维持企业的正常经营,进行资产优化整合之外,与这些企业原先所属地政府部门打交道,也是一项相当繁琐地重任,将许鸿伯拉进去再恰当不过了。
张恪也不在许鸿伯面前装痴卖傻,解释道:“商圈的扩张不可以急于求成,要有人在街市这边投资大型商业地产,而西片又不能迅速更街市这里连成一片,我想状况一定会比较凄惨,也会抑制别人在街市以东投资商业地产地热情,会循规蹈矩的从紧挨前门的那处缓慢地往东推进,在那里连成片之前,没有人会对街市以东的区域有太大的兴趣。”
“你是说在西片区域发展成熟之前,压制别人不来抢东片区域?”许鸿伯想了想,“时间似乎仍不宽裕……”
“足够了,只要那个性急的人在街市这条线上投资大型商业地产,独立发展中高端商圈那是远远不够的,但是也能增加一定的人流量,对于我们来说,就有了足够的空间,紧挨街市的丹井巷条件相当不错,建筑保存相当完好。假如说真能引人到街市投资大型地产,丹井稍稍改造一下,就可以与街市的大型商业地产形成一个次商圈,这样一来,丹井巷子的地价就会飚升,在整个大商圈发展成熟之前,丹井巷的地价就会形成一道有效的防线,阻止商业地产继续向东片发展,那时候再琢磨东片区域如何进行商业化运作,就有充裕的时间,东片区域的商业化运作越成熟,就越不可能拆掉重建……”
“关键还是要引人入彀,散布西沙田很快就能全部拆除的谣言啊,”许鸿伯叹了一口气,“这事谁去做?”
“好像不关我什么事情,”张恪摊了摊手,笑了笑,“许老师就是告诉别人说这番话是我说的,也没有人会信的。”
许鸿伯眯起眼睛,也笑了起来,说道:“我来去做这恶人,我来去做这恶人。”
张恪倒是觉得许鸿伯笑得比自己还诡异,心里一惊,又想许鸿伯又没什么能算计到自己的,还怕他什么不成?
许思跑过来问他们:“说要打牌的,怎么还磨磨蹭蹭的?”
张恪挺爱许思管着自己的,收起那张手绘的沙田地图,问:“许老师,你这地图你复印过没?”
“有复印过,我给你拿去。”
“这张清晰。”张恪也不客气,小心叠好,就塞外套的夹袋里,随便找哪一张沙田地图,对沙田重要建筑的注解,都远远不如许鸿伯亲自手绘的这张来得明了。跑到陈妃蓉家的院子,刘芬将签过字押过手印的借条递给他,张恪也不客气,一同塞夹袋里,谁也没提他应该给周复写借条这回事。
张恪、许鸿伯、周复、周文斌四个人坐堂屋里玩牌,关门闭户还是有丝丝的寒意,刘芬吩陈妃蓉出来给大家倒热茶驱寒。给张恪倒水时,陈妃蓉还是隔着周文斌让许思帮着递杯子给她,好像不愿意凑到张恪身边,倒完水就说出去帮忙干活。今天也就准备一些东西,许海山、许维都围在桌子边看他们四个人玩牌。
在陈奇家吃过晚饭,张恪倒希望许海山能再次留他住下来,许思与许维睡一张床,他可睡许维的床,虽然不能做什么,但同屋共眠,多少有些念想。大概在许海山看来,十七岁的张恪已经够成熟了,吃过晚饭压根没提留宿这回事,张恪只得万般无奈让周文斌送他去市政府招待所。
第二篇 迷情
第一百三十章 意外的妥协
文山饭店是市委市政府的招待宾馆,在海州的名气比不上西城饭店,但是让张恪选择的话,他绝对会选择小锦湖东畔的文山饭店下榻。文山饭店的几栋小楼都掩映在绿水翠林之中。
可惜文山饭店归市委办管辖,要不是指定的会议或者工作,市政府一边的人绝少到文山饭店入宿就餐,唐学谦也宁可选择西城饭店。
从这些细节里,也可以看出唐学谦与周富明作为海州市的一二把手,出于各种现实的需要结成紧密的联盟,也不是没有一点间隙。
入口处苍树葱郁,卵石铺成的甬道仿佛某处公园的入口,张恪让周文斌直接将车子开到最里端的六号楼前,看见楼前的空地停着几部车,只当是市委市政府的公务车,初时也没有在意,下了车才看见一辆皇冠停在当中。
九四年,皇冠是进入国内不多的几种高档轿车之一,九四年海州顶多也只有四五辆这类排挡的皇冠,张恪脑子里都闪过几个人名。
不管是谁,他们晚上还在市委市政府值班的西凤楼里,最大的可能就是给叫过来打牌的。
打牌输赢又不算送礼行贿,市里的头头脑脑得闲都喜欢玩玩牌。
大年初二值夜就唤私企老总来玩牌,是谁啊?爸爸肯定不会做出这样出格的事情,今天的值夜领导是副市长方宏清,张恪对这个人不熟悉,有爸爸来,方宏清肯定会顾忌事情传到唐学谦的耳朵里,市委市政府今天还有谁值夜。
每栋楼都不大。都设有服务台,这会儿已有快九点钟了,一男一女两服务生坐在服务台里,张恪报了爸爸的名字,男的拿起内线电话拨了过去。张恪问女服务生:“锦城地老总跑得蛮勤快啊,今天才初二,他就赶过来送钱了。”
女服务生抿着嘴笑不应话,脸庞很秀丽,文山饭店的服务员可以说是在海州拉网海选出来的,这是万天才他爷爷当市委书记时就保留下来的传统。看来名不虚传,也多少有些不干净传闻。
那边电话打通了。男的问张恪:“你是张秘书长的儿子?”
张恪点点头。男的连忙从服务台后面走出来,对张恪:“张秘书长他们在三楼玩牌。我领你过去。”
张恪跟在他后面:“赵锦荣经常到文山饭店来玩?”
“以前不常来,就年前来过几回。”男的侧着身子在前面带路,这种身式是常年给市领导引起养成的,他也知道在文山饭店做事嘴巴要严的规矩,只是略应了张恪地问话,没有多说别的事情。
张恪嘴角撅了撅,心里想还是自己年纪小占便宜。换作其他人还从服务生嘴里套不出什么话来呢。虽然只有一两句话。那也就足够了。
赵锦荣作为海州最早成功地私营企业主之一,在海州市一直占据相当重要的角色。毫无疑问地一点就是,他跟万家的关系一直都很亲密,锦城集团是万向前扶持起来的。万向前给丁向山*退二线,万家在海州仍有很强的政治势力,赵锦荣也一直都没有改旗易帜,说明万家与锦城集团有较深的共生关系。按说市委与市政府的一把人都与万向前有较深的矛盾之时,赵锦荣绝没有道理会出现在市委市政府招待宾馆里。
没有道理地事情却偏偏发生了,而且就在过年前地几天,说明海州市里又发生普通市民无法觉察的变化。
过道里有些Y寒,男服务生站在308前轻轻地叩门,张恪直接推开门,看见万勇坐在赌桌上,心里凛然一惊,坐在万勇上手家的那个戴着金边眼镜的陌生中年人大概就是赵锦荣吧。
这是张恪最不愿意看到地局面,周富明撇下唐学谦,与万向前这只老狐狸妥协了!周富明果然是标准的政客,在他眼里没有什么大是大非,只有考虑对他自己的利益。
“怎么万叔叔今天也在市里值班?”张恪肚子里吐着口水,人挨过去试万勇的口风。
“你这臭小子,嘴里叫得甜,还真把你万叔看在眼里?”万勇揽手扇了张恪的后脑勺,“在学校里尽欺负同学。”
万勇毫无预兆的动手扇人,旁人见他脸上堆着笑,还只当他开玩笑,张恪的后脑勺却给他这一记扇得生疼。张恪心里压着火,又无法发作,心知是万天才、赵司明几次吃了亏都跟万勇、赵锦荣说了,没想到万勇这么没品,仗势欺人来了。
只可惜这过节一时还讨不回来,暂时就寄在万天才头上,张恪心想自己的脸色在那一瞬间也应该是死Y死Y的,转眼笑了笑,将脸上初露的一些愤怒掩去,说道:“硬要跟我生分,那我以后就恭恭敬敬的唤你万主任得了……”张恪看着方宏清副市长脸色也有些不善,爸爸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高兴的,今天市委应该是组织部长杨旭升值夜。就算杨旭升有事让人顶替,也轮不上万勇来代替他。
难怪方宏清与爸爸脸色都不大高兴,却又不得不坐到一桌上玩牌。
唐学谦的司机刘文兵坐在张知行身后看牌,见张恪进来,他就起身到别的屋休息,明天要开车去省城,不像其他人可以在车里休息。
张恪绕着桌子走了一圈,没想到万勇比方宏清赢得还多,难怪方宏清的脸色很难看。
副市长方宏清不是市常委成员,几个人中,地位算不上特别的显要,市里强力部门的一把手只要不是方宏清直管的,只要方宏清看上去不像能进常委的脸,甚至可以不搭理他。
万勇身为外经贸委主任,差一步就是副市长,既然周富明与万向前这只狐狸妥协,那接下来会不会是万勇进常委?
张恪顿时感到无比的头疼,看起来万勇这次进常委是肯定的。爸爸混的好,海州控股在两三年内有起色,说不定也迅速升上副厅级,只要有徐水平在省里照应,副市长、市长助理都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但是进常委却难,要超过万勇更难。
想想以后会让这么恶心地一个人始终压着一头,张恪都替他爸感到心烦意乱,最关键的,唐学谦还能不能跟周富明保持表面上的蜜月关系?
张恪心里都给自己在打退堂鼓。九四年夏天的冤狱,说起来唐学谦也得益非浅。但毕竟算是给周富明利用了,心里不可能没有一点芥蒂。周富明的这次行为。更可以说是对两人同盟的背叛。
周富明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唐学谦性格强势,看来不要奢望官场能有片刻的安宁,关键自己这方处于劣势,让张恪心里极其不爽。
张恪就站在赵锦荣与万勇两人之间看牌,看赵锦荣在自己眼皮子底子还怎么给万勇送钱。赵锦荣开始放水给万勇成了两把,张恪假痴不癫的。笑眯眯的对赵锦荣说。“你地牌打得好奇怪啊,我不看万主任的牌。都知道他要这张,你还偏偏出给他。”
赵锦荣借玩牌送钱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地,方宏清只气恼自己大半天赢的钱比万勇少一截。见张恪看上去毫无心机地说破,借题发挥的说:“难道今天我跟张知行老输钱,赵总啊,牌可不是这么打的!”最后一个“的”字还咬得格外的重。
让方宏清这么说,万勇脸色很难看。赵锦荣堆着笑说:“我都说不会打牌了,方市长还不信?今天都是我赢给你们三家,不晓得十二点前能不能翻点本回来。”
张恪笑着对赵锦荣说:“我在学校蛮会打牌的,要不要我站你后面教教你?”
换别人都要以为张恪这么说是纯粹没头脑的表现,方宏清恼赵锦荣、万勇看不起他,Y阳怪气地说:“赵总找到助手,翻本有机会了。”
看着万勇脸色Y沉着能滴下水来,张恪稍稍有些解气,他可不怕万勇、赵锦荣记恨自己。
接下来,张恪一直站在赵锦荣后面看牌,迫使赵锦荣只能给方宏清与爸爸两人放水,他们本来说好到十二点收手,到了十一点半,万勇就心浮气躁地扔牌不打,惹得方宏清心里更加不痛快。
看着赵锦荣进入万勇的房间,张恪站在门口,对爸爸说:“刚刚听服务生说,赵锦荣年前经常到文山饭店来,具体地你清不清?”
张知行闻言神志一凛,背脊骨串上来一股寒气,眉头顿时纠结起来。春节值班只要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躲在文山饭店倒是不坏,万勇代替张晓健来值班让他有不好的预感。
张知行拉着张恪进屋,说道:“文山饭店虽然是市委与市政府的招待宾馆,市政府那边始终管不到这一块。今天市委应该是张晓健值班,怎么也轮不到万勇代他……你先去洗脸刷牙,我给你唐伯伯打个电话……”
张恪有些不忍心听这个电话,周富明可能与万向前妥协地消息,对唐学谦而言是个天大的恶耗!或许这才是官场的常态,说不定唐学谦早有预料。
万向前以自己的退让换其儿子万勇上位,周富明与唐学谦两人的位子都不会受到挑站,但是局势却迥然不同,就算徐学平在省里坚定的支持唐学谦,也只能保证唐学谦坐稳市长的位置,但是唐学谦从此往后多少有些独立无援了。
唐学谦从海州师院出来直接到市里,先从副市长做起,当上常务副市长,进入常委,再到代市长,飞快跳到政治生涯的一个顶峰,在快速上升的过程中,也暴露出他最致命的弱点,根基太浅,相对可靠的人也就宋培明、杜小山屈指可数的数人而已。惟能让他欣慰的就是徐学平明年不当省长,至少也是政法委兼纪委书记,这已经是明朗的事情。
张恪洗漱出来,看着爸爸刚把电话挂上,脸色很凝重,说道:“周富明搞平衡是一把好手,为人处事也不咄咄*人,局面说不定不会太坏,现在担心也没用。”这么说只是安慰自己罢了,周富明之前一直给丁向山压着一头,为人处事当然不会咄咄*人,但是他现在背着唐学谦玩这一手,很容易就能养成一把手的脾气。
唐学谦能走到这一步,已经是许多人不可企及的巅峰,除非重大经济问题,否则也不会受太大的挫折,顶多对周富明退避三舍,避开他的锋芒就是。但是最让张恪担心的,周富明一旦专断独行,海州控股公司只怕就成了J肋,太多的人不希望看到海州控股公司成为阻挡他们财路的障碍物。
明天都要赶往省城,都说要早点睡觉,张恪迷迷糊糊入梦,还听见爸爸翻身的声音。
第二天,张知行早就起床,张恪贪睡,感觉到屋里有人走动,有人细声说话,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见唐学谦也站床前:“唐伯伯怎么这么早来了?”
“嗯,快八点钟了。”
从新泰开车过来也要两个多小时,大年初三要赶五点钟就起床,张恪挣扎着坐起来,房间里的空调早就关了,抱着窝里,见唐学谦的脸色还好,目光炯炯,心里昨天消息或许突然,但对他来说注定要发生的,也就没有什么好想的,倒是父亲不在其位,惶惶担忧了一夜,脸色很差,反正车上可以补睡。
“感觉很冷啊,”张恪说道,“锦湖中午有车去省城,我这时候起不来,让我再睡一会儿。”
唐学谦按了按张恪的脑袋,说道:“今天可能有雨加雪,气温是比昨天冷一些,你要睡就继续睡吧。”
第二篇 迷情
第一百三十一章 车祸后的激情
昨晚跟周文斌说好过来接他吃过中饭再开车前往省城,在床上赖到十一点钟才起床洗漱,将房间钥匙还给服务台,走出小楼,感觉好冷,搓了搓手,准备找地方解决午饭,听见许思在喊他,转过头看来福特车停在角落里,许思手伸出车窗外招摇,大半张脸给墨镜遮住,嘴唇却格外的嫣红娇润,这种美到极致的女人,就是露出一星一角来,也能展示全部的风情。
“怎么是你过来?”张恪出小楼时,对外面的冷空气有些畏惧,看到许思,有些兴奋,拉开车门坐到许思身边。
“周文斌他家小孩夜里冻着了,两口子赶着去医院给小孩挂水,让我开车送你去省城。”
张恪昨天就打算让许思送自己去省城,只是没有借口,心想周文斌小孩的感冒真是及时,想到这里嘴角噘着。许思侧头问他:“周文斌小孩感冒,你得意什么?”
张恪指着窗玻璃上的薄冰说道:“外面好冷,车玻璃上都结冰了。”
“今天最低气温零下九度,天Y得厉害,可能又要下雪……”
张恪都忘掉海州还有这么冷的气温,在他的印象里,海州市的河面都不大结冰。听到许思说今天可能会下雪,张恪也不以为然,下雪没有多大的关系,估计白天高速公路多半不会封闭起来。与许思在市里吃过中饭,就驱车上高速。
才大年初三,高速上车很少。刚上高速,天上就下起冻雨,这才让人感到万分头疼。进入新泰境内,路面上就全是薄冰。幸好路上没有车,许思就二三十迈的速度开着,原先三四个小时的车程,这种速度,今天只怕到半夜才能到省城。听电台播报,所幸高速还没有封。到新泰收费站时,给晚晴挂了电话,告诉她路况。市里的车队前后有警车护送,一行人赶在下冻雨之前到省城。就算高速封路,对他们来说也完全不受影响。
九五年手机城市间地漫游通讯还没有开通。所以到外地,有没有手机都没有区别。这也是张恪一直没有给自己配手机的原因,跟已经形成的习惯比较,感觉上使用受到特别多的限制,用起来感觉会极其别扭。出于同样的愿因,张恪也没有给自己装电脑,不想强迫自己重新学习dosC作系统。
车到新泰市西边的泰西县,也是出新泰市的收费路口。被告之前面的高速路封闭。这时候返回海州也不行,只得从泰西下高速。走国道从惠山市绕行,反正这种速度,走高路、走国道都没有区别。路况好一些,再开六七个小时都能到省城。
张恪后来才知道九四年拿驾证对年龄的要求还不那么严格,九七年之前年龄未完十八周岁的还可以换证,之后才变严格。张恪在放寒假前就托小叔从车管所办下驾驶证,只是一直没有机会开,至少要在家人与晚晴面前保持遵守交通规划地好模样。
天擦黑,在泰西县城吃过晚饭,张恪换过许思亲自开车。惠山到省城的高速路却是没有封,天空下着潮润地小雨,没有冰冻的感觉,张恪与许思心情大好,赶着九点左右能到省城吃宵夜。
许思要他压着速度,张恪可不把自己当新手,方向盘一到自己手里,速度就拉上一百,在潮湿地路面上飞驰。
张恪第一次走惠山高速,对路况也不熟悉,出惠山市的灯光远去消逝不见,遇到一段上坡路,张恪踩下刹车,感觉车有些左右飘,当时还没有想到独独这一小段路会给冻上,加大油门冲上缓坡,车头下沉的一瞬间,看见前方的一片灯光闪烁……
张恪吓了一跳,猛然踩下刹车,下坡路上都结着冰,车子惯性下滑,感觉刹车没有什么用处,张恪只能双手抱紧方向盘,看见前方车灯闪烁的地方有十几辆车撞在一起,形成一道钢铁围碍。
许思从半睡中惊醒,好在刹车起了效果。
离前面一辆货车还没有三四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差点钻货车肚子里去。张恪拍了拍脑口,有些惊魂未定,侧头见许思一脸惶惑,坐在车里有些不知所措,替她解开安全带:“快点下车,后面可能还会有车冲下来。”拉着许思钻出车子,这才看清前面大车挤着小车的惨状,差不多有十几辆,高速路边地波形护栏也给撞松脱了,碎片倒处都是。
张恪回头看了一眼,后面还有灯光S来,那辆车子过坡道时显然也忘记减速,上坡路结了薄冰,不加油门就冲不上去,但是下坡时就根本刹不住车。
这车多半会撞上来,张恪拉着许思往路边跑,抓住护栏要翻过去,听见下面有男人地呼叫声,感觉有些远,才发现这是一座桥,下面是河谷,张恪将许思拦腰抱住,许思这才意识到桥下面黑黢黢的,却是不知深浅地河谷。张恪手刚好抓在她的胸口上,感觉她的心脏在扑扑地跳,气息很急促,有些受惊了,在她耳朵说:“我们没事了。”
路中间一辆车头顶在货车后轮胎上的警车里钻出来一个人,张恪朝那人大喊:“快逃命!”那人回头看见缓坡上的车子冲撞下来,下意识的往张恪这边跑,到路边也要翻身跳过去,张恪猛然将那人拽住:“下面是河,已经有人掉下去了。”这才看见是个女警官,看不太清楚。
那道灯光打到近处才看清一辆中巴车,左右摇摆着冲过来,擦过张恪的福特车,猛然撞到前面的那辆警车,声音震得桥都在晃。
后面还有车会撞过来,张恪可不能奢望车子能保住,还没有回过神来,又有灯光S来,一辆大货车刹不住冲来,眼看着要撞上福特车,猛然横了过去。竟然没有翻车,在路中间停住,后面同时出现的三部小车车速更快,刹车皮、车胎与结冰路面的摩擦声挠得得心慌。三部小车相继撞到货车上,一部小车给甩到护栏,蹭出一溜的火星。
看着人从小车、货车、中巴车里钻出来,张恪大声提醒往前走:“下面是河,不要往下跳。”看着被车撞变形地护栏,站在路边也不安全,张恪让许思跟着那个女警爬车到前面去。这里还没有出惠山市的范围,让她们找人用手机快打电话报警。高速路不封,不晓得还要有多少辆车撞上来。
张恪走过去看小车里有没有受伤出不来。幸好是货车横了过来,一旦小车钻货车肚子里,前座的人就很难保命,帮着一个司机从车子里钻出来。灯光交错,一道亮一道暗,路面上勉强都能看清楚,女警官爬到货车顶上。又下来。对张恪说警车里还有人。
货车横在后面,暂时能挡住后面的车。万一再有大货车过来将其撞开,留在警车里的人就可能成R饼。张恪走到警车,车尾完全烂了。后座左侧那人身子几乎折断,血从变形的车门里流出来,已经凝固了,这个人身子埋在撞烂的车身里。张恪将前车厢的车门撬开,将副驾驶位的一名警官拖了下来,这时赶着前面有人组织自救,一起把这名警官抬头抱脚移到前面去了。
张恪跑到前面,才发现前面还有七八部车撞到一处,有个女孩子给夹在几乎解体的普桑里,里?